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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神婆有个约会-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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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毛不思用屁股推了一把马明义,也跟着一起靠过来,“你口中的小胡子叔叔不一定是好人哦。”
那个在监控录像中出现的模糊背影,自始至终都回荡在她的脑海,再加上小孩口中满墙的娃娃,她实在无法把他和正道画上等号。
“是你们不懂,你们又没被抛弃过,小胡子叔叔是世上顶好顶好的人。”小孩抬头,他手里还抱着残破的人偶,手指一拧,人偶的胳膊就断了半截,“他把我们捡回家,给我们新的身体,还帮我们找妈妈……虽然,不是所有的妈妈都爱我们……”
“那如果你们再度被抛弃呢,会怎么样?”毛不思抓住小孩的话头,“跟你一样,在她身边制造各种危险?让她无时无刻不处于惊吓之中?还是杀死她,把她变得跟你们一样?”
“当然是跟我一样……”刚开了个头,小孩的后边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里,如果他无论怎样都不被妈妈接受,那他会怎么办?
杀了她?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之前也有过几例。
“你看,连你都无法保证不是。”毛不思把手中的泥偶递到小孩眼前,又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拉着他分别摸了摸,“我和你有区别么?”
“软的。”小孩指头按向毛不思的皮肤,带着温温的热度,一松手,按下去的皮肤就立刻弹了起来,跟他拥有的冰冷而僵硬的身体完全不同。
“你和我不一样,和陈旭芳也不一样,这是无法改变的。”毛不思伸手摸向他的脑袋,“那个人给了你们一颗糖,可是这颗糖被吃掉后,现实会显得更苦。”
他们面临的是人与鬼无法共生的矛盾,时间会让他们的恨加倍,怨亦会加倍。
“我只是想让妈妈喜欢我。”别人都有的,他也想要一点,这有什么错,“想让妈妈抱抱我,想和妈妈一起牵手去游乐场。”
他努力的帮助她实现各种各样的愿望,可他的愿望,却从来没有被实现过。
“姐姐可以答应你,让妈妈陪你去游乐园。”毛不思伸出小拇指,“但你也要答应姐姐,愿望实现后,彻底离开她,进入我的葫芦里,不要在这个世界流连。”
这一勾,就是契约达成,无法更改。
小小的手指头不停地颤啊颤啊,他盯着毛不思脖颈上的玉葫芦,最后还是勾上了她的手指。
“妈妈会很快忘记我的。”手指在空中摇晃着,小孩笃定的哭腔令人心疼。
惹得马明义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脸,摸着上面层层叠叠的血丝。
等他们从马明义公寓离开的时候,月亮早已爬上了树梢,车辆穿行在金黄的梧桐树下,毛不思把泥偶放在车窗旁,让它看车外的万家灯火,璀璨霓虹。
“真好看,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小孩扒着窗框,情绪有些低落,没多久又振作起来,“等我有了来世,一定要每天每天都看。”
他瘪瘪嘴,想要伸手抹掉眼泪,才发现,他是泥偶,没有眼泪。
他跟车外那些奔跑着的小孩子,是多么不同啊。
“姐姐。”小孩把视线从窗外移进来,“你就这么把我带回家,妈妈不会害怕吗?”
“应该不会吧。”也说不准,毛不思想起出发前跟陈旭芳打电话的场景,对方就差没跪下对着电话磕三个响头了。
最后还是马明义帮忙,一句‘这是他的遗愿,实现后就会离开’活活堵住了对方的嘴。
“叔叔,你在前面陈婆婆的铺子停下,买个牛油菠萝包吧。”小孩抿着唇,“我妈妈最爱吃了。”
他想最后再送给她一份礼物。
妈妈曾说过陈婆婆家的铺子是她小时候就开的,快二十年了,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吃她家的菠萝包,吃完了,心情也就变好了。
“你怎么这么乖啊!”毛不思听得心里酸酸的,伸手去捏小孩的脸,刚要用力,就被小孩挥着手打开。
“轻点,会裂开的。”
她这才认真地端详起他的脸来,那些布满皮肤的哪里是血管,而是细细的,一道又一道的血色裂痕。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小孩伸手捂住嘴,佯装自己打了个哈欠,就又趴回窗口,看着马明义掏兜跟着众人一起排队。
陈婆婆家的铺子不大,菠萝包也大多是新鲜的,常常是一等就要半个多小时。
马明义站了没有两分钟,就有些略微不耐烦,他先是探着身子看了眼前面的队伍,又跟买完东西出来的人说了些什么,就见他从皮夹里拿出几张钞票,换了对方手中的牛皮纸袋。
“你男朋友好有钱。”小孩托着下巴。
“他说什么?”毛不思也俯着身子往前探了探,她可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两颗脑袋就这么贴在了玻璃上。
“他说,我想买你的菠萝包。”小孩歪着头,“十倍价。”
呃……毛不思眨眨眼,花钱买时间,这的确是马明义的作风。
“姐姐,你以后得注意些。”眼瞅着马明义向着他们走来,小孩最后好心提醒道,“我妈妈就喜欢有钱人,不光我妈妈,好多人都喜欢长得帅又有钱的人。”
“你整日里都在乱糟糟的想些什么!”毛不思拧着小孩的下巴,示意她他坐好,眼神却又无意识的瞟了眼不远处的马明义,不知是今天伤感的事情太多了,还是夜晚的街灯把人照的过分好看,忍不住开口,“他是挺帅的。”
“拿着。”车门被打开,纸袋还透着温热,马明义一伸腿,人就踏了上来,“老远就见你俩斗着头,说什么呢?”
“姐姐说你长得帅。”小孩见他问,也就没多想,张口便回。
“小小年纪怎么能随便说话呢。”毛不思暗暗地瞪了小孩一眼,才昂起下巴,满脸写着: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马明义忍不住笑出声,等他系上安全带,才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撞了下毛不思,“欸。”
“干嘛!”恼羞成怒的语气。
“原来你暗地里都这么夸我啊。”
“谁夸你了!”毛不思迁怒的把泥偶拿到手中,重重的落在胳膊旁,对着一旁的小孩道,“你说,我夸他了么!”
威胁,□□裸的威胁。
“姐姐没夸你。”小孩摇头。
“好好好,没夸。”马明义启动车辆,“那你转告姐姐,我信了。”
“姐姐。”小孩扭头,“叔叔说他信了。”
“不是,我和她同一年生的,为什么你叫她姐姐,叫我叔叔啊!”马明义对这个称呼已经不满许久。
“你长得显老啊!”终于被她逮到机会,毛不思不等马明义反驳,又再度温柔的把泥偶塞进了包里,摸着小孩的脑袋得意道,“小孩子嘛,最不会撒谎了。”
☆、胡子叔叔
陈旭芳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有见鬼的一天; 她望着站在门外的三人,白眼一翻; 人就狠狠地朝着身后的地板倒下去。
有些东西; 你模糊的幻想是一回事,可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早知请来的泥偶娃娃是个全身青紫; 脸上血条密布,没有白眼球的怪物; 她是怎么也不敢把他放到家里的; 一想起那些日子她日日夜夜对着这么个东西,鸡皮疙瘩就忍不住往外冒。
“她好像被我吓到了。”这是小孩第一次在陈旭芳面前现出原形,没料想对方受到了如此惊吓; 连带着他也有些嫌弃自己; 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躲在马明义身后。
“没事; 活人胆子大得很。”胆子不大; 敢去跟恶鬼做交易么。
马明义推开门; 绕了个圈越过倒下的陈旭芳,还不忘了示意毛不思扶她起来。
“这不应该是男人干的活么。”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女演员倒下的瞬间; 男主角横空出现; 但落在马明义这里; ‘怜香惜玉’四个字就不知道怎么写了。毛不思这么些年也练就了一身的力气,拉着陈旭芳的手臂一使劲,人就被她从地上拖起来架在了肩头上; 嘴里却还絮叨着,“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做。”
沙发上的靠枕被马明义顺手腾开,瞅着毛不思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人拖到沙发上,愣是连个大喘气都没有,不由道,“古人曰了,能者多劳。”
“呸,古人还曰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呢!”毛不思掐着腰想了半天,才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一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风油精,随便点了点抹在陈旭芳人中和太阳穴上,“她该不会今晚就这么晕过去了吧。”
“本能逃避而已。”马明义抱着胳膊坐在对面的高脚椅上,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隔上几分钟就喊她一嗓子,准醒。”
“你游乐场那边安排好了么?”毛不思拧上风油精的瓶盖,每当涉及到钱的方面,马明义就出奇的好使。
“这会儿不说我百无一用了?”马明义靠着椅背,冲着毛不思挑挑眉。
“哎呀别在乎这些细节。”毛不思巴巴两步走到马明义面前,冲他身旁的小孩挤挤眼,才继续道,“说正经的。”
“放心吧,我跟贺子旻打过招呼了。”他那个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旺盛的吓人,旁敲侧击不知道盘问了他多久,马明义心中暗暗叹气,又道,“不过只有部分而已,大型的游乐设施夜间没法开放。”
什么过山车,大摆锤,倒吊秋千这种是想都别想,出了事是要负责的。
“小孩子家,给他开几个旋转木马碰碰车那种就儿童项目可以了。”毛不思小鸡啄米状点头,“其他的你就是开了,陈旭芳现在这个状态也玩不了。”
说着,毛不思又转身返回沙发旁,半蹲在她身边,轻推着她的胳膊,“陈小姐,醒醒。”
水。
越来越多的水。
她又做了同样的梦,陈旭芳站在黑暗中,大水疯狂地扑打上她的身体,她被人拽着下沉,就在她撑不住睁眼的瞬间,一双小孩的眼睛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瞳孔中……
“啊!”惊恐的叫声撕裂了黑夜,窗外的星星闪动不停。
毛不思也被陈旭芳突如其来的惨叫骇了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原本瘫倒在沙发上的人飞快的拽住了她的胳膊,拉她打了一个踉跄。
陈旭芳躲在她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我看见他了,就是他,他要杀我。”
声声泣血。
毛不思顺着陈旭芳的指尖望去,就见被指控的小孩正手足无措的伫立在原地,见毛不思望过来,才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小声自我辩解,“我没有……”
“你别听他的,他可是鬼啊。”陈旭芳抱着毛不思的胳膊浑身颤抖,她身后冷汗不停地往外冒,至今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在水中的无力与绝望,“他要害我,他要害我!”
“陈小姐,你冷静些。”毛不思上前挡住陈旭芳的视线,试图安慰陷入癫狂状态的女人,“他不会伤害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我!”陈旭芳不可思议的睁圆眼睛,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们怎么还会相信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嘴角有些抽搐,有些口不择言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一定是因为我之前毁了马明丽的相亲,所以她暗自恨上我了,才让你们这样对我的是么!”
指甲扣在肉里,毛不思被她掐的有些疼,她明白,越到这种时候她越要平静,“陈小姐,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是专业的。”
“那你还让我陪他玩。”陈旭芳和毛不思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眼泪混着冷汗往下落,“求你了,放过我吧。”
恳求声一句又一句的传来,倏忽间,降魔杖一震,毛不思顿感一阵强大的怨气席卷而来。
小孩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手里还拿着从公寓带回来的破娃娃,手指轻轻用力,原本断了条胳膊的娃娃又折了另一条胳膊。
突然,一只大手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小孩受力抬头,就见马明义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脑袋,无声道,“乖,听话。”
震动的降魔杖逐渐回归平静,毛不思一边安慰着陈旭芳,还不忘了一边注意着马明义这边的情况。
“既然陈小姐不愿意,就算了。”马明义阔步走来,他个子本就高,这会儿更是更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陈旭芳,“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如果您不同意,大可另请高明。”
“你……”
“钱我们不赚了。”马明义反手从一旁拎起毛不思的背包,把泥偶从里面掏出来,递到陈旭芳眼皮子前,“东西你拿走吧。”
“你们这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啊!”陈旭芳看着熟悉的泥偶,更是不敢动一下。
“陈小姐,天地良心,我们给您找了一条活路,您帮他完成心愿,我们送他超度。”马明义晃动着泥偶,冷声道,“是您再三推脱,不肯走,我们又能如何?”
“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陈旭芳雪白的贝齿咬在红唇上,留下一排牙印子。
“没有。”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对于有些人,就要彻底断了她侥幸的心理。陈旭芳也不是不能做,她只是还在期望着有更好的方法,能让自己更加的安全,至于别人会付出什么,她是不会考虑的,这种人马明义在商场上见的太多。
秋日凌晨的游乐场,只有诡异风声在耳畔吹过,周遭安静的吓人。
陈旭芳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孩走在前方,毛不思则好马明义跟在不远处。
“整个人都是僵的。”毛不思抬抬下巴,示意马明义往前看,比起开心的小孩,陈旭芳的步子迈的仿佛千斤重。
“妈妈,我想骑马。”小孩指着远处的旋转木马,他从来没坐过的,不对,小孩摇摇头,他坐过一次的,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好……好……骑、骑马。”陈旭芳磕巴的应下,又扭头看了眼毛不思,见她一直都在,心里才有了几分底。
“我上不去。”旋转木马有些高,可是对他而言却不值一提,但他就不想自己上去,小孩眯着眼,冲陈旭芳伸出手臂,“妈妈抱。”
上帝菩萨佛主神仙,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不被恶灵伤害啊!
陈旭芳红着眼眶吸吸鼻子,心里默念着安慰自己,僵硬的张开胳膊,抱入怀中的感觉根本就不是个人,那么冷那么硬,就像是抱了一块泥巴。
眼中的嫌弃和厌恶一闪而过,更多的是不可言说的惊恐,像甩行李一样胡乱把小人扔到木马上,陈旭芳再也忍不住,她需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我去趟厕所,你、你先、先玩会……”然后在小人脆生生的应答声中,落荒而逃。
冰凉的冷水从水龙头里奔涌而出,陈旭芳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拼命地往脸上扑着凉水,白炽灯在夜色中照的人惨白,陈旭芳望着镜中的自己,因为长久的惊吓,眼眶下早已一片黑紫色,嘴唇煞白。
她不由的摸上自己的嘴巴,这些日子以来,她居然变得这么丑这么憔悴,想着便伸手去翻身上的包,掏了半天,也没摸着口红。
“用这个吧。”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黑管。
“谢……”谢字说了没一半,陈旭芳就猛然响起,这里是闭了园的游乐场。
她没有去接那人递来的口红,背脊僵硬到不能动,视线落在镜中逐渐左移晷日。
一张男人脸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跃入陈旭芳的视线,那是她见过许多次的模样,微卷的头发塞在耳后,另一部分则垂在眉毛下,从头到脚一身黑。
男人见她望过来,只颔首微笑,唇上的小胡子随着上扬的唇角,形成好看的形状,就像他取下娃娃给她时一样。。
“许久不见。”男人无声踱步到陈旭芳身后,嘴唇贴近她的耳廓,低声轻笑,“陈小姐可还好。”
☆、拼凑完整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旭芳转身; 手掌撑住身后的洗手台,脸上还残留着几颗水珠子; “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陈小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男人拔开手中的黑管; 指头轻微扭动,就转出一截殷红的膏体; 他向前探着身子,陈旭芳被迫锁在狭小的空间内挣不开身; 喉咙里如塞了一团棉花; 堵住了她正要冲出口的尖叫。
下巴被人扣住,口红擦在陈旭芳的嘴唇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对方似乎并不满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陈旭芳不敢看他的眼睛; 甚至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泥偶被取走那日,陈小姐可是亲口答应过我; 要余生供养它的。”男人画完; 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才让出步子,反手一丢; 只听‘叮当’; 口红便直直地落入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你食言了。”
“你说过他不会伤害我的。”可到头来呢; 那是只鬼,是个怪物。
食指立在陈旭芳眼前摇晃两下,惨白的灯光中男人的皮肤光滑到竟没有一丝皱纹; “贪心不足蛇吞象,难道不是陈小姐所求的东西过分了些?。”
“我只是想嫁个有钱人,后半辈子不用在看人脸色而已。”她出身不好,没什么学问,这么些年来也遇上过不少人渣,“想要有尊严的活着,过分吗?”
“尊严?”男人忍不住笑出声,他的声音不大,带着浓浓的讽刺,审视着眼前的女人,“这东西你浑身上下,我可没瞧见点。”他的嘴巴依旧在笑,“养了它,便不能再要孩子,他会随着时间慢慢长大,慢慢变得更有力量,这是规矩,而陈小姐,却试图破坏这个规矩。”
哒哒——
哒哒哒——
硬物敲击地面的声音,不会儿,门口就探头跳进来一只穿着大红棉袄的泥偶,它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黑眼珠布满整个眼眶,嘴角是被固定住的笑容,“我被发现了。”
“那丫头片子倒还真是个有能耐的。”男人啧啧出声,一弯腰,泥偶就从地面蹦进他的怀里,只露了半条编起的麻花辫在空气里,余光扫向陈旭芳,“今日我本想与陈小姐做个生意,如今怕是没机会了。”
男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手掌瞬间就按上了陈旭芳的头颅,“不如,我送陈小姐个礼物。”
陈旭芳顿感眼前一黑。
耳边再度传来嘀嗒嘀嗒的下雨声,这是她的噩梦,只不过,这次的梦更加的真实……
“怎么这般不小心。”男人抱着泥偶,沿着蜿蜒的小路绕离了灯光忽明忽暗的洗手间。
“我见小哥哥在玩木马。”泥偶翘着小辫子,“就忍不住走近了些。”
再然后它就感到一道锋利的视线向着它的方位直直地射了过来。
“没受伤吧。”男人把泥偶从怀里掏出来,拎着他的小辫子认真瞧了一番。
摇摇头,泥偶发出咯咯的笑声,“她不敢单独留下一人一鬼在一起,自然无法来追我。”
“没事便好,只是可惜了这个机会。”男人立在山坡上,望着匆匆赶去的毛不思几人,“害我拿不到一年的寿命。”
“那您还把梦还给她。”泥偶的麻花辫一翘一翘,“这单生意一点都不划算。”
“生意是小。”男人见毛不思进了女厕,才扭头离开,他的声音一路留在半空中,“我卖个人情给对方,咱们才会安全。”
这边,毛不思沿着阴气一路寻到女厕,刚进去,就看到陈旭芳面容惊恐地斜靠在洗手台上。
手指忙点向她的眉心处,片刻,才收手,“她被强行锁在梦里了。”
那个梦是她最害怕的存在,也是她的心结。
“要多久?”马名义看了眼腕表,凌晨三点半。
“不知道。”毛不思皱眉摇头,当下这个环境,那东西还在不在,是不是藏在暗处,她都不清楚,自不敢贸然作法入梦寻人,只好拉了红线,压上几枚符咒,试图唤醒她。
“是小胡子叔叔。”沉默了许久的小人总于出声。
“是我看到的那个梦?”马名义蹲下身子。
“嗯。”小孩垂着头应下,之后便再也不开口,惹得马名义有点心疼。
水涌进陈旭芳的喉咙,不似之前的冰凉,带着暖人的热,血腥味开始泛滥,她绝望的感到有东西扯住了她的脚踝,拉着她不停地下坠下坠。
她要死了吗?胸腔里的空气变得稀薄,人生的走马灯不停地在脑海中滑过……
爸爸妈妈又在吵架,屋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她抱着缺了口的饭碗蹲在楼梯口,饭菜早在爸妈的推搡间撒了多半,只残留着点饭渣,隔壁铺子的陈婆婆见她可怜,送了她一枚刚刚出炉的菠萝包,她边流泪边把面包往嘴里塞,又香又甜,那是她童年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初三下学回家的那晚,家里又被摔的一片狼藉,妈妈披头散发的坐在地面上,拉着她的胳膊,边打她边哭,那时她才知道,他爸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跑了,打那日起,本就暴躁的母亲变得越发的难以相处,没日没夜的酗酒,喝多了就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到她身上,新伤旧伤不断,每当母亲清醒的时候,又比谁都自责。
她偶尔也会想,要是这世上没有妈妈该多好。高考前夕,这个偶尔出现在脑海中的愿望变成了现实,她跟众人一起站在楼下,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警察说是自杀,让她节哀顺变。那天她没有哭,也没有去考试,她撬开床头柜,从中抽了十块钱,去陈婆婆的铺子买了两个菠萝包,一个自己吃,一个放在了楼下。
再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人,男人比她大八岁,是她的初恋,对她很好很好,她也觉得自己很幸福,白天上班赚钱,下午买饭做给男人吃,所有对未来的幻想全放在了那人身上,直到某一天,有个女人闯进了她的生活,女人说她是小三,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那时候她才知道,男人结婚了。他离开时给她留下了两万块钱,说是浪费了她的青春。却换来了女人的嘲讽,她说,这点钱还不够我买一个包。当年,十九岁的她拿着钱,第一次知道,原来青春也能买卖。
脚下的重量越来越大,陈旭芳不知道自己沉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鼻腔里是浓浓的血腥味,眼前是搅动的红。她可能真的要死了吧,有点难过,她想,如果还能再吃一口陈婆婆家的菠萝包就好了。这么些年,她有了满墙的包包,有了足够她安稳度过后半生的存款,她不拒绝男人们送的任何东西,唯独守着老城区那栋破破的居民楼,说她要是走了,就没法随时吃到陈婆婆家的菠萝包了。
他们都当她说傻话卖乖,只有她自己晓得,她说了那么多假话,只有这一句是真的,那是她记忆中最好的东西了。
鼻子有点堵,陈旭芳想要抬手,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握住,她顺着手指望去,那是一个刚刚成型的肉团,正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捣成碎块。
他晃着她的手指,委屈极了,“妈妈,我疼。”
刺眼的灯光照进瞳仁,入眼的是几张陌生的面孔,手术刀的寒光白的人心惊。
“才十九岁,现在的姑娘都在想什么啊。”口罩下,有人开口跟身边的护士说话,“三个多月了,现在才来多伤身体。”
“整整十五周。”陈旭芳张张嘴,眼泪唰的一下子就落下来,“一百零五天。”
是了,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未曾出生,她说它不该存在,她养不起它,没有勇气养它,她不想自己成为母亲那样的人,也不想它成为第二个自己。
于是,它便变成了一堆堆的碎块,无声无息的从身体里离开。
小孩抱着膝盖蹲在陈旭芳脚边,手指在地上不知道画着什么,“妈妈还没陪我骑马呢。”
“你不讨厌她么?”毛不思一伸手,小孩就顺势沿着她的胳膊抱上去,圈住了她的脖子。
“她当初不要我的时候讨厌过她,她接我回家又把我丢掉的时候讨厌过她,她让你来捉我的时候也讨厌过她。”小孩掰着手指头,回忆着这几年来发生的种种,低声道,“我讨厌过她三次,可是我却喜欢过她好多好多次。”
血道爬满小孩的脸颊,毛不思垂垂眼,脖子上也一样,蜿蜒而下,她的语气难得这么轻柔,“疼吗?”
“应该不疼吧。”小孩有些忘记了那时候的感受,伸着胳膊给毛不思炫耀,“你瞧,小胡子叔叔把我拼的可完整了。”
☆、因果循环
小孩话音讲落; 就感到一股力量飞快的扑到他身上,带着人类的温度; 就这么把他罩在怀里。
“妈妈。”他微微有些发愣; 轻轻移过脑袋,脸上裂开的血道子在白色灯光下更加清晰; 他的眼睛依旧黑漆漆两团,就这么跟陈旭芳对视着; 片刻才裂开嘴; 对着她伸出胳膊,想要她抱。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面对未知时会恐惧会猜疑; 可一旦明白那是什么; 反倒不怕了。
陈旭芳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那个梦在她还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强行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还没出生就被扼杀掉的孩子说; ‘我却喜欢过她好多好多次’。
她顺势把小孩从毛不思怀中接过; 入怀冷冰冰的,就像一块木头; 一颗石头; 感觉不到生命存在的痕迹。
“妈妈我想骑木马。”小孩下巴放在陈旭芳的肩头; 她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答应过他的。
那时候他还泡在温温的液体中; 她隔着肚皮轻抚着他,说,‘等你再长大点; 爸爸妈妈就可以和你一起骑旋转木马了’,他在她肚子里,开心地晃动了两下,当作回应,幅度小到没有人感觉到。
陈旭芳拍着小人的后背,鼻头一酸,忽然有些想哭。
旋转木马坐落在高台上,橘色的光影照耀在五彩斑斓的木马上,透着柔和,乐曲声在一次次的循环中倾泻流淌。小孩子还上去很是高兴,揪着木马的耳朵咯咯笑个不停。
“妈妈。”
“妈妈。”
“妈妈。”
每次转到陈旭芳眼前,他都要清脆的唤上一嗓子,见陈旭芳跟他招手,才再度把心思放在玩乐上。
“如果他能活下来,现在也应该和普通孩子一样背着书包上小学了。”毛不思立在陈旭芳身边,眼神随她一起追寻着那枚小小的身影。
而现在的小孩,显然要比所谓的同龄人小上太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陈旭芳笑着抬手,等木马转过去,眼神才再度黯淡下来。
“比你早上几个小时。”毛不思眼神扫过不知何时坐上木马的马明义,就见他一伸手,不知道碰到了小孩哪里,惹得小人扭着身子笑个不停,“幸亏他及时截住了我。”
如果马明义稍微慢一点,都不会出现现下这个和乐融融的场景。
她从马明义口中知道了小孩的故事,也明白了为何他可以肆意的穿梭在陈旭芳的梦里。或许那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被捣成碎块时留在陈旭芳生命里的最后一点意识。
小孩不安的情绪牵动了融入陈旭芳骨血中的那一丝丝的残留,使她没日没夜的做着所谓的噩梦。陈旭芳感受到的,都是小人真正经历过的,挣扎、绝望、求救…可惜她帮得了陈旭芳,却帮不了那个小生命。
毛不思想,纵然小孩无法留在人世,起码她可以帮他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吧。
“我把他当泥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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