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控梦东京-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去接她下班,目睹她坐在保时捷里与别人拥吻;她满脸泪水地离我而去,迅速嫁给了大她十三岁的丈夫……
  这是个老套的故事,在这座灯火迷离的城市每日上演。
  我没资格说什么。从女孩的角度,我大概才是那种耽误别人青春的渣滓吧。她年轻漂亮,理应坐在柔软的车里,随心挑选口红与手袋,享受甜美的爱情。而我什么都给不了她,除了交不出月租就要滚蛋的恐怖生活。
  林海和她认识了三个月,迅速地进行盛大浪漫的求婚,他说房子、车子、公司都在等着她来做女主人,他除了她什么都有;我和她相爱了四年,却从未许诺何时娶她,因为我除了她一无所有。
  那段时间我通宵酗酒,朋友轮番来劝我,说哥们别心急,你有学历有工作,等你三十多岁风光无限的时候,也是大把女孩往身边钻……你得理解周艺,女孩最经不起耽误……
  我理解她,我谁都不怨,我想得清楚得很,我认 ,我衷心祝福她,真的。
  你们说的我都懂,真的。
  但我就是难受。
  我不该在二十岁遇见她,嘴上说一万遍理想和爱,手上却给不起一根火柴。我出生在一个内陆小城,在封闭的中学中厮杀,考上A大,然后带着小地方青年人特有的自负来到这座繁华都市,遇见了她。我是那个小城的骄傲,邻里谈论我时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尊敬。于是回家时,我只能堆起笑容,绝口不提近郊的出租屋和拥挤嘈杂的早班地铁,不提女友坐在破旧沙发上,为一部新手机而眼神幽怨。
  那段日子我喝得太醉,提着公文包乱逛。有一天竟跑到臭名昭著的兰街——据说是贼窝和毒品的聚居地——我靠在路灯旁呕吐,忽然抬头,就怔住了:
  我看见了一个娃娃。
  那是一个仿真的硅胶娃娃,足有一米六高,黑发轻垂,皮肤莹白。她端坐于橱窗的秋千上,小腿骨骼清晰,脚趾精致圆润,指甲被精细地涂成粉色。
  最让我惊讶的是,那张脸,在昏暗的夜色中几乎以假乱真。那是张倾国倾城的脸,带着诱人的忧郁,鼻头浑圆,樱唇微张,似凝思,似欲语。她睫毛很长,眼波流转,瞬生万种情丝。
  凑得很近,我才发现她的眼球是一块人造宝石,折射着车灯的流光。
  我愣愣地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意识到她是某种见不得人的玩具。冰凉的秋风拍在额头上,我忽然清醒过来转身就跑,决不能让熟人在这里看见我。但跑出去没几步,我又停了下来,转身望向这间店铺——招牌是墨绿色的,用金字写着玩具店。下面的LED屏上却赫然写着成人用品等,一行字抓住了我的眼:
  可根据真人照片定做实体娃娃。
  我知道这件事很变态,但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按照周艺的模样做了一个娃娃。
  我要让周艺永远无法离开我。
  我从床上坐起,打开灯,审视着纸箱中赤身裸体的她:她是我的奴隶,她被我摆弄,她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没有人能摸她,没有人能看她,没有人能与她说话,除了我。
  我要吻她,打她,骂她,爱她。她要楚楚可怜地看着我,用莹白无瑕的身体侍奉我,温柔娇声地喊我主人。
  我视她如无物,她视我如生命。我高高在上,她温顺臣服。
  之后的几日,我都在酣畅淋漓的复仇中度过。我质问她为什么离开我,骂她不要脸去嫁一个老男人,罚她长跪不起,哭着问她还爱我吗……无论我做什么,她都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清澈的圆眼睛像一片湖,诉说着无声的抚慰。
  她用柔软的手臂环住我,她轻声呼唤我。我带着泪在她的怀里睡去,像是孩子回到母亲的怀里。
  我渐渐不那么难受了,酒越喝越少。
  2
  我想为她买一件毛衣。
  今天下班的路上,落叶满街,很多小女生正穿着宽大的毛衣嘻嘻哈哈地拍照。这是今年的新流行吗?我忽然想,家里的她会不会冷呢?
  鬼使神差地,我走进了商场,买了白色的毛衣和红色苏格兰裙子,又听从收银员的建议买了一双鞋。抱着大包挤在乱哄哄的地铁中,我忽然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用了一星期的工资,给一个娃娃买衣服?
  但很快,我忘记了抱怨:她套在宽大的毛衣里,纤细的手指白嫩如笋。苏格兰裙和小皮鞋让她看上去像个懵懂的小孩子。我一时兴起,歪歪扭扭地扎了两个马尾,她便看上去更傻了点。
  最多十六岁。我偷笑,吻了吻衣领下露出的锁骨。
  她仍懵懂无辜地看着我,睫毛轻颤,仿佛要说话,我将她抱到餐桌旁坐下,让她双手托脸,看着我吃饭。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没想周艺。
  后来,我开始做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给她用温水洗头发,然后耐心吹干;比如买全套的少女内衣、袜子、头绳;比如定期去逛商场,看到她穿上新的漂亮衣服,心底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下暴雨的周末,我给她换上针织衫和长裙,抱着她一起看推理片,她不会像别的女生一样不耐烦,而是安静地瞪大眼睛陪我看;我打游戏,她坐在一旁全神贯注,我赢了就亲亲她,输了就按她的后颈,让她柔声喊我:“主人,主人……”
  我叫了两大杯关东煮,咕噜咕噜冒着热泡。大雨声中,昏黄灯光下,她托着脸陪我吃,睫毛长长,圆圆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
  吃完后,我忍不住分享了两个空杯的照片。朋友圈很快沸腾一片,纷纷质问我新女朋友是谁。我这才发现她垂在桌上的辫子被我拍到了,此外,汤里模糊倒映着她的脸。
  我咧嘴一笑关掉了手机,抱着她去看漫画。雨越下越大,她柔软的发蹭着我的脸。我揽着她的腰,第一次觉得大雨的秋日是如此美好。
  但在某些漆黑的深夜,我还是会从梦中惊醒,想起周艺,整个人像是一脚踩空,浑身冰凉地下坠。我把她拉出来质问为什么离开我。而她温顺地看着我,眼神宁静清澈,像是理解我的一切痛苦,只是不能言说。
  她用柔软的身体抱着我入睡。我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少。
  半个月后。因为两个优秀的方案策划,我收到了一笔奖金。
  上司表扬我最近状态很好,同事们纷纷问我是不是交了新女朋友,我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镜中的青年神采飞扬,眼神明亮,整个人都恢复了元气。
  怀着一种愉悦的心情,我下班便去商场,想为她买件新风衣。正在挑选时,一个女人喊了我的名字。听见声音的刹那,我僵住了:是周艺。
  “嗨,你最近怎么样?”我没有转身。
  “挺不错的,你呢?”她向我走近。
  我不得不转身,心脏近乎停滞,目睹着红裙女人一步步走来。这是……周艺?我的大脑忽然一片茫然,她的身高体形还与原来一样,面容却似乎变了。随着她越走越近,我看见了她鞋子上的褶皱,小腿上未刮干净的腿毛,颈上的黑痣……她走得更近了,我能看清粉底下的黑眼圈,她已经有些脱妆了,脸上黄一片白一片的,鼻子上有细小的黑头。
  “听说你谈了新女友,恭喜恭喜。”她冲我微笑,细小的纹路在眼间绽开。她的睫毛并不是很长,眼睛不太亮。
  “嗯,怎么说呢……”我注视着她的脸,一时失语。
  这就是我爱了四年、魂牵梦绕的周艺?为什么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不,周艺和我在一起时也有细纹和黑头,但她确实是个美女。我之所以会感到混乱,或许是因为记忆美化了周艺的容貌,或许是……我眼前出现了“她”无瑕的身体,一尘不染的发,光洁精致的脸……
  “新婚快乐。”我终于憋出了这四个字。
  闻言,笑容一点点僵在她脸上。她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我有件事,只能和你一个人说——”
  “林海呢?”我迅速打断了她。见鬼,她是不是发现那个娃娃了?不,如果周艺发现了那个受我凌辱、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娃娃,她一定不可能这么平静。或许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在楼下取车。”她低头,“抱歉,我不该打扰你,你有你的生活。”
  周艺嘟囔着转身走了出去。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飞快地离开商店。我之前无数次想过我们的重逢,但从没想过自己竟是这般诡异的心情:既不愤怒,也不欣喜,而是一种麻木的疑惑:这真的是我记忆中的她吗?
  但走出商场后,我看见她纤柔的背影钻进漆黑的法拉利时,一种酸涩的液体从心里喷涌而出,弥漫了我整个胸膛。压抑的挫败感将我淹溺,我仿佛看见“她”和周艺的身影重合,坐上那辆昂贵的、我无法负担的巨怪。
  漆黑的黄昏,我狂奔回家,大口喘气:她还在,她还在!她穿着蕾丝裙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等我回家。我跪倒在地面上紧紧抱住她,每一根手指都陷进她的衣服里,像是孩子攥紧仅剩的糖果。昏暗的光里,她垂头注视着我,像是在对我说:别怕,我是你的。
  她的目光温柔而深情。
  我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坐在沙发上将她搂入怀中,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她像猫一样缩在我怀里,可以安静陪我几千年也不会烦腻。
  过了一会儿,我挑起她的下巴,审视那美好的脸。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她和周艺长得并不像。尽管她们有一模一样的眼睛形状鼻子长度,但她眼波流转生情,皮肤白皙如雪,头发与衣裙一尘不染,永远恬静温柔。她就是她,她不是周艺。
  我创造了她,她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永远爱我,永不拒绝,永不背叛。
  我们在漆黑中相拥而坐,任窗外秋声渐起,人歌人哭。
  从那天后,我再也没有梦见过周艺。每天上完班就飞奔回家,抱着她看电影、打游戏、自拍、睡觉。狭小的出租屋里,我常常盯着她的眼睛发呆,一坐几个小时,那晶莹的黑眸有种催眠似的魔力。我渐渐听懂了,她在用这双眼睛对我说话,她告诉我她想要一件米色的裙子,问我今晚吃什么……
  一个沙尘暴的夜晚,那双明亮忧郁的黑眸忽然问我: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我意识到她从没走出过家,心中一动,说:“我这周带你去公园玩。”
  周五清晨,我为她穿上斗篷盘好头发,将她搬下五楼,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我飞快地骑车,像侍卫带着公主远游。深秋的雾气在身旁升起,叶上的凉露声声滴落。我冲进公园后门,和她相依坐在长椅上,等待朝霞升起。
  绚丽的光芒流入她漆黑的眼睛,为世间冰凉的万物披上暖光。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嘴唇微张。冰蓝的天幕下,烂漫的彩霞中,我将她搂得更紧了。这世间最绝美之景,都该属于她。
  太阳升起后,她渐渐收回目光。我凑近问她:“你在想什么?”
  那双清澈的瞳子里,一种惋惜与伤感在流动。我握紧她冰凉的手,恍然听见:
  “我多想获得生命,活着陪伴你。”
  这一天我都在恍惚中度过。等她获得生命的时候,大概也是她离开我的时候了吧?那时她会和别的女人没什么差别,我看不懂她的心思,她亦不属于我。不,或许我们可以结婚……下班时,一通电话打断了我诡异的思维。
  “嘿,小伙子,”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熟悉,“一个月到了,来店里给娃娃做保养吧。”
  我意识到这是那个刀疤脸。“什么保养?”
  “帮娃娃去黄,消毒,修补伤口……”刀疤脸说。
  她是我的,我不愿让其他任何人摸她。“不需要,她的状态很好——”
  “会有一些小问题的,”刀疤脸声音坚定,“免费保养只有一次,周末来店里。”
  “谢谢,不用了。”我挂断了电话。
  那个周末,我至少接到了三十通电话轰炸,全部来自刀疤脸和老师傅。我皱着眉看她,她同样一脸郁闷。我问她想去吗,她用眼睛说不。我最后关掉了手机,抱着她躺在沙发上。盯着她美丽的眼睛,恍恍惚惚度过了整个周末。
  周一午餐时,我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来店里做保养。娃娃是有邪气的,千万不要依赖!”
  我耸耸肩,心想娃娃哪有女人更邪气呢?
  “主人,主人?”
  我忽然僵住了。
  这温润的声音,亲切的语调……正是她的声音!就在这家快餐店的外面!
  顾不得擦嘴,我踉踉跄跄地跑出门。
  3
  “你是它的主人吗?”
  我的心脏缓慢地下沉。面前的女孩梳着学生式的马尾,抱着一只骨瘦如柴的小鹿犬,用那温润而亲切的声音问我。
  正是她的声音,但这不是她!
  “我不是。”我干巴巴地说。见鬼,她们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像?
  “您能帮帮我吗?”女孩抬眼,眼睛黑亮如晶莹剔透的葡萄,语气带着哭腔,“我上课快迟到了……”
  女孩的脸渐渐和“她”的脸重叠。熟悉的声音中,我恍惚看见“她”站在我面前,用温柔的圆眼睛看着我:“主人,请帮帮我吧。”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女孩瞬间雀跃:“我叫杨枝,是B大大三的学生。这是我的手机号……”我稀里糊涂地和她交换号码并添加微信,答应帮小狗找主人。杨枝跑去赶公交车,冲我挥手道谢,像只活泼的燕子。我恍然就想到周艺当年,也是这样明媚的笑容,亮得像冰。
  我抱着小狗等到两点,主人没有来。下午我把它带进了公司,晚上又抱着它等了两个多小时,心急如焚,害怕家里的她担心我。
  还是没有收获。我给杨枝打电话问怎么办,杨枝飞快地出现在我面前,说晚上她照顾小狗,并要请我吃晚餐。我坚持请客。我们在日本餐馆吃拉面,夜雾漫起,镀上窗户。杨枝一边跟我聊天,一边用洁白的指尖在上面画星星。她健谈开朗,有银铃般的笑声。我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陌生的脸,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如果“她”能活过来,会不会每天陪我吃晚饭?
  拉面的茫茫蒸汽中,杨枝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张莹白如雪的脸:“主人,谢谢你今天帮我……”
  我着迷地看着她,为她端水递纸,抚平她调皮的刘海。我和她一起咕噜噜地喝面汤,相视大笑。走出店后,深秋夜里的冷气一下子扑了过来,砭人骨髓。我习惯性地把她揽进怀里,去握她冰凉的手。
  但这双手是热的。
  白雾散掉了,杨枝黑亮剔透的眼睛注视着我,像是天边的新月。我们隔得很近,近到我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痘印与毛孔。我恍然一惊,迅速放手:“对不起——”
  她转过头,语气戏谑:“先生,你要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吗?”
  这熟悉的声音……我闭上眼睛,心脏在痛苦地抽搐:“你有男朋友吗?”
  为小狗找到主人后没多久,我向杨枝表白了。
  她闭眼嗅着花束的清香,带着猫儿似的骄傲:“从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会追我的!”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心脏,让它一边甜蜜地战栗,一边痛苦地抽搐。多美的声音啊,要是能多听几句话,让最锋利的鞋跟踏过我的心脏也情愿啊。
  杨枝带着年轻少女特有的快活,拉着我在大街上走,十指相扣,恨不得要向全世界宣布热恋。我随着她去游乐场,恍然回到学生时代,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杨枝闭着眼许愿,睫毛轻颤。光从她的身后打过来,衣袂飘飘,仿佛洁白的天使降临尘世。
  幻光中,“她”和杨枝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暖流在我胸膛里横冲直撞。忽然,我紧抱住杨枝,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们在出租车上紧紧相拥。在钻出车厢时,杨枝忽然扭过头,明亮的眼睛灼烧着我:“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但从今天起,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哦。”她露出猫一样的笑,带着少女的邪气:“我是说,你的新旧女友,统统不要让我看到!”
  我猛地一惊,在车灯与白雾中看见娃娃的脸与杨枝重叠,又迅速分开,一左一右地浮在空中。
  忽然,一种强烈的羞耻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这是在做什么?用前女友的样子定制硅胶娃娃,把新女友当作娃娃的投影,每天和一个娃娃说话、吃饭、去公园……学生时代的道德感重新占据了我,我全身如小虫噬骨,坐立难安。
  雾气中,杨枝明丽的脸悬挂在右边,目光漆黑明亮。像是圣画上审判的天使,要将我救回到正常的人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我深吸一口气,对杨枝重重点头,发誓答应。
  与她分别后,我告诉出租车司机住处,然后瘫坐在座位上。老师傅的话似在耳旁回荡:“娃娃有邪气。当你有了真的女友后,要把这个假的扔掉。”我暗下决心:回家后就要把“她”扔进垃圾场!我目光坚定地计划着未来:杨枝才二十岁,比周艺更年轻漂亮,等她毕业后,我的工作应该有所成就……
  “到了,下车吧。”
  我怀着一种决裂的心情走上楼,握紧拳,拉开门:
  漆黑的出租屋内,她穿着血红的裙子,半卧在沙发上,苍白的手撑起云雾般的黑发,圆润的脚趾高高踏在扶手上。半眯着眼,高傲漠然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冷汗在我脊背上一滴一滴滑着。不对劲……绝对不对劲!今早我离开的时候,她并不是这样子!尽管那条红裙是我为她换上的,尽管这姿势是我亲手调整的,但整个气质和神态完全变了,今天早上,她明明是在阳光下眯着眼瞌睡,洁白的脚丫随意地蹬在沙发上,像只恬静的小猫……
  不不,只是灯光问题,我要扔掉她。我定了定心绪,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灯。清冷的灯光像一层薄雾,湿漉漉地罩住了整个房间。
  我一步步走近,她仍半眯眼睛,轻挑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莹白无瑕的身体反射着诡异的光泽。我深吸一口气,抱起了她。
  晃动中,她忽然睁眼。
  漆黑的圆眼盯着我,淡粉的唇还在微笑。
  她的目光真的变了!不再温柔多情,而是傲慢冷漠,仿佛高居天上的女神俯视众生,却因此致命的性感,一只威严的老虎总会诱惑所有猎人。她的衣领滑开了,矗立的乳头抵着我的胸膛。在高度的精神紧张中,我居然有了反应。
  红色衣衫的掩映中,春山般的胸乳白得令人炫目。我抬头,那双黑眸还在嘲讽地看着我,我忽地把她摔在沙发上,撕咬她,像一位被冒犯的猎人撕咬他美丽的老虎……
  一片狼藉中,我躺在冰凉的沙发上,意识恍惚。
  她躺在我身边,用她那完美的身体、深情的目光折磨着我,像一位女皇折磨着她的士兵。
  我屡次想重新鼓足勇气,将她抱起扔掉,但每次看到她的眼睛时都溃不成军,我做不到……那双透澈的黑眸里有魔咒,催眠我只能听令她的意志。我的身体像是寄生于她的身体,将她抱起的一瞬,我的心脏会刀割般剧痛。
  我离不开她,她奴役着我,我陷入这样病态的状态,不能自拔。
  可是,杨枝……我又想起她朝气蓬勃的脸,和她背后的光明、正常、有序的世界。我需要做个了断,我必须做个了断……
  我僵坐在潮湿的灯光下,无法自拔地痛苦着。我扔不掉这美艳的傀儡,但我不想继续沉沦……凌晨两点时,一道灵光忽然劈进我的大脑:
  我可以把她藏起来,让她慢慢淡出我的生活。
  藏哪呢?我注视着天花板:这是一栋老式楼房,天花板里面有管道,外面是可活动的板材。我的目光又移到挂式空调的上方:这里正好可以为她承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取下空调,掀开天花板把她藏了进去。然后重新安好空调,调整受力,把她的衣和鞋分成两箱,放进楼顶的公用杂物间。
  一切完成。我盯着冷冷清清的家,长松了口气。
  我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繁忙工作的同时,杨枝会随时召唤我,晚上游泳啊,周边爬山啊……公司的同事下班时都会打趣我:“你的小女友没来找你吗?”
  这个年纪的少女简直有用不完的精力,像只轻快的花蝴蝶。我疲倦地追逐着她,很多时候回家便是深夜了,洗澡后倒头便睡。这样也好,我能克制自己不去拿出天花板里的娃娃。
  但渐渐的,一种古怪的感觉萦绕在我心头:房间里似乎有另一个人。
  晚上回家时,茶几上的摆设似乎和早上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水池会莫名地积水,铺好的床单再次皱巴巴的……我总安慰自己是记错了,最近压力大,记性不好。
  接下来的几日,我努力不去想这些,每天都和杨枝在一起。看着她明媚的脸,拉着她温暖的手,心里才能安稳。
  与杨枝在一起的第七天,我在地板上发现了一只高跟鞋的脚印。
  那脚印极浅,脚头很圆,看上去36码左右。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楼上的公用杂货间狂奔而去,打开放鞋的箱子后,一双圆头的红色高跟鞋不见了!我又哆哆嗦嗦地打开了放衣服的箱子,鲜红的高跟鞋矗立在最顶端。它不该在这儿的……
  我提着高跟鞋僵在房顶,忽然想起老师傅欲言又止的神态,浑身发冷:他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条短信浮现在屏幕上:
  “有了新女朋友后,一定要把假的扔掉。”
  4
  和杨枝在一起的第九天,我们去吃烤肉。我心不在焉地想着短信,她忽然从我衬衣里一抽——
  “一根长头发。”她剔透的黑眼睛看着我,“你家里有女人?”
  “不可能,”我额上有些隐隐冒汗,“这是你的吧?”
  “我两根头发加起来都没这么长。”
  你是对的,我在心里想。根据目测,杨枝的头发长度是36厘米,而那根头发是88厘米。
  “你怎么解释?”她仍盯着我,目光慢慢结冰。
  “我……培根烤好了。”
  “周艺结婚后,你还跟她暧昧不清吗?”她寒冷的目光锋利如刀,“那你把我当什么?”
  “这不是周艺的头发!”我握住杨枝的肩膀,“你相信我——”
  “你把我当傻子吗?”她忽地爆发,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摔在我面前,“你以为所有人都没长眼睛吗?”
  手机屏幕上,是两杯空掉的关东煮,汤汁里映着姣好的面容,女孩马尾的末梢垂在桌面上——这正是我之前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
  “这就是周艺的脸!”杨枝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你发照片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一个多月了。”
  “你听我解释!”我忽然爆发大吼道,额上青筋暴起:这不是周艺,这是我仿照周艺模样做的硅胶娃娃!这句话已经溜到了我的嗓子眼,却被我生生咽下。杨枝知道后,会把我看作一个变态吗?即使她不在乎,但当她发现她和娃娃的声音一模一样时,她还能不在乎吗?
  “最后一次机会。”杨枝漆黑的眼睛看着我,“要么解释清楚,要么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我没法容忍你心里有别人。”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家的。
  杨枝哭着跑出去后,我再次喝得酩酊大醉。我守住了秘密,不会被别人看作变态,代价是失去了女友。
  夜很深。我打开灯,脚步趔趄地向屋里走。地上似有脚印,但我已顾不上了。满心的抑郁与挫败如洪水暴发,我冲进房掀开天花板,颤抖着身体把她抱了下来。她的黑眸咯咯笑着看着我,粉唇妩媚地挑着,仿佛打了一场洋洋得意的胜仗。我把她放在沙发上,瘫坐在地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莹白纤柔的手指抚着我的头顶。
  “你是我的,”我紧紧环住她的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永远没法离开我!”
  那黑色的瞳子狡黠地笑着,似在许诺,又似在戏弄。
  我抱着她入睡,像士兵守卫他的女皇。第二天我起床时头痛欲裂,窗外黑沉沉的,手机却显示已经十一点了。我干脆请了病假,将手机扔到一旁,缩在被窝里抱着她,盯着她的眼睛发呆。
  她漆黑澄澈的眸子里,似有旋涡,能让我呆呆地看上几个小时。
  这期间,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狭小的房间被暴雨声裹挟,越来越暗,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在幽暗中跃动着奇异的光。
  暴雨中,我们相拥对望,可以一动不动,腐烂千年。
  “砰!砰!砰!”急切的敲门声划破雨幕。我从意识迷离的催眠状态惊醒,跑到门前:“请问您是——”
  我僵住了,猫眼里长发微湿的女人,正是周艺。
  “是我。”周艺的声音很衰弱。
  “请等一下!”我像是被火烫了般狂奔回卧室,将“她”裹进被子里藏好,又将卧室门上锁后拔出钥匙。天哪,周艺为什么会突然来,千万不能让她看到娃娃!
  我拉开门,将周艺迎进屋里:“对不起让你久等,我不知道你会来,刚刚在穿衣服。”
  “别说对不起,”周艺随我走进来,我注意到她脸色很差,“我不该来打扰你的,可实在只能告诉你一个人……我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打你公司的电话,他们说你请假了,我只能来这里找你。刚刚我给你发了消息,你看到了吗?”
  “没有,我一直在睡。”我迎着她坐下,倒了两杯热水。
  “不用忙了,”周艺垂着眼,“我来这里是要找你帮忙,虽然我对不起你,但这件事,我只能告诉你。”
  “你别怕,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我听见她的语气,心中不安极了,“先等我一下,我去拿手机,一上午没看手机了,你说我才想起来。”
  我只把卧室门打开了个缝,闪身溜了进去,拿出手机后再次锁紧了门。我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滑亮了手机:“嗯,你说吧。”
  “上次在商场遇见你,我就想和你说,可又不想打扰你。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了。”周艺深深吸了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等一下!”我忽然惊叫道。随着手机的唤醒,屏幕上浮现出一条条消息:
  听说你生病了,我忽然有点内疚了。
  算啦算啦,不就是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嘛,我道歉,行不行?'委屈'
  你还不回我,是不是发烧了?我今天没课,要不要去看你?
  看来真发烧了,我现在去坐车,估计三点到你家,给你带好吃的。'爱心''爱心'
  发信人的名字,是杨枝。
  我转过头看表——现在是3∶05。
  “砰!砰!砰!”就在这一霎,急促的敲门声再次传来,伴随着少女焦急的呼喊:“笨蛋,你是不是还在睡?快来开门!”
  我和周艺大眼瞪小眼,脸都有点僵。
  “要不,我去卧室躲躲?”周艺试探地问我。
  我刚想说出“好”字,忽然想起娃娃还在床上!一个艰难的抉择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