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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服千年老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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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她意识到,在过往数千年的时光中,他自始至终都与别人不同,而她即便丧失了魂魄与记忆,也始终依赖着这种不同。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不同永远消失于天地之间,那么多漫长的时光,一时一刻该如何捱过,她从来都不敢想。

    怀着这诸多纷繁的思绪,姜怜心终于在他情/动至极的那一刻寻到了时机。

    趁着他卸去所有防备的瞬间,她将来自于六瓣莲心的神泽之气源源不断的送入他的体内。

    来自于远古的炼妖石,被仙气缠绕,逐渐恢复平静。

    姜怜心仍倚在他的怀中,贪婪着那份微凉的触感。

    她拉过宽大的雪白衣袍,将两个人的身躯一同笼在其中,贪婪却又安静的凝望他的眉眼。

    漫长的夜终于过去,姜怜心试探的触上他的手臂,而后小心翼翼的下移,待确认他掌心的血肉重又恢复温良,才难掩欣喜的露出笑颜。

    所以,当画末掀起眼帘时,看到的便是她那副泪中含笑的模样。

    彻夜未干的泪痕糊得满脸都是,一双眼睛也肿得像两颗核桃,姜怜心此刻的模样倒与那夜叉有些相像。

    记忆里上一次她哭成这样,似乎还是在他吞下炼妖石的时候。

    看着眼前的她,画末忽然就蹙了眉,下意识的欲抬手为她擦去泪痕,却发现自己一只手臂被她当了枕头,另一只则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而覆盖在雪衣下的两人,具是未着/寸/缕/。

    见画末欲抽出手臂,姜怜心还以为他又要离开自己,索性一翻身整个人都缠在了他的身子上。

    她仗着自己占尽先机,趴在他的胸口,侧脸贴上他胸前温良如玉的肌肤,故意闭了眼,半嗔怒半撒娇的说道:“别动,昨晚被你折腾了一宿,让我歇会儿。”

    她此话一出,画末果然身子一僵,雕塑一样的由她缠着,再不动弹。

    可渐渐的,自头顶喷撒的呼吸就不知怎的,开始紊乱起来。

    他似乎还在极力隐忍,可姜怜心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因为那仍留在她体/内的东西,也产生着异样的变化。

    “嗯……”她蹙起秀眉,不受控制的溢出一丝低/吟,抬起脖子与他对视了片刻,在他下意识的回避她的目光时,便凑到他唇边欲再度吻上。

    画末一面还在极力压抑,一面伸手去阻挡她的进一步动作,姜怜心却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倚在他胸口,指尖在他肌肤上画着圈圈道:“如果我说我已成了仙,道行比你还高,你可相信?”

    说罢,在他诧然的目光之中,她忽然朝着他绽出一个娇媚的笑容,事情便又向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下去。

    缠绵过后,姜怜心还赖在画末怀里不肯撤离。

    不知怎么的,她似乎越来越害怕分别,而画末也终于不再顾忌那许多,顺着心底渴望的方式与她相处。

    他再三的催促她穿上衣裙,叮嘱她莫要着凉。

    姜怜心与他嬉笑着,找回仙元的她虽然再不会像凡人那样着凉,却还是十分贪恋来在于他的宠溺,索性伸着两只手,腻着他手忙脚乱的为她一件一件披上衣衫。

    好不容易折腾完,她便又一把环上他的腰身,死乞白赖的撒着娇道:“你说,我们还可以回人间吗?”

    “当然。”出乎意料的是,画末竟然毫不犹豫的应答着她的话,以双臂将她笼入怀中后,又望着她的眼眸,认真道:“你不是说过要靠自己的本事把姜家的铺子开到京城里去?”

    “哈,是啊……”姜怜心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咯咯”几声后,便又使坏的寻着他的薄唇吻去,心满意足的看着宛若谪仙的他渐渐窘迫的模样。

    姜怜心正玩得不亦乐乎,却发现画末的身子忽然僵硬起来。

    她惊恐的撤出他怀中看他,他竟果真成了一座雕像那般纹丝不再动弹。

    他仍然维持着凝视她双眸的那一刻,甚至连看着她时眸中泛起的那一丝潋滟波光也还锁在那瞳眸之中,就好像时光在这一刻停滞。

    “这是怎么了?”本就像惊弓之鸟的姜怜心再度陷入恐慌之中。

    她一遍又一遍的唤着画末的名字,可是无论唤了多少便,他都始终没有回应。

    就在她欲再度变得歇斯底里时,洞口外却传来了窸窣的声音。

    “是谁?”隐约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姜怜心警惕的起身往洞外行去。

    白衣翩跹的仙君方乘云而至,清俊的面容与画末如出一辙,却唯独少了那双瞳眸里的七/情/六/欲。

    “徒儿拜见师父。”姜怜心跪伏于地,向着他磕了三次头,自幻化人形时开始的东西,千万年来亦不曾改变,他始终是她的师父。

    “你既已重拾仙元,想必也知道,他只不过是你修仙途中的一个劫。”

    表面的顺从并没能骗过神君的双眼,他俯视着匍匐在面前的爱徒,毫不掩藏的直入主题。

    姜怜心仍保持跪坐的姿势,却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来望向那位被无数世人甚至神仙憧憬的神君,在他满怀悲悯的目光中,她忽而嫣然一笑:“是不是在师父眼里,怜心也只是师父修仙途中的一个劫?”

    在这个她曾经怀着无数复杂的心情,崇敬过、倾慕过的上仙面前,她总是害怕忤逆他,却又控制不住一再的忤逆他。

    这或许即是劫之所在吧。

    姜怜心面上的笑意,渐渐转变为自嘲。

    玄清尊者只是默然俯视着她,不容亵渎的面容仍旧满怀悲悯,许久之后,方才道:“你勾结外人私闯仙岛,犯下重罪,还不快随为师回去思过?”

    话说至此,姜怜心忽然受到提醒,一脸紧张的向玄清尊者道:“你把他们怎样了?”

    玄清尊者却兀自叹惜:“想不到那桃花妖已修得凡人之义,竟肯牺牲自己护着同伴逃走,可妖终究是妖,就如同他一样,唯有除之,方能免除浩劫。”

    他说着,竟抬起仙袂指向洞内的画末。

    姜怜心已为桃夭的消息陷入惊惶,眼见着玄清尊者又欲向画末下手,便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

    她死死抱住玄清尊者的衣角,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徒儿愿随师父回去,自此思过于海底,千年不出……求师父……放过画末……”

    玄清尊者虽停下朝画末行去的脚步,却未再说出一句话。

    见他不肯应允,姜怜心便仰起头看他,眼中闪烁的晶莹俨然就要夺眶而出:“否则,徒儿只能以死明志……”

    她说得甚是决然,玄清尊者再度沉默,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才终于摇头浅叹:“当真是孽缘。”

    姜怜心知道,他这是终于应允了,忙跪在地上磕头。

    “谢师父……”她的身子还因方才的恐慌而微微颤抖,却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玄清尊者则甩开先前被她攥着的袖角,转身往山洞外行去,临行前又侧头对她吩咐道:“与他道个别吧,你一定有办法让他不再靠近蓬莱。”

    “谢师父成全。”姜怜心又朝他磕了一次头,直起身子的一刻有两行清泪顺着双颊缓缓滑落。

 第十九章 :尘封的记忆(七)

    待姜怜心回到山洞里时;画末终于恢复过来,只是他的时间似乎还停留在方才的那一瞬。

    看着方才还依偎在他怀中的姜怜心,此刻却立在距离他数步远的地方;一脸凝重的看着他;画末显然有些不能理解。

    “怎么了?”他满怀关切的相问,抬起雪袖下的手臂,欲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柔荑;却被她忽然后退;躲了开来。

    “我要走了。”姜怜心面无表情的定定看着他,似乎要将什么镌刻进眼眸里。

    “去哪里?”他亦似不经意的随口问着,落了空的手却还顿在原处。

    “蓬莱。”她再次面无表情的启唇,语调里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垂眸停顿了一刻,复又抬起头;锁着她的双眼笃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不明白吗?”姜怜心忽然激动起来,提高声音朝他吼道:“千年前背叛你,让你等了千年的那个人就是我!因为有和师父一样的这张脸,所以才把你当做了替代!”

    她说完,胸口仍剧烈的起伏喘息。

    画末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紧蹙眉宇的清俊面容满是诧然与受伤。

    他再度朝她伸出手,薄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再次蓦地侧身避开。

    她接连后退两步,眸中的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于是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可结满眼帘的那一层雾气竟越来越迷蒙,眼眶里似乎有什么就快要因盛装不下而决堤。

    袖下的那只手,指甲都嵌入了血肉里,她努力的隐忍着,强撑着说完后面的话:“我师父来接我了,我要跟师父一起回蓬莱,不是和你。”

    画末陷入了沉默,抬眼朝姜怜心的身后看去。

    从他的方向恰好可以瞥见那云端之上乘风而立的玄清天尊,与他同样的白衣翩跹,同样的眉眼清俊,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仙,而他是妖。

    他便犹如怔愣般,痴痴的看了许久,忽然语调清冷对她道:“可是若没有你,我会死的。”

    那原是她往日里,因为害怕他离开自己,故意说出来吓唬人的。

    她每每说过后,总是得意的看着他渐渐蹙紧的眉宇,直到他再三保证了不会将她一个人扔下,才肯作罢。

    而今这话被宛若谪仙的他说来,听着甚是别扭。

    凝望着他落寞的神情,姜怜心终于再也忍不住,再度提高声音朝他吼道:“你死与不死,与我何干!”

    吼完她便转身往山洞外跑去,泪水也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

    直到踏上云端,她都不敢再回头。

    无数的云霞在她的脚底掠过,就好像遗落在过往的无数时光。

    身在凡尘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人的一生太过短暂,总是胆战心惊的害怕自己会死去,而今恢复仙身,不死不灭,记忆里凭空多出了数千年,却又莫名的觉得无措。

    在某些事上,人与仙其实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反覆无常。

    回到蓬莱后,玄清尊者曾数次劝说,让她回长极殿中闭门思过,但姜怜心却十分坚持,下定了决心般要留在海底的寒冰监牢里。

    见劝说无果,玄清尊者也不再坚持,将她送回个蓬莱海域巨大的漩涡中,便兀自往仙岛去了。

    顺着甬道往下沉去,姜怜心架着仙气缓缓而行。

    周围的冰壁岿然而又坚硬,携着源自于远古的寒冷,在黑暗中流转幽蓝的冷光。

    沉寂的黑坛深不见底,仿佛一块镶嵌在寒冰中的墨色玉石,结满冰晶的水面下看不到一丝涌动的波涛。

    这是一个绝佳的监牢,寂静的没有半点儿声音,就连汹涌的波涛也被隔绝在外。

    一切恢复如常,这里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哪里还有那时候打斗的痕迹。

    起初姜怜心还四处查看了一番,然而除去那过于安静的,没有了镇守巨兽的水潭,她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她最终失望的回到冰壁前坐下,在这一刻,目光却无意识间扫过了满目雪白中的一抹殷红。

    她于是慌忙起身,凑到近前查看,用指尖抹去冰晶表面覆盖的寒霜后,一枚粉瓣桃花便出现在眼前。

    看到这一幕,她不觉连呼吸都变得滞纳,柔荑在冰壁上抓得鲜血淋漓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可以用仙法。

    姜怜心结了个仙诀将坚实的冰壁凿开一条裂缝,伸手去触摸那朵娇柔的花时,它却好似从封印里释放出来,缓缓升至半空。

    一时间冰室里花香四溢,迷醉人心的香氛仿若桃色的迷雾笼上人心,让人忘却寒冷,顷刻间好似置身十里桃林。

    还记得微弯了桃花眼的男子曾经说过,那是他的家乡,有终年花开不败的桃花林,还有甘醇甜美的桃花酿。

    “桃夭……”姜怜心在唇间喃喃着他的名,行至那粉瓣之下,举头仰望。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召唤,那朵盛开的桃花停了下来,忽然有桃色的光晕以那花蕊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

    不过一瞬的时间,整个冰室都被温暖的光晕所充盈,恍惚间仿佛到了三月的桃花境。

    迷幻的色泽映照在冰晶上,流转回旋,似乎正在构筑着某个幻象。

    很快那幻象已成形,姜怜心不可置信的掩住朱唇,双眸之中涨满了晶莹。

    她伸出手去,欲触摸那悬在半空中虚无的影,然而颤抖的指尖却自桃色的衣摆穿透而过。

    浮在半空中的桃衫公子,眉宇间盈着暖如春风的温雅笑意,依旧是端和翩然的模样。

    他那般安静的看着她,亦如过往无数次的默然而视。

    姜怜心痴痴的凝望着那双笑眼,泪水终于禁不住自眼角滑落。

    若是过往,见到她落泪,他定要以调笑的语气,说些臊人的话,惹得她红了双颊,只顾和他争执,连伤心事都忘了才肯作罢。

    眼下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幻影,却再也没有感知她喜怒的能力。

    泪眼朦胧之中,桃夭的笑意却渐渐加深,仿佛凝望她道:“你一定又在哭了,同样是姜家的管家,你为他落了那么多次泪,而今是第一次为我落泪,可我却看不到,真是可惜了呢。”

    当略带着调笑的语调回荡在冰晶之间,姜怜心眼眶里的泪已然决堤。

    她又一次向他靠近,却再也不敢伸手触碰。

    近在眼前的桃花目缓缓低垂,他的笑容里忽然多了些别的东西,这让她想起那时他立于海上,说着让她先离开的样子。

    若知那一刻便是诀别,她又怎会甘愿就此离去。

    悔恨与痛苦,宛若洪流般侵袭着她的心,姜怜心下意识的抬手攥紧了胸口。

    沉吟许久的桃夭发出一声清浅的叹息,似是无奈,又似在怀念着什么。

    他低声喃语,早敛起了调笑,从来不曾这般认真的说道:“还记得那夜,你被妖怪追得狼狈跌进我怀里,我便将你这半颗心视作囊中之物,却不曾想在那时,真正丢了心的那个,是我。”

    他说得很轻,声音很柔软,浮在眼眸中的笑意却丝毫未减。

    或许当真是宿命,自第一眼相逢便已注定。

    姜怜心已分辨不出,那句话是他的自言自语,还是对她的告别。

    他或许早已知道结局,所以才会将妖法封印在冰晶里,留下这最后的一面,所以才会坚持留在蓬莱,掩护他们先行离去。

    或许他接近她,是为了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她做出了选择,他最终也成全了她的选择,以千年的修为作为代价。

    在桃夭说完这句话后,桃色的光晕开始变的清浅,桃色衣衫的身影仍浮着那一抹温雅笑意,逐渐如云雾消散。

    他倾注在那朵桃花中的妖法已然散尽,泪眼婆娑的姜怜心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不……”她噙着泪呼喊着朝那幻象扑去,可无论她怎样用力,都没有办法留住一丝一毫的影像,那无法触摸的无力感仿佛绝望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不能自拔。

    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冰晶上浮动的桃色流光逐渐被幽蓝的冷光所取代,一切又回归平静。

    姜怜心无力的跌坐在地,在泪水的冲刷下,她看到自空中飘摇的那朵桃花。

    娇柔的花儿,缓缓遗落在她的掌心,带来柔软的触感,像极了桃夭留下的最后一抹端雅笑容,凝结在不可触摸的眼角眉梢,转瞬即逝。

    姜怜心慌忙将那朵孱弱的桃花握进掌心,却又小心翼翼,生怕下一刻它便会如那幻象般消散。

    毕竟这是他留在世上,最后的一点儿证明。

    泪水不知在何时才流尽。

    玄清尊者曾经说过,既然选择了修仙悟道,就该将所有的尘缘放下。

    他说缘本是劫,自有天定。

    然而守着孤寂的寒冰,姜怜心却悟出了不一样的箴言。

    缘由天定,而情却在人心。

    她还有那半颗心,或许一开始就错了,苍生池中懵懵懂懂的六瓣莲心,向往的并不是不死不灭、天地长存,或许从开始,她就注定了要为尘缘所纠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十章 :魔君现世(一)

    寒冰监牢中的时光就像无穷无尽那般漫长。

    在没有日月更替;没有四季交叠的海底;度过了多少年月;姜怜心自己也不知道。

    过往的记忆被无数次的温习,然而世间之法总是违背人心,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牢记;越是努力铭记的,却一天天变得模糊。

    再一次闭上眼睛;姜怜心觉得那思念了无数次的面容竟不再清晰;然而纵使时光与记忆消散;可心底的执念却是与日俱增。

    无从消解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她的心,才不过百年;已是如此;她无法想象忘川里的时光,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或许这正是因果循环,她曾令他在忘川中守候千年,如今也叫她尝一尝这没有尽头的等待是何滋味。

    这样想着,姜怜心的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又再度低下头去,以指尖在冰面上描绘着那记忆中的清俊眉宇。

    薄薄的一层霜雾,因触到她凝聚在指尖的仙气而融化,露出被覆盖在下面的透明冰晶,但也不过转瞬便又因为过于浓重的寒意而重新聚集。

    冰壁上的画像一次又一次被寒霜抹去,她就一次又一次重新画上,孜孜不倦,不厌其烦,仿佛在和自己较着劲儿。

    姜怜心正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鸟啼,这在寂静的海底,远比千年铁树开出花来还要难得一见。

    她于是仰起头来查看,才发现那是披着七彩翎羽的凤凰。

    “你怎么来了?”她伸出手来与盘旋在头顶的凤凰打着招呼,正诧异着它是如何冲破海上的封印进来这里。

    说到这只灵鸟,与她也颇有些渊源。

    初到蓬莱岛时,她对什么都好奇,几乎踏遍了岛上的每一寸土地,数遍了每一根仙草,而这只凤凰起初是她四处探索时在某个树冠上发现的一个蛋。

    后来在它破壳的时候,那只母凤不知怎的并不在旁边,倒是怜心仙子目睹了整个过程,且在它破壳遇到劫难时助了它一把,于是凤凰出世后见到的第一眼并不是母凤,而是她。

    或许因为她的原身本就是六瓣幽莲,又或许是与这只凤凰缘分匪浅,它说的那些啼鸣,她竟也都能听懂。

    后来,这只小凤凰就成了她的玩伴,陪她度过了千年时光,还时常将岛外见到的奇闻趣事说与她听。

    “你寻到这里来,可是仙岛上出了什么事?”见凤凰不停的在她头顶盘旋,姜怜心隐约觉得事情似乎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那只凤鸟过了好一阵子才缓下情绪,收起翅膀停在了她肩头,而后唧唧喳喳的鸣叫开来。

    姜怜心的眉尖渐渐的越蹙越紧,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她,猛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惊呼:“你说什么?什么金佛落泪,什么魔星出世?”

    想不到在她避世的数百年间,外面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不仅蛰伏于人间的妖物闯入天山仙宫盗取了可阅过往累世的芙蓉镜,藏匿于凡尘和各仙岛的许多上古法器也被相继浮出的妖邪夺走。

    一时间,人间妖孽横行,灾祸不断,更有妖物仗着数千年的道行化身为魔,盘踞于一方天地,自封为魔君,甚至与天界分庭抗礼,而今连地府也被其收入麾下。

    得知这个消息,连一贯从容的天君都坐不住了,遣出镇守八方的抗魔天王下凡,可找了一圈,竟连那魔君的老巢也没能寻到。

    天君于是震怒,正打算亲率天兵,和众仙一起下界讨伐。

    这一切似乎正应了百年浩劫的预言,然而对于姜怜心来说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个盗走芙蓉境和化身魔君的妖孽是同一个,而且是一只画皮妖。

    “不会这么巧合吧?”她失魂落魄的跌坐了回去,不过低喃了一句便又似下定了决心般,对被她刚才激动的情绪吓得抖落一地翎羽的凤凰道:“我必须得出去一趟。”

    说罢,她便催动仙法,朝着冗长的甬道飞升而去,然而原本打算冲破封印的她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出了海面。

    姜怜心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漩涡,分裂开来的海平面还隐约透露出来自于海底寒冰的幽蓝冷光,然而汹涌的波涛间确确实实没有封印的痕迹。

    原来她的师父始终还是给她留了一条退路,若是有朝一日她想通了,便可以离开这里,回到蓬莱岛上。

    想到这里,她又转身朝蓬莱岛的方向看去,而后跪伏在云端,虔诚的拜了三拜,口中默念道:“徒儿不孝,待一切结束后,徒儿再来向师父请罪。”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往凡间赶去。

    当属于仙岛的烟云逐渐散去,姜怜心已然嗅到了浩劫的气悉,远远的就看到凡尘浊世间沸反盈天的妖气。

    登上大陆之后,她敛起仙气谨慎而行,然而萦绕于周身的森然气悉不必费力感知也争先恐后的朝着她扑来。

    这让她想起那些在人间的过往,那时她被视作不祥,时常招惹鬼怪妖邪,如今才知,真正吸引那些东西的原是她胸膛里的那半颗六瓣莲心。

    出现村庄的时候,凡人被吸干生魂的肉身接二连三的暴露在街道边,显然是被肆意丢弃的。

    正在腐烂的尸身散发出一股恶臭,也将瘟疫弥漫开来。

    田野里的庄家因无人打理而荒芜,逐渐被肆虐的荒草所取代。

    抬头间,乌云蔽日,白日也如黑夜那般幽暗。

    行走在田埂之间,耳畔不时有呼啸的狂风嘶吼,仿佛是恶魔的爪牙,随时会扼住行人的咽喉。

    昔日里熙熙攘攘的村庄早已见不到一个活物,这哪里还像是在人间,俨然已是阴曹地府之中的光景,甚是比那更加可怕。

    虽已与这尘世无关,可姜怜心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姜家众人来,也不知这些年过去,姜家如今怎样。

    这样想着,她便召来祥云朝着江南一带而去。

    抵达姜家旧宅时,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哪里还有昔日的繁华光景,旧人早已跌入轮回,没有踪迹,连通往姜府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也变得鬼气森然。

    门前的荒草已长到一人多高,连门楣上的金字匾额也被藤蔓遮蔽殆尽,整座屋宅的上空都被漆黑的妖气笼罩,想必这里早已成为妖邪的乐园。

    寻着那虚掩的大门,姜怜心还是忍不住跨了进去。

    庭院中静极了,除了风穿梭雕梁发出的呼啸,便只能听到她踩在荒草上的窸窣声。

    她挥开梁上的层层蛛丝,好不容易跋涉至内院,纵使早有意料,然而看着满眼的荒凉景象,她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百年不衰的江南姜家,终究还是在她的手中没落了。

    正出神间,一阵“吱呀”声转瞬即逝,寻之望去,是她原来寝屋的雕花木门被风吹开了一条缝儿。

    她便提起裙摆朝那边行了过去,路上途径曾植满名贵花草的庭院,而今亦同样被荒草藤蔓鸠占鹊巢,庭院正中处那个巨大的坑,曾经有一株盛放的桃树种植于此,终年花开,四季不败。

    心下隐隐作痛,姜怜心不忍再看,继续行到了寝屋里。

    屋子里的东西并不曾挪动过,然而只剩一副空架子的床榻、妆台、机案等都变得斑驳不堪,厚重的尘土覆盖了原本精致的雕纹和美丽的色泽。

    触摸着床头已然风化至最后一寸的罗纱,姜怜心正为这满目的疮痍感到悲凉,却忽然听到庭院里传来了声音。

    她只当这宅府中还有人,慌忙转过身来查看,不可思议的是,隔着早已没有窗纱的窗棂,她竟看到了昔日之景。

    明明就只隔了一道窗,窗外却还是繁华景象,叫不上名的珍贵花草开满了庭院,空气里弥漫着芬芳。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庭院中央那株粉瓣桃花,以及立在树下端雅翩然的桃衫男子。

    他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的注目,正低着头侍弄花草,睫羽低垂的桃花眼同样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看到这里,水雾已覆盖了眼帘,姜怜心再也无法冷静,她一面唤着桃夭,一面转身推门出去。

    她提着裙摆朝他跑去,而他也似听到她的呼唤,缓缓抬起头来看她,缓缓的在脸上展露温雅的笑容。

    眼见着就在面前了,她不可置信的伸手触摸那默然凝望她的眉眼,却在指尖方一触上的瞬间消散了眼前人的身影。

    “桃夭,桃夭……”她反复唤着他,转过身去四处寻找,可庭院里除了她便只剩下那些将她簇拥其中的珍贵花草,哪里还有桃夭的影子。

    姜怜心正着急,提起脚步准备往各个房间里找寻,眼角却在内院的入口拱门处捕捉到一抹雪白的衣摆。

    她不敢相信的回过头来,果然见到那个清冷得好似谪仙降世的身影,那般敛目垂眸的向他走来,亦如无数次在她的期盼中归来的模样。

    这一刻,她俨然不知今夕为何夕,时光似乎退转到她还是凡人的日子。

    那时她在家养病,画末打理着姜府的生意,每日傍晚时,她便坐在院子里,这样等着他归府。

 第二十章 :魔君现世(二)

    泪水不可抑止的模糊了视线,姜怜心痴痴的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

    这一次;她再不敢妄自触碰;唯恐他也如桃夭一般忽然消失在眼前。

    越是历经了离别;就越是知晓离别的痛楚;那种感觉远比至寒玄铁划破血肉;割裂心脏还要难以承受。

    她不敢也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同样的痛楚。

    宛若无波的瞳眸越来越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太近了;近得她觉得太不真实;也让她担心,下一刻就会碎裂。

    纵使如此;他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温良如玉的掌抚摸着她的面颊,那触感是如此真实,姜怜心终于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画末的手却沿着那晶莹滚落的痕迹逐渐下移;一面擦拭着泪痕一面对她说道:“我来找你;是想向你讨一样东西。”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姜怜心不假思索的答着,声音都已哽咽。

    清俊脸庞近在咫尺,他薄唇微启,忽然浮起一抹笑意道:“这可是你说的。”

    说话间,纤长的指尖已经划过蝴蝶骨抵达她的胸口,他目光紧锁她正闪烁泪光的双眸,压低了声线,幽幽的低喃:“我要……你的心。”

    话音刚落,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尖细的指甲嵌入了她的血肉,痛楚仍停留在心尖,伤口却因为神仙之身在迅速的愈合。

    姜怜心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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