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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录:虺眼-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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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素正听得入神,冷不防老鬼插了一句嘴:“不是据说,就是真的,你刚才没听见谢正永说什么母子情深吗,我看那条人面犬就是她的儿子。”
她观察了一下叶雉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明白这话是老鬼对自己说的。
自打从谢银萍那里知道老鬼并非不能跟外界的人交谈之后,她就对它有了戒心,生怕哪天它讲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不小心惊吓到别人。
不过幸好,从目前看来,老鬼似乎也不大乐意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叶雉继续道,“其实这不算什么丑闻,尤其是对于谢家这种——”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恰当的措辞,“这种,风气比较差的家族。”
危素闻言,哼笑了一声,说得可真委婉。
“如果家里出了半妖,好好栽培,将来说不定大有可为。真正的家丑是,等孩子生下来一看,那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人,身上没有任何半妖的体征。”
“这么说来,她被骗了?”她讶然。
“对,或许当年那狐妖搞了一出狸猫换太子,找别人替了自己。”
所以,那时候跟谢冬云在哀牢山翻云覆雨的人,压根就不是狐妖。
危素暗自称奇,她见过怪女人原先的样貌,以她的审美来看,谢冬云年轻的时候简直惊艳绝伦,可以说是难得的尤物了。
不知道那妖狐活了多少年,对她半点不动情倒也可以理解,只是狐狸向来性淫,居然连跟她来个一夜情也不愿意亲身上阵……估计是个断袖。
叶雉:“谢冬云最后传出来的消息是偷了家中的太玄清生符,不知道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了。过去十来年,还有很多行路的人跑到哀牢山,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她就一直躲在谢家的这个据点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危素说,“看来她是这么想的。”
眼瞅着谢正永身陷险境,谢老爷子看起来却好像丝毫不为自家儿子着急,他一步一步地向谢冬云走去,下脚缓慢,但坚实有力。
“冬云,当年你偷的东西,如今该还回来了。”他说道。
“我是谢家的人,用谢家的东西,有什么错?”谢冬云梗着脖子反驳道,她眼神狠戾,“别再过来,你儿子的命不想要了?”
“你要是真的觉得没错,当年逃个什么劲儿呢,你若是不逃,你的孩子也不会替你受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狗不狗的样子。”谢老爷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你再看看你自己像什么话,要是出去,能吓死人咯。”
他知道她现在最在乎自己的容貌,说出的话故意直往她的痛脚上踩。
果然谢冬云脸色大变,颤抖着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谢正永打算趁她心乱如麻的当口挣脱出来,把手肘使劲儿往后一顶,不成想还没击中她的腹部,便看见两根手指直往自己的眼睛上戳过来。
他手下的动作不由得一滞,赶紧合起了眼皮。
“好侄儿,眼珠子不想要了?”谢冬云阴冷的嗓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事已至此,她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谢正永,可不会轻易放走了他。
谢老爷子站定在一个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谢冬云觉得,以这个距离,他应该伤不到自己,即便他真的出手,她也还有谢正永当肉盾。
于是她开口:“血石在哪,交出来,我饶你儿子一命。”
“就算你拿了血石变回原样,又有什么用?”
“我们约好的,他答应过会来找我,我可以等,等不到,我可以去找。”谢冬云说,“如果我能恢复原貌,我自然可以离开这里,马上去找他。”
“如果那只狐狸想来找你,他早就来了,哪里会让你苦等这么些年?”谢老爷子冷笑一声,“他根本就是骗你的,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听到这里,危素总算把事情全部理清楚了。
看她看来,当年那狐妖的确是欺骗了谢冬云,好让自己得以脱身。
谢冬云信了他的话,决意等他回来找自己,但是人与妖的寿命相距太大,她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所以偷了谢家的太玄清生符,借此延长寿命。
只不过,正如叶雉所言,她修为不够,又没有人在旁边辅助,遭到了反噬,变成了这幅可怖的样貌,估计是觉得自己见不得人,从此藏身在了银子岩中。
她已经尝过了血玉心的甜头,想必对血石更加渴望,毕竟这两件东西只有结合在一起,才能发挥真正的功效。
但她这样做,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谢老爷子说的没错,如果那只狐妖对谢冬云有几分真心,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还不来找她?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她生下别人的孩子?
所以归根结底,谢冬云当年就是被利用了。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谢冬云却似乎浑然不觉一般,真不知道是当局者迷,还是说……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她自己心里大抵也清楚的吧,不编一个谎话来哄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了。
危素想到自己,其实她比起谢冬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自从她踏上这条路,已经三年有余,她并不是从来没有觉出奇怪的地方。只是有了疑惑,她就去问老鬼,它解释了的她就相信,它含糊其辞的,她就自己给自己编造一个答案,把心里的疑惑糊弄过去。
如果她早知道谢凭和老鬼在欺骗她,谢家人在利用她,天大地大,她孤立无援,又没有目标,简直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认识了叶雉,还有刘守。
至少,她有朋友了。
谢冬云又被谢老爷子戳中隐秘的痛点,那是连她自己的都不愿意直面的事实,于是心智大乱,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原本谢正永本来完全可以趁这当口挣脱她的桎梏,但因为有前车之鉴在,他不敢轻举妄动,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谢老爷子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单手抡起龙头拐,自下而上,在半空中划出半个圆弧,看似钝重的拐杖挟着破风之势,袭向了谢冬云。
他所站的位置虽然离谢冬云不近,伸出手去也很难够得着对方,但对于高了他两个头的拐杖而言,碰到谢冬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都没想到一个七老八十的人还能做出这么迅疾的动作,更何况,就在之前,他对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一副苦口相劝的样子。
谢冬云也没有想到。
所以,当她两只手臂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懵然的表情。
危素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正永这下子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他转身狠踹了谢冬云一脚,而后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确定自己进入了安全范围内,才停下了脚步。
谢冬云一下子被踹倒在地上,像是终于发现自己的双臂没有了,顿时从嘴里迸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惨叫:“啊——”
危素听着都觉得刺心无比。
由于太玄清生符的反噬,谢冬云的血液是凝滞的,她手臂的断口上没有半点液体滴落下来,地板上干干净净,只是多了一双青里透白的手臂。
她痛得双目赤红,嘴里直嗬气,恨不得能在地上打滚,但她死命抑制住了这种直觉的反应,试图立刻站起身来。
然而,失去了双手的支撑,她只能无助地运着腰部和腿部的力量,不但找不到站起来的法门,还搞得狼狈至极,难堪至极。
人面犬悲恸地扑了上去,嗷呜叫了一声,手足无措在她身边打转,过了会儿才绕到她身后,拼命拱着她的背部,好不容易,才让她上半身立了起来。
谢银萍见到此情此景,几乎站不住了,身子在原地晃了一下。
她看向谢老爷子:“爸……”
然后,她的嗓子就像是被哽住了,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手足相残,谢老爷子做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危素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受控制般地看向了谢凭。
她突然有点感激谢凭当初是寤生子,如果不是,他就不会被送到远房亲戚家。
他会在这种暗黑可怖的家庭环境下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变得跟他的爷爷和爸爸一样,性子古怪,做起事来不择手段,心狠手辣。
可是,倘若真的是那样……
她也就不会遇见谢凭,更不会走上现在这条路了。
想到这里,危素的眼神黯然下来。
“把她肚子剖开,把符给我掏出来。”谢老爷子冷冷地说道,听不出究竟是在对谁下命令。
“银萍,你来?”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谢凭,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还是说——阿凭,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谢老爷子多次提到的狐妖,还有谢凭他爹极力想推上家主之位的谢猜意,是我在正在构思的另一篇文的男女主……
现在已经开了预收,文案放在这里,感兴趣的老铁可以收藏一下,么么~
———文案内容———
【文案1】
千百年来,五大阴阳世家中,担起了护卫龙脉职责的人,被称为“守脉人”。
由于守脉人通常在夜间行动,故也被称为“宵猎”——夜晚中的猎人。
西彦:“难道不是叫失眠者打怪联盟么。”
谢猜意:“……我的刀呢?”
【文案2】
谢猜意在轮回中兜转了多久,那只叫西彦的狐狸就跟她身后追了多久。
当西彦再一次出现在谢猜意面前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这一世的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存在。
谢猜意:“对,我知道你,胡西彦啊,你跟我的姑奶奶有一腿。”
西彦(哭唧唧):“我不是……我没有……”
【食用须知】
1。男主妖艳贱货,切开来是黑的;女主高冷吊炸天,本质是萌的。
2。本文应该会比较苏爽23333
3。背景初期设定在大学校园,后期走向暂时未定。
4。所以,好像能算是……师生恋?
5。HE,必须HE。
———OVER———
不过,其实我也还不确定下一篇是不是就开这个,毕竟目前有篇娱乐圈的欢脱文正在缓慢存稿中……
文案还没想好,哪天开了预收,也跟老铁们说一声哈(←千方百计打广告)
咳,话已至此,顺便球一发作收,包养我吧,不会让你萌失望的_(:з」∠)_
☆、血玉心(16)
听了谢老爷子的话,谢银萍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今天她的父亲是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处处在为难自己?
她蹙着眉头回答,“不,爸,您应该知道,我根本下不了这个手。”她看向谢凭,“阿凭也不会愿意的。”
谢老爷子从鼻子里喷出一个不屑的笑,“你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肯?”
谢凭犹豫了一下,“……姑母说得对,我不愿意。”
他心里清楚,他说的不是实话。
事实上,谢凭非常需要向谢家的实际掌权人证明自己,如果危素不在场,他多半会真的动手。
但是危素在,他不能在她面前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不敢。
就算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帮着家里人一起欺骗她利用她,他还是不敢在她面前破罐破摔,露出真正丑陋不堪的一面。
在危素面前,伸出手,从另一个人的肚腹里掏出东西……
他做不到。
作为寤生子,谢凭自幼被送到远方亲戚家,不但远离了家中长辈,更远离了谢家的权力中心。他明明是长子,却只能被远远地排除在外。
小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懂事,但已经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寄养家庭里那种异样的疏离,没错,养父母对他很好,一种非常生分的好。
再大了一些,他知道了更多事情,那些人好像从来没有刻意瞒着他。
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谢正永也只来看过他三四次,偶尔打个电话,例行公事一般地问问他的身体如何,学习成绩怎么样。
至于爷爷,他只见过一次,是谢老爷子做大寿,搞得很隆重,他也被叫了回去才见到的。他还跟其他小辈一起,给谢老爷子磕了头。
谢凭并不觉得有多难受,他丰衣足食应有尽有的,什么谢家家主的位子,他都不知道有什么用,所以并不在乎。
直到高二的寒假,他无聊透顶,心血来潮,于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跑到了谢正永那里。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他一出现,他们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就僵硬起来。
空气中好像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继母还是温温柔柔的笑着,讲起话来轻言细语,而弟弟妹妹都不怎么说话。
尤其是他的妹妹谢猜意,他不明白,她明明小了他好几岁,为什么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会这么吓人。
带着一丝茫然无措,他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谢正永,他是他在这里最熟悉的人,他跟他是血脉至亲。
可是谢正永也拿他当外人。
谢凭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冷漠,疏离,他似乎只有在望向自己的妻子儿女时,眼神才是有温度的。
他想,也许谢正永不记得了,他也是他的孩子。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告辞的,他说要走,大年三十,空荡荡的城市,天上还下着细雪,谢正永也真的就不打算留他。
正要关上身后的门时,他听见继母问谢正永,“你怎么也不留阿凭住一晚?”
带着点埋怨的口吻,但他莫名听出一点欣喜来,他想或许是自己多心。
“有什么好留的。”谢正永说道,不以为意。
他轻轻关上了门。
往后的日子里,谢凭常常会想起那个大年三十的雪夜。
他衣衫单薄地站在落满白雪的大街上,周遭没有一个人,冷风呼啸,卷着细细碎碎的雪珠子,盖了他满头满脸。
抬头望去,那么多栋居民楼,每家每户好像都是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他几乎能听得到里面那些欢声笑语。
没有一个家是他的。
谢凭知道,他的不甘心,就是从那个雪夜开始的。
日复一日,就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
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真的坐上了家主的位子,会怎么样?他在成长中失去的那些东西,那些最重要的东西,是不是就能拿回来了?
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做着这种假设,所以,三年前,在危素和谢家的利益之间,他最终站在了谢家这一边。
谢银萍跟他说过,真正的谢家人,做事手段或许龌蹉不堪,但从来不畏人知;做出来的事情也许狠绝无情,但从来不会后悔。
可惜,他还是后悔了。
他想,他跟他的姑母一样,终究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谢家人。
“怎么了这一个个儿的,都这么心慈手软了?”谢老爷子冷声道。
谢正永脸上带着讽笑,“算了吧爸,谢凭啊,他没有那个胆子。”说完还不忘推销自己女儿,又加了一句,“猜意如果在这儿,一定会乖乖听您的话。”
谢老爷子照例没有任何表态。
欲速则不达,谢正永担心自己的急切反而惹得老爷子生厌,于是赶紧转回当前的话题,“我看我们还是别弄脏了手,叫个下面的人来吧。”
“没有必要,我来吧。”
叶雉突如其来的一开口,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你……什么意思?”危素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无端端的,叶雉为什么要掺和进去?也不觉得弄脏了自己的手么。
愣神过后,谢正永朗声大笑,“都说叶家长子近几年来走南闯北,到处管闲事儿,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说到这,他脸上突然笑意全无,“不过,谢家的闲事,你管不着!”
叶雉也不说话,迈开长腿就往谢冬云那边走去。
危素急切地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衣袖,“叶雉不要。”顿了顿,“我们……还是走吧。”
叶雉微微侧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你不信我?”
听了这话危素就松开了手,没好气地说,“随便你。”
真是的,他可是叶雉,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叶家的份上,她想周围这帮谢家人多半也不敢轻举妄动。
叶雉走到谢冬云面前,谢正永想阻止他,却被谢老爷子拦了下来。
谢冬云仰起头,目光凶恶:“别碰我!”
人面犬龇起了牙,蓄势待发,看样子下一秒就要扑到叶雉身上。
叶雉倒挺有耐心,蹲下来平视着她,指了指身后的谢正永,“如果让他们动手,撕开你的肚子,这么一掏,你可就没命了,但如果我来,你的命还保得住。”
人面犬听了,竟然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做出攻击的姿态,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叶雉。
叶雉知道,谢家人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有的时候还对某些血腥手段情有独钟。要不然,刚才谢老爷子不会随便就说要剖开谢冬云的腹部,也不会一下子断去了她的双臂,丝毫不顾及亲妹的性命,简单粗暴,但也有效。
不过,叶家的人大多精通经脉穴道之理,他自小修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以在不伤性命的情况下,将太玄清生符从她身体里取出来。
谢冬云双眼发红地喊:“我宁愿死!”
话音未落,叶雉一手伸出两指,迅如疾风,同时摁在她颈部的天柱、哑门二穴,另一只手握成拳直击她的小腹,自下而上辗转挪移了两次,最后掐住石关穴,猛然发力——
谢冬云说不出半个字,只觉得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张口,一道叠成四方形的朱砂符就被呕了出来。
叶雉估摸着这就是太玄清生符了,正要松手,不成想谢冬云喉咙眼里咕了一声,又吐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玩意儿。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血玉心。
叶雉松开手,看向危素,皱着眉头指了指地上的血玉心。
危素耸了耸肩膀,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谢凭在旁边见到他们两人不需要言语,就那么一来一往地用眼神和表情沟通,胸口顿时跟压了巨石一样难受,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谢冬云恨不得能把叶雉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
不过她也顾不上对付叶雉了,见自己肚子里的两样宝贝都被弄了出来,她心里又恨又急,俯下身子,张开嘴巴就要去叼地上的符,模样扭曲又可怜。
好不容易弄出来了,总不能让她又吞了回去,谢正永正要扑上去把她踢开,没想到,下一秒,谢冬云就瘫倒在地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缩小了一圈,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人面犬发出嗷呜一声悲鸣,扑了上去,疯狂地用自己的头去顶谢冬云。
叶雉测了测她的鼻息,站起身道,“还活着。”
谢正永当然不在乎谢冬云的死活,他弯下腰,捡起太玄清生符和血玉心,在衣服上蹭去湿漉漉的粘液,恭恭敬敬地用两只手交给了谢老爷子。
“血玉心怎么也在这儿?”谢老爷子说,声音中有些不悦。
血玉心不仅仅是谢家几百年前千辛万苦收来的宝物,更被订为谢家下一代家主的信物,在谢凭十六岁那年,就已经托给了他。
三年前谢凭出事后将血玉心交给了危素,谢家当时的知情人为了避免再生枝节,索性就放在危素那里,这一点,就连一心想把这一枚家主信物传给女儿的谢正永,也是同意的。上报给了谢老爷子后,老爷子也没说什么。
反正,危素的一切他们都了如指掌。知道了她将血玉心留在她租住的那间房子里,他们还特地派了人时时去监视那里。
但现在,血玉心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谢冬云身上?
谢老爷子虽然已经胡子一大把了,但脑子还灵光的很。
他微微垂眼,心念电转——谁也不知道今天危素要来,可为什么这么巧,危素就撞上了谢冬云?这么巧,又被发现了血玉心?更巧的是,抓走谢凭的人怎么就挑着今天把他放回来了?
事情太过巧合,背后必定是有鬼。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作者有话要说: 谢凭当年真的是一念之差啊。
☆、血玉心(17)
谢老爷子看向危素:“说说,你是怎么遇上冬云的?”
危素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可想了想,她跟谢冬云也没什么交情,用不着替她瞒藏什么,便实话实说,“我进来这里之后,先碰上了人面……”她顿了顿,改口道,“碰上了谢冬云的儿子,接着她就出现了,问我是不是危素,然后就抢走了血玉心。”
谢老爷子眯了眯眼睛,“听起来,倒像是她知道你要来,在等你。”
危素见叶雉已经走回了自己身边,感到底气十足,说起话来也不太客气,“那我不晓得,你去问她。”
谢冬云还是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人面犬一直静静地守在她身边。
“带下去吧。”谢老爷子往地上扫了一眼,摆了摆手。
谢正永点点头,探身出石门外,伸手招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把谢冬云扛在肩上带了出去,人面犬死死地盯着对方,紧随其后离去,走到门边还回头看了一眼叶雉,脸上似乎有些感谢的意思。
“说起来,小四也好久没信儿了吧?”谢银萍突然开口。
小四就是他们派去监视危素的人。
说是监视危素,倒不如说是监视她的住所,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关键还是为了守住屋子里的血玉心。
危素天南海北的跑,整天不着家的,他们有别的法子知道她的行踪。
本来危素要去的地方就是他们收到线报之后定下的,由老鬼告知,引着她去。加上有危素的身份证号码,局子里又有人,她走的哪条路线,住了哪家旅馆,他们全部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他们平时就在当地埋了眼线,还会派个人过去跟着危素,暗中监视她,甚至保护她的周全。
按理说,危素现在都带着血玉心找到银子岩这儿来了,小四早就该通知他们,怎么会一点音讯都没有?
谢正永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小四是谁,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打电话去找?”
谢银萍对他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感到极其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她站起身来,默默往内室走去。
危素压低声音问:“她去打电话?这地方没信号吧。”
叶雉答道:“应该是用卫星电话。”
危素了悟地点点头,她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对谢老爷子说话,把话题重新引回自己身上,谢老爷子便突然将手中的血玉心丢给了谢凭。
血玉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谢凭立刻伸出胳膊去,把东西精准地接在了手里。
握着血玉心,他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危素。
危素见他望过来,立刻收回了目光,扭开头不说话。她只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谢凭打篮球的样子,心里有些唏嘘。
那时候多好啊,一切都简简单单。
谁能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爸——”见到谢老爷子的举动,谢正永简直要吐血。
他说了那么多女儿的好话,可最后,谢老爷子还是把象征着下一代家主之位的血玉心交还给了谢凭。
他就搞不懂了,他女儿天赋异禀,是谢家代代以来不世出的天才,七岁就开了天眼,可辨鬼神。谢凭因为出过事,就算被救回来了,身体也一直不大好,两相比较,孰优孰劣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千百年来,谢家家主的位子都是隔代指定的,由祖辈决定孙辈中的哪一个能当家主,也就是说,谢正永没有资格指定下一代家主,因此,他才会时不时在谢老爷子旁边吹风,希望能把女儿拱上家主的位子。
谢正永觉得自己是真心为了谢家好,家主应该让真正有能力的人来当。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始终就是不肯松口?难不成,还真是铁了心要遵守家主之位传男不传女的那条破规矩?
对于他这一声不满的呼喊,谢老爷子置若罔闻,捻了捻胡须:“阿凭,这次可得好好保管,不要再弄丢了。”
谢凭握紧手中的血玉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危素又想要开口,不料再一次被打断了。
谢银萍从内室走出来,脚步匆匆,脸色不大好看,“小四死了!”
“什么?”谢正永大跨步上前。
“我刚才打小四电话,没人接,我就叫了另外一个人去找他,结果他说小四也好久没出现……”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讲重点!”
“……我派去的人,在小四车里找到了他的尸体。”
刚才她跟自己派去的下属通着电话,对方正在危素住的那片小区里寻找小四的踪影,突然说看到了小四的车,就停在已经废弃的后门那里。
她叫他赶紧去看个究竟,他就走过去,哐哐两下砸开车门,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哇哇大呕的声音,她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反胃。
下属平静了一会,然后跟她道歉,说小四已经死了,尸体都烂了不知道多久了,天气又热,一打开车门,那股尸臭就跟爆炸产生的气浪似的,简直要命。
谢银萍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小四怎么死得这样突然?
最重要的是——是谁杀了他?
谢正永听完,略一沉吟,问:“唤魂问过了小四没有,出了什么事?”
“青天白日的唤什么魂!”谢银萍忍不住瞪他一眼,“倘若还有魂魄在,小四会不来找我们吗?我看多半是死绝了,魂都没留下。”
“你是说——他的魂被打散了。”谢正永咬牙,目光阴沉,“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谢家作对,出手还这么毒辣……”
叶雉一直在旁边好好地看戏,此刻听到他这句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毒辣?作为谢家名义上的掌事人,用这个词去形容别人,他挺还好意思的嘛。
他转头去看危素,却见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危素只是没有耐力再跟他们耗下去了,在她看来,谢家似乎遇上了麻烦,但她不在乎,他们这么大一个家族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谢家人心思深沉复杂,才会把每一件事情都搞得那么复杂,她现在想要的,只是尽量把自己的事情弄简单一点,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过了会儿,危素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来,沉声发问:“你们究竟要怎么样?”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顿住,望向了她。
她的眼睛里闪着狂乱的光,看得叶雉一惊。
危素方才已经把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她知道,当自己真正开口的时候,脑子会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她要做的就是把排演好的话一气儿讲出来。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至少嗓子别抖得太厉害。
“你们还要什么东西,我都清楚,我们索性就这么说好——你们给出线索,我去找,找着了,你们就把老鬼放出来——”
她还没说完,谢正永便冷冷地插话:“要是找不着呢?”
谢银萍也轻轻摇头,“有些东西……我们自己都没有线索。”
“那就替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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