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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仙-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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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不知者无罪,入文你也莫要过多苛责了。”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惊雷落在众人耳中,轰然炸开掀起一层惊涛骇浪,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震惊不可置信的神色,温越和陆红纱更是心头一顿发寒,头上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幽境,幽境是什么地方?

       那是对所有的修仙之人来说堪称地狱的地方。

       修仙者都讲究大道大善,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人人都是经过千锤万难修成仙身,其中的艰险不言而喻,而幽境行事却事事与当世修仙者相悖。

       幽境在他们看来都是不走正途,专僻邪门歪道之人的聚集地,他们为了成就仙身无所不用其极。

       其中最可恶的事那幽境之主嗜朝,曾捉了麓山已经修得仙身的仙士,强行夺走他们的金丹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可怜被夺了金丹的修士苦苦修炼了百年的灵力付之一炬,还要被他们五花大绑挂在幽境城墙之外羞辱,以向众仙门示威。

       麓山对幽境这般行为怒不可遏,曾联合了,仙门百家去讨伐幽境,奈何幽境之中众人个个修为深不可测,招数又邪门诡异得很,一通围攻竟然败下阵来,还被幽境屠杀了无数仙士,一时间再无人再敢提什么报仇的话。

       虽然此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幽境已经平静隐匿已久,但那一场屠杀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直到现在众人对幽境依旧谈及色变。

       无怪乎众人一听到枯月是幽境的人会露出这般神色,原因无他,嗜朝有一位妹妹几乎是人人知晓的事,而他这妹妹,名字正好就唤作枯月!

       幽境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嗜朝的做派太过可怕,让他们不得不对枯月打起十二万分的防备之心。

       温越和陆红纱此时不约而同都产生一种捡回一条命的感觉,尤其是温越之前还一心想着等到枯月被赶出蓬莱,他必定要传信给麓山让人好好教训她一番,现在想来怕是等不到枯月被教训,他们麓山所有人就都要遭殃了。

       其中当数时叶反应最为强烈,惊怒道:“她竟是枯月?嗜朝的妹妹?父亲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她上这蓬莱山,幽境的人有多残忍,嗜朝有多可恨难道您还不知晓吗?枯月是他妹妹,能是什么好人?”

       对他的连声指责,掌门只是沉声平静道:“入文,你莫要忘了,我蓬莱向来不问世事,也不曾参与任何争斗,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今日枯月既然上了我蓬莱,受了山玉,就是我蓬莱弟子,与其他弟子一般无二。”

       “父亲!”

       时叶还要再说,掌门一个抬手制止他:“入文,你性情太过冲动急躁,显然还未曾参透我蓬莱学术精髓。今日回去之后将蓬莱山训抄写三遍,三日后开课交于我。”

      时叶气得直喘粗气,然他父亲终究是蓬莱掌门,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只能忍怒应是。

       掌门叹了口气,知晓他心中定然不服,他这个儿子向来莽撞,只希望他以后莫要因此吃苦头才好。

       “可知远洲那边怎么样了?”

       时叶憋着一口气道:“方才远洲传来消息,说已经将所有未曾通过试炼的人集齐,正在送往下山的路上。”

       “那便好。”

       说话间将白之涣一同唤到殿前:“以安,你和入文一同将新来的弟子领去各自居所安置好,在去藏书阁取了蓬莱闻录交于他们。”

       “是。”

       白之涣和时叶将他们一众人带了下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众人才将目光收回。

       有一长老心中尚存忧虑,忍不住对掌门叹息道:“这幽境确实非同一般,也不知这样将枯月留下,他日会不会招来什么麻烦。”

       掌门心中自有数,缓缓道:“在蓬莱,没有好恶之分,只有守规矩与不守规矩之分,今日留下枯月,是遵循我蓬莱平等的祖训,他日若是有人违背了蓬莱的规矩,我一样会遵循祖训,加以约束管教,或逐出蓬莱。”

       那长老面露惭愧:“师兄大义,是我思虑不周了。”

       掌门也不作苛责:“师弟这般思虑也是人之常情,接下来的授课中,就要劳烦各位师弟师叔了。”

       众长老齐齐拱手:“职责所在,我等定当竭力。”














第7章 客舍白猫
       时叶那个臭脾气怎么还肯给枯月好脸色,一出了殿门径直走掉了,留下白之涣一人挨个将他们带至居所。

       “入文脾气是冲了些,不过人还是很好了,这次想必是一时气急,过两天便好了,还望各位莫要放在心上。”

       温越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放不放,只要他的脾气别冲着老子冲,爱怎么气随便。”

       魏然施施然笑道:“入文真性情,我等自然不会生气。”

       陆红纱瘪瘪嘴,小声嘟囔:“你是不会生气,又没碍着你什么事。”

       这话说得极小声,别人听不见,陆白雪走在她身边听得一清二楚,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莫要多言。

       白之涣听他们这样说也松了口气:“不生气便好,等以后大家熟悉了,也就不会这般剑拔弩张了。”

       他们在前面断断续续说着话,看起来倒是颇为和谐,只有枯月仍旧懒洋洋地走在最后,一路左看看右看看,既觉得好奇又觉得无聊。

      走到一处九曲回廊,半道上路过一棵长相奇特生满枯叶的树,其中一枝树叉长得极长,都伸到了回廊里头,走过的人都得用手去撩开矮身才好过去。

       避过那一枝树叉,陆白雪心中有疑,问白之涣道:“这树倒是有些奇怪,明明满园的青叶,怎么它倒是枯萎成这般模样?”

       “哦,这树叫枯木,叶子原本就是这般,无论什么季节树叶都是……”

       白之涣还没介绍完,就听身后咔嚓一声响,回头一看,那一枝碍事的树枝已经被枯月徒手折断扔在一旁的草丛中。

       拍拍粘上的归尘,抬头就见前面几个人齐齐看着她,神色各异,尤其是李道冉,一双剑眉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枯月抄着手扬起下巴:“它挡着我了。”

       众人默默收回视线,没什么好奇怪的,确实是她的行事风格没错了。

       白之涣复杂地看了看那一枝枯枝,满脸纠结:“这是远洲花了大力气从南海弄回来,又废了好大的功夫养活的,大家都避着碰也不敢碰,生怕打掉它一片叶子……”

       枯月随手一打,满树枯叶簌簌落下。

       “像这样?”

       “……”

       风仪忽然忍不住想笑,自觉失礼,忙抬手长袖遮住扬起的嘴脸,心道这个幽境之主的妹妹好有趣。

       白之涣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继续走吧,就快到了。”

       将人带到住处,白之涣还要去藏书阁一趟取蓬莱闻录,只交代了一句一会儿过来,便匆匆离开了。

       蓬莱的住舍也修建得十分精心雅致,两个房间并一个院子,互相之间还有白墙阻隔,两旁的人还能通过墙上圆形雕花窗户看到对面。

       陆红纱一看到这院子就喜欢上了,高高兴兴拉着陆白雪挑了一个种着桂树的院子进去了。

       这几个人里面除了枯月和李道冉,其他人都不是只身前来,风仪考虑到这个,好心询问:“枯月,你要不要与我同住?”

       枯月拿着一片枯木的树叶撕着玩儿了一路,听见风仪的话也只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不作回答,自顾自往最里面那院子进去了。

       “嘿,小美人儿,你理她做什么,真以为她会领你的情?”温越靠在墙上看着枯月进去了,才敢接着嚣张道:“她就是一妖女,修得邪魔外道,不是个好人,可不是你一点儿小恩小惠就能巴结的。”

       风仪眉头一皱,对他的话颇为不满:“温公子,难道方才蓬莱掌门说的话你不曾听见?进了蓬莱,她便同我们一样,只是蓬莱弟子。”

       温越夸张地瞪大眼睛:“那些屁话你还真信,哈哈哈哈,小美人儿,你未免太单纯了些。”

       风仪不欲与他多言,挑了就近一座院子进去了,魏然摇着扇子跟上,入门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遥遥指了指温越,温声道:“温公子,我师妹名唤风仪,以后诸如小美人这般轻佻的称呼,我不希望再听到。”

       说罢,闲闲转身回屋。

       温越看着他俩都进去了,往地上呸了一口:“全他妈是一群不识抬举的东西!”

       温越大步进了院子,小荷作为她的侍女,自然要同他住在一处,如此一来便只能是李道冉和魏晗住在一处。

       一来昨日李道冉正是同魏晗一同上的山,也算是熟悉了,二来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主儿,凑在一起正好图个清静。

       再说到白之涣一路小跑到了藏书阁,正见时叶也在里面,奇道:“入文,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人都没安置好,我怎么能回去?”

       时叶搬了八本《蓬莱闻录》出来,整整齐齐堆在桌上。

       《蓬莱闻录》记录着蓬莱山所有山训,以及生活在蓬莱的所有奇花异兽的信息,是以每一本的厚度几乎是一个成年男子半个手掌的高度,八本已经是沉甸甸一大摞。

       时叶拍拍书,对白之涣道:“这个便让我去送吧,你先去向掌门复命。”

       白之涣想了想:“枯月那一本是否留着让我去送?”

       时叶当然知道他是担心什么,呵呵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叫他放心:“跟一个姑娘置气,我时入文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么,放心吧,枯月那一份我也一定送到。”

       白之涣深信不疑:“那好,我先就去找掌门。”

       “去吧。”

       时叶朝他挥挥手目送他走远,嘴角笑容一敛,将一本《蓬莱闻录》重新放回书架上,从最下面一层抽出一本《蓬莱异闻录》塞进那一摞书最底下。

       两本书名字相似厚度也相似,乍一看没有任何区别,但内容是天差地别,《蓬莱闻录》上面记载的都是真实有用的东西,而《蓬莱异闻录》只是历届蓬莱弟子结合《蓬莱闻录》依靠想象编纂出来的闲书,只能解闷,不能当真。

       时叶把书放好了,满意地抱着书往枯月他们的住处去,把《蓬莱闻录》一一交到他们手中,并告知他们明日辰时授学便正式开始,务必准时前往祝云山巅听学。

       “那这书需要带上么?”风仪问道。

       “不必。”时叶道:“只是需要你们自行翻阅一遍,除了蓬莱山训,上面记载的花草神兽都需要认真记下,以免今后遇上了不知该如何处理。”

       风仪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多谢了。”

       时叶点头离开,走了几步将最后一本书送到枯月手中,原本他连明日讲学的事都不想告诉她,但是转念一想不管告不告诉她,她多半也不会按时前往,于是也照常交代了一番。

       对方话太多,枯月听了两句便觉不耐,啪地一声甩上门,也不管时叶在外面气得直翻白眼,回到房里随手翻了翻《蓬莱异闻录》,发现竟然连一张图也没有,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嗤了一声就给甩在角落。

       无聊。

       蓬莱山势较高,白日里有阳光高照还不觉得冷,一到了晚上便觉有丝丝凉意渗进来。

       枯月倒不觉得冷。

       因为嗜朝喜寒的臭毛病,幽境长年都是冰天雪地寒风呼啸,她在幽境长大,早已经习惯了冷冰冰的温度,深夜的寒意袭来,反而让她觉得舒服了些。

       将屋子所有的灯光都点上,半梦半醒寐了一阵,总是零零碎碎梦见幽境的事,嗜朝和傀儡这两张讨厌的面孔晃来晃去,还伴着粲粲的怪笑声。

       蓦地睁开眼睛,床边的烛火烧了大半,远远有猫叫声传来,扰得她心烦。

       将屋子里熄灭的烛火重新点上,外面的猫还在叫个不停,枯月对惹她心烦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忍耐力,随手拿了件外袍披上,开门走到院子再飞到房顶上,毫不费力便找到了那只惹人烦得猫。

       她的房间是客舍最后一间,隔壁也是院子,但是和她住的又不一样,无论是形状还是建造都要精致许多,应该是真正的蓬莱弟子的住所。

       那只白猫就歪在隔壁屋顶上,翻着白花花的肚皮一边扭一边叫。

       枯月耐心耗尽,飞身过去甩出蛛丝缠向白猫,不想那白猫似有所觉,竟一个跳跃躲开了。

       枯月眯了眯眼:“呵,本来不想杀你的,这下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再出手已是用上三成灵力,蛛丝迅速飞出,白猫躲避不开被紧紧缠绕住脖颈和四只爪子,并且还在不断收紧,白猫吃痛,温和的猫叫声变得凄厉又刺耳。

       “叫得可真难听。”

       枯月小指缠住其中一根蛛丝,这跟蛛丝正是延伸过去绞在猫脖子上那一根,只要她微微一使力,白猫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

       然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有死猫才能安安静静,不会吵得人心烦。

       小指用力正要往后一拉,忽觉手中脱力,意料中的鲜血四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一把玉骨扇子忽然被人掷飞过来,带着浑厚无比的灵力一下子便将她的蛛丝齐齐斩断。

       枯月拉了个空,一时失力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看着手中断掉的蛛丝,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玉骨扇在斩断了蛛丝以后又借力飞了回去,稳稳落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白猫浑身一松,惊慌地叫个不停,死里逃生般扑腾着身子跳下屋顶几步蹦到地上那人怀中不停地蹭来蹭去。














第8章 蛛丝玉骨
       低头一看,下面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站在院中,怀抱白猫微垂着头,隐约可以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以及轮廓分明的下颌。月亮铺撒下来沾染了他白色衣袍,更是让他周身都似散发着莹白的光晕,有清风拂过,衣袂微动,几欲登仙。

       枯月眯眼,指尖动了动,那男子似有所觉,抬头望来。

       一张出尘淡漠到极致的面容,清寒皎皎如天上明月,一头墨发聊聊束上一半,星眉朗目,薄唇微抿,那双眼睛里晃动的月光无端让她想起了幽境长年化的积雪,冰冷清澈,却柔软无锋。

       倒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若是嗜朝在此,也要逊色一筹。

       可惜,她对怜香惜玉没兴趣。

       谢隐看着房顶上一身红衣,长发飞扬眉目张狂的艳丽女子,眼中不见丝毫惊诧,始终如高山幽谷中一汪湖水平淡无波,薄唇一掀,沉声道:“蓬莱境内,不可杀生。”

       “那又如何?”

       枯月一声冷哼,指尖拂过蛛丝,忽然跃起身直直往谢隐飞下,注入十成灵力于蛛丝,玉指一张,便有无数蛛丝迅速飞出,带着强大浑厚的灵力朝谢隐飞去。

       她眼中带着暗红的光,敢斩断她的蛛丝,总要吃个教训才行啊。

       蛛丝之妙在于它不若刀剑,没有固定的形态,持它的人怎么控制,它便是什么样,然其杀伤力却丝毫不输名剑利器,纤细的蛛丝一旦缠绕在人身上,那便是碎尸万段的下场。

       枯月一身修为是嗜朝亲授,一般名门正派的弟子很难与她抗衡,若换做别人,现在怕是早已被蛛丝泄出的强大灵力压得倒地不起了,但是谢隐却仍旧不见一丝异样。

       蛛丝飞至他眼前之际,一个跃起轻飘飘落在她对面的屋脊上,似对她如此心狠手辣的手段有所不满,嘴角拉得笔直,眼中的月光也碎成一片。

       “你便是枯月。”

       是句肯定句,显然心知除了她,不会再有人能使出这般手段。

       枯月一笑,不答他的话,飞身而上臂力一转,千丝万缕缠绕着再次向他袭去。

       然谢隐能够躲开她一击并非偶然,几个回合下来枯月的蛛丝竟无法挨到他分毫,他只是躲闪却不进攻,甚至还能再枯月连续不断的进攻中抽空将白猫放回地面。

       枯月心下一凛,知晓这个蓬莱弟子修为在她之上,纠缠下去也是徒然白费功夫,当即心思一动,转手再次向地上的白猫攻去。

       谢隐本就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此时看透她心中所想,抛出玉骨扇挡在白猫面前,枯月得逞地扬起嘴角,目标一转,蛛丝将玉骨扇牢牢缠住,在略一收紧五指,玉骨扇稳稳落入她的手中。

       谢隐失了武器,并未露出急躁之色,只是静静站在远处,温润寒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四周皆是被月光染成的昏白,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抹嫣红猎猎而立,肆意张扬,又异常鲜活。

       枯月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之色,一双眸子微微弯下,朱唇一抿,颠倒众生。

       对方没有过来夺回扇子的意思,枯月便不慌不忙,纤长的五指缓缓展开扇面,一幅梨花春雨跃然其上,枯月觉得这画看起来太过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角落有小小的黑色印章,稍一细看便可辨认出是一个人的名字,呢喃出声。

       “谢远洲?”

       这位名字倒是已经在她耳朵边晃了好几次,不就是下午被她折了枝的丑树的主人么?

       ……哦对了,还有那只被她拔了尾羽的青鸟。

       啧,果然是冤家路窄。

       枯月以扇掩唇轻笑,娇声问他:“远洲,是你的名还是字?”

       那只再次受到惊吓的白猫站都快站不稳了,喵喵惨叫着跳到谢隐脚下拱来拱去,似乎想让谢隐抱它。

       谢隐没有抱它,也没有回答枯月的话,那副冷漠无欲无求的模样看得枯月心火乍起,嘴角弯起更加妖娆的弧度,右手两指发力,只听“啪”的一声,扇子其中一根玉骨被拦腰折断。

       “啧,这扇子好生脆弱,怎么就断了?”

       枯月眨眨眼,语气无辜,一张小脸上带着满满的恶意。

       谢隐仍旧是一言不发,有碎发落在清逸的眉间,似乎隐隐浮现出些许恼怒的神色,枯月要的就是这个,他越是生气,她便越开心。

       灵活的五指如翻飞的白色蝴蝶一般在扇面上来回抚动,眨眼间“啪啪”几个清脆的声响,扇骨又被折断了好几根。

       将残破不堪的扇子来回翻看了几回,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向来记仇,睚眦必报,谢隐弄断了她的蛛丝,照她的账来算,本该是死路一条,可惜她技不如人打不过他,只好委屈一回自己退而求其次也弄断他的武器,至于剩余的账……既然大家都是蓬莱弟子,机会多的是。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将谢隐落在眉间的一缕碎发拂开,依旧是清风朗月的模样,并不见有丝毫怒气。

       真能装啊。


       枯月还想着能看见他暴跳如雷的模样,他这般做派让她忽然失了兴致,一扬手,扇子被抛过去,谢隐抬手稳稳接住,淡然放回袖中。

       “蓬莱境内,禁止杀生。”

       又是这句,怎么说来说去都是这句,枯月听得心烦,不耐道:“那猫不是没死么?”

       谢隐冷冷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丝丝寒气:“今日若是换做别人,怕是已经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枯月撩开胸前的长发,满不在乎:“何必做什么假设,你不也一样没死么?”

       说罢,迎着猎猎寒风足尖一点从屋顶飞身下去,踏着懒洋洋的步伐回到灯火通明的小院,背后长发滑落几乎延伸到脚踝,随着她的走动摇摆如蛇身,整个人看起来宛若趁夜出没妄图迷惑人心的女妖,危险,又诱人至极。

       谢隐目送枯月走进房中,房门一关,将所有的烛火并着一方潋滟都掩在其中。

       白猫见谢隐不理它,叫声都变得无精打采,谢隐也只是垂眸看了它一眼,继而踏着一地月光,提步回房。

       ——

       时叶猜得分毫不差,第二天辰时,所有人都已经准时到了祝云山顶,独独不见那个红色的身影。
       
       眼看长老脸色越来越差,白之涣只能咬牙强行解释道:“长老莫要恼怒,也许……也许枯月只是记错了时间也说不准。”

       陆红纱坐在位置上翻了个白眼:“谁都没记错,就她记错了?我看就是故意想让我们等她罢了,没安好心!”

       长老听见这话,脸色又差了几分。

       风仪见状,焦急道:“昨夜里我见枯月房中烛火燃至深夜,想来也是初到蓬莱不曾习惯,睡得晚了些,记不清时辰也情有可原,我去寻她一下吧!”

       见风仪站起身还真准备回一趟小院,陆红纱心中不平,高声道:“那妖女是给你们灌了迷魂汤么?何必帮她说话,她那种人就在蓬莱也是祸害,迟早会给蓬莱惹出大麻烦,受罚被赶下山岂不是皆大欢喜?”

       陆红纱言语间咄咄逼人,就连魏晗和李道冉都忍不住转头看她,温越本来趴在桌上睡得呼噜震天,被她吓得浑身一抖猛地翘起脑袋,半天回不过神。

       陆白雪见她如此高调,唯恐会惹火上身,低声喝道:“红纱,莫要多管闲事!”

       陆红纱被训,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把头扭到一边不服气道:“我说的是事实,不算多管闲事!”

       时叶巴不得枯月不来才好,有意想要火上浇油一番,谢隐看穿他的想法,淡淡一个抬眼望过来,时叶喉咙一噎,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风仪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咬牙就要离开,才没走两步就见远处隐隐一抹红色出现,眼睛一亮,欣喜道:“来了来了!”

       一时众人都回头看向来路,陆红纱瞥了风仪一眼,嘀咕道:“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迟到,有什么可高兴的。”

       枯月可没料到她不过是来迟一会儿,就惹得一场口舌之争,这会儿还懒懒散散走得极慢,两手揣在袖中,风姿摇曳,哈欠连天。

       来迟了竟还敢这般嚣张!

       风仪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盼着她言语间能客气些,莫要再火上浇油。

       枯月走到跟前,长老两捋胡子已经气得一翘一翘,戒尺啪地一声重重敲在案上:“为何来迟!”

       温越浑身一抖,好不容易酝酿出些睡意,又被吓了一跳,瞌睡虫全跑光了。

       枯月闻言停步,半睁着眼睛语状似随意道:“迷路了。”

       她这样子哪里是迷路,分明是刚睡醒。

       长老瞪了半天眼睛:“你!上祝云山巅的路只此一条,要如何迷路!”

       枯月道:“我从一开始便没找到这唯一一条路,要如何不迷路?”

       此女油嘴滑舌,胡须花白的长老如何说得过她,何况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训她,哽了半天,最后只能严厉告诫:“念在你初犯,这次便不作处罚,往后莫要再迷路了,去坐下!”

       满座只有李道冉身边还有个空位,枯月举步施施然走过去坐下,只是坐也没有坐像,歪七扭八,像条没骨头的蛇。

       身后温越揉揉眼睛,悄悄把目光定在她白净细长的脖颈上,看得眼睛发亮,喉结上下移动。

       果真尤物,可惜看得着吃不着,磨得人心里头直痒痒!
























第9章 山巅讲学
       “蓬莱开山立世已有千余年,隐居海外不问世事,仙术造诣在于精……”

       长老年迈,声音拖得老长,一个蓬莱开山历史都能讲上半个时辰。

       枯月一手撑着下巴无聊地转着笔,越听越困,反观一旁李道冉坐得笔直,跟入定了一般动也不动,视线自始至终直勾勾盯着长老,听得极为认真。

       再看看周围众人,皆是屏声敛气神色专注,不知道的定要以为他们这是在酒馆子里听说书呢。

       有病。

       上面老头子还在喋喋不休念魂一样,枯月忍不住搁下笔打了个哈欠,换了一只手撑住脸颊,面朝另一边开始打起瞌睡。

       她长长的衣袖被风往李道冉衣角拂过,李道冉目不斜视往内侧挪了些,连一点儿衣角一不愿意让她挨着。

       枯月睡得香甜,对此毫无所觉。

       陆红纱看着也是听得几位专注,可事实上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先生讲的内容上,而是眼神亮亮地看着前方谢隐的背影,心中暗自雀跃。

       时叶方才说过,他便是谢隐,从小便拜入蓬莱,是时掌门最得意的弟子,仙术造诣极高。

       陆红纱也不在意什么造诣不造诣,她思想简单,只觉得谢隐面冠如玉,星眉朗目,一身清冷遗世独立,只一瞥便让她挪不开眼。
 
       午时将至,日头渐渐升高,山巅云雾消散,长老背后那棵寒松悄然张开枝叶,为下面的一众学子落下一方荫蔽。

       “……切记,蓬莱最重要的便是要遵守蓬莱三训,一为不杀生,二为不乱语,三为不贪妄,身为蓬莱弟子,须谨遵师长教诲,坚守正道,虽不轻易入世,也需心怀万民,必要之时,自当扛起一方重担,以护天下苍生。”

       长老缓缓合上书页,缕着胡须告诫道:“每一位蓬莱弟子,都需将我方才所讲记于心,施于行,如有违背,定当重罚,严重者则会被除蓬莱仙籍,驱逐离山,都记住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学生铭记于心。”

       “嗯——”

       长老满意地点点头,道:“各位还有无什么疑惑?”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发言,长老目光环视一圈,落在许久一动不动的枯月身上,点名:“枯月,你有无疑惑?”

       没有反应。

      长老略一皱眉,又叫了一声:“枯月!”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噗!”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长老面色不悦地望过去,时叶连忙压下嘴角,目视前方极为认真道:“禀先生,枯月必定不是故意不搭理先生,她只是在睡觉罢了。”

       “睡觉?”

       “嗯!”

       长老拿起戒尺走到她面前,果然见她一手遮挡着脸闭目睡得正香,登时横眉一竖,戒尺啪地拍在她桌上。

       “醒来!”

       枯月被吓了一跳,蓦地睁开泛着暗红的双眼,下意识单手聚力一拍,那条戒尺来不及抽回,瞬间断成两节散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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