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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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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思达一直没说话,等林积走后,他冲着林积的背影感慨说:“不愧是‘拾珠不昧林公济’,修建如此一座城池,五万贯哪够,至少也要十万贯,林公济竟然要用五万贯建起一座城来,好魄力。”
赵兴扬起了眉毛:“啥?‘拾珠不昧林公济’?安大师,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积年青时进京赶考,途经蔡州(今河南省汝南)的一家客栈投宿。睡觉时在床上拣到一个布囊,打开一看,里面有数百颗珍珠。为了稳妥,林积便把珍珠收藏于箱箧中。
第二天,林积问店主昨夜什么人在这个房间住过,店主答:是浔阳商人周仲津。林积便交代店主:“此吾故人,如果他有回来找时,可以叫他到京师上痒贯道斋,寻问林积。千万!千万!不可误事!”
次日临行,林积仍不放心,他怕店主人忘了,又在住房内留言:“某年某月某日,尤川林积假馆。”不久,周仲津发现丢了珍珠,急忙返回客栈寻找,听了店主转告林积的留言后,揭了房内林积的告示,立即赶赴京师找到了林积。而林积核实情况后,如数送还珍珠。
此后,周仲津拿出一半的珍珠酬谢林积,林积坚决不受。周仲津感激不已,捐钱给佛寺,建生祠为林积祈福。后人写诗礼赞林积说:“林积还珠古未闻,利心不动道心存。暗施阴德天神助,一举登科耀姓名。”
也就是说,“拾金不昧”这个成语的原型说得就是林积,最早这成语是“拾珠不昧”,后来演化成“拾金不昧”。
对这样的人还能说啥,赵兴原本以为林积私下昧了该分给他的那笔钱,如今听了安思达的介绍,他心里只剩下钦佩了。等林积处理完路边的纠纷,赶回赵兴身边时,赵兴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说:“林大人,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竟有两个办法之多?”林积惊愕的扬起了眉:“赵兄不愧为能吏,快说说,我已经把能想的法子都想到了,竟不知道还有两个法子能筹到钱?”
赵兴竖立一根指头,说:“第一,预收税款。现在虽然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但老百姓手里还是有一点余钱的;原先各县衙都是秋后收税,我们改成分季收税——就如同对商人来言,把一年该纳的税分到每个季节,让他们按季度交税……”
林积打断赵兴的话,说:“不妥,你也说这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百姓手里有几个余钱,还要熬过春荒,我等向百姓预收税款,不妥不妥。”
那笔五万贯的钱之所以花的那么快,是因为林积没有招遣差役,他实际上是雇用差役进行劳动的,巨大的人力支出像海面吸水一样,将府库吸干。而林积依旧一板一眼,在府库里预留下了一份备荒钱。在赵兴看来,备荒钱根本没必要留,因为官府的钱都到了百姓手里,官府没钱了,府库才空,但那些钱都在百姓手上,真要想征税,还是能征出来的。
不过,林积不愿意预征税,赵兴也不再坚持,因为他前一个主意只是铺垫,真正的目的在第二招上:“既然这样,那只剩一个办法了,我们背靠市舶司,虽然市舶司修建的库房绵延十几里,但那些是针对藩商的,本地商人终究还要寻找店铺展示货物。与其他们东一团西一堆,自己找房间开店,不如由官府组织起来,修建一座专门的大型市场……
县尊别急,我们不需要商人掏钱,也不需要百姓出差役,官府就在临河的地面上划出一片空地来,准许他们竞价购买这片土地,然后自己建商铺,以方便藩商前来看货做交易。
商人们自然知道专门的市场的好处。虽然财大气粗的商人喜欢自己购买土地,完全占有店铺的产权,但如果官府将他们集中在一起,他们也会喜欢这种人流量大、品种齐全的大型交易场所……然后,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宋代官员不缺商业意识,赵兴约略一提点,林积那里已经在盘算,沉默片刻,他回答:“王定国大人原跟我说过赵大人擅长营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倒是老夫多事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全部包揽上来,浑没注意‘巧匠旁观也’。你能否给老夫给一份计划,我看是否可行。”
这种建城计划还用发愁吗?现代玩惯了电子游戏的人,都知道游戏中那些建城计划的步骤。赵兴随手捡起一个树枝,按帝国时代、文明等游戏中的顺序,依次画了磨坊(粮仓)、兵营、学校、市场等等的布局,而后向林积介绍城市规划。
赵兴不知道,他又一次无意中改变了历史,原本胶西县是没有城墙的,因为胶西县小,劳力不足,修建城墙花费巨大,所以终林积一任,只做了个城墙的基础,后任官员没有了经费,就废弃了城墙修建。
没有城墙的胶西县像个美丽而裸露的少女,金兵南下时,顺路杀到密州市舶司,他们抢劫完毕后,将胶西百姓屠杀殆尽,然后一把火将之焚烧,从此那里成了一片废墟……
赵兴画的城墙依旧是依据地形作出的波浪形城堡,旁人设计城池,都是唯恐它太小,容纳不下县里所有的百姓,赵兴去过欧洲,他知道,没有防御的城墙等于没有城墙,所以他设计的胶西城池只涵盖很小的范围,将关键的县衙、市场、兵营,学舍囊括进去后,只涵盖了少部分民居,剩下的都甩在城外,独立建成一个类似汉唐城下町的居民区。
城池小了,自然费的人工就少,还可以把城墙修的尽量高、尽量坚固。林积看罢赵兴的图,感觉到赵兴省钱的设计意图,他指着图纸问:“为什么把市场包括进去?确不包括百姓的居住区。”
“粮食——”赵兴解释:“把市场包括进去,是因为市场里有粮食,遇到敌人围城,商人们储存的粮食可以让我们安然度过围城时的粮荒。”
“那么,学舍呢?这学舍也无人居住,完全可以让它设在城外。”
“就因为它无人居住,所以才要包在城里,因为空下来的校舍可在敌袭时,让城外的百姓都避入城里,暂在校舍安居——这些人也将是守城的力量。”
学舍甩在城外,到并不是因为林积对学校有什么歧视,这是因为当时中国的建筑格局都是这样的,比如汴梁城的太学与国子监都在外城,图的就是一个清静的环境,认为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中读书,可以不受物欲干扰,专心学习。
“寺庙呢?寺庙怎么也留在城内,寺院一般不是在山林中吗,这样才好修行呀!”
“寺宇广大,既有类似学校的屯兵作用,也可以当作医舍,在紧急时救助伤员伤病。”
林积再问几个草图上区域的功能与用途,而后毫无异议的说:“就照这样,我胶西县人少,建这样一个小城,不大不小,恰好符合小县的格局,离人,该怎么分配人手,我听你的。”
赵兴身边就是一位建筑大师,他转向安思达,说:“大师刚来的时候,曾对我说泉州城是你们兴建的,当年的长安城也曾留下无数你们的杰作,这座小城就交给你们了。”
安思达点点头,接过赵兴手里的树枝,指点了一下城中的一片空地,说:“如果由我们来建,还需要在这里添一座教堂,景教的教堂。”
赵兴皱着眉头:“这片空地是我留作集合军队,或祭雨的地方,平常没有祭祀与操练的时候,我打算让百姓到那里游玩散步……你把教堂往街里挤挤,跟店铺在一起,没啥不方便吧,因为我需要留个四四方方的大空地,当作城市广场。”
安思达毫不犹豫的让步:“这个地方是莲花漏吧,我们就在莲花漏旁边建寺庙,今后莲花漏就归我们维护,如何?”
“甚好!”林积听到省钱就喜欢,不等赵兴反应,连忙表态。
“那么,如何运作建城事宜呢?我们手里只有……三万贯吧,三万贯能建好一个城吗?”
“只要县尊大人,只要签判大人能在教堂落成后,亲来我寺参加开光祷告仪式,剩下的不成问题”,安思达回答得很痛快。
“建筑风格呢?”赵兴继续寻根问底:“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不会像泉州城吧,当然,如果它能像个小长安,充满唐风唐韵,想必倭国,高丽、交趾商人一定喜欢进城交易。”
“签判大人,我听说你最近在搞石材建筑,称之为‘混凝土’,我可以给你建一座石头造的,千年不坏的小唐城——我保证!”
“成交”,这会儿,赵兴抢先答应。
安思达笑了。
这趟来密州,安思达是满意的,经过赵兴这一策划,他又为教中兄弟增加了一项新收入不说,且让景教又获得了一个新的传教领地,而且是独享的排他性传教点。因为赵兴没在城中给佛道寺庙留空地,城里唯一一座教堂属于景教。
如此一来,无论僧道在城外建多少庙,遇到城里的景教,先天性就会自觉低一头。
想到这里,安思达再度询问:“赵大人,我……我们,能为你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变革的契机
修建胶西城,不是景教在为赵兴做事,相反,是赵兴照顾景教,因为赵兴可以找任何人完成修建。
安思达接受了这份恩惠,自然想询问一下赵兴的底价。
“我不认为你们能为我做什么,据我所知,你们在晋朝时期进入中原,已经孤立于诸教之外近千年了,我向来认为,文明要想发展,就必须交流——流动的河水才能新鲜活泼,一团死水只会发出腐烂的臭气,可你们已经有近千年的时间没有活水流入了,你们能做什么?当然,如果你们什么也不做,我看,景教消亡的时间到了。”
安思达望着周围的景象,迷茫的说:“灭亡的时间到了,是的,我已经听到了它的脚步,我们该怎样挽回灭亡的命运呢?”
景教在唐代曾经辉煌过,唐朝有数个皇帝信仰景教,但随后,一团死水的景教传播面越来越小,到了宋代,已经只局限于泉州与汴梁两个地方。
赵兴似乎记得,宋代以后,历史上再没有出现过景教的传闻不知道,他不知道,在正常的历史上,有一只信仰景教的蒙古人在成吉思汗死后发动叛乱,为了报复,胜利的蒙古人屠杀了所有景教的人员,焚烧了教堂与宗教典籍,他们做得如此彻底,以至于景教在中国的历史都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目前,景教人员已感觉到他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活动范围越来越狭小,于是,教中几位野心家集合在一起,商议向外伸出试探触角,图谋变革。真实的历史上,副主祭安思达带领的人一直走入西域,才在陕甘一带扎下根来。但现在,由于赵兴的介入,历史改变了。
景教现在蜷缩泉州,而泉州在宋代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由于居住的藩商太多,当地官府采取了灵活的手段治理该城。历任官员允许一些大豪商雇用大批外国人从事对外贸易,以至于到了后来,阿拉伯巨商崛起,把持了泉州城所有事务,成了一个类似“国中之国”的藩政。
泉州城势力最大的是阿拉伯商人,他们财大气粗,自然愿意为了信仰花更多的钱,其中大豪商蒲易安就是代表。安思达等人隐约听说这位大豪商最近联系上了一位神秘宋商,逐渐将势力扩展到上至倭国,下至交趾。安思达又听说:从去年始,蒲易安带着家族最得力弟子,在该宋商的支持下移居耽罗岛,开始全力经营“自己的国”,景教的人也想寻找这位宋商支持,几经辗转打听,发现了赵兴的存在。
赵兴身边的人很杂,各种信仰的人都有,这让景教人员心中涌起一份希望,希望能从中分一杯羹。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兴从头到尾没有听他们的煽动演讲,自动许给他们一座城池让他们传教。这做法既给他们了一份希望,又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悬念。
对方到底需要什么?
看着对方那清澈的眼睛,安思达觉得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确实无法向对方空口许诺,沉默片刻,他突然想到赵兴的暗示,心中陡然一喜:“变革,他说的是变革。我们是同路人,我们都想变革这个世界!”
“我这就回泉州”,安思达斩钉截铁的说:“这座城市既然是我赢得的,它就该由我来当主祭,我回去要求调往密州担任祭酒,正好就近向赵大人日日请教。”
赵兴含笑不语,伸手与对方相握……
送走安思达,赵兴回到家中询问自己的岳丈:“岳丈大人,你是怎么遇到这位大师的?”
程老七面对这个女婿,不敢隐瞒,他立刻一五一十交代俩人相识的经过——古人对信仰向来秉承夫子的教诲,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或“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这位安思达顺着赵兴的船队摸上了杭州庄园,事先做足了调查功夫,而后找程老七搭话,程老七一见对方那副法力高深的模样,不敢得罪,听到对方要来拜访自己的女婿,正好他也接到女儿怀孕的消息,便带着安思达来到密州,而僧佛印反而是闻讯后临时加入的。
程老七介绍完前后经过,赵兴从对方的话里推测出真相,这位岳丈又从身上掏出几件金银首饰,项链挂锁,还有一副莲花十字架,哼哼唧唧的说:“这位大师法力高深,在这个项链上施加了大法力,说是孩子戴上了能够驱鬼拔祟,珠姐戴上了,就能保母子平安,姐夫,这神物我一直不敢给阿珠,你见多识广,瞧一瞧,这玩意可能戴?”
赵兴哈哈一笑:“没问题,去拿给阿珠吧。”
程老七脚没动,又哼哼唧唧的补充:“姐夫,萧家兄弟一个月前回来了,带了百十号人,住进了堡里的房子,听说你让他都住下,有这事吧?”
赵兴点点头:“有点事牵扯到他兄弟俩,我让他们出国避一避,然后回杭州庄园,等过段时间,再让他们从杭州庄园动身来密州。”
程老七已经把杭州庄园看做自己的家,萧氏兄弟几百号人住进去,让他感到有点不自在,听说他们只是借寓,他松了口气,一边叨叨着一边去找程阿珠。赵兴望着岳丈的背影,背起了手,慢慢地仰起头,仰视着天空,心里自语:“该怎么做才能打破历史的惯性?变革的种子还不够多么?但愿……”
思索了一会儿,赵兴慢悠悠地走回书房,提起笔来记录自己刚才的一些灵感……
宋朝官员每年最忙碌的事就是春耕秋收。春耕秋收过后,生活节奏就悠闲下来了。
这时代,官员每年放一百多天假,平均每工作两天就能轮到一天假期。春耕忙完后,首先将遇到的是小长假——寒食节,这一天是熄灭旧火,燃起新火的时候……
古代没有火柴,点着一个火堆很麻烦,所以古人家中的火堆一旦燃起,必须整年不熄,直到寒食节这一天才换上新的火堆,这就是寒食节的来历。但赵兴发现了宋代的火柴——法烛后,已经常划火柴点燃新火。
不过,宋代法烛属于硫磺火柴,既价格高昂又极不安全。赵兴作为一个Zippo爱好者,知道打火石的一些原理,他记得其主要成分就是一些稀土元素,将其与铅锡等金属融合在一起,就成了优质打火石,而稀土元素在宋代被称为“独居石”,福建、湖北一地出产很多,它也是古代火镰中常采用的燧石成分。
如今,赵兴这一闲下来,便想在寒食节前将新式火镰“发明”出来。于是,在迎来送往的酒宴间歇,他召集一帮都作院工匠,开始断断续续地“研制”宋代打火机……
离开京城后,赵兴便命乡人收罗“独居石”,他让工匠们粉碎独居石后,用酸碱反复冲洗,剩下的既不溶于酸又不容于碱的沉淀物,经过灼烧除去灰分,然后用铅锡混合在一起,就成了新式火镰。
再进一步,他又让人找来一些军用猛火油——不久,比现代打火机要傻大笨粗的宋代打火机诞生了。它随后被交给工匠继续研究,并制作出更精细的样本,从最常见的火镰式到水壶造型、动物造型等等……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寒食节到了,赵兴有了这种先进的取火工具,家中的灶火就不再需要小心保管,即使偶尔不小心弄灭了,重新敲出一堆新火就行,所以寒食节对他失去意义。
古人在寒食节这天还能干什么?似乎寒食节也是宋代四大“举国赌博日”之一,但赵兴家中除了廖小小赌性强烈点,其他人没有太多的赌博欲望。这也使得他们一家在别人忙着更换新火的日子里,有点无所事事。
无聊的赵兴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没电视、没麻将扑克的三天小长假,闲着发闷,他干脆约上相熟的官员朋友,一同去游览五莲山的景色。
九仙山主峰海拔697米,方圆55平方公里,为山东临海最大的山群,山上有著名的“孙膑书院”,传说孙膑功成身退后,就选择在此山开设书院,教导学生。这座秀美的山峰是苏轼在密州做知州时,最喜欢游览的,他曾以“奇秀不减雁荡”赞誉此山。
宋代崇文抑武,这座战国时期的书院如今已不教授兵法,成了一个类似庙宇似的荒废小院,院中的守护人穿着不僧不道,让人摸不清身份。原本这座小庙也早该荒废了,但络绎不绝的朝觐者让它勉强维持下去,不过,也就是勉强维持而已。
小庙已经很破败了,草屋漏雨,正堂里没有雕像,只是墙壁上画了一副孙膑像,两侧墙壁则绘制了一些战国时代的交战场面……但在赵兴看来,这些绘画的手法似乎是五代的产品,远远没有达到战国时代的那么久远。
孙膑书院的大树底下,文官们聚成一团,一边喝茶一边感怀,但肯参拜孙膑像的唯有赵兴、源业平与张用。邓御夫与林积,以及胶西县的佐官则宁肯在树下乘凉。
赏了孙膑庙的守护者几贯香火钱,赵兴与张用走到院中,源业平还在庙里喃喃祷告,并坐在一张草席上,保养自己的随身宝刀,他似乎向这位古代兵神展示自己的佩剑,动作一板一眼的,虔诚的宛若那孙膑真的坐在他面前。
出了小庙,赵兴与张用都没有前去与文官嬉闹的兴趣,赵兴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问了一个他长存心中的疑问:“我听说古时候都有将门的说法,到了唐代还有人说‘将门出将,相门出相’,可见将、相是两种培养方法……你听说过杨文广吗?杨氏家族现在怎么样了?”
张用一拍手:“这话你问我,算是问对了。吾祖张廷翰乃开国名将,两世为三衙管军……嗯,也就是你说的将门吧。我家比不上曹家、石家,但也绵延数代。神宗时,我家还有太祖张昭远为阖门使——杨家嘛,到了杨文广这一代,也是三代将门了,可惜他们的后代弃武从文。听说他们这一代那孩子名叫杨祖仁,三四年前入京考科举,还来拜访过我家。”
赵兴点点头,不经意的说:“朝廷邸报上说,杨祖仁新任杭州通判,刚好在我家担任通判……可惜了,其祖杨无敌那般武功,后人竟然舍弃了……”
张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杨无敌,这名字有趣……你是说杨业吧,他也叫杨无敌,可笑!谁给他起的这名字?”
赵兴惊讶的扬起脸:“不是说他对契丹百战百胜吗……”
“别逗了!他跟契丹交手百余次,每战必败,曾经有一次他躺在城下死尸堆里装死,全靠城墙上的人扔下绳索,他才免于一死。这人跟我大宋军队交手三十余次,无一胜绩,他平生的胜利还是投靠我大宋以后取得的,那次他斩了契丹驸马,但接下来那场战斗他把自己的命送掉了,不过,他被俘不屈,不食而死,倒让人钦佩他的气节。朝廷为此大大表彰了他家,也算是荫及子弟……”
明白了,原来杨家将的始祖平生打了一百仗,前九十八次全是战败,第九十九次胜利了,第一百次依旧战败,那次他将命送掉了。
这样的人怎么是杨无敌呢?谁说他绰号杨无敌?
“天波……我听说他家在汴梁的府邸很气派,叫什么天波府,是杨业家庙改造的,有这事吗?”赵兴不死心地问。
张用纳闷极了:“家庙?你这说法就不对!立家庙的习俗似乎是唐人习俗,但我皇宋设立之初并不流行。还是到了神宗陛下下诏,准功臣子弟立家庙后,才有了家庙的说法,不过,神宗陛下可不能跑到杨业活着的时候颁诏书,所以,杨氏要有家庙,一定是后来建的。
但杨业怎会在汴梁建府呢,他是在知代州任上与辽人战死的,他不在前线打仗,跑汴梁建什么府邸?他儿子也不在汴梁任职,弟弟在太原,孙子也不曾在京城——他家不可能在汴梁建府。
我记得杨文广的儿子杨畋科举出身,曾经也领军打过一仗,是在皇佑四年,广西那边造反,杨畋还在家中守丧,当时杨文广刚刚过世,范仲淹与文广相厚,举荐杨畋去平反。但杨畋这厮有点问题,他几十岁了走路都走不稳,领军进入广西,他压不住军队,自己一不留神走进沟里了,跌在一块大岩石上——幸好石头上有厚厚的草,没有跌死。
事后,朝廷指责他不能压服手下的将士,以战败贬谪,永不再用。但范仲淹极力为其脱罪,朝廷只以贬谪了事。不久,杨畋抑郁而死,其母带杨祖仁去杭州居住……”
张用说杨畋走路有点问题,如果用现代语言来描述,就是:第四代杨家将传人杨畋小脑不发达,甚至近乎于小脑残废,走起路来没有方向感、平衡感,他带领大军出征,把自己带到沟里了,结果导致大军战败。
但杨畋是谁,他是科举出生,透过作主、门生、同年、同僚的关系,与宋廷一众文臣建立了密切的交谊,加上杨氏将门与武臣之渊源,令他拥有一张很广泛的交际网络。他太祖父百战百败不要紧,文臣们会给他太祖创造一个外号,名叫“杨无敌”。他本人脑残不要紧,但文人会把这位脑残描绘为“大宋第一高手”,谁的武功都没他厉害,比他厉害就把他写成没他厉害。
然而,大宋将门比杨业显赫的太多了,比如面前这位张用,其家世都比杨门显赫,但他们跟文人都不熟,文人不屑将他们描绘的光辉高大。
历史的真相充满了幽默感。
幸运的是,张用也认识赵兴这个文人啊!赵兴眼珠一转,已经决定捧出“张门女将”来恶心一下历史,他爽快地建议:“如今禁军们正在训练‘暴雨梨花枪’,不如我把这个‘梨花枪法’说成是张氏秘传,以后就叫它‘张氏梨花枪’,你看如何?”
张用眯着眼睛,摇头回答:“最近我一直在琢磨,军器监怎么回事,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发送到密州来做……这事,我看得小心伺候,张氏梨花枪,名字虽好,但谁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
赵兴看了看左右,低声说:“章枢相曾经告诉我,军器监案还有更深的内幕,他们不仅涉及了贪渎,还涉及到盗卖——盗卖军器去敌国。”
张用打了个哆嗦:“罢了,这事水太深,我们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张用居然无师自通了郑板桥的难得糊涂,让赵兴微微觉得诧异,他停了一下,感觉最好接受张用的建议,迅速抛开这个话题,转脸招呼林积、邓御夫一同上山。
共同上山的还有诸家女眷,女眷们逢庙烧香,一行人走的很慢。尤其程阿珠,刚刚怀孕自然要感谢佛祖保佑,更是见了佛像就布施,让行程慢了又慢。
假日的最后一天,官员们在和尚的礼送下,心满意足的走下五莲山,女眷们身上多了许多祈福的符咒,官员们身上多了些和尚送的玉石挂件,据说这些玉石都在佛前供奉过了,深有灵性,以至于一个铜板的成本需要官员们花一千个铜板够买……
官员们一路摇摇回到县城,各自分手回府,赵兴才进府门,仆人来报告:“大郎,杭州又来了一拨人,说是您的亲眷,正在屋内侯着,您是先见见,还是饭后见。”
赵兴点点头,答:“是萧氏兄弟吧,我估摸着他们也该到了,请他们来,我刚好有事吩咐。”
不一会儿,萧峰带着兄弟恭敬的走进客厅,他先郑重的向赵兴叩头,感谢赵兴对亲眷的照料,而后小心的问:“主人,锦州的事了结了吗,我们接到大官人的信立刻赶来,现在现身,已不妨事了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遇上一个想回家的人
赵兴挥手让疲惫的家眷与仆人各自歇息,他招萧氏兄弟进入客厅,而后回答:“辽国方面已经把营州撤掉了。不久前,从辽国传来消息:燕山一带三月二十五号下了一场大雪,千里白雪覆盖了一切。营州那片废墟已找不见一个活人,我估计,活着的人大都逃往附近县城。
辽国官吏找不到营州方面的证据,加上锦州方面有意遮掩,他们最终的结论是:营州因盗毁亡。所以,你们兄弟现在可以露面了,我打算在营州废墟上建立一个秘密基地,雇一些纯正辽人替我走私经商。我想把你的族人安排进商队,扮作当地向导,替商队引路。
这支商队,走私经商是副业,我最需要它给我带来辽国动态。现如今,以我的家业,养得起这样一支商队,所以,你族人的任务就是替我监控商队,并将沿途的消息传递回来。记住:辽国的消息是最主要的,若有危险发生,宁肯舍弃商队,也要把消息传递回来。”
萧峰叩头应承。赵兴沉默片刻,又补充说:“营州事件之后,我就在筹划这个商队,我在耽罗岛建立了一所学校,专门研究如何掩饰身份,不露神色地查探消息,以及隐秘传递消息的手段。你挑几个机灵的族人去哪里学几个月,今后,如有什么新方法,也让你的族人去传授一下。
信息,决定判断。我们无论经商还是待人处事,都必须获得足够的信息,才能做出正确判断,你的族人今后要替我担起这份工作……”
赵兴向对方仔细交代一番,这才顾得上询问杭州家里的情况。对此,萧峰回答:“不好!主人,今年杭州的年景与去年相仿,开春以来没有下过一场雪,估计今年又是个旱年。幸好,今年我们府上没大兴土木,杭人赖也赖不上我们头上。不过,近日来,倒是有人商量准备重修保俶塔,准备镇一镇旱魃。为此找到府上,希望我们府上也能出个份子。”
赵兴不知道:从这一年起,地球的气温骤然下降,在整个地球的历史上,除了冰河时代,史上最低的低温峰值出现在1192年左右。在其后的两百年时间内,地球的气温任何时代都要寒冷。
这场大寒冷也使地球的植物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此期间淮河以北的许多植物都冻死,并开始向淮河以南迁移。比如梅花和竹子,从此以后,淮北很少见这两样植物了。
赵兴隐约知道古代中国历史上,许多王朝的灭绝都与小冰河时期有关。从他获得的消息看,似乎这种气候变化是波及全球的,目前非洲、欧洲都传来消息说是发生持续灾荒。赵兴不知道这灾荒要持续多久,他想到记忆中的历史,禁不住低声喃喃:“难道,小冰河时期又要来了?我们又面临亡国……
不对,可为什么小冰河时期没有让欧洲、非洲、美洲,甚至南亚的王朝灭亡,他们的王朝延续千年,经历了数次小冰河,偏偏我们如此多灾多难?每逢小冰河,必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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