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雨杀-第1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正在这时,小王手边的手机响了,正是他们为了案子需要准备的手机。几个人对视了一下,高翔立刻叫屋里的一个女民警接电话。
  “女大学生的声儿,青春、靓丽,用准了。”高翔嘱咐。
  女民警吐吐舌头,接了电话。“喂?您好。”声音清丽、悦耳。对方没有说话。高翔示意她继续。
  “说话呀,喂,喂,请讲话。”
  “小楠,该上课了,赶紧走吧。”高翔故意在一边说。
  电话断了。高翔他们立刻查询了电话来源,是市区一个IC卡电话。
  “他要行动了。盯紧网络上的消息。”高翔说。屋里每个人的表情都既紧张又兴奋。
  雨,真的就快要来了。


第十二章 生死劫
  天色渐晚,黑云压城,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叶子扭亮了写字桌上的台灯,柔和的光线缓解了室内的昏暗。她一直埋头工作,连晚饭都忘了吃。她要把陆天成第二天开会需要的文件统统整理出来。明天下午,陆天成要代表公司与市政府进行商业开发项目的洽谈。
  陆天成已经把叶子调为自己的特别助理。陆天成这样做百分之二百是出于私心,他必须让叶子始终处在他的视线里。他习惯了,习惯了这个长在他怀抱里的小女孩腻着他,缠着他,像一条尾巴,像一个影子,像一只淘气的小跟屁虫,像一块甩都甩不掉的小年糕。他只有时刻看住她才能放心,才能相信眼前所有的一切不是梦境或幻影,不会在某个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步人了思念她的第十九个年头,而她身在遥不可及的月球或火星。陆天成不怕等待,可当他终于跨越了十八年的等待,再次看到叶子之后,他就坚决地对自己说他不要再等待了,他要把她当作眼珠,安放在自己的眼眶里,珍惜,爱护,拥有,从此形影不离。
  陆天成的出发点是不折不扣的私心,但就结果而言,这样的安排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对叶子的偏袒和照顾。因为陆天成的确需要一位得力的助手,而叶子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叶子没有拒绝陆天成的安排,她相信自己可以胜任这项工作,她心胸坦荡,没有必要因为害怕别人的风言风语而退缩。“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这样的气魄,男人具备是豪气冲天,女人具备是有容乃大。
  但是叶子拒绝了陆天成送给她的汽车。叶子遭遇袭击的第二天陆天成就给她买了一辆宝马。
  他说叶子,你开车上下班会安全些。叶子说车又不能开进屋里,怎么着最后还不得下车走路回家吗?意外跟开不开车没关系。其实自从陆天成对叶子表白了爱恋的心迹,叶子就不肯再收陆天成送的礼物了,尤其是贵重礼物。叶子担心,她担心自己的接受会让陆天成产生错觉。陆天成了解叶子。他说叶子,你别把它看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就当是公司给你的配车,为了工作方便,总经理助理配车是符合规定的。叶子说什么总经理助理?陆天成说我会很快把你调到我身边。叶子说哦,那也得等我干出个样来再说。陆天成说有必要吗?叶子说有。陆天成说有什么必要呢?叶子说有就是有,反正我现在不要车。陆天成看看固执的叶子说好吧,我每天接送你。叶子说那不行。陆天成说怎么又不行了呢?叶子说你每天接送我别的帅哥哪还有机会嘛?陆天成哭笑不得,什么什么什么,你还要给其他帅哥机会啊?当然要。为什么不要,人家都漂亮死了。陆天成就只好投降了,陆天成在叶子面前一向都是只有投降的分儿。其实叶子是不希望陆天成因为她打乱了自己的安排和应酬。商场如战场,每个安排和应酬都不是简单的吃、喝、玩、乐,用好了它就是一个难得的契机,用不好它可能让你错失一盘好局。
  “喂,叶子,忙完了没有?”陆天成打来电话。
  “没有呢。你怎么有时间打电话?不是在康副市长家吗?”
  “是。不过没关系的。康叔是家父的故交,这又完全是工作之外的私人拜访,不至于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你吃晚饭了吗?”
  “也没有呢。我不饿。”
  “那现在放下手上的活儿。回家,吃饭,休息。会议不是明天下午才开吗?文件明天上午再整。”
  “不行,我今天必须整理好,明天上午你可以看看,有什么地方欠妥,还有时间修改。你就不要管我了,专心赴宴,事关公司和市政府下一步的合作,马虎不得。”
  “我知道,放心吧。要不这样,你先叫份外卖垫垫肚子,反正套间里有床,累了你就先睡会。等我回去带你出去吃好吃的,然后送你回家,好吗?”
  “不用,出门就有车坐,回家很方便。康副市长既然和陆叔叔是老朋友,一定有许多话要跟你说,你急着走多不礼貌啊。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回家的路。”
  “叶子,我不能让你再冒任何风险。上次的事情,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别不当回事。”
  “没事了,我一个人草木皆兵也就罢了,你就别跟着杯弓蛇影了好不好?”叶子嘴上这么说,是为了让陆天成放心,她心里一直觉得那双眼睛真实地存在。它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尖锐、冰冷,时时准备捕获游离在群落之外的个体。很多时候,当她独自走在公司悠长的过道里,就能感觉到寂静背后的危险。
  “可是我看天色不太好。”
  “呵,我是谁啊?孔明再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早有准备,一早晨就带着伞呢。”
  “嚯,长本事了呀。”
  “昨晚天气预报说的。呵呵。是雷阵雨。说不定到我走的时候都下不了,又或者虽然下了,到我走的时候已经风停雨住,总之天气不是问题,放心吧啊。”叶子说着,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更加灰暗,有风刮过,桌面上的文件被吹得“呼啦啦”响。她急忙扣上文件夹,一边起身关窗,一边说,“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要干活了。拜!”
  “那好。总之不要太晚,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挂了啊。”
  “好。”
  “拜!”
  “叶子。”
  “啊?还有什么事呢?陆——大——经——理。”
  “我,想你了。”陆天成压低的声音浑厚而深沉。
  叶子淘气的笑靥僵住了,她的心扑通一下落人温泉,被汩汩而出的暖流浸泡、渗透,她无法阻止内心涌起的感动,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
  从未得到过父爱,叶子的童年始终是在陆天成的陪伴中度过的。他是她残破世界里的一束温暖阳光,穿过凛冽的云层投照下来,使她迂回曲折的成长之路免受黑暗的欺压和统治。他给予了她他所能给予的全部,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很多人的付出是有限度的,这个限度不是自己能不能,而是自己想不想,限度之内,他们付出的急迫、卖力,甚至招摇,没完没了地诉说,一副悲天悯人舍我其谁的架势。限度之外,他们的心口老茧横生,无论自己能不能,一概视而不见。而他不是,他对她的付出从来不会合计成本,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事张扬,却绝无限度可言。叶子无法判定陆天成在她生活中充当的角色,父亲?兄长?恋人?朋友?伙伴?没有任何一种身份可以涵盖他对她的全部意义。他是一个综合体,在她需要的每一个时刻,他都会及时出现,填补她心灵的空缺。这是爱吗?当然是。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爱吗?叶子不敢说。她觉得陆天成对她的爱远远超越了普通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他是可以为她付出所有的人,所有。
  他注定成为耕耘在她年少时光里的一粒种子,从心口发芽,长出苍翠的枝条,爬满她的全身,贯穿她的生命。翠盖于顶,何事可惧?
  叶子用手指拭去眼角温热的泪水。她吸吸鼻子,重新开始工作。当最后一份文件整理完毕的时候,窗外风声肃然,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凄凉。
  叶子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她靠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用手轻轻按摩酸疼的脖颈。真的有些累了。叶子闭上眼睛,放慢呼吸,尽量放松身体。
  就在这时,那种似曾相识的不安突然再次袭来,像墙壁上生出的暗青霉斑,从一小点儿变成一块再变成一大片,扩张的迅速而猖獗,如同一张巨大的黑网,倏地从墙壁上掀起,卷裹着强烈的阴郁潮冷之气,扑面而来,将叶子重重包围。
  叶子猛地睁开双眼。宽大的办公室里,有一种不安的东西蠢蠢欲动。叶子感到那双眼睛在窥看她的一举一动。诡异、阴暗的眼睛,藏匿在黑暗里,寒光四射,飘浮不定,犹若两簇幽蓝的鬼火。叶子的脊背一阵阵发凉,像有一群蚂蚁攀爬而过,又像是有一股电流从脚底一直蹿到脑顶,寒凛凛、麻酥酥,让人四肢发冷,头皮发爹。叶子手里的咖啡杯不住地颤抖,锃亮的小勺撞击杯壁,磕碰出细碎的声音。
  叶子的心口突突突地乱跳。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转动着眼睛,警觉地扫过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文件柜、窗户、空调、龟背竹、沙发、茶几、茶几下的四方地毯、门、博物架、保险柜、没有打开的顶灯、对面墙上的横幅、背后的书橱、转椅、套间的房门、眼前的写字桌……所有的东西都静默在台灯柔和的光线里,还有一件什么东西被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很重要,暗藏危险的东西,但,是什么呢?!叶子皱着眉,又扫视了一遍房间,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找不到。
  叶子下意识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手机提示电量不足即将关机。她在最为惶恐和不安的时刻拨出了一个号码,完全出于本能。
  世界很大,但有时你会发现找不到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属于你的不是空间而是空旷。
  高翔接林雅出院回家。虽然林雅只是脑震荡,但鉴于心理科专家会诊后的意见,小柯还是让林雅住了几天院。
  谷新方不在,谷新方已经被科佳电器公司开除,他没班可上却天天不在家。高翔和林雅都知道谷新方又出去喝酒了,两个人心知肚明,谁都不愿意提。
  昏暗的小屋里一片狼藉。肮脏的床单有一半耷拉在地上,毛巾被、枕头、枕巾零乱地摊放在床上。沙发上是乱七八糟的报纸、袜子和遮阳帽。吃饭的小方桌上堆满了空的玻璃酒瓶和易拉罐。吃剩的猪头肉还残留在塑料袋里,上面爬着苍蝇。小板凳倒在一边。几件脏衣服扔在墙角的脸盆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立柜的门四敞八开,里边的衣物被翻得杂乱不堪,一条秋裤丑陋地当啷在半空。暖瓶已经空了,盖子滚到了桌子底下。只有窗台上的吊兰、水仙、芦荟和茉莉保持着绿意,它们是屋子里唯一干净的东西。这就是林雅的家!应该可以安置林雅的地方,但它看起来只能安置和绝望相关的东西。
  林雅呼出一口长气,闭上了眼睛。高翔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干净床单在哪儿?”高翔一边问一边推开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腾出一小块地方让林雅坐下。
  “立柜最下边一格。”
  高翔撤换掉床单,枕巾,摆放好枕头,扶林雅躺下,开始收拾房间。
  林雅用毛巾被盖住脸,无声哭泣。
  高翔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她早就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破碎得无从修复。漂亮的或平铺的语言都如同纸鹤,徒有其表,并不能完成真正的飞行,蹁跹却不实际,对她的痛苦无能为力。
  扔掉全部垃圾,擦干净桌子和地面,整理好衣柜,最后,高翔把洗衣机拖拽到水房。他把床单、枕巾和谷新方的脏衣服扔了进去。高翔扔得很用力,假如这就是谷新方本人的话,高翔一样会把他这样扔进去。
  误撞蛛网的昆虫,面对蛛网背后狞笑着的阴谋家无力逃脱,她颓然地反抗,忍耐的是自己死亡前的挣扎。蛛网背后的阴谋家在得手之余不再需要乔装和粉饰,它变成纯粹的屠夫,一步步靠近精疲力竭的猎物。她的体形和气味都令它垂涎满意。它并不急于吞噬她,它把她卷裹在蛛网里,一层层密不透风,留待日后慢慢享用。它会用螯汁里储存的毒液让猎物瘫痪,也可以在自己喜欢的任一时刻,在猎物的脑袋上打一个洞,吸食她的脑髓、神经和血液,就像坐在夏日海滩上的遮阳伞下,悠然地吸食美味的奶昔。
  林雅就是一只昆虫,没有强健的体魄和成熟的辨识力,在纷纷攘攘的世界里盲目飞行。也许是受到了外围环境的惊吓,慌不择路;也许是被蛛网貌似安全的外形迷惑,自投罗网,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始心态,她都落人了陷阱,等待她的是一个刽子手的嗜杀。
  “喂,叶子吧。高翔刚刚离开了,我看是你的电话,就替他接了。有急事吗?他马上回来。”
  “林雅。”叶子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而且是刚哭过的声音。叶子有些意外,也有些怅然,“哦,我,我没什么事,他不在就算了。”
  “他在。去水房了。我这儿不是单元房,你知道的,洗衣服不是很方便。”
  “他,在你家?洗衣服?”
  “嗯。他刚刚接我出院。本来说明天再办出院的,可是他明天有事,临时决定今天接我回家。医院都下班了,多亏小柯医生,她帮我们提前办了手续。我两天没在,家里……脏得没了样。高翔他,他正帮我的清理呢。”
  叶子注意到林雅用了“我们”,林雅不是故意的,叶子知道。林雅总是这样情不自禁,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和高翔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但其实她的内心根本没办法把高翔当作已经和她无关的别人的男朋友。她仍旧会依靠于他,求助于他,在她彷徨和无助的时候。
  “身体都好了吗?”
  “没事了。我听小柯医生说出事那天你来过,还一直陪着我,可是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谢谢你叶子。”林雅的声音又开始哽咽。
  “林雅,我们是朋友,别跟我客气。”
  “我知道。我总是给高翔和你添麻烦。”
  “看你,又来了。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好,我不再说。”
  “这样才对。”
  “哦,叶子,你在哪儿呢?”
  “我在公司,刚加完班。嗯……那你好好休息吧,有时间我会去看你。”
  “我真没事了,你别担心。”
  “总之以后出门不能再大意了,会出危险。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林雅使劲点头,眼泪滚落到腮边。
  “那好,你先休息,我先挂电话了。”
  “哎,叶子,等一下。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想让高翔去接你?你在公司等着,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
  “不用,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太晚了,天又不好……”
  一道利闪划破夜空,刺穿了玻璃,昏暗的办公室有一刻出奇的明亮,紧跟着就是一个炸雷,叶子吓了一跳。林雅的声音被淹没了。
  “喂,喂,林雅,刚刚打雷,我没听到你说什么。”
  “是,好可怕的雷啊。床板都跟着震动。我说太晚了,天又不好,你一个人太危险。你再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回来了。要不我去叫他一声。”
  “真的不用了,我,我都已经下楼了,马上就会有车。你千万别再跟他说了,免得他白跑一趟。”叶子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为林雅,为高翔,唯独没有为她自己。手机发出了即将关机的提示音,“好了,不说了啊,我手机马上没电了。你多保重,再见林雅。”
  “哎,叶子,你再等……”没等林雅说完,叶子的手机没电了。窗外下起了大雨。
  洗衣机发出粗糙的轰鸣,楼外惊雷密布。
  高翔一直站在洗衣机旁边抽烟,他不想让烟味呛到林雅,更不想让自己的愤懑增添林雅的伤感。她的精神已经不堪重负了不是吗?否则她不会魂不守舍地跑进快车道,被汽车撞倒。类似的意外如果再次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惊雷在夜空翻滚,轰隆隆似群兽奔腾。高翔的精神有些紧张。他伸手掏兜,没有摸到手机。高翔想起他刚刚给郑德打过电话,提醒郑德注意网络上的动静,打完了就顺手把手机放在了林雅家的床头柜上。噼里啪啦的雨声加剧了高翔的不安。他被莫名的不安搞得心烦意乱。高翔从来没有如此惶恐不安过。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危险并且可怕,他感觉到了。他快速返回林雅住的房间。
  昏黄的台灯灯光照着林雅苍白的脸。听到高翔进屋,她睁开了眼睛。正想和高翔说叶子刚打过电话的事儿,高翔用手势示意她等一会儿。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坐到床边的沙发上给郑德拨响了电话:“喂,郑德,怎么样?”
  “没动静啊。奇怪,‘大上海’和‘午夜情郎’根本没上线。‘寂寞有时是一种毒’和‘奶油甜心’里也都没有留言。难道是咱们猜测错了?雷雨交加只是这家伙顺口一说?那也太巧合了吧?再说他与咱们使用的三个号的交谈内容疑点重啊。问题是这雨都已经下上了,这会儿就是约也很难约到人的。”
  “郑德,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我担心……”
  “不会吧?你是不是……”郑德没把神经过敏说出来。
  “你说他难道就不会还有其他目标吗?起码他跟‘寂寞有时是一种毒’和‘奶油甜心’是同时联络的。不管怎么说一会儿我去玉顶公园溜一趟,反正我正好在外边。”
  “我也过去吧?”
  “不用,你盯着网络上的信儿,以防万一,也许是我神经过敏了。”
  高翔正跟郑德说话,手机里有来电提示音。
  “郑德,有人打电话进来,我们一会儿再说。”
  “行,你先接。”
  天成大厦的大厅里,只剩下一排灯还亮着。十点,侧门一上锁,最后一排灯也会熄灭,天成大厦会变成一座封闭起来的黑暗建筑,像石头一样静立在夜色里。
  一个保安站在门口,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做了两次扩胸运动。他乏了,就等十点钟锁上门回到值班室去偷着睡觉。
  “叶小姐,外边下雨了,你路上小心些。”保安看叶子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我知道,谢谢你。”叶子冲她微笑,内心的紧张渐渐淡去。
  门外,雨越下越大,闪电划破夜空,黑暗中有耀眼的亮痕枯枝般延展,仿佛天空意外的碎裂,伤口触目惊心。巨大的伤口背后,有滚滚的雷鸣,那是天宇痛苦的呻吟,愤怒的咆哮,催生着更多的雨水从天而降。路面上的积水在闪电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触目惊心的亮白,一霎,又坠人黑暗。
  一扇玻璃门,将世界分割成两半,明与暗、干燥与潮湿、空落与喧哗各行其是。
  “是不是等一会儿?雨比刚才大。”
  “不了,你锁门吧。”叶子看着门卫疲惫的面容,不忍心拖延他锁门的时间。
  背后传来“咔吧”的锁门声,保安离开了,他并没有关掉大厅里的灯。叶子十分感激他的好心。她置身在大厦门外,耳朵里都是雨水倾泻的声音。10月的雨已夹裹了寒凉的气息。
  热闹的长风街,随着季节的无声更替提早了每日进入休眠的时间。街两侧流光溢彩的小店铺早早关张。高大的写字楼和商厦寂静地矗立在黑暗里。散步的人群和踩着脚踏车的小商贩被雨水驱赶回了他们在城市里栖息的角落。世界过滤掉繁杂只剩雨水的喧嚣。
  马路上没有出租车的踪迹。叶子不得不放弃在大厦门口搭乘出租车南行从顺通路回家的打算。她知道,北边的普运路上还有一趟23路末班车,平时,叶子都是在街对面乘17路北行,然后在普运路倒乘23路回家的,往北走有点儿绕,但是没办法,因为南行的公交车倒起来更麻烦。17路公交车进入10月后已经改成9:30收车,叶子现在只能步行到普运路去搭车。幸运的话,也许能在半路碰上出租,那时再掉头南行也不为迟。叶子想着,雨已经小了一些,她撑起伞,一步步走下花岗岩台阶。
  叶子走下大厦的台阶,习惯性地穿过长风街,向路东走。就在这时,恐惧感再度袭过叶子的心头。潜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又在身后若隐若现,像浮游在半空的两点鬼火,散发幽蓝、寒冷的光泽。
  叶子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除了雨水。大厦的灯依然亮着。叶子可以看到它朦胧的光影。附近的建筑,高低错落,融合在夜的黑暗中,零零散散的灯影,虚无缥缈地在雨中晃动。叶子加快脚步,她下意识地把伞交到左手,右手从领子上摘下领针,攥在手心里,是一朵冰蓝色的月季。
  给高翔打电话的是魏虎。
  “喂,魏虎,什么事?”
  “高翔,你听着,我们在一起抢劫案的送检物中检出了一名犯罪嫌疑人的DNA。这名嫌疑人的DNA和我们在谷丫丫被害现场提取到的DNA比对上了。”魏虎的声音洪亮而急迫。
  “什么?!”高翔坐直了身体问,“什么抢劫案?送检的什么?”
  “送检物是受害人右手指甲擦拭物,我们从中检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血迹。XX年9月29日晚23时30分发生在华业小区内的抢劫案,受害人名叫叶子。”
  “叶子!”高翔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像遭了电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叶子怎么了?”林雅问。
  “别插话!”高翔巨大的声音把林雅吓住了,“魏虎,确定吗?”
  “当然。赶上十一长假,检材送过来的晚,结果刚刚检验出来。”
  高翔急了,他挂断魏虎的电话拼命按手机上的键,手指都在颤抖。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啊,叶子!”高翔一边喊一边继续拨。他忘了这是徒劳无益的。可叶子家里没有固定电话,除了手机高翔不知道怎样找到叶子。
  林雅被高翔的样子吓坏了,她磕磕巴巴地说:“高翔,叶子手机没电了。”
  “你说什么?林雅,你怎么知道叶子手机没电了?”
  “叶,叶子,刚才来过电话。她说手机要没电了。”
  “哦。”高翔长出一口气,“叶子在家?”
  “不是,她在公司。”
  “什么?”
  “她说她在加班。”
  “加班?现在?”
  “不是,是刚才,她大概是想让你接她,这个时间可能没有公交车了吧?”
  高翔耳边轰隆一声巨响,不是窗外的雷。
  他扳着林雅的肩,一下子把躺着的林雅扳了起来。“然后呢?然后呢?快说啊!”
  “你……你正好在……在水房,我……我让她等你一会儿,她说……说……”
  “说什么?林雅,叶子说什么了?”
  “说……说不用了,她打……打车。”林雅哭着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高翔要发疯了。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声音里不可遏抑的颤抖无一不令她害怕。
  林雅还没说完,高翔已经冲出了房间。
  高翔给黎军打电话:“黎军,快给公司值班的保安打电话,问他们叶子在不在公司。”
  黎军立刻听出了高翔声音的异常,他连玩笑都没开,答应一声就挂断高翔的电话往公司值班室打了电话,得到的答复是叶小姐刚离开不久,独自走的。黎军告诉了高翔。
  “陆天成的手机号是多少?”
  “我哪儿知道那么大领导的手机号啊?”
  “去查!不管用什么办法!”高翔疯了,他对黎军喊。
  黎军一边给陆天成的秘书董小姐打电话,一边冲出了家门,他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情,他没问高翔怎么了,但他知道叶子可能出事了,因为高翔要疯了。
  “董小姐,我是保安队长黎军。”
  “哦,黎队长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
  “陆总的电话是多少?”
  “什……什么?”黎军粗鲁、直接的发问显然让董小姐有点儿发懵。
  “我说陆总的电话是多少,请您告诉我。”
  “黎队长,你是不是喝多了?陆总的电话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打听的吗?”
  “董小姐,我有要紧事,必须找到陆总。”黎军尽量耐心地说。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紧急的事可以告诉我,我会酌情在适当的时候替你转达。”
  “你转达不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十万火急,找到陆总才能了解事情的详细情况。”
  “你太莫名其妙了,黎队长。对不起,我不能说,再见。”
  黎军再次把电话打过去:“董小姐,董小姐,请你不要挂断电话,请听我说,请听我说,事情真的很急。”
  “黎队长,你很过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董小姐,我当然知道现在几点了,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时间没有要命的事我不会骚扰你,我没时间跟你废话,陆总的电话是多少?”黎军爆发的声音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
  “你……”
  “事关重大,你听见没有。如果我错了,明天你就开除我。”
  董小姐再次挂断电话,她联系了陆天成。陆天成正在返回公司的路上,他打不通叶子的手机,心里直扑腾。董小姐尽量想把事情说明白,但她根本没办法说明白,最后她说黎军大概精神失常了,是不是直接报警,以免他对陆总您不利。
  陆天成看到过叶子和黎军在公司熟络地交谈,他曾经问过叶子,叶子告诉过他,她和黎军的亲戚关系。叶子说得不太经心,但陆天成记住了,事关叶子的一切他都铭记在心。他对董小姐说没事,告诉他吧。
  陆天成没有接到黎军的电话,他接到了高翔的电话。
  “喂,陆总,我是高翔,我想知道叶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哦,你好高先生。”陆天成立刻想起了高翔,他不可能想不起来,餐厅的相遇陆天成一眼就看出了高翔和叶子的关系。俊朗、干练、沉着、睿智、成熟的男人。他让陆天成欣赏,也让陆天成感到压力。陆天成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竞争对手?是竞争对手。陆天成从看到叶子的一刻起就不可能不爱叶子,事实上他的爱已延续了几十年上百年,现在叶子终于就站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放弃呢?绝对不可能,百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存在,哪怕叶子说有了男朋友,陆天成已然在心里不宣而战,尽管那时候他还没见过高翔。他没想到高翔会打来电话,同时他预感到了危险和紧急,高翔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陆天成心里毛了,说:“叶子没和我在一起,她今晚加班,我也打不通她的手机,出了什么事?”
  “啊!”陆天成只听到手机里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喊,比声嘶力竭更令人心惊胆战。高翔挂断了电话,或者说是摔断了电话。
  雨水击打着玉顶公园外围的冬青丛和粗大的泡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公园里面漆黑一片,只在遥远的环城河沿岸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