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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诺千金-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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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忙碌,王卉凝的两鬓和后背已有细汗渗出,脸露疲惫之色,双眼却掠过姜平渐渐敛去潮红和停止抽搐的脸,望向他方才一直朝上翻着的双眼。
突然,姜平嘴里发出一声呻吟,一直往上翻着的眼珠渐渐落回原位,缓缓地露出他还带着些朦胧的黑眸来。姜妈妈见了,不由激动地扑了上去。王卉凝则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身子一软,坐在了床尾。
第四十五章 风雨欲来
“孩子他爹,你可算是醒来了。”
姜妈妈小心地摇了摇缓缓动了动身子的姜平的胳膊,笑得额头上泛起层层皱纹,眼眶里却含满了泪水,“多亏了姨娘救了你一命,要不然,我和孩子们……”
说到后面,姜妈妈已哽咽得说不下去了,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却立马用衣袖拭了,转悲为喜,对姜平道,“快,快谢过姨娘的救命之恩。”
她也见过因发烧而抽搐之人,却没见过像姜平这样严重的,再听了那两个婆子的话,当时已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若非王姨娘医术甚好,今天这一关,怕是难过了。因此,她叫姜平感谢王卉凝的救命之恩,未有一丝做作讨好之意,完全是出自诚心。
“嗯,嗯!”
姜平眸间还含着几丝迷离,身上汗如雨出,混身酸软乏力得很,听了姜妈妈的话却艰难地翻了个身作势要起来。
“无需如此客气,你身子此时定然虚弱乏力得很,实不易起身,好好躺着吧。”
王卉凝坐在床上缓了缓,方觉得力气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忙伸手制止,待得姜平憨厚感激地点了点头后,对着姜妈妈叮嘱道,“姜管事身上的烧热已经压制了下去,你快些去将昨日抓来的药熬上喂他喝下,按我所说的连着吃上几剂,再调养些日子,应该就无事了。”
“是,姨娘的大恩大德,老奴一家真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才好。”
姜妈妈微躬着身子连连点头应着,态度明显比原来又谦卑了几分。王卉凝瞧着却是摇了摇头,“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使命所在,我在庄子上住着,许多事还要劳烦姜妈妈帮忙,姜妈妈说报答的话却是生分了。”
原来的王姨娘本就是侍奉皇后汤药的女官,要说医者也使得。
“姨娘是主子,吩咐老奴做什么,老奴都义不容辞。”
姜妈妈神情中不再有敷衍之色,王卉凝略略地扫了一眼,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你好生照顾姜管事,我先回去了。”
一旁的飘雪已将带来的小药包收拾好了,王卉凝看到便率先走出屋子。姜妈妈又是一大堆感激的话,并赶上前去替她拉开房门。
“噼哩啪啦!”
屋外天色已微微发黑,姜妈妈恰巧拉开门,隔壁的院子里便传来一连串响亮的鞭炮声,冷寒的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这边声音还未落下,浓烟亦未散去,便又有隐隐约约或远或近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过年了!”
王卉凝微微凝视了一眼远处的浓烟,状似轻喃地道了一句。飘雪盯着王卉凝看着,淡淡的眸底蕴着几缕担心。姜妈妈看了王卉凝一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个才嫁进夫家不过半载的年轻女子,大过年的却被遗忘在这个偏远的小庄子上,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吧。何况,从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她实不相信面前的王卉凝会像张平家的说的那样,将夫人推入水中还被抓了个现行。
且不说王姨娘的德行到底如何,只她瞧着,王姨娘也不像是会使出那么拙劣手段的人。既想害人,难道不能做得更隐蔽些?把自己搭进去害人的方法是最愚蠢至极的。
正在姜妈妈微微发怔不知如何接言时,王卉凝却已提步走了出去。望着微黑夜空中那道略带着疲惫与孤寂却步履坚定的背影,姜妈妈只觉得心底的天平完全倒向了王卉凝这一边。
她精明,事事都精于算计,其实却常常算而不得。但,她却同丈夫一样,是个极为感恩之人。若说先前她觉得在救小夏子一事上,王卉凝有推诿之嫌,姜平两度病危之时王卉凝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却是深深打动了她,使她从心底里萌发了感恩之念。
候在另一间屋子里的人听到姜平已从昏迷抽搐中醒来,纷纷前来问候,表达着她们对姜平这位管事的关怀之情。同时也不由得感叹王卉凝的医术极好。虽不是什么神医名流之列,比起镇子上那个大家尊崇为名医的刘医师,怕还会好一些吧。
最起码他们便曾听得,以前有过这样的病人落在刘医师手里,却没能及时治好,反倒失了性命。这也是为何先前大家都极为紧张,而姜妈妈更是失魂落魄之故。
因着今晚是除夕之夜,大家略表关怀之情,又感叹了一回王卉凝的医术和冷淡神情,也就各自散去,准备团圆年饭了。
“没想到那果然是本奇书,姨娘的针灸之术却是精进了许多。”
飘雪抱着药包随在王卉凝的身后,缓缓走在院中的小道之上,看着她略有些忧郁的神情,不由得转移她的思绪。
腹部隐隐传来几丝疼痛,她只是略蹙了蹙眉头,脚下的步子却一下都未顿住。
“嗯,是呢。”
王卉凝压下心中的愁绪与牵挂,轻点了一下头。若非有那本医书做幌子,她也是绝不敢这么在人前卖弄的。
一个懂医术之人突然对医术一窍不通,或者医术陡然大进,没有个正当的理由,这都是极能引人怀疑的。如今有了这本神奇的《绝密医经》即使是飘雪这个与曾经的王姨娘极为亲密之人,也不会再怀疑了。
“待到再过些日子,你也拿去看看吧。”
王卉凝步子略略一顿,回头对飘雪道。
学医本是为救病治人之用,得此医书,她从没想过要藏着掖着,将来将之埋于土中。那样做,实乃自私愚蠢之举,没得掐断了医术的传承。
“姨娘还是自己看吧,奴婢……实没有学医的天赋。”
飘雪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一丝窘意,“或者也是与那医书无缘,那日奴婢拿着书看了好几眼,只能略略看出写的是行医之事,却一点也悟不出写了些什么。”
跟在王姨娘的身旁学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她也就是识得些草药,略略能分辨几种脉像,外加喜欢缝合,对其他的似乎总不能有所悟。
“哦?”
王卉凝心中一愕。那日飘雪拿着书看完之后欣喜的模样,她还以为她也能看懂里面的内容呢,却没想到她只是单纯地为自己高兴。
难道,竟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能看懂其中的内容吗?如此说来,那医书却是更为神奇了,竟有识血认主之能。只可惜,只有半部,却不知另外半部她的血能不能解开。
不觉间,两人已入得院中。粉荷与白芍早已迎了上来,白芍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地问向王卉凝:“姨娘,姜管事的病不碍事吧?”
张平家的对她极尽苛待,今日一走,她心里的愉悦绝对比担忧要多得多。而对于那个憨厚善良的姜管事,她脑中的印象还是蛮好的。
“他因发烧引发抽搐,人事不醒,姨娘已施针将他救醒了。”
王卉凝脸上仍带着几分疲惫之意,飘雪连忙接了言,白芍听到,先是吃了一惊,尔后放了心,后怕地道,“多亏了有我们姨娘在,否则姜管事怕是危险了。”
“嗯。”
飘雪淡淡地应完,便对王卉凝道,“姨娘神情疲惫,先上床去歇一会儿吧,奴婢一会儿再叫您起来吃饺子。”
“好。”
王卉凝点头应完,粉荷便连忙伸手搀了她的一条胳膊,关切地道,“姨娘忙了一下午连药都不曾喝,让白芍去端了来吧?”
第四十六章 除夕之夜
飘雪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唇角抽了抽,不由得抓紧了手中的药包。王卉凝的眸光闪了几闪,身子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却笑着点头道:“嗯,去端来吧。”
果然是狗急跳墙,经过昨日一逼迫,粉荷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也足可见,秦含霜许诺她的条件应该极为诱人。
众人正欲进屋,后面却有婆子来传话,说隔壁李福家的送来半只小野猪另带几样野菜菇子,姜妈妈正让人将野猪肉淘洗干净剁成馅,请王卉凝一会儿着人去取了肉馅和喜欢吃的野菜菇子来好包饺子。
飘雪便让了白芍和蓝月随着那婆子前去取,王卉凝则由粉荷扶着坐到床上,目光略略在炭炉上温着的药罐上一扫,淡淡地对粉荷道:“你去把药取来吧。”
“是,姨娘!”
粉荷应声走到炭炉旁,双眼在酱黑色的药罐上滑了一滑,略一迟疑,便将药罐捧了起来往桌上备好的碗中倒出一碗暗黑色的药汁来。
“姨娘,药来了。”
王卉凝一贯坚持自己喝药,因此粉荷也只将放好调羹的药碗递到王卉凝的面前。目光低垂着望着碗中的汤药,嘴唇微微地抿了抿。
“姨娘……”
王卉凝点了点头,正欲伸手去接药碗,飘雪强压下心中的担忧,保持平常的淡定,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王卉凝转目间看到了飘雪眼中一闪而逝的担忧与阻止之意,脸上绽出一抹浅淡的放松的笑:“我瞧着蜜饯也吃得差不多了,今日便不用了。”
谈笑间,却快速地向飘雪传递一个放心的眼神,令得飘雪只得全身崩紧地瞅着,生怕她出个什么差错。
“奴婢瞧着那药还在冒着热气,姨娘小心烫着。”
腹间一抽一抽的疼痛在加剧,紧握的双手也微微地有些冷意,飘雪却只是皱紧了眉头,上齿微微地咬着下唇,仿若无事一般地对王卉凝轻声道。
她知道那是要来月事的前兆,除了在心里暗骂一声来得不是时候,此刻根本来不及顾及它。
“嗯。”
王卉凝笑了笑,接过粉荷手中的药碗,目光在碗中的暗黑药汁上顿了顿,便凑到了唇边。
立时,一股淡淡的泛着些许苦甘的药味儿浸入鼻腔,微闭了双目,王卉凝出乎二人意料的,并没有张嘴去喝那药汁,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同时,一团愤怒之火在她胸腔翻滚,她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好,甚好!
不愧是曾跟在王姨娘身后的,果然有眼光,放着麝香和红花不用,粉荷竟然选中了她药箱中的甘遂。甘遂,甘,大寒,有毒。难能可贵的是,她服用的药里原本便加有甘草,且量并不小。
同一剂药中,一旦甘草的量大过甘遂的量,便会令甘遂产生更强的毒性。王卉凝不知道粉荷是否明白这个道理,她只知道,粉荷在往她的药里加甘遂的那一刻,想除去的,已不只是她腹中的“胎儿”“姨娘……可是觉得药味有些苦?”
王卉凝脸上不小心露出的一丝异样令粉荷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飘雪面容平淡,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攥着,越发地冰冷。面色已然有些苍白,两鬓的发丝已被渗出的冷汗浸湿,她却混然不觉。
王卉凝压下心中的愤怒,缓缓地睁开眼,手中的药碗离了唇边,浅浅一笑,状似无意地道:“嗯,这苦味儿似乎与上午喝的有些不一样呢。”
她身上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但因着身子仍然虚弱,只得每天两剂药的调理着。正因如此,她才会在有人提供吃住的情况下仍觉得日子越发捉襟见肘。
粉荷心头陡然一颤,好在她平时便善于掩饰,眸光急急地闪了几闪后便生生恢复了正常,两手悄然地抓紧了两侧的裙摆,强挤出笑意道:“今儿这药是白芍看的火,莫不是熬得时间长了些。”
“哦,是吗?”
王卉凝依然不动声色,“许是熬得时间长了些,使这药中的苦味儿都出来了。原本这段日子喝药便喝腻了,如今闻着竟是难以下咽了。”
一边说着,王卉凝便作势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对着飘雪道:“我的身子调养得也差不多了,这药便不喝了吧?”
粉荷的眉头立即动了几动,两手将裙摆抓得更紧了,略微平息了一下呼吸,笑着道:“姨娘可是孩子气了,飘雪姐姐每日操心着姨娘的身子,早晚准时为姨娘熬了这汤药,如今姨娘可不能让飘雪姐姐伤心。”
“这倒是。”
王卉凝敛去眼中的寒芒,赞同地点了点头,再度将手中的药碗凑到唇边,却又皱着眉头移开。
如此反复两次,她眼角余光明显瞅到粉荷脸上现出一丝焦急之色,身子微躬着倾向她,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药碗,抓着裙摆的双臂微提了提,恨不得立即伸手将汤药灌入她的口中。
“粉荷,你替我喝了这碗药吧。”
正在粉荷咬着唇瓣暗暗着急之时,王卉凝再度放下汤碗,突然声音平平地道,“这只是滋补身子的药,喝下去有益无害。我瞧着你这段日子心神不宁,人都消瘦了许多,我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这碗便由你喝了吧。”
说着,也不待粉荷回答,便直接将药碗放入她手中。粉荷震惊地看着手中的药碗,想到偷偷放于其中的有毒的甘遂,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才堪堪忍住要将碗抛开的冲动。
“奴婢是什么身份,岂能喝姨娘的补药。况且姨娘如今还怀着身子呢,更要好好调养才是。”
粉荷强挤出一丝笑来,端着药的手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有何不能的。”
王卉凝声音陡然一冷,双目如电,紧紧地盯着粉荷,直盯得粉荷有一种被雷击了的感觉,头皮发麻。
“把药喝了吧。”
王卉凝声音冷然如冰,接着语调一扬,“莫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奴婢……奴婢不知,”
粉荷混身绷紧,被王卉凝冰冷的声音吓得蹲下身子,“这药是飘雪姐姐弄好再由白芍看着火的,如何会有问题?”
第四十七章 狡辩
“你不知?”
王卉凝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碗中暗黑的汤药,“你不知这里面的甘遂是谁放的么?”
看着粉荷脸上陡现惊恐之色,王卉凝再度冷声道:“你也不知上次我喝下去差点丧了命的生半夏是哪里来的么?”
“奴婢,奴婢真的不知。”
粉荷身子渐渐瘫软下去,目光微一黯淡,立马又明亮起来,强撑着身子不肯承认。
她没想到,王卉凝竟然一切都知道了。可是,她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在没有证据之前,凭着王卉凝的性子,只要她不承认,此事一定会不了了之的。
“粉荷,你还想狡辩么?”
飘雪半侧着头,微黑的夜色里让人难以看清她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不停渗出的冷汗,咬着牙齿冷冰冰地道,“甘遂乃孕妇禁忌,用之不慎更能置人于死地。白芍对药材半分不识,除了你还有谁能准确无误地将甘遂放入药中?难道你上次未用尽的生半夏也是旁人埋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的么?”
毕竟曾经跟在王姨娘身边学过,这种常见药的功效与禁忌还是知道的。虽然知道粉荷会在汤药里做手脚,听到王卉凝说药里加了甘遂,她还是忍不住眸光一沉,极为痛恨粉荷的自私与恩将仇报。
粉荷陡然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汗湿一片,半蹲着的身子颓然往地上一坐,王卉凝目光锐利地凝望着她:“秦含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连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也不顾,竟一再将我置于死地。”
王卉凝眸中凝着的寒霜是粉荷以前从未见过的,即便是自上次喝了生半夏之后,她的性子陡然变得冷淡了许多,也不曾见她露出如此冷寒令人心颤的眼神。只是这么一个凌厉的眼神,便让粉荷有一种要交代一切的冲动。
生生地控制住心底的恐惧,吞咽了一口唾沫,粉荷含着两包不知是吓出来的还是强挤出来的泪,放下手中的药碗,垂着头扑在地上抱着王卉凝的腿:“小姐,奴婢可是跟了您十几年的贴身丫环啊,您便是怀疑身边所有的人,也不能怀疑奴婢对您有二心啊。”
从未听粉荷唤过的一声“小姐”此时出口,王卉凝如何不知她的用意。
“哦,是吗?”
王卉凝用力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你能因着那十几年的主仆情分而对我手下留情,可当我看着你因悄悄拿了床底下的药瓶后生出的满手红包,因听到我怀了孕而心中慌乱,因想不到好方法将我置于死地而烦忧,因放了甘遂而焦急地盼着我喝下这碗药的时候,我心中最后一丝自欺欺人都消逝殆尽了。”
自然,她并不是原来的那个王卉凝,对于粉荷的背叛除了意外气愤,并无太多的痛心之类的情感。这么说,也不过是站在原来的王卉凝的立场上罢了。
看着粉荷脸上最后的一丝坚持也变为慌乱与害怕,王卉凝略顿了顿:“我现在只想知道,秦含霜到底许诺了你什么?”
声音越发冰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曾经的王卉凝是被粉荷亲手送走的,她怎么样也要让她死得明明白白,好好地看看这个曾经最贴身的丫环到底是因何害死她的。更何况,这次深切受害的还是她自己。
“小姐,小姐,奴婢是被逼无奈的。”
粉荷从地上爬起,再度扑过去抱住王卉凝的双腿,一脸的受伤与无辜。
王卉凝将一切都掌控在手的气势已将她彻底慑住,后背湿了又湿,额头的鬓发也像是洗过一般,眼见着无法抵赖,她便立马转了个方向,表现出自己的无辜。
她知道,曾经的王卉凝是最心善好哄的,只要装得可怜无辜些,她便是心中再生气,也会立马心软,能抹去的一律将其抹去。便是如今王卉凝的性情稍稍冷淡了些,想必只要她卖力地哭求一番,即便不能得到宽恕,应也不会受到重罚。
只要仍留在这里,总有一日她能成功换得那个梦魅以求的小妾之位。
王卉凝这回没有踢开粉荷,只是双目冷冷地瞅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凭添了几分娇柔的脸蛋。她倒想从粉荷的狡辩中听听,秦含霜到底用了什么引诱了她。
粉荷见王卉凝虽然仍目光寒冷,混身散发出来的那股难言的气势却是收敛了许多,颤着手抬袖拭了拭泪,哭道:“那个秦二小姐一见自己的姐姐死了,便立马惦记上了那个夫人之位,可又怕小姐成了她的阻碍,便逼着奴婢……逼着奴婢害小姐。”
粉荷的声音只微微一弱,立马又摇头哭泣道:“奴婢也不想的,可是她威胁奴婢,只要奴婢不听她的话,便让奴婢死无葬身之处,连奴婢的家人也不放过。奴婢求姨娘,救救奴婢的家人吧?”
“你更在意的,怕是她许诺给你的小妾之位吧?”
王卉凝面无表情地望着粉荷。
且不说粉荷的话可信度有多高,便当真是秦含霜威胁她,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王姨娘身旁几个丫环,秦含霜为何单单选中了她,还不是因为找准了她想要的是什么么?
在她看来,粉荷受利益驱使的可能性倒大些。毕竟每回见着她想害自己时,并无半点不忍与愧疚之情,也从未表现出不情愿过。
而她想要的,从飘雪的字里行间,王卉凝已然隐约明白了。凭着她的身份,能在候府里做个妾已是最高的境界了。看她不顾一切,王卉凝便猜测着必是这极让她心动的一个位置。
见着粉荷心虚而惊恐地微点了一下头欲要再度对着自己哭泣时,王卉凝却是微眯了眯双眼,声音极其平静地道:“这碗药既是你准备的,便由你喝了它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没有起过害人之心,然而别人若想害她,她也绝不会手软。说她心狠也罢,说她记仇也罢。从小她便知道,对敌人的心善,便是对自己的心狠,尤其是对一个一而再地想取你性命的人,你不反击,无疑是给了对方更加大的信心,只能令自己死得更快。
粉荷神情一愕后眼中闪现惊恐之色,嘴唇颤了颤,连忙猛力地摇着头:“不,小姐,奴婢是被逼无奈的,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饶你一回?”
王卉凝弯下身子掰开粉荷紧抓着她裤腿的手,弯起唇角嘲讽一笑,“你一而再地想取我性命时,可想过饶我一回?”
第四十八章 肆无忌惮
王卉凝冷然毫无假意的话令粉荷脊背一凉,心中原本一直存着的那份侥幸立时被击碎,眸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她没想到,原本那个纯善的王卉凝突然会变得这样不顾情面,完全不顾她十几年的侍候之情,竟然说要置她于死地便置她于死地。既是如此,她哪里还需遮遮掩掩的,便来个鱼死网破又如何。
贪婪自私之人,从来只是从自己的角度看待问题。此时的粉荷心里想的只是王卉凝要她喝下带毒的汤药,不愿考虑半分那药从何而来。因此,想到此处,她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忍不住抬头在屋子里瞅了几眼。
王卉凝自是知道粉荷不可能乖乖地听她的话把药喝下去,她这么说,只不过是想看看粉荷的反应,再根据她的反应决定如何对付她。
毕竟,她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轻易了结了粉荷的性命,何况现在的她已顶了一个谋害前世的自己的名声,实不宜再留下什么把柄让人抓着。就算要让她死,也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死得顺理成章。
可是,当她站起来疑惑地看向许久不曾开口的飘雪时,却看到她身子微晃了晃。仔细一瞅,发现她正脸色惨白、脸颊上汗水长流,心中一惊之时,便错过了粉荷眸中蕴藏着的危险光芒。
那炽热的眸光,便如炸雷响起前空中划过的闪电,充满着危险。
“飘雪,你怎么了?”
王卉凝眉头紧皱,有些担心,急急地上前一步,却只迎来“咚”的一声,不及她上前,飘雪便直直地跌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两鬓已比粉荷额前的头发还要湿漉。
“飘雪!”
王卉凝伸手之际,只来得及摸到她一只衣袖的袖角,眼睁睁地看着她斜着倒下侧躺在地上。
正跪坐在地上的粉荷先是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一惊,接着眸中却是闪过一道异彩。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身后的妆台一眼,她唇角扯出一个邪恶的笑,悄然地站了起来。
飘雪突然的晕厥令王卉凝神色一紧,急急地奔上前,一把抓过她的左手,触手却是一片冰凉。压下心中的担忧,王卉凝神情冷凝地双指捏向她的腕脉,蹲着为她把着脉。王卉凝双指触到之处,皮下的脉搏轻轻地跳动着,只是比寻常时略沉些。她蹙眉细细地探了一回,瞧着飘雪似有阳虚内寒之像,却无其他的大碍,积着的一口气才松了。
看来,她只是突然晕厥罢了。王卉凝略略放了点心,正欲让粉荷帮着把人抬到榻上,却忽然觉得一股劲风冲着后脑勺而来。心惊之余,她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把头往旁边侧了侧。
转瞬之间,便有一个重物击在她的脖颈和右肩之上,巨大的力道带得蹲着的她身子猛地往前一扑,双手和双脚快速地反应令得她成了趴跪着的姿势。紧接着,脖颈和右肩之上传来的钝痛感,令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发出“咝”的一声。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死吗?”
粉荷歇欺底里却又带着压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泄愤亦带着几分嘲讽,“今天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些。”
粉荷的声音堪堪落下,王卉凝来不及回头看到她手中拿着的正是桌上摆着的那面厚重的铜镜,后背上再次受到重重一击,比上一次更大的力道直接把她打得趴在了地上。
立时,她只觉得头晕眼花,一股恶心血腥感从喉头袭来,鼻子撞击到青石地面上之后,有温热的东西顺着鼻孔流了下来,“叭嗒”一声滴在了地上。
“我不过爬了一回候爷的床,你凭什么那般声色内荏地指责于我,还说要把我卖出去。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说是侧室,也不过是候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妾罢了。”
粉荷握紧了手中的铜镜,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人家都主动把自己的贴身丫环弄到丈夫的床上去,你倒好,自己不得宠,还看不得别人得宠。”
看到王卉凝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模样,粉荷心里有什么在急速地膨胀着,越发得意地笑道:“你不是想我死吗?今日我便让你死在我的前头。你在地狱里便看好了吧,看看我是如何哄候爷如何得候爷的宠的。”
她从没怀疑过凭着她的温柔攻势,候爷会不好好地疼惜她。
“你这样恶毒的女子,永远也得不到任何男人的宠爱。”
王卉凝抹了一把鼻间滴落的温热液体,冷冷地说完,动了动身子欲爬起来。
不料,粉荷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却是眼中杀意顿现,大步上前,抡起手中的铜镜,正准备对着她的额头拍去,却又突然停止了动作,用脚对着王卉凝的腹部猛力一踹:“你不是怀了候爷的孩子吗?既是候爷的孩子,怎么还能让她待在你的肚子里,我便做个好事,把他留下来吧。”
那一脚怕是带了十分力道,直把王卉凝踹得腹部一阵绞痛,闷哼着身子打了个转,撞到了飘雪的身上,右手触到了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
“哈哈,你不是想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回到候爷身边去么?去啊,你现在倒是去啊?”
粉荷带着几分娇俏的脸上满是恶毒之色,冲上前来,对着王卉凝的腹部又连踢了两下。
“粉荷,你就是一头恶狼。”
王卉凝咬着牙逼回即将出口的呻吟,从齿间迸出几个字来。
“呵呵,我就是一头养不亲的狼。”
粉荷挑了挑眉,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卉凝的下身,等着她流出血来,“我会告诉候爷,他的孩子是被你亲手所害的。你想回到候爷身边,做梦吧。”
仰头发出一声恶毒的笑后,她望向王卉凝腹部的眸光越发狠毒,心中却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我还会告诉世人,你是被飘雪亲手所害,飘雪害死你后心中愧疚又喝药自杀了。”
待到把王卉凝了结了,她便将那碗药灌进飘雪的嘴里,再把铜镜放在她手中,最后在自己身上弄出些伤来,不由得旁人不相信。
王卉凝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右手碰到下面的软布包时,眸中闪过一道犹如天火一般的炽热光芒。
“怎么样?我这个主意可好?小姐?哈哈哈哈!”
粉荷犹自为自己的想法而洋洋得意着,等了一会儿见王卉凝的下身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冷冷地望着王卉凝,“为何你的下身一点动静也无?”
第四十九章 意外
王卉凝悄然地将触到的小布包拖到了胸前,借着身子的阻挡,手摸进了布包里面。
这个布包,正是一直被飘雪紧紧抓在手中还不曾放回药箱里的药包,里面正装着她先前救姜平时所用的银针。
“难道你怀孕之事根本就是假的?”
粉荷从来都不笨,稍一细想便反应过来,脸上绽出一个嘲讽的笑,“没想到我那个最天真的小姐,也学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争宠了。只可惜,啧啧……”
怀孕初期最是经不得摔打,稍一不慎,便可流了腹中的孩子。刚才她那几脚均是实打实地踢在王卉凝的腹部,再稳的胎也经不得如此折腾,所以她断定王卉凝怀孕一事有假。
“只可惜我谋算不足。”
王卉凝身子一动不动,耷拉着头靠在冰凉的地板上,双眼迷蒙地望向她,似乎身上已没有了一丝力气,衣袖中手指却悄悄地摩挲着手中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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