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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聊斋做鬼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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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我到底是吃了宝贝,还是捡了剩下的边角料想法,一行人来到蓝关的龙宫,说是龙宫更接近一个临时的落脚处,地方不大,处处透着水族特有的奢靡,更近似于一处别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一概不少,十四娘甚至和思柔开玩笑,“看起来嫁妆不少。”
思柔估计是头一回见到一个把自己过得这么精致的龙族,她想了下过去遇到的龙族,把蓝关划为另一个种族,精致的龙族。
斐央在殿里转悠了大半圈,又是诗兴大发,一屁股坐在白玉栏杆上,对着水晶帘吟诗,“水晶帘不下,云母微开,冷淡佳人淡脂粉。”
词是好词,不过看思柔一脸惊叹和十四娘鄙视的表情,就是这词八成又是哪位大家所在,和斐央沾不上边。
他们三在花厅里坐了许久,香茶喝了一壶又一壶,迟迟不见蓝关出现,十四娘意识到被骗,忿忿不平,“说是去捉王八,半天不见人,比王八还王八。”
正说着外头传来喧闹声,几个虾兵蟹将冲进来,十四娘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手脚动不了,她愤恨看着从暗处走出的蓝关,骂道,“卑鄙!”
蓝关依旧一身锦衣折扇,洒金的纸扇撑开,在面前徐徐摇动,自是一股风流,他将纸扇一合,“囚徒的无病呻|吟。你只管大声叫,在孤的龙宫里,谁都救不了你。”
十四娘气得面色发白,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思柔,怕思柔也中蓝关的道,谁知思柔就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淡定捧着香茗,重复一个问题,“甲鱼呢?”
提到这个蓝关脸上的笑就维持不住,他大步走到思柔面前,捏起思柔下巴冷笑,“还想逞口舌之能。”
他正想对思柔动手,后面传来数声惨叫,蓝关扭头一看,苏耽和黄老已经杀到花厅,苏耽提剑而立,脸上溅着两朵血花,神情极淡,跟着的黄老见了思柔大喊,“大王。”
蓝关丢下思柔,背对而立,对苏耽很是不屑,“手下败将。”
苏耽甩尽剑上血花,冷冷抬眼,“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他手上捏着一张符纸,剑尖一点,灵气激荡,搅得龙宫动荡不安,首当其冲的就是蓝关,直接被这道灵气激得气血翻滚,旧伤发作,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第一,我输你乃是新剑不适手的缘故;第二,你真正的对手在你后面。”
话语一落,蓝关背后一阵寒气,他扭过头来,思柔慢悠悠放下茶杯走到蓝关面前,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
事到如此蓝关还有什么不明白,气极反笑,“好一对狗男女,里应外合算计我。”
被骂作狗男女的思柔无动于衷,她摸着蓝关额角,那里受伤的龙角刚刚愈合,伤口粉嫩,脆弱不堪。黄老极懂眼色,上前问,“大王,此龙天生反骨,不如就地解决,以免后患无穷。”
思柔摇头,“要带回黑山管下雨的。”
可话虽如此,思柔眼中透出的狼光不似作假,她轻松接下蓝关一招,发出最后通牒,“你愿意做我第二任小妾吗?”
蓝关深觉受到奇耻大辱,颈下鳞片尽现,金色兽瞳浮现,打算和思柔拼个鱼死网破。
“我蓝关就是死,也不会做你的小妾!”
思柔乐了,扭头对苏耽说,“三昧真火,我要烤龙吃。”
苏耽还记得和思柔的约定,和思柔讨价还价,“我要剑。”
小姑娘很痛快,“行。”
两人买卖一锤定音,等苏耽把火架在蓝关身下烤,蓝关终于急了,“等下,我愿意做你的小妾。”
筷子都拿在手上的思柔不乐意了,“你这龙怎么出尔反尔。”
她气呼呼夺过苏耽的三味真火,坐那烤虾兵蟹将吃,蓝关正以为自己躲在一劫,思柔又问了,“甲鱼呢?”
她的龙角炖王八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在晚上,大王要返程了
第42章 龙骑士
既然是远嫁他乡; 那么该带的东西决不能少,尤其是这种嫁了十有八九回不来的; 搬空老巢更是理所当然。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替思柔操办过婚礼的黄老在这种事上显得无比熟练,指挥着一群小鱼小虾; 大摇大摆进了蓝关的宝库; 然后不客气指这指那,服侍蓝关的老王八见了差点落下泪来; 忍不住跑到蓝关面前诉苦。
“太子,这群人太过分了。”
蓝关一脸不高兴坐在象牙床上; 活似受气的小媳妇; 桃花眼一瞥老王八; 张口就是看淡生死的洒然,“你有办法?”
打又打不过,下毒也没用; 不同意就是料理了当食材,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老王八拖着龟壳走到蓝关身边; 俯下身小声道,“咱们可以回南海……”
“绝无可能。”蓝关斩钉截铁,撂下狠话; “我就是死,也不会回那个地方去。”
作为这件事的经历者老王八很忧伤,“太子您可是龙王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不食子; 更何况龙王与太子父子情深……”
在蓝关冰冷的注视下,老王八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影了。
“可您也不能委身给一个女鬼啊。”老王八替蓝关不平,娶个女鬼也就算了,还当人家小妾,重点是第二任,堂堂南海太子给人家做小妾,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老王八絮絮叨叨的,他这个年纪都爱旧事重提,什么太子小时候多可爱,在南海时又有多少女妖迷恋太子,他说了一大筐话,蓝关终于肯开口了。
“给她送过去没有?”
老王八一愣,委委屈屈道,“送了,还是挑最好的。”
甲鱼炖龙角,也亏那只老狐狸想的出来。
蓝关应了声,一想到思柔现在在干什么就脑袋疼,龙角长好还需好长时间,至少这段时间他不会再化形了。
不然回头被人族看见画下来,一辈子的英名都没了。
他正寻思着龙津渡的事怎么处理,老王八又说,“不行,咱们换个地方待。”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问题是那一拨人还有个苏耽,这道士别的学不好,法术一流,别说他蓝关跑回南海去,就是跑到归墟苏耽也能找出来,更何况……
蓝关握了握拳头,他被苏耽收复,成了苏耽手下的驭兽。
这简直是龙族的耻辱,他堂堂一条龙,居然成了一个臭道士的手下,蓝关自尊心作祟,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扯了个理由搪塞老王八,含糊其辞,“那女鬼有些手段,你也看见了,她吃了不少鱼虾。”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老王八生出悲愤之情,“太子……”
蓝关拍拍老王八的龟壳,一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心里头就不是滋味,那个女鬼,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吃’了。
新娘子那边愁云惨淡,新郎这块喜气洋洋,斐央跟着十四娘忙前忙后,嘴巴说个不停,“在龙宫办亲事,这还是头一回,你们不考虑会黑山再办一次?”
十四娘想起上回黑山和思柔的亲事,觉得还真有可能,把手里的嫁衣往斐央怀里一塞,跑去找黄老了,斐央抱着嫁衣不知所措,走了几步见苏耽站在廊下无所事事,上前打招呼,“道长,一起去?”
苏耽瞧见火红的嫁衣,眉头一跳,扭开脸去,“不去。”
斐央哥俩好道,“道长帮个忙,十四娘那丫头做事风风火火,丢下东西就走,我一个大老爷们去敲人家姑娘的门多不好意思。”
两个男人就好意思了,苏耽无情拒绝了斐央,哪知斐央死皮赖脸,深知苏耽性格,“三两银子。”
苏耽,“成交。”
他两找到思柔时,思柔正趴在窗棂上看外头的热闹,水底的世界是她从所未见的,鱼群在她身边穿梭,小妖们叽叽喳喳躲在不远处讨论着,思柔把脑袋搁在胳膊上,睡眼惺忪,看上去那顿甲鱼炖龙角甚是滋补,导致她开始打起瞌睡。
斐央喜滋滋走近,“大王,这是十四娘让我拿来的嫁衣。”
思柔半梦半醒,看到斐央手里的嫁衣隐约记起黄老问过的话,问她要不要当场把亲事,那时思柔只顾着喝汤,随口就应了。如今瞧见斐央手里的嫁衣,思柔小性子上来,哼哼两声,“不办了。”
然后说,“你留下。”
斐央顿时挤眉弄眼,拿胳膊去捅苏耽,似乎在说,道长,艳福不浅啊。
不等苏耽发作,思柔重复一遍,“斐央你留下。”
苏耽慢慢扯起笑容,一字一句,“斐公子艳福不浅啊。”
斐央:……
等苏耽施施然离去,思柔才指了个位置给斐央坐下,“你上回说蓝关。”
斐央正恐惧于大王对我图谋不轨,我要不要直接躺平还是挣扎一下,忽然听到蓝关的名字,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龙津渡的事。”
那天思柔只听了一半,斐央说龙津渡的命案很奇怪,然后她就去吃肠粉了。
斐央脑子转得快,思柔只提了几个字他就打开了话匣子,“龙津渡的命案不太像蓝关做的。”
斐央看思柔没反应,继续往下讲,“那些人都是死在刀剑下,蓝关不爱动刀枪,我猜是有人故意为之,掩盖其中的真相。大王的意思是打算为蓝关伸冤?”
思柔没说这件事,只提了提身份,“他是龙,我是人。”
斐央小心翼翼道,“所以大王打算为那些死去的人伸冤。”
思柔摇头,她没兴趣为不相干的人伸冤,若每一个冤死的人她都要负责,岂不是忙都忙不过来了,她只是和斐央讲,“黑山说蓝关脾气不太好,杀了不少人。”
斐央立马反应过来,“您怀疑黑山说谎!”
他知道黑山是前任山大王,自古新王旧帝交替,总有一些龌龊事,蓝关这事往小里说是情报不准,毕竟一个广东,一个金华,大里讲就是图谋不轨,想弄死思柔。
斐央心思活络起来,“大王您一句话,小的为您做牛做马。”
什么以身相许就算了,瞧瞧人家蓝关的下场,不听话就是抬上烤架,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能,被当饭吃。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见证一个大妖的死亡,斐央不要太高兴,秋闱算什么,当官算什么,有妖魔鬼怪有意思吗,斐央设立无数种弄死黑山的方案,就等思柔一声令下。
山大王思柔说,“你去和蓝关说,把龙津渡的事解决了,然后……”
想起那日翻江倒海的蓝关,思柔跃跃欲试,“我要骑龙。”
斐央千算万算没算到思柔说要乘龙,他试图揣测上意,觉得是思柔被黑山骗了,恼羞成怒迫不及待要收拾黑山,所以才说要乘龙提前回去。
斐央委婉道,“骑龙不太合适吧。”
女孩子家家的,多不文雅。
思柔不乐意了,“他龙都是我的,凭什么不能骑龙。”
作者有话要说: 憋大招中,我要让大王拉风出场!
第43章 长春树
得知思柔突发奇想要骑龙; 蓝关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
“她以为她自己是谁; 想骑龙就骑龙。”
斐央搓搓手指头;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是你丈夫。”
蓝关梗着脖子不出声。
“你是她小妾。”
蓝关脸上写满了屈辱。
“不服。”斐央笑起来; “去和大王说啊。”
蓝关嚣张的气质肉眼可见弱下去。
能拿捏一条龙; 对斐央来说那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他慢悠悠走到蓝关身边; 上下打量蓝关,啧啧道; “连苏道长都打不过; 还想和大王叫板。”
一提苏耽蓝关直接炸毛; 他连样子都不屑摆,跳起来骂道,“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无耻之徒。”
斐央掏掏耳朵,想不明白蓝关怎么对苏耽有这么大的意见; 见说的差不多了,顺带把正事讲了,“大王要你把龙津渡的事解决了。”
蓝关忽然安静下来; 美眸一扫斐央,眼里头意味不明。
斐央站了半天也嫌累,找了个地方坐下,“龙津渡的事不是你做的吧。”
蓝关轻哼一声; 不作答。
斐央继续道,“刀伤,剑伤,还有中毒,种种迹象表示是人所为,你又晴天扔人头。如果我没猜错,那些人头是龙津渡的凶手。而你,在替天行道。把凶案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手中的折扇越摇越慢,最后‘啪’地合上,蓝关对眼前这个胖子刮目相看,几条线索就能看破真相,看来思柔手下能人汇聚,自己输了倒是也不冤,只是那个苏耽……蓝关眼里头涌上厌恶,语气不算好,“你懂什么?”
他要是不折腾点事来,南海那边又以为自己策划大事,准备夺位了。索性一了百了,沾上几条人命,让天庭彻底放弃自己。
斐央挠挠头,笑得有几分憨厚,“我一个凡人当然不懂你们龙啊,妖的事,不过我知道大王很厉害,有她在,十四娘他们很安心。你如果相信我,可以试着把你的事和大王讲讲,兴许大王能帮你讨回公道。大王她看起来一股傻气,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蓝关满脸写的恶心,不耐烦要赶人,斐央跨出门时一拍脑袋,冲屋里头的蓝关大喊,“明个就启程,今晚你好好休息。”
蓝关心想要你你睡得着!等斐央圆滚滚的身子看不见了,蓝关把手一扬,关上门静静坐在屋里,严肃考虑一件大事。他捏个假的龙角还得及吗?
办好了思柔嘱托的事,斐央心满意足往回走,路过苏耽歇脚处时见苏耽又在擦自己的宝贝长剑,斐央来了兴致,站在窗口问苏耽,“道长,这是哪里去?”
大抵是事情解决了,得了把好剑,苏耽心情不错,也肯回答斐央,“回去。”
斐央没反应过来,“回哪里去?”
苏耽斜睨斐央一眼,“回师门去。”
宗主寿诞在即,他不能再留在广东了,“接下来我不与你们一路。”
斐央傻眼了,“道长要走。”
苏耽把剑收好,背起剑就往外走,看起来是真的要走,斐央急了,拦下苏耽问,“哎,道长不和大王说句吗?”
好歹是一起过来的,怎么说走就走。
苏耽笑了,他这人平时不爱笑,要笑也是皮笑肉不笑,这会发自内心的笑容生动许多,甚至说话声音都温柔许多,“人鬼殊途,我和她有什么好讲的。”
买卖也做完了,他施了御灵术,思柔也把剑给了,他出海的目的已经达到,两人各不相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留下来看思柔和蓝关拜天地吗?
无聊至极。
看苏耽负剑离去,好半天斐央才喃喃,“你和大王说,她没准还能捎你一程。”
一起骑个龙什么的。
得知思柔要提前骑龙回去,十四娘失落得很,她明白自己这种小妖是没资格在龙背上耀武扬威的,只能嘴上抱怨几句,“好歹过个洞房啊。”
凑热闹归凑热闹,斐央看出思柔要成亲是看中了酒宴,洞房这种事,万一喝上头了在洞房摆全龙宴就完了。斐央擦擦头上的冷汗,凑到十四娘边上笑道,“就剩我们两了。”
他话还没说完,黄老的咳嗽声响起,老狐狸敲敲烟杆,和十四娘冲斐央笑了起来。
是就剩他一个人了。
斐央额头冒起冷汗,他现在和大王申请一起回去还来得及吗?
办到一半的喜事也没道理撤下,最后直接改成酒席,拉着一干水族吃喝,作为准新娘的蓝关也被请出来,坐在思柔身边喝酒。
相比喝闷酒的蓝关,思柔高兴得很,加之没有人敢劝她,不知不觉灌了大半,小姑娘喝得尽兴,做事也随行起来,她望着底下鱼虾螃蟹,手里窜起小火苗。
“烤大虾。”
蓝关眼皮跳了跳,深觉要完。
一夜过去,老王八孤零零站在大厅,望着萧条的景象,忍不住落下伤心泪水。
太子,您一定要平安啊!
龙津渡,
思柔独自一人站在渡口,自命案发生以来这里鲜有人停留,来往的商旅结伴而行,神色匆匆,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亡命鬼,有人看思柔在这站了半天,好心劝道,“姑娘,早点回家,这里不安全。”
思柔摇头,她抬头望向苍穹,对旅人说,“要下雨了。”
旅人也跟着瞧了瞧天,万里无云,觉得思柔睁眼说瞎话。不等他开口,晴空滚闷雷,一道霹雳响起,从水底升起一条龙,携着河水往天上去,转眼间乌云蔽日,天色瞬间暗下来,旅人指着远处的水柱失声道,“龙汲水。”
他看了看思柔,再看看这天,匆匆跑远了,等找到避雨处时大雨倾盆而下,远处的水柱越来越大,并向着一处寨子而去,寨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想要逃走,没走几步一个龙首从云层伸出,当场咬死了一个人。剩下的人大叫起来,四散逃离开来,于是闪电应声而下,寨子里的人有被雷劈死的,被龙咬死的,死状各异,人们吓得跪倒在地,旅人愣了半刻,连忙拿出纸墨想要把这一幕记下来,等他推磨沾墨,龙又从云层出来,龙首伸到渡口,先前驻足在渡口的女子轻轻一跃,跳上龙首和龙一起消失了。
又过片刻,雨势渐渐小下来,最后完全消失,官府派人去查看受灾的寨子,却发现里头有好些被绑的商旅,于是人们明白过来,那条龙在除害。对龙感激不尽,同时站在渡口的女子也被奉为神女,那幅龙津乘龙的画流传下去,成为名声大噪的名作,甚至出现很多仿作。以致画中断了一只龙角的龙成了辨认真迹与伪作的重要依据。
此乃后世之谈暂时不提,蓝关处理完那些杀害商旅的凶手后,按照思柔的要求前往金华,途中他对思柔说,“我杀了人。”
思柔醉心于大好河山,对蓝关的话不甚在意,单只应声作答。
蓝关说,“你不表示什么吗?”
女鬼女鬼,鬼生前是人,同族惨死,不管是善是恶,总得有个表态。
思柔回过神来,“要表示什么,夸你?”
昔日她替爹爹战胜风伯,雨师,神通失控,再也无法收放自如,于是天下大旱,生灵涂炭,愤怒的族人把她逐出部落,从此浪迹天涯,很久以前她恨过怨过,可后来欺负她的人都死了,时间一久,这种感情就没有必要留下来。
他人死活关她何时,当魂体从肉体剥离,她立于林荫青葱而不败时,她高兴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和死人一一算账。
小姑娘嘴角不自觉弯起,“等回了黑山,我要看长春树开花,春生碧花,夏为红,秋生白,冬日落紫,四季不谢,名为长春。”
这是爹爹送给她的花,她最喜欢的花。
蓝关没有再问什么,他载着思柔一路往东,朝霞落尽,星子满天时随便寻个山头歇下,他飞了一天要找个地方休息,思柔却是精力充沛,提着裙子漫山遍野撒欢,次日金乌东升,思柔在山顶看日出,他望着地上孤零零的倒影,想不明白一个女鬼为什么不怕太阳。
这样过了三日,两人终于回到金华,思柔惦记着和苏耽吃过的馄饨,没直接回黑山而是坐在摊位上挑葱花,相处几日蓝关大约摸清了思柔的脾气,就一个爱吃爱玩小孩,这会看她认真一粒一粒把葱花跳出来,不觉好笑,“你不喜欢吃葱?”
思柔摇摇头,“苏耽会把它挑出来。”
所以她这是有学有样?蓝关挑眉,正打算和思柔解释,邻座的声音响起,“朱尔旦威风了,和吴御史成了亲家,还奉旨入京,真正飞黄腾达,一步登天了。”
另一个说,“你说朱尔旦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他从前的傻样你不是没见过,一夜之间忽然性情大变,以前做个策论都吃力,现在居然成了解元。”
两人聊了几句,对朱尔旦很是羡慕,后又扯东扯西,“我听说,最近黑山那边又闹起鬼来了。”
那人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嗨,黑山闹鬼几百年前的事了。”
“不是从前的闹鬼,是阴兵借道。”对方声音压下来,“有人亲眼看见了,数千官兵出现在黑山下,说话走路都没有声音,就像死人。没过几天黑山死了不少走兽,有胆大的带回家吃了,结果你猜怎么样,全死了。更可怕的还在后头,那些死了的人如果没有在当天下葬,就会跑出来吸人气,到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县太爷压着这事不让传,可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早就闹得人尽皆知。”
话题越聊越偏,最后两人付了钱匆匆走了,蓝关回过头来,思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她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神色平静,“回去了。”
他记得,思柔说要在黑山种长春树。
作者有话要说: 长春树:出自南朝梁任昉《述异记》
第44章 阴兵起
黑山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进攻了; 他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 几乎一蹶不振; 几个女妖在伤员间来回,试图安抚他们的心情; 冲在前锋的小妖受伤最严重; 急需治疗,可驱散阴气的草药数量极少; 伤员太多,杯水车薪; 他们只能等死。
黑山坐在大厅里; 连续数日的进攻让他显得极为疲惫; 他想要休息,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阴兵退去,他才能松口气。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坐在下面的妖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个年纪稍长的妖怪走出来,“恐怕还需半月。”
黄老他们不是什么善跑的妖怪; 当初又是按照人族的方式出海,去个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能,思柔是刚上任的大王; 又不管事,所以她走了对妖怪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有前一任大王在,比起不着调; 说走就走的思柔,他们更愿意信任黑山,黑山是这个山的山神,很早以前就存在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们对黑山又敬又怕,他们相信,黑山能打退敌人,保护他们。
比起充满信心的群妖,黑山的心情格外凝重,他承认当初让思柔去广东是存了别样的心思,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地府竟然会挑这个时候进攻黑山。地府沉寂了几百年,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若说里头没有猫腻,黑山打死也不信。
他扫过底下沉默的群妖,最后落到一个老妇人身上,“黄夫人,我记得你的孙女随大王去了广东,孙子九郎似乎没去。”
老妇人颤颤巍巍跪在黑山面前,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有用,她拼着一把老骨头向黑山磕头认错,“回黑山大人,九郎他,已经数日未归了。”
厅里顿时窃窃私语,一个蛇妖扭着腰说,“前些日子,我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黄宅,人味可浓了。”
坐上的黑山一言不发,底下的妖怪说话声渐渐大起来,纷纷质问老妇人,“是不是九郎?”
“你们狐族勾搭人族联手陷害我们。”
“杀了她。”
嘈杂的说话声汇聚成一个声音,讨伐老妇人,“狐族该死!”
“该死!”
愤怒达到沸点时,黑山抬手制止群妖,黑袍下的眼神晦暗不清,“杀了狐族,让他们去地府享乐吗?”
妖怪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叫道,“狐族把我们害得这么惨,绝不能便宜了他们。”
“对。”
黑山冷冷一笑,“有仇报仇,狐族犯下大错自然不能轻饶,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需得特殊手段。这样吧,你等狐族搬出黄宅,回北坡住。若是敢有逃跑者,轻则废其修为,重则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话已至此老妇人哪还敢不从,她给黑山磕了三个响头,被妖怪撵出大厅,候在外面的小狐狸见了老妇人围上去,不等她们开口,老妇人搂着几只小狐狸痛哭。
勿与人族交。九郎怎么就不记得先祖的教导呢。
处理了狐族,并不代表能解决眼前的麻烦,次日阴兵再次进犯,眼看小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黑山终于坐不住,亲自现身战场,对着数千阴兵大喝一声,“以泰山府君之令,尔等且退下。”
见自己手下的阴兵停手,作为这场战役的指挥,陆判走出来冲黑山拱手,“下官见过泰山府君大人。”
妖怪们见此场景,心里头犯起嘀咕来,泰山府君大人,这又是哪一出。
黑山面无表情,“我早就不是泰山府君。”
陆判笑得意味深长,“大人此言严重了,您任期不满五百年,按理来说便还是泰山府君,不然我手底下这群阴兵,怎么会听您的指令。”
妖怪们不安起来,一个个望向黑山,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令他们失望的是,黑山没有否认,他以一种沉默的姿态默认了陆判的话,“你想怎样?”
陆判大笑起来,“不是下官想如何,而是大人您打算如何,让这群妖怪一个接一个送死吗?您作为泰山府君,最清楚这些阴兵的可怕之处。有时候,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先前战死的妖怪,这会都在地狱受苦呢。只要大人您一句话,下官立马送他们还阳。”
此言一出,妖怪们越发躁动,连日征战,早就有伤亡,死去的妖怪是他们活着的子女,爱人,父母,他们痛恨地府,拿起手中的武器选择对抗。可现在地府告诉他们,他们的亲人可以还阳。并且,他们的黑山大人是地府关系匪浅。
离黑山最近的一个妖怪首先出声,“大人,那个判官说的都是真的吗?”
黑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身后这群妖怪,有的已经伤痕累累,全凭一口气撑着,再这样下去,输得早晚是他们。
他清楚如果去地府等待他将是什么,地府敢在这个时候出手,就是吃准了他有伤在身,如果他拼个鱼死网破,他死后这群妖怪将彻底失去保护,任地府宰割。为今之计,他只能听从陆判的话,希望地府言而有信,不再对黑山的妖怪动手。
“你需向我保证,送那些妖怪还阳,并且不再进攻黑山。”
陆判点头,并且做了个手势,“这是自然,大人,请吧。”
说虽如此,陆判眯起眼,等人落到他们手里,到时候还不是随便拿捏。
黑山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出一步,等他来到陆判面前,一个声音响起。
“黑山,你去哪里?”
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几个妖怪忍不住睁大眼睛,一个接一个的声音响起,“大王。”
“是大王。”
“大王回来了。”
陆判提高警惕,等那个身影走近,他才发现对方是一个女鬼,看上去平平无奇,柔弱可欺,她就站在那里,对一群阴兵视而不见,只是问,“兰若寺建好了吗?”
黑山先是开心,后又苦笑,思柔比自己厉害又如何,地府最擅长捉拿鬼魂,再厉害的厉鬼到了黑白无常手里还不是任人宰割。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赶快逃吧。”
思柔重复之前的问题,“我让你当兰若寺的住持,你要去哪里?”
黑山顿了一下,想起这位大王不按常理的思路,还真乖乖回答了思柔的问题,“不当了,我要去地府。”
提起地府思柔才施舍一点目光给陆判,她问黑山,“地府比这里好?”
所以黑山跳槽不干了?思柔捏着干枯的树叶,很认真和黑山讲,“你是黑山的山神,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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