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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配宝典-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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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进了暖阁,只留下萧士及、平哥儿、安姐儿,还有萧义,以及欧养娘和知数,候在外面的上房里。

欧养娘和知数这时候才过来给萧士及行礼。

欧养娘满脸羞惭地道:“请大爷恕罪,奴婢没有照顾好大少奶奶。”

萧士及对杜恒霜的下人一向温和,闻言忙道:“欧养娘不必这么说。”顿了顿。又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晚些时候会带平哥儿和安姐儿回老宅,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回去。——平哥儿、安姐儿需要人照顾。”

欧养娘和知数忙应了,立即回去收拾东西不提。

萧士及就对萧义点点头。让他在外间等着,自己低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平哥儿。

平哥儿正扬着头,一脸孺慕,又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萧士及想了想。将杜恒霜的牌位给安姐儿抱住,自己弯下腰。伸出另一边胳膊,稍一用力,将平哥儿也抱了起来。

两个孩子在萧士及臂弯面对面坐着,对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平哥儿胆子大一些,问出了安姐儿不敢问的问题,“您……您……是我们的爹爹吗?”

平哥儿和安姐儿才满了三岁不久。

萧士及想起来刚才好像没人跟两个孩子介绍过自己的身份,脸上的神情不由缓和下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平哥儿有些激动,规规矩矩坐在萧士及臂弯,颤声道:“刚才……刚才……祖母说,母亲是抱着您的牌位嫁进来的。我知道,母亲是嫁给我和妹妹的爹爹……所以,我可不可以说,您就是我和妹妹的爹爹?”

虽然是小心翼翼地问话,可是平哥儿那双和萧士及一模一样的幽深黑眸里,闪着希望的光芒。

小孩子这样的一个期望,任谁都无法说一个“不”字,更何苦萧士及本来就是他们的亲爹,一时喉咙间都有些发堵。

“……是,我当然是。”萧士及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才哑着嗓子道。这孩子可真聪明,才三岁,就从大人的只言片语,推测出了萧士及的身份……

他刚回来,身上风尘仆仆,还有些味道,就连他自己闻着都不舒服。

可是两个孩子听见这句话,一点都不嫌弃他身上的味道,反而齐齐欢呼一声,不约而同抱住了他的颈项,欢喜着道:“我们有爹爹了!我们有爹爹了!”

清脆的童音在上房里回荡,听得在一旁站的萧义都忍不住又拿袖子抹了抹泪。

萧士及被两双软软的小胳膊抱住颈项,鼻间闻到的是两个孩子清爽中还带着乳香的味道,心里也被熏得软成一片。

若是霜儿还在,若是霜儿还在,他们一家四口,不知要乐成什么样儿……

萧士及连忙抬起头,望着上房的藻井屋顶,硬硬地咽下自己痛彻心肺的苦和难以言说的痛。

霜儿说过,好男人流血不流泪。他记得她,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

从刚学走路的幼儿,到娇俏活泼的垂髫幼童,又到亭亭玉立的如花少女,最后到美艳端凝的新嫁娘。

这一瞬间。霜儿的一生在萧士及眼前掠过,如同一把刀一样,在他心里狠狠剜了一刀。

他痛得弯了腰。

抱着两个孩子,他发疯一样想她。

“老大!你还不快进来!”暖阁里传来龙香叶的呼喊声。

萧士及收回思绪,整了整脸色,一边胳膊抱着一个孩子进了暖阁。

龙香叶抬头看见萧士及将两个孩子都抱在胳膊上,忍不住道:“你抱得动吗?他们两个人可沉了,我一个孩子都抱不动,一抱我就腰酸背痛。幸亏你弟弟还没孩子。不然一堆孙子、孙女一起扑上来,可要了我的老命了。”一幅言若有憾,心实喜之的样子。

龙淑芝嫁进来才刚刚一年,还没有坐胎。

萧士及见自己在这里这么久了,萧家内院的下人都过来行过礼了。这个二弟妹却还没有露面,只在心里微晒了一下,就问道:“娘叫我进来,有何吩咐?”

这话把龙香叶给问傻了,她张着嘴,愣了半天才道:“你刚回来,不应该跟我。跟你媳妇多说说话?”

萧士及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微微颔首道:“娘我已经见了,知道您身体健康,过得如意。儿子也放心了。等下儿子去自己媳妇坟前上香,自然会和她多多说话。”

龙香叶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是,你是应该去霜儿坟前拜祭一番。不过。我觉得你也应该跟月娇说说话。——来,还不过来给月娇赔不是。你刚刚那做的是人事吗?怎么能打女人呢?况且又是你妻子……”

萧士及断然打断龙香叶的话。冷笑道:“我绝对不会打我的媳妇,可是我不保证不打女人。”

“还犟嘴?难道月娇不是你媳妇?我跟你说,月娇可是我们萧家三媒六聘,六礼齐全地娶进来的正室夫人。你这样怠慢她,我见了不高兴。”龙香叶恨铁不成钢地道,觉得自己儿子的眼光真是有问题。杜恒霜那样一个娇娇的大小姐,他偏偏做“老婆奴”做得欢欢喜喜。陈月娇这样一个善良痴心的女人,他却连正眼也不看。不仅不看,还能踹人家一脚——男人啊,永远不要指望他们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女人。只有女人才最明白女人。

龙香叶感慨着拉过金姨妈的手道:“亲家,真是对不住,我儿子刚刚死里逃生,有些心神不稳,您不要放在心上。”

金姨妈哪里敢生萧士及的气。

再说,萧士及活着回来,最高兴的人,除了陈月娇,大概就是金姨妈了。

她是做娘的,哪里真正愿意自己女儿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再说她们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要卖女儿的那等贫苦人家,真不明白女儿那时候为何会一意孤行地要嫁给萧士及的牌位结阴亲。

现在好了,看来好人还是有好报啊。

不然的话,以萧士及的条件,就算是做妾室,陈月娇也未必够格啊……

金姨妈收起戚容,满脸堆着笑道:“老夫人放心,我都省得。这孩子既然已经嫁给大爷了,就是大爷的人。是打是骂,都是大爷说了算,我就算是做娘的,也只有劝着女儿听大爷的话,不要淘气让大爷闹心就成了。”

陈月娇胸口的疼好了一些,一双雾蒙蒙的眸子垂了下来,不敢看着萧士及。

龙香叶也道:“你们这样通情达理,真是我们萧家的福气。月娇是个好孩子,对前头夫人的两个孩子视若己出,实在是少见。”说着,又对萧士及道:“你还不快过来?跟月娇一起跟我磕个头,给我敬碗茶,然后就带着你媳妇回去,两人好好叙叙旧吧。——上一次结阴亲,只是草草办了一下。老大你既然回来了,咱们再大办一次喜事,请亲朋好友热闹一番,也好去去咱们萧家的晦气!”

萧士及摇头,淡淡地道:“娘想多了。我既然没死,这‘阴亲’自然不作数。她们母女俩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

陈月娇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都嫁给他了,已经上了萧家的族谱,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不仅金姨妈生气,连龙香叶也恼上来了,数落着萧士及道:“你刚死里逃生回来。我本不该说你。可是你也太不像话了。——你看看月娇,她什么都不图,十五岁的时候,就立志为你守寡,抱着你的牌位嫁给你。帮你带孩子,操持家务。你以为这些事好做?她这样一嫁,可就是一辈子!再看看你的两个孩子,被她带得多好?都恨不得把她叫‘娘’了,但是月娇从来没有那些鬼鬼祟祟的心思。待别人的孩子比亲生的还要好。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子,你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还不快去赔个不是,从此跟她好好过日子,再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咱们萧家人丁单薄……”唠唠叨叨,居然说到萧家的百年大计上去了。

萧士及静静地等龙香叶唠叨完。才淡淡地道:“是,这样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女子,我真是无福消受。还请两位自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龙香叶见自己说了那么多话,萧士及都不肯认陈月娇是妻子,觉得在金姨妈面前丢了人,一时恼了。拍着桌子道:“我是你娘,我说了算!——我给你娶的媳妇,你不能不要!”说着,又苦口婆心地劝。“你不看在我份上,不看在月娇份上,也要看在两个孩子份上。他们把月娇当亲娘,忽然让他们跟月娇分开。你知道对他们的伤害有多大?——就算是霜儿活着,也不忍心让两个孩子难过的。”

萧士及见说到两个孩子。低头看了他们一眼,问道:“我问你们,是跟着那位陈姑娘,还是要跟着爹爹?”

平哥儿和安姐儿毫不犹豫地道:“爹爹!当然是爹爹!”说完紧紧抱住萧士及的颈项,像是生怕他丢下他们。

龙香叶气得发抖,伸出手臂指着萧士及,恼道:“已经成了亲,拜了堂,上了族谱,你还待怎样?这么好的女子,什么都不图你,只要嫁给你的牌位给你守节,给你带孩子,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不肯认她做妻子?”

萧士及终于嗤笑一声,对龙香叶道:“娘,您说得对,这么好的姑娘,跟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一样,居然什么都不图,好端端一个大姑娘,就自愿嫁给我的牌位。这种人,说出去都没人信。娘啊,您儿子何德何能,得观世音菩萨垂青,我可不敢在家里供一尊菩萨。”

虽然明面上是夸她的话,可是陈月娇还是听得心里一抖,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忙捂着胸口,忍着剧痛道:“大爷谬赞了,月娇没有大爷说得这么好。不过,月娇既然过了门,嫁给了大爷,这辈子除非我死了,我是不会离开萧家半步的!”

萧士及果然接着说道:“娘,您都听见了吧?人家说死也不走呢。娘刚才明明说她什么都不图,可是为何又不肯离开我们家?不是什么都不图,只为了给我带孩子吗?现在我活着回来了,我的孩子自然我自己带,不用别人插手。既然她什么都不图,现在应该爽爽快快离开我们家才是。——可是看她的样子。真是宁死也不走。您说,她真的什么都不图?”

龙香叶刚说嘴,就被萧士及打了嘴,讪讪地道:“女人嘛,总是名节要紧,要的不过是个名份。她既然嫁给了你,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以后怎么能再嫁出去?”

萧士及淡淡地道:“原来也不是什么都不图嘛。名份,娘,您知不知道,名份这个东西,有多重要。您口口声声说她是我的妻子,那请问娘有没有查过她们的家世宗族?知不知道她们祖籍何处?上三代、下三代都有哪些亲戚朋友?家里曾经有没有婚约?她们是否身家清白?”

一连串的话,问得龙香叶晕头转向,讪讪地道:“……不过是结阴婚,哪有这么多讲究?”

“是啊。那是结阴婚,没有这么多讲究。可是您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将她上了我们萧家的族谱!”萧士及说到这里,已经很有些愤怒了。

龙香叶不知道该怎么说,两眼瞟着陈月娇和金姨妈,希望她们出来说句话。

金姨妈却有些眼神闪烁。

陈月娇一脸悲愤莫名的神情,怔怔地看着萧士及,似乎心都要碎了。

龙香叶又心软起来,叹息道:“老大,这件事。是有些草率。不过堂也拜了,族谱也上了,你就凑合凑合,以后再去查她们的家世宗谱吧。实话跟你说,我一想起月娇愿意抱着你的牌位成亲,我就心疼得不得了。真是个好孩子……”

龙香叶一再提及“牌位”两个字,萧士及终于黑了脸,将两个孩子在胳膊上挪了挪位置,冷然道:“这是哪门子的好?!——这明明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娘想过没有,哪有正经女子,会哭着喊着非要跟一个陌生男人的牌位成亲?!——她明明是失心疯了,才做出这等事!娘也跟着发疯!找一个疯子来带我的孩子,娘。您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要把二叔请来主持公道?!”

萧士及从来就没有小看过女子。他不是从小长在妇人之手,只知道在内宅厮混的男子。他在外行走,曾经在黑道上也混过很多年。有多少女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在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下面,有着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月娇抱着他的牌位也要成亲,打死萧士及也不信是为了他的孩子。——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目的绝不单纯。

说实话,他是没有证据,证明陈月娇别有所图,但是他有正常的常识。正常的推理能力。就跟打仗一样,你如果不能见微知著,料敌于先,是绝对不可能打胜仗的。萧士及恰好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将领。

如果内宅妇人的这些伎俩都能蒙骗于他。他早不知道在战场上死过多少次了,哪里轮到他立下这么多功劳。最后百战荣归的这一天?!

龙香叶这边听见萧士及提起萧瑞生,马上明白萧士及是在拿那件事威胁她,一时倒也不怕他,但是也不敢再帮陈月娇说话,挥挥手道:“我不管了。让你们闹去。我头疼,梅香,扶我去歇息!”说着,扶着梅香的手,离开暖阁,回自己的内室躲着去了。

萧士及也不再看陈月娇和金姨妈,低头看着自己臂弯的两个孩子,无限温柔地道:“走,爹爹带你们回家。”说着,头也不回地抱着孩子离开暖阁,来到外面的屋子里。

萧嫣然也赶来了,和萧义站在一起说话。

看见萧士及抱着两个孩子出来,忙上前轻轻叫了一声“大哥,你回来了”。眼里有盈盈的泪水,却并没有掉下来,比以前大方多了。

萧士及点点头,“嫣然长大了。”

萧嫣然跟着萧士及后面出了春晖堂,问道:“大哥,你们要去哪里?”她有些迟疑,也看见了安姐儿怀里抱着的一个牌位。

她知道,那一定是大嫂的牌位。

因为他们搬了家,大哥的牌位被迎到这边伯爵府的祠堂里面,只有大嫂的牌位被人有意无意地遗忘了。

萧嫣然本来想着提醒他们,可是再一想,以大嫂的气性,未必愿意看见伯爵府的这些人,让她在老宅,说不定还自在些,就没有说话。

大哥这一趟过来,肯定是从老宅过来的。

萧士及道:“我带两个孩子回家,然后我要去兵部报备。”

萧嫣然知道萧士及嘴里的“家”,指的的是他们以前的宅子,现在伯爵府的人,都把那宅子叫“老宅”,忙道:“大哥,我跟你回老宅住。”

萧士及摇摇头,“不必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你就在这里住着吧。——等大哥把那边安顿好了,你要还想过来住也行。”

萧嫣然见大哥没有一口拒绝她,才放下心来,送了大哥一行人出去。

他们一路行来,不仅龙淑芝没有露面,就连萧泰及都没有人影。

萧士及也没有问,他们也没有说,跟欧养娘、知数等杜恒霜以前陪嫁的下人汇合了,一行人沉默地离开了伯爵府。

然后萧士及去兵部报备,再去毅郡王府参见毅郡王。

来到王府门口,他才看见原来毅郡王已经晋了位,他如今已经是亲王了。从郡王到亲王,这个跳跃可是不小。

毅亲王回朝之后,就马上和慕容兰舟成了亲。

慕容兰舟苦等他这么多年,终于嫁给了他,现在慕容兰舟已经是亲王妃了,只比太子妃略差一点。

听说萧士及活着回来了,毅亲王喜得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从炕上下来,急步跑到院子里迎接他。

“士及!——你小子还真活着!”毅亲王一掌拍在萧士及肩上,激动万分,想笑,却笑不出声,想哭,却又觉得哭不出来。

本来以为战死沙场的神武将军萧士及居然活着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春风一样,吹遍了长安的上上下下,甚至波及到整个大齐的朝堂官员当中。

安子常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在京兆尹府叹了口气,趁方妩娘又喜又悲的时候,安子常骑马离开了京兆尹府,来到郊外自己的田庄。

田庄的院子里,一个白衣女子坐在一张竹椅之上,双眸含笑看着院墙边上一株高大的木樨树,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另一个青衣女子坐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木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霜儿,等下咱们吃拌香瓜。你上次多次了一口,我觉得你是喜爱那个味儿的。”

白衣女子是杜恒霜,青衣女子正是一直陪着她,给她治病的诸素素。

安子常在门边背着手瞧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诸素素回头对着安子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别吓着杜恒霜。

“她还是这样?”安子常在旁边蹲下,仔细瞧着杜恒霜。

杜恒霜虽然在笑,嘴里在说话,可是她的目光涣散,毫无焦距。

“……自从知道萧大哥战死的消息,她就将自己封闭起来,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诸素素叹息一声,将那梳子放下,扶着杜恒霜站了起来。

第183章 唤醒

安子常定定地看着杜恒霜雪白的面颊,淡樱粉的双唇,黑到发紫的双眸,挺秀的鼻梁,精致得小脸如同一幅画一样美好。可是这样的美好,却不属于他

安子常有丝淡淡地失落。

不知为何,每一次,他觉得自己和杜恒霜的距离很近了,可是很快就有各种事情发生,将他们分开。

他不在乎女子是否贞节,也不在乎是不是嫁过人,生过孩子,可是他在乎这个女人的心是不是在他身上。

有很多女人愿意把心交给他,可是他唯一想要的那颗心,似乎永远都遥不可及。

安子常伸出手,想帮着诸素素搀扶杜恒霜一起进屋。

诸素素伸出胳膊挡开他,不客气地喝道:“做什么呢!做什么呢!别动手动脚占我们霜儿的便宜!——我警告你,若是真心喜爱霜儿,就不要趁她自闭的时候,占她便宜。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安子常缩回手,眯着眼笑道,“后悔?你要如何让我后悔?我看看值不值得。”

诸素素冲着他挥舞拳头,“我会神不知鬼不觉让你生不出孩子!”

安子常大笑,“太好了!跟我想到一起去了!”说着,安子常走近几步,靠近诸素素,在她耳边轻轻嗅了一下,低笑道:“其实,你不用吃醋。我对你,也是很有兴趣的。”

安子常的样貌很是有意思,他俊美阴柔,但是又绝对是一种阳刚的阴柔。对,就是这种阳刚和阴柔糅合在一起的气质,让他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被一个大帅哥这样近距离的调情,诸素素不争气地红了脸。

安子常移开身子。颇有得色地看着诸素素红粉菲菲的面颊,偏着头笑道:“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你。今日一见,你也是难得的大美人啊!”

诸素素啐了他一口,“你眼里的人多了,我才不信你是真心待霜儿。我跟你说,霜儿跟我不一样。你跟我胡说八道没关系,可是若是让霜儿听见,她可不会像我一样好说话。”

安子常叹一口气,望着一脸微笑。眼神看着别处的杜恒霜道:“唉,我宁愿她能跳起来打我骂我,也好过这样每天自说自话。你说,她还能醒过来吗?”

一年前,杜恒霜和诸素素被安子常救到他的田庄。本来专心等着萧士及回长安的消息。等他回来,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结果等了两个月,等到的是萧士及战死沙场的消息。

杜恒霜那时候本来还在病中。一场大火和追击,让她刚有起色的身子又垮了下去。

然后又得知心心念念的良人已经战死沙场。

这一连串的打击太大,杜恒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诸素素是学医的,她知道,人在肉体最痛苦的时候。会晕过去。这是一种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同样,人的精神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会把自己的心门关闭起来,自动断绝和外界的联系。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这样做,可以避免人忍不住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举动。

杜恒霜能走,能动。能说话,能吃饭。但是她的意识已经不在这里。

现在的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就是个活死人。

诸素素小心翼翼地扶着杜恒霜上台阶,进到屋里,领她坐到锦杌之上。

杜恒霜端端正正坐着,嘴角含笑,目光不知看向何处。

诸素素给杜恒霜围上一个围脖,然后去厨房端了刚做的新鲜饭菜过来。

安子常伸出手,从诸素素手里接过碗筷,“让我来。”

诸素素不肯,道:“我来喂吧。这一向都是我喂的。你从来没有给人喂过饭,不要越帮越忙。”

安子常横了她一眼,也不说话,接过小碗,拿起调羹,往奶白的鲫鱼汤里舀了一勺,拌到饭里,然后夹了两颗菜蔬放到碗里,和着拌了鱼汤的饭一起喂到杜恒霜嘴边。

调羹触到她的唇,她才微微张开嘴,无意识地含了一勺饭咽下去。

诸素素在旁边瞪眼看着,笑道:“你还行啊!说吧,都喂过多少个女人才练出来这一手绝活儿?”

安子常好笑,“你看我是给女人喂饭的人吗?——要喂,也是她们喂我,好不好?”

“切,你就吹吧。”诸素素嗤之以鼻,也坐下吃饭,然后含着一口饭粒问安子常,“为何想到要给霜儿喂饭?说,老实交待!不要敷衍我。”在安子常的田庄住了一年,诸素素逐渐了解安子常这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什么都在乎。他做事,少有不计得失的时候。

安子常一边给杜恒霜喂饭,一边懒洋洋地笑道:“因为我想喂,就喂了。——现在不喂,以后恐怕就喂不着了。”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你正正经经说话会死啊?总是说一半藏一半。——我偏不问你是为什么,我憋死你!”

安子常大笑着放下调羹,换了一双包银的竹筷,道:“我就是不说,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说笑一阵,再看杜恒霜,她还是温柔地笑着,眼光迷迷蒙蒙,思绪不知道沉浸在什么地方。

吃完饭,诸素素叫一个粗使丫鬟过来收拾桌子,然后扶着杜恒霜去院子里遛弯。

安子常静静地跟在她们后面,过了良久,才道:“……他活着回来了。”

诸素素正给杜恒霜指着墙角的一株小野花,跟她说那叫“矢车菊”,要是采一大把回来,插在五彩的陶罐里,有种别样趣致的美。

听见安子常的话,诸素素也没有多加思考,随口道:“回来了?谁回来了?”

安子常顿了顿,“……萧士及。萧士及活着从北方回来了。今天刚得到的消息,我还在兵部见了他一面。不过没有说话。”

诸素素猛地回头。她的动作太猛,居然将杜恒霜推了一把。

杜恒霜往墙边扑过去。

安子常一个箭步抢在前头。贴在墙根儿站着,让杜恒霜一头扎在他怀里。

诸素素气得忙将杜恒霜拉过来,对安子常道:“你别太过份!霜儿她丈夫既然还活着,你这样做,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她的夫君?”

安子常的眼神黯了黯,慢慢离开墙根儿边上,在前面带路,慢条斯理地道:“是,萧士及还活着。但是,你觉得霜儿还回得去吗?”

诸素素一愣,狐疑地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自从杜恒霜将自己自闭之后,诸素素使尽浑身解数,用了许多种办法。想让她醒过来,但是都不得其门而入。她真的不知道,杜恒霜将她自己的意识藏到哪里去了。

因为她沉浸在医术的世界里,安子常就没有告诉她,萧士及死后,萧泰及“借袭”了爵位,而萧家还给萧士及娶了阴婚。给萧士及带孩子。

现在萧士及回来了,这些事情,也该让诸素素知道了。

不过,安子常坚持。如果杜恒霜不能清醒过来,她们就不能出这个田庄一步。

待诸素素听见萧士及结阴婚,陈月娇抱着萧士及的牌位成亲,就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啧啧有声道:“这得脑子里面进多少水,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非要嫁给一个牌位。你说我是该夸她有先见之明呢。还是该夸她走狗屎运呢?就这样也能轻轻松松吊到一只高帅富……”想当年,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诸素素笑了一回,转头看见依然沉默微笑的杜恒霜,又收起笑容,怜惜地看着杜恒霜,“以前,我以为我的运气是最差的,没有之一。现在我发现,我不是最差的,只能算最差之一。真正运气最差的人,大概是霜儿这样的。”

本来有一手好牌,却不知怎么搞的,一张张被人掀了牌底,输的精光,就跟自己失手亮了牌一样。

到底是天作孽,还是自作孽?

输都不知道是怎么输的。

安子常跟着笑,“一般人听见这样的事,大概有两种想法,一个是萧家仗势欺人,给死人娶小姑娘。还有一个是,这小姑娘大概跟萧士及有私情,不然怎么会在萧士及死后,还要执意嫁给他的牌位,给他带孩子?”

诸素素撇了撇嘴,“都是娘生爹养,吃五谷杂粮,我可不信有人这样大公无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再说了,若是真的只为两个孩子着想,直接给孩子做养娘就行了,何必一定要抱着牌位成亲?——这其中要没有别的盘算,你把我诊脉的手跺下来!”

安子常点点头,惋惜地道:“真是可惜。这一次我不得不附和你,你诊脉的手算是保住了。”然后微笑着道:“其实天下间女子无非两种,一种是有价的,一种是无价的。有价的那种,有价格高低之分,算不得谁比谁高贵。无价的那种,却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

诸素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得好。这话可以原封不动放到男人身上。男人也分两种,有价的和无价的。——男人出来卖,比女人还可怕。特别是有些男人又不肯真的卖,只好通过寻老婆的形式批发地卖。妻子一定要家世好,聪明漂亮,还要有很多嫁妆。如果不聪明也不漂亮,也无所谓,有家世,有嫁妆,就能弥补前两个缺陷。总之娶个老婆,就要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最好还要岳家提携他能够做官。这哪里是老婆?这是再生父母好不好!”

安子常已经习惯诸素素说话的方式,听了只是微微地笑。

两人虽然在闲聊一般,但是两个人的视线都是集中在杜恒霜身上。

他们在密切注意杜恒霜的一举一动,看看萧士及还活着这个消息,对她有没有更深的触动,能不能一下子将她从她封闭的世界里拉出来。

杜恒霜似乎依然无动于衷,就是睫毛闪了两下,便又恢复了那幅古井无波的状态。

诸素素撑着头,看着杜恒霜,想起陈月娇的样子,纳闷道:“那个女子可不容小觑呢。霜儿就算醒了,她能面对这个现实吗?”

本来夫君只有自己一人,可就像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的男人多了个老婆出来。

安子常不以为意地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强迫霜儿醒过来。你不知道,那是不是比萧士及战死还要更大的打击。”

诸素素却想得更多。本来她不知道陈月娇嫁给了萧士及的牌位,现在知道了,她马上想到杜恒霜的孩子。

“安国公,这可如何是好?本来萧大哥若是真的战死,我们就不用为平哥儿和安姐儿担心。横竖陈月娇跟一个冷冰冰的牌位生不出孩子,她就算占了正室的名头,其实一点危害都没有。”诸素素分析道,“可是现在萧大哥回来了,若是她再跟萧大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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