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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配宝典-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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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夜来看见萧士及眉尖微蹙,眼眸里眸光闪动。讳莫如深,似乎不是很信她的话,不由一阵心慌。

她知道,萧士及很是敏锐,最讨厌别人说白话骗他。

可是让她说实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她说,上一辈子。你告诉我你会在这里遇救,所以这一辈子,我来救你了……

她说得出来,萧士及可听不进去。说不定立即拿剑将她这个“妖孽”砍杀。

穆夜来只好闭口不语。

萧士及扯了扯嘴角,笑道:“穆三小姐不说,也由得你。”说完淡淡地道:“我渴了,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喝?”

穆夜来被萧士及看穿心事,有些心慌意乱,连忙起身去倒了茶水,亲自服侍萧士及喝下。

萧士及喝完水,似乎精力都用尽了,便又睡了过去。

穆夜来放下帐帘,走到对面的炕上坐下来。

她的贴身大丫鬟琴猜悄悄走进来,问道:“大小姐,萧大爷怎么说?”

穆夜来的心事,并不瞒她的这个贴身大丫鬟。

这也是上一世跟着她来到萧府的大丫鬟,对她忠心耿耿。

穆夜来摇摇头,“他不记得我……”说着,眼圈一红,又掉下泪来。

琴猜很是气愤,低声道:“怎么能这样?枉费小姐千里迢迢来救他,他居然无动于衷!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儿,就该将他扔回那破庙去!”

穆夜来忙捂住琴猜的嘴,着急地道:“我的姐姐,这件事不能乱说。说了咱俩都没命……”说着,还对着琴猜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琴猜掰开穆夜来的手,伸了伸舌头,低笑道:“小姐太谨慎了。”

穆夜来忙拉着琴猜离开屋子,回手掩上门,和琴猜去外面说话。

对面的床帐里面,萧士及却悄然睁开眼睛,眉头紧蹙,想着刚才听见的这主仆俩的话。

她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那个土地庙里面?

听她们的谈话,她们还是从长安赶来的。

在长安就知道自己在北方玄珉州遭难,还知道自己躲在那个土地庙里?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敢担保,就连他们军中的斥候,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身受重伤,又猜到毅郡王那边有奸细,怕被人无声无息地做掉,本是想着等伤好了再去寻大齐的驻军。

可是现在穆夜来中途插一杠子,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她背后穆侯府,甚至是昭穆九姓的意思?

他们想做什么?

萧士及的思绪完全发散开去。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昭穆九姓“胁持”了,只能耐着性子对穆夜来虚与委蛇。

穆夜来却在外面对琴猜叮嘱。

“不要跟萧大爷说他妻子的事,让他安心养病,等病完全好了,回到长安他家中,他自然就知道了。”

琴猜瞪大眼睛,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不能现在告诉萧大爷吗?您想,他也许顾着自己还有妻室,所以就算对小姐动心,也强行克制自己。如果告诉他,他妻子已经去世了,岂不是对小姐更有好处?他也不用顾虑什么了。”

这番话很是诱人。

可是穆夜来考虑再三,还有摇摇头。

“不用。我要他在这里养伤,一点都不要提起他的妻子。管他妻子是死是活,总之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想有人提的妻子。——我的时间宝贵,不能让他将心分到别人身上。”

琴猜只好点头应了,出去吩咐她们带来的丫鬟和下人不提。

萧士及也不再问穆夜来的理由,每天都积极配合治伤。

平时洗漱,也都是让男仆服侍。

穆夜来本来不惯服侍人,她也不想让自己的丫鬟去接触萧士及,所以这一直以来,都是两个小厮服侍萧士及,给他擦身,帮他捶腿,已经很熟练了。

萧士及不动声色地套这些下人的话,却发现他们对这一趟来意也一无所知,心里更增疑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对方抓住把柄,或者一怒之下,将自己“撕票”……

萧士及这一趟伤,养了足足一年。

直到永昌五年的六月,他才能够行走自如,并且将以往的功夫也拣回了七八成。

穆夜来这一年来一直陪在萧士及身边,虽然只是跟他说说家常的话,也觉得分外高兴。

萧士及对她的来意绝口不提,也从来不接她的话,晚上就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星空,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夜。

终于有一天晚上,萧士及从窗口一跃而出,只给穆夜来留下一张“大恩不言谢”的字条,便离开了永年县,径直往大齐驻军的地方去了。

结果那里空空如也,驻军早在一年前就撤走了。

大齐在这里五百里以外设了都护府,由许言邦任都护。

萧士及想了想,他还是不要再往北走了,还是南下回长安吧。

于是他在当地的富户家里盗了一匹马,骑着马悄然离开玄珉州,一路风餐露宿,终于在一个月之后,回到长安。

第181章 窝心脚 (九月粉红1020、1050、1080+)

阔别已久的巍峨城墙出现在眼前,萧士及不由激动起来。

大齐的长安敞开大门,迎接四面八方的来客。

虽然才是清晨,城门前面已经人来人往。

萧士及勒住马,静静地立在城门口看了一会儿,唇角露出的微笑隐藏在一部络腮大胡子中。头上的毡帽落满了灰尘,身上的衣衫也几乎看不出以前的颜色,可是他到底回来了,站在大齐最强大的都城门口,他的胸中升腾起一股自豪。

这里的安宁和祥和,都是他和他的同袍们拿命换来的!

想起那些埋骨边疆的同袍战友,萧士及的脸色又阴沉下来。

双腿轻轻夹了夹马腹,那马轻轻纵跃而起。

萧士及骑在马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拎着缰绳在人群中纵跃来去,很快进了城门,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

本来他是军士,回来之后,按制应该先去兵部报备,然后去毅郡王府里参见毅郡王,最后才是回家。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他想先偷偷看一眼霜儿,看一看自己的两个双生子,然后再去兵部报备……

快马来到他们住的永宁坊,萧士及远远看见自家大屋挺立的屋脊,已经是满心欢喜。

正是金秋时分,长安城木樨遍植,香气萦绕,身前身后似乎都是霜儿的气息。

“及哥哥……及哥哥……及哥哥……”耳边似乎能听见她清脆的笑语和欢快的脚步声。

萧士及喜悦得心都痛了起来,带着满满的酸涨、期盼和柔情,他来到自家大门前。

大门紧闭。

他没有在意地下马。

一般没什么事,各家的大门都是关得紧紧的,只有旁边的角门会有人守着。

当然,萧家已经有了专门的门房和门子了。

萧士及将马拴在大门口的袢马石上。轻快地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大力扣响了大门上的门环。

他摸着满腮的胡子,想象着霜儿看见他长着胡须的样子,肯定会惊诧莫名,然后他会抱住她,狠狠地亲她,用胡子使劲儿扎她,直到她求饶,然后自己会抱起两个孩儿。同样用胡须扎他们,让他们尖叫,咯咯地笑,满地乱跑,自己装作追不上的样子。跟在他们后面跑,就和老鹰捉小鸡一样……

萧士及一边想,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啊?——老爷不在家!”门内传来一声焦躁的大喊,声音听得好熟悉。

萧士及一愣,敲门的右手就落在半空中,看着大门被拉开一点门缝,露出里面那个人的面容。

居然是他的外院大总管萧义。

萧士及再处变不惊。此时也不由得呆住了。

“萧义,你怎么改做门子了?”萧士及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真是有意思。

萧义本来盯着门口的胡须大汗很是疑惑。可是一听他的声音,立刻吓得跪了下来,对他磕头道:“大爷大白天回来,是不是不放心两个孩子?大爷放心。他们在伯爵府过得很好……大爷,我这就去给您老人家烧香。要多少纸钱?车马轿子都要么?还要不要烧几个婢女下去?”嘀嘀咕咕一大堆,听得萧士及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他右手伸出,臂力微沉,将跪在地上的萧义一下子托了起来。

萧义感受到萧士及胳膊上的热气,和铁一样硬实的臂膀,一下子也呆住了。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胡须大汗,嘴里哆嗦起来,“……大大大大……”

“大什么大!”萧士及不耐烦了,“赶紧开门让我进去。我一会儿还要去兵部报备呢!快点,别让人知道!“

萧义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萧士及!是大爷!他没死!他从北方边境回来了!

“大爷!您可回来了!您没死啊?!”萧义一下子痛哭流涕起来,攀着萧士及的胳膊,哭得个稀里哗啦。

萧士及愕然,“我没死你很伤心吗?看你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我还是死了好?——你这个没良心的杀才,还不赶紧给我让路?”说着,一把推开萧义,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

虽然离家三年半,可是家的情形每时每刻都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记得很清楚,别说大白天,就连晚上,他们萧家的外院,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

可是现在,这里好安静。安静得像一座坟墓,活死人墓。

萧士及站在外院的照壁前面,过了许久,缓缓回头问道:“……你刚才说伯爵府?是怎么回事?我的孩子,为什么在伯爵府?哪个伯爵府?霜儿呢?她在不在?还是也去伯爵府了?”

萧义的泪更是汹涌而出,他知道他不能在大爷面前这样哭。

三十多的汉子,怎么能哭成这样?也不嫌寒骖……

他抬起袖子,一个劲儿地去抹自己的眼泪,可是怎么抹也抹不净。

萧士及的声音低沉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哭什么?你好好的外院大总管,怎么变成了门子?还是你今儿凑巧在家?但是门子呢?门房里怎么空无一人?”

这可让萧义如何回答是好?

难道让他跟大爷说,大爷您早已经“战死沙场”,而自己这个大爷的外院大总管,已经被二爷蠲了,只能在老宅这边守门做门房?

还是说,大爷,您妻子已经过世一年了,现如今,您结了“阴婚”,还有个妻子,在伯爵府带孩子呢……

萧义直觉不敢说第二件事。如果让大爷知道大少奶奶早已经过世,而且死得那么惨,大爷不知道会怎样……

可是不说又不行。

萧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任凭眼泪纵横,哽咽着就不用说话。

萧士及看见萧义这副样儿,心里一沉。他不再问他。将袍子往腰间一撂,飞身跃起,跃过二门上的围墙,往内院飞奔而去。

萧义看着萧士及居然在自己家里穿门跃户,做那“梁上君子”,一时忘了哭,呆呆地看着萧士及的身影消失在内宅的重重屋顶当中。

“大爷!”萧义吓得一哆嗦,拔脚就跟了上去。

好在萧家的下人都去了伯爵府,就他这一个大爷的“老臣子”被发配到老宅守门。

这可真应了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萧义振作起来。——大爷终于回来了,可是要收拾收拾萧家那伙子吃里扒外的魑魅魍魉了……

萧士及一路狂奔,来到自己和杜恒霜住的正院。

院门前的柳树已经枯黄了半边。

一阵风吹来,将门口的落叶吹着打了旋的转。在他脚边飘飘荡荡地停了下来。

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温馨、洁净、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家吗?

完全没有一丝人气,像是荒废了许久。

“萧义!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士及转身,怒视着从后面上气不接下气追过来的萧义。

萧义明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关始终是要过的,就鼓起勇气,一鼓作气地道:“大爷。跟小的进来。”说着在前面领路,进了正院。

推开上房的大门,萧义垂着手站在门前,对萧士及道:“大爷请进。”

萧士及缓步走进来。站在台阶下面,望着台阶上上房大门里面黑漆漆的,心下更是疑惑,看向萧义道:“你再吞吞吐吐。信不信我一脚送你上西天?!”

萧义扑通一声对着门里跪下,冲着大门里面磕头道:“大少奶奶的牌位就在里面供着。大爷也来上柱香吧。——大少奶奶已经过世一年了……”

在萧士及听来。萧义的话,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萧士及立在台阶下面,面上还故意紧绷着,保持着刚才吓唬萧义时候的样子,耳朵里听见了萧义的话,但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站在院子中央,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旷野边缘,前面有着熙熙攘攘的人声,但是他一个人被隔绝在外,他呼喊、狂吼、嘶叫,都无人应他。

他看见在人群中央,霜儿言笑盈盈立在那里,她的眼里却没有焦距,明明看着他的方向,却像是穿透他,看向了他的身后。他回头,他身后却是一道悬崖,刀凿斧劈一般,崖下有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让他跟着一起跳下去。

萧士及知道自己不能动,一动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看见霜儿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嘴角噙笑,吴带当风,从他身旁缓缓走过。

“霜儿……”萧士及伸出手,想抓住杜恒霜,可是他却抓了空。杜恒霜的身影逐渐变得半透明,越发虚幻。

“霜儿!”萧士及再次大叫一声,因为他看见杜恒霜居然毫不犹豫地往悬崖下面跳了下去!

萧士及不加思索地跟着她往下跳,只想抓住她飘飞的衣带,将她拉上来!

可是他没有拉到杜恒霜,他自己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萧士及醒过神来,看见自己还是站在自己和杜恒霜的院子里,哪里有什么旷野?哪里有什么悬崖?就连霜儿,也不过是一个幻相而已。

萧义就看见萧士及脸色变得雪白,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忙跑过去扶起他,关切地问道:“大爷怎么啦?”

萧士及看见萧义,笑道:“刚才我跟做了一个梦一样,梦里听见你说大少奶奶过世了,吓得我差一点没命。”扶着萧义的手摇摇晃晃站着,萧士及踉踉跄跄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差一点被你吓死。幸好只是个梦……”

萧义无语。哪里是梦啊?他明明说得清清楚楚好不好……

可是他知道,以大爷和大少奶奶的情分,一时间肯定是难以接受的。

但是这个坎,他肯定是要过的。

人死不能复生,不像大爷,战场上有时候会消息有误。可是田庄里那场大火,却是明明白白毫无差错。

萧士及走到屋里,抬头看见对着大门方向的供桌上摆着孤零零一个牌位。

他的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来到供桌边上。

只见那牌位上写着,“萧门杜氏恒霜之位。”

萧门杜氏恒霜。

萧士及的手指颤抖着,在那牌位上一遍遍摩索,顺着那刻的字迹一遍遍书写。

原来,刚才他听见的话。不是梦。

霜儿真的死了?

萧士及闭了闭眼,两滴泪滴在杜恒霜的牌位上,淡淡地氤开。

“她是怎么死的?葬在哪里?”萧士及淡淡地问道。

声音虽然平淡无奇,可是萧义却听着心惊胆战,忙将杜恒霜的事说了一遍。

他口齿清楚。从关芸莲暴病身亡开始讲起,到杜恒霜在萧家田庄养病一年之后葬身大火而亡,将凡是他知道的情形,都说得一清二楚,末了道:“……大少奶奶的丧事没过多久,就传来大爷战死沙场的消息。陛下圣明,封了大爷爵位。但是因为大少爷还小,就让二爷借袭,言道等大少爷长大成人之后,再还给大少爷。”

萧士及低头看着杜恒霜的牌位。冷冷地问道:“那就是你说的那个伯爵府了?泰哥儿现在是伯爵?全家人都搬过去了?”

萧义点点头,“正是。不过二爷说伯爵府人手够用了,半年前让小的回到老宅看门,小的乐得轻松。就偷懒回来了。”

萧义虽然没有明说,萧士及却知道肯定是萧泰及嫌弃萧义是自己的心腹。所以才变着法子打发了他。

萧士及点点头,“我的两个孩子呢?也在伯爵府?谁带着他们?是我娘吗?”

杜恒霜去世了,他也“去世”了,两个孩子一般是由祖母带的。

萧义窒了窒,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陈月娇主动要求跟萧士及牌位成亲“结阴婚”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现在就是大奶奶看着大少爷和大小姐。”

萧士及额头青筋直冒,大步走出去,“前面带路。”

萧义便赶紧跑上去,将萧士及带到了伯爵府。

因有萧义领着,萧士及也没有出声,他们倒是一路畅通,进了伯爵府的角门,然后经由重重垂花门,来到后院龙香叶住的春晖堂。

伯爵府有两处最大的院子,除了萧泰及和龙淑芝住的正院,就属龙香叶住的春晖堂最大最气派。

陈月娇经常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龙香叶这里玩,一来就是一整天。

两个孩子反倒安安静静,不像大多数三岁多开始顽皮的孩子。

此时正是大清早,萧泰及出去了,龙淑芝在上房理事。

陈月娇带着两个孩子在龙香叶这里伺候龙香叶和两个孩子吃早食。

听说萧义求见,龙香叶皱了眉头道:“他来做什么?”

陈月娇对萧义很是笼络,忙道:“娘就见一见吧。好歹是大爷以前得用的人,也不好太轻率了。”

龙香叶点点头,放下筷子道:“让他进来吧。”

萧义带着萧士及上了台阶。

走进春晖堂的大门,萧义先给龙香叶行礼,又问了平哥儿和安姐儿好,才对着陈月娇点点头,回头对萧士及道:“大爷,老夫人在这里呢。”又指着饭桌上坐着的平哥儿和安姐儿道:“这就是平哥儿和安姐儿。”

平哥儿和安姐儿看着一个满脸胡子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将大门挡得严严实实的,有些害怕,不由得互相凑近了些。他们怯生生地抬头看陈月娇,希望得到她的关注和抚慰,可是看见陈月娇却满脸惊喜地看着那满脸胡子的男人,半只眼睛都没有看见他们俩。

平哥儿眼神黯了黯,伸手握住安姐儿的手,低声道:“妹妹,别怕。”

安姐儿颤抖着点点头,却看见那大胡子男人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坐在座位上的安姐儿抱了起来,举在面前细看,眼里已经泪光点点。

安姐儿跟杜恒霜小时候生得越来越像。

“哇……哥哥……母亲……养娘……祖母……”安姐儿被萧士及的眼神吓得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惊动了春晖堂的下人。

龙香叶的大丫鬟梅香和荷蕊从里屋走出来,看见一个高大的汉子抱着安姐儿,都是一愣。

萧义笑道:“那是大爷回来了。”

“大爷?!大爷没有死?!”梅香一阵惊呼,连忙过来行礼。

很快,萧士及没有死的消息,传遍了萧家上上下下。

内院的下人蜂拥而至,过来给萧士及行礼磕头。

在她们心里,始终萧士及才是萧家的主人。

萧泰及虽然袭了爵,但是总差那么一点东西。

外院的下人也得到消息,有些人心知不妙,拔脚就跑,还有人赶紧出去寻萧泰及。

龙香叶的春晖堂里一时人头攒动。

平哥儿看见安姐儿哭得那样难过,顾不得自己也在害怕,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萧士及身边大声道:“把我妹妹放下来!把我妹妹放下来!你吓倒她了!”

萧士及看了平哥儿一眼,右手笨拙地轻轻摇了摇臂弯里的安姐儿。

安姐儿一下子感到一种非常安心的味道,从萧士及的臂弯传过来,那是她从来没有从别人那里感觉过的。

龙香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萧士及并没有死,他活着回来了!

“真是咱们家的大喜事。老大,过来,你该多谢谢月娇。她为了你的两个孩子,宁愿抱着你的牌位结阴婚,现在你回来了,可要好好待她。”

陈月娇含羞带怯地走上前来,对萧士及福身一礼,“大爷回来了,真是妾身的福气。”又道:“大爷刚回来,满身风尘,让妾身服侍大爷盥洗吧。”

萧士及满脸阴骘地看着陈月娇,兜胸就是一记窝心脚踹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道:“老子又没死!结他娘的阴婚!”

……

PS:

威胁弃文的童鞋想一想,如果俺也威胁弃文会怎样?每天更新一万多字,就是为了赶快把这段情节走完,后文才好展开,结果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俺真是很心灰意冷。粉红票也不想求了。看不到对辛苦劳动的尊重,真是很受伤。哭了……

第182章 失心疯 (8K,含九月粉红1110、1140、1170+)

萧士及从军三年,又从小习武,他这一脚,力量当然不同一般。

若不是他抬脚踢出去的时候,胳膊上抱着的安姐儿有些心慌,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脖子,软软香香的小女儿让他顿生犹豫,又不想让两个孩子看见太过血腥的画面,才在出脚的时候,只使出了三分的力气。不然的话,以他能跟突厥人肉搏的力气和本事,那一脚肯定要让陈月娇肠穿肚烂、血溅当场了。——在北方的战场上,被萧士及一脚踢死的敌人也不在少数。

但是对于陈月娇来说,就这三分的力气,也够她受了。

她对萧士及全无防备,压根没想到刚一见面,萧士及就赏她一记窝心脚!

上一世的时候,无论“杜蘅”,还是“陈月娇”,萧士及都没有动她们一根毫毛,哪怕跟“杜蘅”最后闹成那个样子,萧士及被“杜蘅”气得几乎吐血,也没有弹她一根手指头。而“陈月娇”,上一世的时候,一直就像个沉默的影子,站在萧士及看不见的地方。

夜深人静的时候,上一世“陈月娇”的情绪有时会浮上心头,能够让这一世占了“陈月娇”身体的“杜蘅”感同身受。那是一股无边无际的寂寞,寂寞到压抑,压抑的深处,却是极度的渴求。就像是酒徒看见美酒,饕餮看见美食,有股欲罢不能的迫切……

可是这一次,在萧士及历险归来的第一个照面,她就被赏了一记窝心脚。

那记窝心脚兜胸踹过来,正正好好踹在她心脏下面一点点的地方,将她踢得倒飞出去,撞在靠墙的供桌上,将那供桌撞的稀里哗啦响。那里的几根肋骨应声而断。痛得她歪在地上,身体蜷成虾米状,四肢近乎抽搐起来。

她知道萧士及一定会活着回来,她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所以今天甫一见他,她满心满眼都是他,根本没有想过萧士及会这样待她。

春晖堂的下人都看傻了眼。

近一年来,陈月娇作为萧家的大奶奶,沉静温柔,少言寡语。每天只带着两个孩子在后院待着,除了自己的院子,就是来老夫人的春晖堂陪老夫人说话,同时让老夫人跟两个孩子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龙香叶对孩子其实没那么大耐性。当年她自己的三个孩子,萧士及是由她丈夫萧祥生一手带大的。萧泰及和萧嫣然都是养娘和下人一起带大的。她自己当年忙着惶恐,忙着悲戚,忙着自怨自艾,没有多少时间来真正教养孩子。

现在她却有了孙子、孙女。这股感觉让她觉得很奇妙,再加上杜恒霜在世的时候,孩子还小,基本上不许她过多的去杜恒霜的院子里探望孩子。所以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稀罕。

龙香叶对平哥儿和安姐儿,还是多投入了几分关心。不过这种关心持续的时间不长,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来做一个慈祥的祖母。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有些腻烦了。

陈月娇见天带着孩子过来,也很有眼色。只要她有一点点不耐烦,陈月娇就会立刻带着孩子告辞。

相处下来,龙香叶觉得无聊的时候。有陈月娇,还有两个孩子做伴。她觉得还行,至少不那么无聊了。逗逗两个孩子说说话,跟陈月娇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萧泰及和龙淑芝又对她是真正拍着捧着,她的日子过得很顺心。

就是有时候看见平哥儿,会想起自己早逝的大儿子,会忍不住哭一场。

而陈月娇就会很大度温柔地在旁边劝解。

在萧家的下人看起来,不仅龙香叶看重陈月娇,两个孩子依恋陈月娇,就连伯爷萧泰及和伯爷夫人龙淑芝,都对陈月娇很是客气。

不知不觉中,陈月娇在萧家说话,已经隐隐有了主母的风范。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大度柔顺的主母,一个照面就被大爷打趴下了。

春晖堂上的下人脸上的神情一时精彩无比。

陈月娇从地上撑着抬起头,正好看见春晖堂前团团围成一圈的下人,都瞪着眼睛看自己被大爷打得起不来身,一时又羞又气,知道自己这一年多来挣的脸面全都给丢尽了。

这些下人看见了自己最狼狈的一幕,以后自己怎么当家作主,在后院支持中馈?

说不得,以后她当家了,要把这些下人统统换掉。

凡是今日站在堂上的这些下人,一个都不能留。

包括老夫人的大丫鬟荷蕊和梅香……

陈月娇一边想着,一边巴住了供桌的桌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金姨妈从旁边窜出来,扑倒陈月娇身边,半跪在地上,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还好吧?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为娘怎么活啊!”

自从陈月娇抱着萧士及的牌位嫁到萧家,金姨妈总有大半年的时间客居在萧家。反正萧士及已经死了,陈月娇是她住的那个院子的主母,金姨妈住在那里,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当是可怜陈月娇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龙香叶也被萧士及突然爆发出来的怒气吓得不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站在离供桌不远的地方,瞠目结舌地看看萧士及,又看看在地上捂着胸口不断啜泣的陈月娇,听见金姨妈的哭声,半晌才脸色铁青地道:“你这个逆子!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萧士及冷笑一声,托了托自己胳膊上的安姐儿,让她坐得更稳一些,并没有接话。

对他来说,动手远比动口要迅速。他不耐烦跟人拌嘴,能用拳头窝心脚解决的问题,从来不会再跟人罗嗦。

龙香叶看着春晖堂的下人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因为看见大爷回来兴奋的,还是看见陈月娇挨打兴奋的,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月娇以后怎么在萧家立足?老大回来。以后这个伯爵府都是他,月娇就是妥妥的伯爵夫人。她要主持中馈,怎能让下人看见她如此狼狈的一面?

龙香叶便挥了挥手,对着堂上的下人道:“都下去吧,一个个杵在这里做什么?你们的管事婆子呢?不用我再来一一招呼了吧?”

堂上的下人忙行了礼,如流水一样退了下去。

龙香叶就对自己的大丫鬟荷蕊和梅香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大奶奶扶起来,送到暖阁去?再派一个婆子去请郎中。唉,自从诸郎中去世了。咱们家就没请到什么好的郎中了。”

说起诸素素,自然想到跟诸素素一起葬身火海的杜恒霜。

龙香叶也抹起眼泪,对萧士及道:“你媳妇儿去世了。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也不能把气撒到别人头上。”一边说,一边跟在荷蕊和梅香身后进了暖阁。

荷蕊和梅香一边一个架着陈月娇。金姨妈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

一行人进了暖阁,只留下萧士及、平哥儿、安姐儿,还有萧义,以及欧养娘和知数,候在外面的上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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