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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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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狄姜噗嗤一笑:“我做什么?”
“你啊……你只需要闲坐湖前,莳花赏月品茗,追忆似水流年。”
武瑞安说着,鼻尖在她的耳畔、脖颈流连,呼出的温热气息萦绕在二人身边。狄姜全身一僵,双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背。
武瑞安知道她紧张,便耐着性子,没有继续。
二人站在湖边,眼前是望不见边际的湖面。干净透明的湖水堪比蓝天,宁静而悠远。
天与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二人。
武瑞安将自己的下巴枕在狄姜肩上,狄姜看着风景,而他看着她。
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一定会被他眼中的火热所灼烧。那样赤、裸裸地发自内心的欢喜,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二人就这样依偎着度过了一个下午,多余的语言似乎已经成了累赘。他们之间不需要你侬我侬的亲密之语,只需要握着对方的手,对他们来说就是永恒。
日落之前他们回到了大营,营中扎起数顶帐篷,狄姜的帐篷根据礼法,仍被排在女眷驻地的最末尾,且因种种缘故,她的床单被套还没来得及整理。
武瑞安今日心情不错,懒得与下人计较,倒亲自去内侍监取来床铺,为狄姜铺床叠被,端茶送水。
武王爷在一众女眷的帐篷里出入,自然惹来许多人的侧目。长孙玉茗抿着双唇,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泛着晶莹,好几次想上前去帮武瑞安,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狄姜抱着双手站在一旁,眉宇之间似乎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其他的女子见了她都是绞手帕的绞手帕,跺脚得直跺脚,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但更多的还是如长孙玉茗一般,隐忍不发。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辰曌的耳朵里,辰曌派安素云带着三名婢子来给狄姜整理营帐,并将武瑞安召了回去。
辰曌传召武瑞安倒并不是要斥责他,只是设宴将文武百官聚在一起,让他参与宴席。
武瑞安想到狄姜还没用晚膳,自己独自飨宴,再是珍馐也如同嚼蜡。武瑞安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等终于熬到宴会结束,已然是月上柳梢头之时了。
武瑞安迫不及待的往狄姜那边去,可未曾想中途却被长孙玉茗拦了下来。
“王、王爷,玉茗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武瑞安看着眼前如受惊的白兔一般的长孙玉茗,很想问她:“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她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武瑞安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以。”
长孙玉茗眼里陡增欢喜,立即转身带着武瑞安往林子里去。
武瑞安没多想,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四周很安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但却又有那么一丝不不对劲……安静,太安静了,静到让人觉得不自在。
武瑞安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催促道:“你想对本王说什么?”
“王爷……玉茗……玉茗喜欢你。”
长孙玉茗站在枫树下,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本就柔弱的面颊更显楚楚动人。
这样的告白武瑞安听了没有一百万次,也该有九十九万次了。旁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不会觉得惊讶,也不会觉得为难。但眼前人是长孙玉茗,是宣武国的太子妃,他不得不慎重以对。
武瑞安皱着眉头,问道:“你喜欢本王什么?”
长孙玉茗一愣,抬起眸子,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显然她没想到,武瑞安会问得这样直接。
“我……”对上武瑞安灼灼的目光,长孙玉茗却说不出来了。
她慌忙低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本王,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的心意?”
“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自己对王爷的心意!”长孙玉茗再次抬头,眼中波光闪烁,但却充满了坚定。
武瑞安扬起嘴角,环抱双手,满眼好笑的看着她:“那你倒说说,为什么喜欢本王?”
“我……”长孙玉茗绞着手帕,面对武瑞安的审视,心头砰砰乱跳,早已乱作一团,哪里还说得出来?
“说不出来?那本王帮你说。”武瑞安顿了顿,道:“本王是母皇嫡子,军功赫赫,论相貌更是举世无双。你喜欢本王,与这满天下女子的喜欢一般无二,对么?”
武瑞安句句自夸,但也句句属实。
长孙玉茗却是大力的摇头,急切地摇头道:“不是的!玉茗倾慕您,不是因为您的身份。王、王爷是好人,您救过玉茗,是……是玉茗的救命恩人,玉茗第一眼见到您,便喜欢上您了!玉茗无以为报,只愿能侍奉在王爷身边,陪伴左右……”
长孙玉茗说到这里,几乎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番话埋在心里太久了,从前她想说,却没有脸面说。今日被他这样一激,反而说出了心中所想,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武瑞安亦是叹气。他垂下双手,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可是长孙小姐,本王已有意中人。”
“玉茗知道……知道王爷您喜欢的人是狄姑娘,玉茗不介意与狄姑娘做平妻……”
“可是本王介意。”武瑞安打断她,眸子里带着些许厌恶:“对本王而言,从前如何花心玩乐,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一旦本王认定一个人,便再容不下旁人了,你明不明白?”
“……”长孙玉茗半张着嘴,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哽咽多时,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武瑞安最讨厌女人在面前哭哭啼啼,他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如果长孙姑娘没别的要紧事,那本王便告辞了。”说完,他不顾长孙玉茗眼中的伤心,草草的作了一揖,便要转身离去。
“王爷!”武瑞安刚走出一步,长孙玉茗便叫住他。
武瑞安转身,便见长孙玉茗已经擦掉了面上的泪水。她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缓缓道:“王爷您容不下旁人,可您的身份让您不得不容,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武瑞安深深地看了长孙玉茗一眼,眼里的厌恶已经到达了顶峰。
长孙玉茗被他的目光所惊,但心中的爱慕却还是让她硬起心肠。
长孙玉茗接道:“玉茗的祖辈是开国元老,父亲是当朝右相,手握宣武一半兵权,玉茗已是既定的皇后,王爷觉得,狄姑娘势单力薄,她能当得了皇后吗?”
“呵,这就是你的底气?”武瑞安耸肩一笑,冷冷道:“能让你站在这里,与本王如此说话的底气,就是你的身份和背景,对么?”
“什么?”长孙玉茗不解。不明白他的意思。
武瑞安又道:“如果你想拿帝位来要挟本王,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本王从来不觊觎帝位,更加不屑拿女人来换权力。本王自会保护好狄姜,其余的事情,就不劳长孙姑娘挂怀了。”
武瑞安说完,拂袖离去。
第五章 狩猎(3)
武瑞安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事情也该就此了结,可谁知,下一刻,长孙玉茗却大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腰。
长孙玉茗将脸埋在武瑞安的背脊,嘴里发出连声的哀求:“王爷,玉茗不是这个意思,玉茗也是想要保护你们啊……玉茗是真心喜欢王爷!”
“放手!”武瑞安用力掰开她的手,可她似乎执意如此,就算双手被他掐得通红,也仍是不放。
武瑞安一怒之下,甩开右手,她便像一片翻飞的叶子,跌坐在地上。
长孙玉茗的发饰凌乱,衣衫不整。武瑞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武瑞安上前一步,向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她迟迟都没有将手搭在武瑞安的手上。
在武瑞安的惊诧中,长孙玉茗双手抓住自己的衣领,将领口用力向两旁拉开,露出她胸前大片的雪白,和莹润如玉的香肩。
长孙玉茗决绝而又坚定的看着武瑞安,笑说:“出了这个林子,玉茗就是王爷的人了。就算王爷不喜欢玉茗,玉茗也还是想与王爷在一起。为了您,玉茗不在乎名誉了。”
“你……”武瑞安的蓦然睁大双眸,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长孙家素来以家风闻名天下,这长孙玉茗为了嫁给自己,竟可以作出这等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本王吗?”武瑞安再次冷笑,一字一句道:“本王连死都不曾怕过,又会为你一个小小女子所摆布?”
长孙玉茗眼中的决绝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不确定的忐忑和不安。
“你说的对,你有底气这样做。如果你这样走出林子,与母皇告状,那本王确实非你不娶了。”武瑞安长长的叹了口气,接道:“可是长孙姑娘,如果你那样做了,知道本王会有多讨厌你么?”
“玉茗……玉茗不怕王爷厌恶,玉茗只怕王爷从未将我放在眼里!”长孙玉茗双目血红,整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武瑞安看着长孙玉茗,见她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便蹲下了身子,蹲在她的眼前。
“如果本王此前做过什么让玉茗小姐误会,希望本王此举能表明自己的心志。”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对着长孙玉茗道:“本王求你,不要再纠缠本王了。”
长孙玉茗心头狂跳,本以为他要伤害自己,可谁曾想,下一刻,武瑞安便高举右手,短剑一挽,将匕首对准自己的侧脸,狠狠刺下。
“不!”长孙玉茗面上爬满了惊恐,她奋力向他扑去,仍是没能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撕拉’一声,血珠飞溅。
匕首寒光一现,在他原本完美无瑕的面颊上,便留下了一道殷红。
“不要……不要!”长孙玉茗惊得抱紧武瑞安,大声哭号:“王爷,您就这么讨厌我吗?宁愿毁去容颜也不愿意娶我吗?”
“本王不讨厌你,”武瑞安摇了摇头,淡淡道:“本王只是希望,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本王。”他说完,扔下带血的匕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决绝而凌厉,让长孙玉茗再说不出半个字。
泪水在她脸上一如决堤的池岸,久久不能平息。
……
……
武瑞安出了林子,便去了狄姜的帐篷。不料他刚一走进帐篷,便见狄姜正拎着个药箱在捣鼓,就像事先就知道自己受伤了似的。
“你、你这脸怎么了?”狄姜看着右脸满是鲜血的武瑞安,大惊道:“谁将你弄成这样的?”
武瑞安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果然沾了一手血。他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说:“在树林里擦破了。”
“快坐下,我给你包扎!”狄姜颤抖着手,拧了一条帕子,为他的伤口清洗。期间,她一直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武瑞安知道,她晕血。
武瑞安叹了口气,一把夺过手帕,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擦了一把,也算是将血清理掉了七八分。
狄姜看见伤口之后,便拿来金创药,细细的涂抹在他的面上。
“还好伤口不深,否则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几日记得每日早晚来换药,切不可忘记,明白吗?”
“忘记会如何?”
狄姜眼一横:“会留疤。”
“那正好!”武瑞安笑逐颜开,嬉笑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容貌失了些霸气,这样一来反倒平添几分英武。”
武瑞安无所谓地笑着,但很快,又是眉头一拧,板起脸来看着狄姜:“你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喜欢我吧?我的容颜虽然没有从前那般完美,但仍旧是英姿飒爽,举世无双的啊!何况现在多有特色,是不是充满了男人味?嗯?”他说着,侧过脸,将有刀痕的那一面凑近了狄姜,同时眨了眨大眼睛,无限深情地抛去一个媚眼。
狄姜“噗嗤”一笑,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了。
“好了,看到你笑了我就放心了。”武瑞安宠溺地捏了捏狄姜的脸,随后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就走了?”狄姜一愣。
武瑞安点了点头,狞笑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如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在这荒山野岭地还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们……我这心啊一直就跟小鹿乱撞似的,再不走,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武瑞安说着,趁狄姜不注意,迅速在她面颊亲了一下,然后大笑地叉着腰离开了。
狄姜看着被他带动的帐帘,心也似乎跟着帘子在摆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烫得惊人。武瑞安,看上去反倒比自己正常……究竟心猿意马的那一个是谁?
狄姜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许久不能平静。
她的脸颊似乎还留有武瑞安唇瓣的温热;身侧似乎还环绕着他独有的香气;而她的脑海里,回荡的全部都是武瑞安站在长孙玉茗身前,拿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面颊的画面。
她其实一直都在林子里。
她不是故意想要偷听,只不过自己恰巧散步到那里,便见着了那一幕。她本想离开,但是双腿又像灌了铅,久久挪不动步子。
她看见武瑞安拿起匕首自毁容颜,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决绝如武瑞安,自己真的能抓住他么?
百年时间于她而言,不过刹那。武瑞安说着要与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却不知自己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他早已在剑冢里消耗掉了来世,变成一个没有轮回的死灵。
生生世世,他只此一世。
从前她只希望自己能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尽自己的所能让他这一世过得开心快乐,而现在……如果她说自己也奢求武瑞安能有来生,能有轮回,那是不是太贪心了?
人心看似不过拳头大小,却总是不能满足。那些没有自制力的人,会任由自己被欲望一点点地推下万丈深渊,而毫无所知……但她并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
……
……
第六章 狩猎(4)
是夜,夜幕低垂,月朗星稀,湖边只余阵阵凉风,伴着湖水特有的清香萦绕着整个大营。
营中升起一堆巨大的篝火。篝火旁,文人墨客挤在一处吟诗作对,畅谈国事。武将军官们则抱着酒坛,倾杯畅饮。谈笑间何等豪气,俱是盖世英雄的做派。
这是女皇特许的晚宴后的余兴节目,就连女眷也被划出一块上风地,闲坐一处,三三两两说着闺房体己之语,但是眼睛却也时不时的往那堆武将文官望去。
那一厢风流才子,惊才雅逸。这一隅窈窕淑女,如花美玉。眉目传情中,为这本该肃杀血腥的秋猎之地,平添了几分诗意。
狄姜被这些吵嚷声嚷得睡不着觉,便索性走出营帐,在女眷中寻了一处角落坐下。
身边的人见了狄姜,都纷纷掩起嘴角,眉眼里带着分明的厌憎和不屑挪开了去。
狄姜的身边再没有一个人。加之她穿着绿衣,在对面的文官武将们看来,就好似万花丛中空了一块,冒出了一缕碧草。在篝火的映衬下,倒更加特别起来。
狄姜没放在心上,顾自斟了杯酒。她两指指尖拈起酒盏,放在鼻下一闻,酒香扑鼻,清雅怡人。正是新酿的桂花酒。
此酒颜色瑰丽,专为女眷所备,故而酒劲浅薄,与男子所饮之物大有不同。狄姜接连三杯入口,周围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市井之女果然粗俗难耐,哪有一丁点身为女子该有的德行。”
“可不是?也不知道武王爷究竟看中了她哪一点。”
“我看啊她也只有那张脸还能勉强一看,其余的地方……前不凸后不翘,只怕不好生养。”
“是呀!你看她的胸……她若不是着女装,我会以为她是男子。”
显然狄姜这样的做法在这堆王公贵女之间,显得过于豪迈了些。面对众人的打量,她本想做到充耳不闻,但见四周人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了自己的胸部,让她也不自觉的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挺了挺胸。
不是没有的,只是有点小。
一点点小而已。
“对了,说起武王爷,他怎么没来?你们谁瞧见武王爷了?”
女眷里不知道谁嚷了一声,很快便引起了连锁反应:“是呀,晚宴之后便没见着他了。”
“如果王爷在武军那处,只怕这世上所有的光辉就全集中在那处了,那些自诩风流文人骚客哪里有他一半潇洒?”
“此言不假,不过本宫觉着,武王爷虽然英武,但文官中的那位新晋翰林郎也极为俊俏,”流芳郡主执着羽扇,眸子在扇后若隐若现,她贝齿轻启,指着文官中穿白衣的一人道:“二人不是同一类型,却也都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妙人。”
身旁的女眷们早已注意到了少年郎,只不过谁也没好意思先开口。毕竟那人的衣着扮相只是个从四品翰林学士,这里的女眷随便抓一个,未来也该是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
被流芳郡主这样带头一说,大家也不再避忌,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那位潘公子似乎就是这届春闱中举,状元及第。”
“哦?他竟是位状元郎。”流芳郡主面色一喜,眼中的爱慕更甚。
“我听说潘大人前阵子才被调回京中,升了从四品翰林,左相与右相都十分喜爱他,日后该是前途无限。”
话题从那之后便一直落在潘玥朗身上,再也没有转开过。狄姜一边喝酒,一边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便见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正襟危坐着一位白衣少年郎。
玉面纶巾,雅人深致。
正是六年前在状元乡里曾有过几面之缘的潘玥朗。
如今潘玥朗已经长大成人,眉目舒展开来,五官俊逸拔俗。狄姜突然就想起李姐儿说过的一句话:
——“那一日,杏花红了半边天,落了一地的杏红,渲了一池的花影。老潘就站在杏树下,穿着赤红的衣袍侃侃而谈,将身边的一众豪门贵子比了下去。”
如今潘玥朗坐在枫树下,篝火旁,与一众文臣墨客,吟诗作对,恍若天人。
不正是当年状元爷沈子墨的风骨?
就连他眉目中的自信和骄傲都一般无二。
过不多时,文臣们行起酒令来,轮到潘玥朗时,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女眷所处之处听不清楚,但狄姜却耳聪目明,那句词便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她的耳中——
“出舞两美人,飘飖若云仙。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
人群中爆发出惊天的大笑,惹来女眷们好一阵疑惑,纷纷遣婢子去问。等问到了,便又一个二个掩面低笑,作出一副娇羞模样。
这句诗词的意思很简单粗暴,意思是今夜夜色正好,再请两个美女出来歌舞,她们舞姿翩翩,歌声软绵,宛若天仙。且与她们欢乐缠绵,不知疲倦,待到天亮才放归家。
潘玥朗在篝火旁与人高谈阔论,面上写满了骄傲。
潘玥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骄纵狂妄了?
狄姜在他的眼里再看不到清涩,怯懦。有的只是如这在场众大臣一般的世俗和傲慢。
再一细看,她发现潘玥朗身边所有人都在捧着他。俱是左相一脉。公孙渺虽然没有跟来狩猎,但是他手底下的爪牙却悉数跟来。这让狄姜微微蹙眉。二品三品的大员,竟然捧着一个从四品的翰林,这不是很匪夷所思么?
“你再这样盯着他看,我可就要吃醋了。”
头顶传来武瑞安带着玩味的调笑,与此同时,身边响起阵阵女眷们的倒吸气声。
狄姜抬头,便见武瑞安换了一身浅紫色的时服,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武瑞安不顾礼法,在狄姜身边落座。他撑着头,一脸懊恼地说:“怪不得四处都找不见你,你竟在此偷看别的男人,我可真是寒心呐。”
他的侧面上有一道将将结痂的红痕,虽然伤口不长,但在他原本白皙无暇的面上,就显得十分扎眼了。
狄姜右手情不自禁的捧起武瑞安的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四周人来人往,喧闹在这一刻停止,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他二人身上。
武瑞安咳了一声,说:“夫人,这里还有外人呢……好多外人……”
狄姜这才一恍神,面上突觉有些挂不住,飞起了片片红霞。
她连忙放下手,侧身坐好,咽下了一口酒。
“什么呀……她刚刚在做什么!”
“狐媚子!根本就是个狐媚子!”
女眷们恨的牙痒痒,但对面的文臣武将们则宽容得多了。
以吕晨飞为首的武将们鼓掌叫好的有,吹口哨起哄的也有,“嫂子”、“夫人”、“王妃”之语不绝于耳。
一干文臣听了,立即明白了狄姜的身份,看向狄姜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玩味和好奇。
而潘玥朗与所有人的反应都不大一样。
他先是带着好奇的目光,然后微微一怔,紧接着狂喜涌入眉头。
“是狄姐姐!”潘玥朗冲着狄姜挥了挥手,很快便起身往狄姜处走来。
他在狄姜身边站定,恭敬的拘了一礼,道:“狄姐姐,我是潘玥朗,您还记得我吗?”
“你们认识?”武瑞安一愣,看了看二人。
“认识许久了!”潘玥朗重重地颔首,眉宇间充满了激动,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有些无礼,急着对武瑞安躬身作揖道:“下官潘玥朗,情急之下冲撞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武瑞安摆了摆手,示意他无事。
相较之下狄姜则淡定得多,她面无表情地轻瞥了潘玥朗一眼,便摇了摇头说:“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并不熟悉。”
“狄姐姐……您……”潘玥朗的表情很受伤,显得有些委屈和不可置信。
周遭人的目光更加复杂,纷纷猜测二人的关系。武瑞安不想狄姜过分受关注,便拉起二人离开了篝火堆。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去别处聊。”武瑞安边走边说,带着二人进了一旁的枫树林。
狄姜抱着双手靠在树干上,表情无喜无忧。
潘玥朗急忙道:“狄姐姐,当初您很疼爱我,为什么如今见了我,却装作不认识我?”
武瑞安不清楚二人之间的羁绊,便耐着性子站在一旁,等着狄姜开口。
狄姜轻声一叹,半晌才道:“潘公子如今是两相眼前的红人,尤其左相对你,更是赏识有加,狄姜万不敢冒然相认。”
“为什么不愿相认?”潘玥朗不解道:“难道我成功了,您不为我开心吗?”
狄姜思忖良久,才笑问他:“什么是成功?”
潘玥朗不加思索,直言道:“世人都道‘天上麒麟子,人间状元郎’,如今我三甲及第,已是成功。”
“你过于自大了。”狄姜沉下声,冷冷道:“你有状元之才不假,但你只是积累了知识,并且运用这些知识超越了一部分人。你是‘值钱’的人,但离真正的‘有价值’,还远远不够。”
狄姜眼神冰冷,甚至带着几分不屑。
这是武瑞安第一次听见狄姜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训斥一个人。
狄姜在年岁上长了潘玥朗几岁,但在身份上,一个是官,一个是民,如何能相提并论?她一向遵纪守礼,为什么要与一个初入朝堂又无甚交集的状元郎置气?
潘玥朗双拳紧握,神色复杂,隐忍了半晌,又问道:“那依狄姐姐看,玥朗如何才算成功?”
狄姜眯起眼,缓缓道:“有圣贤藏于心,笃于行,德必向善,学必精进,功自然成。而且,状元及第只是一个开始,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中,你需常怀谦逊之心,切不可狂妄自大,招惹是非。”
狄姜不想让潘玥朗被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所迷了心窍,与佞臣污吏走在一处。她不希望潘玥朗走上沈子墨的老路,但又不能说得太明显。
她只希望,自己这一番话,能让他还能记起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苦,不要忘了曾经的壮志在胸才好。
潘玥朗咬了咬牙,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他本还想反驳,但细细一想,终是双手一抱拳,道了句:“多谢姐姐教诲,玥朗必铭记于心。”
“嗯。”狄姜淡淡颔首,便拉着武瑞安出了林子。
狄姜和武瑞安潘玥朗回到席上的时候,歌姬舞妓正一曲舞毕,纷纷退下。
在她们离场的路上,却有一人逆着人潮缓步而来。
那人一袭白纱,玉骨纤纤,若隐若现。也不知是因为太瘦的缘故,还是本身自带的风情,走起路来轻盈而又充满魅惑。尤其是面上的一双弯眉细眼,眼角细长而微挑,惊艳勾人。
所有人都看痴了。
“江……江琼林?”武瑞安瞪大了双眼,整个人跟活见了鬼一样。
被武瑞安这么一嚷,下一刻,在场所有见过江琼林的人都跟见了鬼一样。
狄姜腹诽:
——嗯,就是见鬼了。
第七章 魏紫(1)
——原来江琼林长这样。
潘玥朗察觉到众人的面色很有些微妙,尤其是武王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怀疑世事的模样。独独狄姜看上去相对沉稳,她面不改色,只一对眼眸中透着几分好奇。
潘玥朗嘴角含笑,看着江琼林的眼眸里多了许多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是一种身处高位之人,对低下之人露出的轻蔑之情。
从前潘玥朗是羡慕江琼林的。想他一介勾栏也能得到女皇赏识,猜他必定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妙人。而当他见到被众人称作‘江琼林’的人,心中突然就放下了困扰许久的执念。
三年前春闱,潘玥朗亦曾是应届士子之一,不过因不知名的原因,他的名额被江琼林所代替,故而没能参加那一届的科举。他一直都将江琼林当作假想敌,并且一度想与他切磋一番。
传闻里,江琼林才气逼人,容貌举世无双。潘玥朗过去曾不止一次的想,他们都怀揣状元之才,但若没有过较量,就没有高下之分。如果自己能够参加三年前的春闱,那届的三甲及第一定很精彩。
可今日一见,潘玥朗也不管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也不想知道明明早已作古的人是如何又活了。他心中只有一个感觉——传闻太过了些。
眼前的人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灵气。眼底更是如一汪死水,鲜有波澜。那痴痴呆呆的模样,也不像是饱读圣贤书的大才子。
——再美又如何呢?
——不过是个玩物。
——那状元之位,怕也是他走后门得来的罢。
潘玥朗想到此处,心中只剩下可惜。
可惜自己被这样一个人白白耽误了三载光阴。
将这样一个人当作假想敌三年,实在是不值当啊……
这边一干元老肱骨神色都有些惊讶,那边年轻的宗亲女眷们亦是炸开了锅,一个二个都是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那位公子有谁见过?是哪家的公子?”
“他的模样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看他身穿白纱,步履轻盈,与舞姬来自一处,怕不是世家子弟。”
“对,应当是乐坊新晋的乐师罢?”
辰曌本与长孙齐一道在商议国事,帐中伺候的只有安素云和师文昌二人,十分安静。屋外众人的议论声、惊叹声交相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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