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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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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啸天身躯一震。
不过让他震惊的不是莫同忆的话,也不是那只玉笛,而是那白发男子胸腔里若隐若现之物。
“凤麟!”楼啸天失声道。
话音一落,莫同忆面色煞白,喃喃说,“这世上竟有人能将凤麟与自身合为一体……”若只凭白银族的漱溟神功,任该人将神功修炼得如何出神入化,都断然不能冲破九天玄火……但要是借凤麟之力……
然不待她暗自心惊完,金光内束手待毙的人儿和金光外敛眸吹笛的人儿,不约而同地一声狂吼!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吼声直要刺破苍天!
烈焰长空,漫天金光,霎时轰隆隆剧颤嘶鸣,仿佛要和那吹笛人玉石俱焚!
一丝殷红,登时溢出楼啸天的嘴角,他暗自大喝一声,双手掐诀,欲要将那白发人一并卷入玄火中……
殊不知那金光正一点一点地碎裂。
“师兄,对不住了!”莫同忆双眉一凛,电光火石间,往那楼啸天肩上击了一掌。
“同忆,你!!!!……”话未说完,但闻“嘭!”得一声,那团笼罩天穹的金光似再不受控制般得炸裂开来!一时间天降雷火,无数火球掉落如雨,“嗵嗵嗵……”地一连落进了那汪波澜壮阔得分外诡异的池水里。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味儿。
天上四人,尽皆被这爆裂之力震得迸散凋零,犹如失落棋子。
池边观望的雪青色人群纷纷逃窜躲避,被劈头盖脸袭来的热气灼得哀嚎不已。
刚刚赶来的楼心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二人落进沸腾的月池水里。
“众弟子听令!!”他“仓啷啷”拔剑而出,额角青筋暴起,喝道,“随我去月池捉那妖女!”
话音一落,只见一荼白人影迅疾跳入月池水里。
没有人敢去蹚那一池沸水。
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
中原。
万毒涯。
鄙陋茅舍,爬满了枯藤死蔓。
有两人,正在说话。
一人唇色微红,似大病初愈。另一人身披草莽,形容古怪。
“七情花真的无药可解?”那人问道。
另一人听罢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说,“我当初炼成七情花的时候,压根没想着炼解药。现在你管我要,一时半会的,也炼不出来。”
“需要多久?”
“啊?”
“我问你炼解药需要多久!”那人急道。
“小花花,你倒是别催我呀……”另一人白了他一眼,咕哝道,“你这次能死里逃生,纯粹是因运气……要是那姑娘再偏个一寸哪,你早阎王殿转悠去咯……还能管我要七情花的解药?!”
那人眼底一黯,轻叹了一口气,良久,说,“我实在没想到她是向六拳的女儿。”
另一人“嘿嘿”一笑,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错不在你……就别想啦!!来来来,小花花,我给你看看我今天刚采下来的毒株,哎唷……心肝肉儿。”说罢两眼放光地掏着刚卸下不久的竹篓,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那人咳了一声,摇了摇头。
“你,你你你!!!”另一人连连指着他鼻子,气道,“你怎么跟鬼煞道那个娘们一样!唯利是图!!……我啊,我算热脸贴冷屁股了。”
那人眉头一皱,好言说,“我这不是担心嘛……一担心就急,你还不了解我?”
另一人说,“哼,了解你有个屁用!了解你你就不找那个姑娘了?……整天颓靡不振的,有病……”
那人点了点头,飞眼道,“相、思、病。”
另一人随即啐了他一口,翻白眼说,“我看你是不要脸!你灭了人家满门,还要跟人家郎情妾意的……要换作是我啊,我也捅你一刀!”
幽幽地一声叹息。
“我欠她的。”那人失神道。
一阵静默。
“你呀你,不是自诩命债太多,要此生不娶嘛!怎么,无法自拔地爱上那个姑娘了?”另一人依旧不留情面打趣道。
只是叹气。
那人眸光一闪,问,“你的手下可有什么消息?”
另一人斜睨了他一眼,道,“干嘛?我的手下可不是给你用来找姑娘的……”
那人听罢一脸可怜相儿,说,“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我消沉下去?”
“嗤……我看你蹭饭蹭得挺香的,什么消沉不消沉……”
话音一落,茅舍门口,忽地闪过一个人影。
屋里二人登时相视一眼,各自住了口。
“你呆着,我出去看看……”说罢那个身披草莽的古怪男子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
然不待他看清何人……
“掌门?!”
一时间二人尽皆怔了一怔,反应后随即深作一揖。
是一青衣男子。
“看你样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那青衣男子径直走向那唇色微红的男子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不消说,寒暄这三人,便是生死门掌门风吹雨,副使残花及万毒涯毒王曾客。
“多亏毒老头……咳咳,毒王照料。”那残花说。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风吹雨好奇道。
那毒老头不高兴地随意说,“还不就是向六拳那个宝贝闺女……”说罢一惊,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残花眉头一皱,沉声道,“这次受伤,是我疏忽。”顿了顿,继续说,“我收拾收拾,这两天尽快回不夜城。”
风吹雨点了点头,说,“倒是不必操之过急。”
“但是……”
“你找到她了?”
“…………?”那残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别瞒我了。”风吹雨笑说,“你以为我不知……你喜欢那姑娘?”
此话一出,那毒老头霎时捧腹大笑。
然几滴汗珠却蓦地从那残花额角蹚过。
“残花私自动用七情花,坏了掌门计划……请掌门处置。”
“嗵”得一声,其余二人只觉脚下一颤。
那残花双眉深锁跪地,没有丝毫辩解意思。
仿佛惩罚自己。
事实上,他真该惩罚自己。
“你身体才好,起来吧。”那风吹雨轻叹口气,弯腰扶那人儿。
“咳咳……怎么学得一身假惺惺的毛病回来,动辄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哪!!”那毒老头愤慨道。
“毒王,挑几个人替他找找那姑娘吧。”
“啊?!!凭什么都要抢我的人用……”那毒老头咕哝道,“况且中原那么大,怎么个找法……你怎么就知道那姑娘回中原了……”说罢狠狠地朝那残花肩上拍了一巴掌,恨得牙痒痒道,“我算是毁你手里了!整天替你当牛做马的,你连毒株都不肯和我一块看看……”
那残花一个趔趄,稳了脚,置若罔闻地向那青衣男子作揖道,“谢掌门。”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不必那么客套。”风吹雨淡淡道,忽而眉头一皱,面色煞白。
那毒老头“咦”了一声,说,“你受伤了?”心说你鼎鼎大名的风吹雨居然也会受伤!
那残花忙不迭关切道,“掌门,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你没事才怪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中了巫毒?!”
北境,不夜城。
暮色降临。
十二夜宫,月池之畔。
“楼师兄,池里没人。”一浑身湿答答的年轻男子向池畔执剑观望的男子低头道。
“胡说!”楼心月满面愠怒地瞪了来人一眼,喝道,“我明明看见那两个妖人一同落水!”
“师弟们都打捞了这么长时间……何况天都黑了,也看不清……”来人吞吞吐吐道。
楼心月欲要说话,突然被打断道,“让池里的人都上来歇息去吧,明天再捞。”
他回头一看,是莫承才,登时哼了一声,说,“捞这么长时间都没捞到两人,明天就能捞到了?”
莫承才心里直犯嘀咕,心说你楼心月怎么说话如此之呛……搔了搔头,说,“月池就那么大一块地方,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楼心月倏尔冷笑道,“换作以往,大概跑不了……但是现在,有人相助……恐怕就不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啊……”莫承才说,“什么有人相助……”
“要不是我爹被打了一掌,那两人早就被九天玄火灰飞烟灭了!”
莫承才听罢一怔,急道,“心月,你,你你……你怎的这样说话!师父怎会平白无故地打你爹一掌!!”
“众目睽睽之下是不是平白无故…她心知肚明!”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妖狐
梅花镇。
晋府。
一尘不染的卧房,似乎什么都没动过。
“小姐不见了三天,你们为何不上报?!”房中那人又急又怒地呵斥着跪地的一干丫鬟小厮,来回踱步。
是晋行卓。
“少爷……我,我以为小姐只是像以前那样贪玩……过几天……过几天也就回来了……”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鬟呜咽道,眸光一闪,转而道,“小姐房里的东西都没动过,说不定……说不定小姐这回是玩得久了点?”
晋行卓眼前一黑,强自稳住脚步,问,“小姐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方才说话那小丫鬟连忙摇了摇头,回道,“小姐一开始回来的时候还不肯吃饭,前些日子一日三餐都不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小姐变得很爱笑……”
“笑?”晋行卓疑道,“什么意思?”
那小丫鬟怯怯地睨了跟前人一眼,说,“自从小姐发生了不好的事……她整天魂不守舍,半夜里偷偷哭……不知怎的,就最近这段日子,小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再没哭过,只是笑……我和冬儿本以为小姐终于释怀……”
“对对,”那小丫鬟旁边,另一年纪相仿的丫鬟忙不迭应和道,“我和小秋前几天还和小姐说话,她笑得没心没肺的,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晋行卓眉头紧蹙地盯着二人,倏尔眼光落向几个小厮,问,“府里最近有什么人走动?”
一小厮抬头说,“回少爷,为了准备小姐成亲,老爷这段时间特地谢绝了所有访客……”
“你们看见小姐出去了吗?”
“没,没有……”
话音一落,那晋行卓似再压抑不住怒火,朝墙上“嗵嗵嗵……”地乱拳打去,疯了一般!
“少,少爷!!……”
“少爷,少爷你别这样啊!!……”
“少爷!!!……”
…………
一时间跪地一干人等蜂拥拦那发狂的人儿。
哭喊声,推搡声,拳声……
嘈杂至极。
“怎么回事!!!”
倏尔一记怒吼,屋里登时鸦雀无声。
待众人循声望去,忙不迭道,“老爷……”
晋行卓身躯一颤,双手无力地垂落。
平整的墙面凹进了一个残缺的血坑。
他没有转身看来人。
“退下。”晋连孤淡淡道。
须臾,嘈杂的房里只剩二人,分外冷清。
“柳儿出走一事,不宜外传。”晋连孤注视着墙边人儿的背影,如同置身事外,“刚才的几个人……你知道该怎么办。”说罢要转身。
“爹,”晋行卓忽然唤住,良久,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晋连孤听罢眉头一皱,说,“刚刚。”
晋行卓点了点头,笑道,“我没想到,爹你能这般镇定……”
“柳儿她一生清白被毁,万一,万一……”万一她寻短见……
晋连孤冷哼了一声,说,“我养了她二十年,倘若她这么脆弱,因一点小事寻了短见,根本不配做我晋连孤的女儿。”
“一点小事?”晋行卓失笑道,“爹……你让柳儿她以后怎么做人?!”
“够了。”晋连孤冷冷道,“她的清白抵了一个秦家!”
话音一落,晋行卓面色大震!
“爹……柳儿她是你亲生女儿……你怎能拿她当诱饵!!”
“正因为她是我女儿!!”
怒火中烧的二人,四目相对。
空荡荡的房梁,回音袅袅。
“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要我的命……”晋行卓眼眶通红,哽咽道,“我和行风为了爹的复仇大计,活得已似行尸走肉……求爹别把柳儿牵扯进来……求,求爹了……”
泪如雨下。
十二夜宫,浣溪别苑。
“师父,你醒了?!”
莫承才惊喜地凝视着床上面容枯黄的夫人,唤房内的另一人道,“卢师叔卢师叔!!”
然一直双眉紧蹙的卢有鱼没有回应。心里的这口气,连带他的拳头一并松散开来。
终于醒了。
“师父,你觉得怎样?”莫承才又问道。
莫同忆挪了挪身子,怎奈一点力气都没,说,“你楼师伯呢?”
莫承才听罢一怔,缓缓地摇了摇头,嘀咕说,“我都守在师父身边,不知道楼师伯怎样了……”
莫同忆艰难地点了点头,嗔他道,“傻孩子,谁死我都死不了……你担心什么?”
莫承才鼻子一酸,搔了搔头,几番欲言又止。
“你打了师兄一掌。”卢有鱼突然说道。
莫同忆和莫承才尽皆一怔。
“是。”
“你真是糊涂!”
幽幽地一声叹息。
莫承才怯怯地瞄了莫同忆一眼,小声说,“师父,你不是故意要打楼师伯一掌的吧……”
一记脑壳。
莫承才“哎唷哎唷……”地揉着额头,倒抽凉气道,“师父你都这样了还……”后面的话硬生生被莫同忆瞪了回肚子。
“她的妖女之名已然落实,你众目睽睽之下帮她,落人把柄。”卢有鱼道。
“把柄?她是我的徒弟,她是不是妖女我心里清楚!用得着别人插手替我管?”莫同忆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你何时逐她出了师门?”卢有鱼问。
莫同忆眼底一黯,神色憔悴,声如蚊蝇道,“去中原前。”
“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何还要回来?”
“我……”
莫同忆摇了摇头。
“她带着一对魔教至宝饮血镯回来,就算你说她不是妖女,也没人相信。”卢有鱼说。
“我知道。”莫同忆说。
“你知道?!你知道还……”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她死?!”
话音一落,房内一阵静默。
卢有鱼轻咳了几声,叹道,“没等到审判那天,她就从禁地里逃了出来,真是她一贯作风……”他失笑说,“如今连正名的机会都……”
“师叔!肯定有人陷害小忧!”莫承才义愤填膺道。
“但她毕竟杀了秦秀秀。”卢有鱼说。
莫承才听罢一愣。
“凭这一点,她就必死无疑。”
不待其余二人说话,卢有鱼摸索着起身,道,“承才,随我去看看你楼师伯。”
莫承才应了声,“是……”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议事堂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隔窗雪色,茫茫苍苍。
地上的尸体仍旧有着余温。
楼心月眉头紧蹙地注视着尸体旁气息奄奄的黑衣人,问,“禁地里的妖物怎么可能都逃了出来?!”
那黑衣人“哇”得一声,呕了一口血,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禁地里的阵法全部被破……万符道被毁……”
“什……什么?”
其实他想问的是,万符道是什么。
“九尾狐……九……九尾……”那黑衣人未说完便轰然倒地。
楼心月听罢面色一震,欲要上前察看,忽闻,“楼师兄!”
他循声转头而望,道,“何事?”
来人低头作揖道,“掌门醒了。”
楼心月即刻要走,倏尔脚步一滞,嘱咐来人说,“将这两人移至堂后,派人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是!”来人应道。
不消片刻。
一路至人定宫。
九天玄火的痕迹,早已被冰雪覆盖。
沿途枯枝堆雪,灼了火后形状愈发怪异。
楼心月脚步匆匆,到了门前却蓦然停脚。
房里没有说话的声音。
有的只是越来越重的咳嗽。
他轻轻地推门而入,碰巧迎上了床上那人的目光。
“爹……”楼心月唤道。
楼啸天睨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那二人呢?”
“没找到。”楼心月面色凝重道。
“没找到?……”楼啸天咳得浑身发颤,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爹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你身负重伤,好好调养才是。”楼心月说。
“你不是最不喜处理这些事儿吗。”楼啸天说。
“人是会变的。”楼心月道。
楼啸天“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
“秀秀没死以前,我只求今生与她厮守。……”楼心月表情出奇冷静道,“现在秀秀死了……”
一阵静默。
“禁地那可有什么动静?”楼啸天转而问。
楼心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道,“有两个黑衣人来议事堂,说万符道被毁……”
话音一落,楼啸天眉头紧蹙,但觉喉内一股腥甜,支吾不清道,“怎么可能……”
气急攻心。
楼心月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搀扶,问,“我从未听爹提起万符道……鸡鸣禁地不是关犯了门规的弟子吗……”
楼啸天轻叹了口气,面色煞白,不疾不徐道,“寒水门和无名派的六年之约,你想必清楚。但万符道一事,只有历代不夜城城主才知……”
妖狐九尾,祸乱中原,被碧山无名派第一百一十六代掌门无为真人所擒,困于碧山天刑阵。然众妖徒感念,屡次侵犯碧山,索其妖神。无为真人遂将天刑阵毁,深藏九尾,一防妖众暗潜,二防妖狐重见天日。但世人怎么都不会知晓,那令正道闻风丧胆的九尾妖狐竟被关押在离中原腹地万里之远的极北之境——不夜城!
“是不是那妖女放了它?”楼心月问。
“她解不了无为真人设的太极八卦阵。”楼啸天说。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村庄
宁静山村。
不知谁家的茶炉正“嗡嗡”乱叫。
严冬飞雪里,莫名多了一丝温暖的草药香气。
是日晌午,一老态龙钟的郎中颤巍巍地坐到桌子前,细眯了眯眼,盯着桌上那几盘色香味甚出彩的小炒,笑了笑,啧啧称奇道,“小伙子,你的手艺是真好啊……”
“呃……”另一村夫打扮的年轻男子,不好意思地笑说,“高大夫哪里的话……勉强能吃罢了。”
“我瞧你眼生啊小伙子,你啥时候搬来的啊?”
“高大夫……也是这村里的人?”
那大夫摇了摇头,夹了一块野兔肉,边嚼边说,“我啊,就是一居无定所的老要饭的。这一带所有的村子,多少住户我都清楚,难得人家瞧得起我,请我把把脉。我啊,倒不需银子啥的,坠得慌……一顿饭,一,一壶酒就行!……”说罢哈哈大笑。
“我这……”那男子听罢犯了难,连连抱歉说,“我在这村子里住得不长,没酿什么酒……高大夫见谅,下回,下回我一定给您补上!!”
那大夫摆了摆手,说,“瞧你说的,倒像我这个糟老头子只认酒不讲理似的……”眸光一闪,“嘿嘿”一笑,继续说,“你欠我的酒啊……我记在脑瓜里,你要是得了空,还我便是。”
那男子点了点头,忽而神色有些黯然。
“娘子的病很严重?”那大夫突然问道。
桌上另一人面色一怔,默然不语。
“咳咳……带我去见见吧。”
“高大夫吃好了?”
“人一老啊,不能吃多。”
那男子忙不迭搀着那大夫往布帘里的卧房走去。
卧房内,燃着通红的炭火,异常暖和。
床上人儿覆着厚厚的棉被,一动不动。
“娘子什么病?”
“出血症……”
“哪里出血?”
“五根……”
“五根?!”那大夫惊奇地瞅着身边男子,道,“五根若出血,必脏腑大损,乃至积血外溢。”顿了顿,小声嘀咕道,“若积血外溢,早已回天乏术……真是怪了。”说完凝神往床上人儿的脸蛋望去。
不看还好,一看登时惊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哎唷我的老祖宗唷……”那大夫粗喘不止,连连抚着胸口,说,“可吓死老夫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赶忙掏出怀里手帕,俯身擦拭着床上人儿的面庞。
源源不断的浓稠黑血,将一张苍白脸颊硬生生地划成了几瓣儿。
那大夫悄悄地把两指伸向床上人的鼻下,登时又一惊,跳脚道,“诈,诈尸啊!!……”
“高大夫,”那男子一个闪影拦住了转身要逃的老头,好言道,“高大夫,你莫慌,莫慌……”
那大夫惊疑地注视着他,说,“你,你到底什么来路……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男子深作一揖,哽咽道,“我夫妻二人好不容易逃了家乡的一场火,若不是我娘子,恐怕此时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了……还请高大夫救救她……”说完满眼泪花,低头不起。
幽幽地一声叹息。
那大夫身躯一颤,说,“小伙子……不是我不肯救你娘子,我,我实在救不了哇!”
话音一落,那男子紧紧抓着眼前人双手,两眼放光,道,“高大夫,我打听过了,方圆十里,属你医术最为高超。你一生行医救人……”
然不待他说话,那大夫立马打断说,“我是治过不少疑难杂症,但,但……”
“但是什么?”
那大夫倏尔压低声音,说,“寻常人到了五根出血的地步,早进了阎王殿了。你娘子,应该不是寻常人吧……”
那男子面色一颤,眉头深锁。
“小伙子,我看你秉性纯正,想必招惹了仇家。你娘子受此重伤,怕是活不了几日了,你……你还是提前替她准备好后事吧……”说完摇头叹气,径直掀起门帘走去。
一桌饭菜渐渐冰凉,同他的心一样……
中原。
万毒涯。
“毒老头,你这法子有用吗?”
“哎哎,你说的什么话?”
“……你把掌门泡在药缸里七七四十九天,要是别人问起来……”
“嗤……你副掌门白当的?况且风吹雨这厮平时就来无影去无踪的,生死门上下能有几人见过他?”
那毒老头没好气地瞪了身边人一眼,说,“哎,小花花,我发现啊,你除了去不夜城学会个女人样儿回来,脑子也变得不灵光了。”
那残花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什么叫我去不夜城学会了女人样……明明是掌门要我跟他学的……”
那毒老头“嘿嘿”一笑,说,“你皮痒?”
话音一落,到处堆挤着瓶瓶罐罐的茅草屋内霎时一声脆响。
“啪啪……”
二人循声而望。
“臭小子!你打碎了我的冰蚕散!!!!”
只见来人肤色略深,眉骨突兀,表情有些尴尬。
“咳……毒王息怒,我不小心……”来人说。
那毒老头仿佛心疼到不能呼吸,指了指来人,又指了指身边人,咬牙道,“一个残花,一个败柳……”
“是亡柳……”
“我说败柳就败柳!!”那毒老头气得直跳脚。
“好好好……”来人忙不迭妥协道。
残花干咳了一声,问,“你怎么来了?”
明显是说给亡柳听的。
“掌门差我探听不夜城情况。”亡柳道。
残花“哦?”了一声,问,“打听到什么?有没有跃冰的……”
话未说完,那毒老头狠狠地敲了那残花一记脑壳,道,“一天到晚向跃冰向跃冰向跃冰!!……你不烦,我都烦!!”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一瞬间没了影儿。
茅草屋内,顿时剩下各怀心事的两人。
“不死灵失踪。”亡柳神色凝重道。
“失踪?!她在中原失踪了?!”残花问。
“楼啸天动用九天玄火炉,没能杀死她。”
“九天玄火炉?!”
亡柳点了点头。
“九天玄火炉不是早就消失了吗?”残花满面狐疑说。
“不知道。他堂堂一个城主,找到一只炉子也并不奇怪。”亡柳说。
“你说她失踪是什么意思?”残花问。
“白银族的人以相思笛相思引破了九天玄火,二人一同坠池,后来就消失了。”亡柳说。
“相思笛居然在他手里……”
“对了。”亡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血阿狱的人说近日在碧山见到了九尾。你说……会不会是她把它放了出来?”
中原。
恶鬼谷。
一赤身裸体的男子正自穿衣,笑道,“鬼娘,你看我作甚?”
屋内另一女子笑意盈盈地绕着自己的头发,说,“我喜欢看你啊。”
“那便让你看个够好了。”
此语一出,那男子登时甩开衣衫,一个闪影伏到了那女子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小七,不如我们离开鬼煞道?”那女子眼波如水地问道。
“为何?”那唤作“小七”的男子满眼疑惑道。
“当初若不是你帮我,我也杀不了那只死鬼……当上这鬼煞道派主。如今死鬼已死,你我再无阻隔,何不浪迹天涯,长相厮守……”
那男子身躯一颤,缓缓坐至床边。
良久。
“鬼娘……我们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好什么好!”
那女子冷哼一声,说,“整天看人脸色行事,我这个派主,有什么意思?!”
那男子眼底一亮,喜道,“鬼娘,我们……何不杀了风吹雨?!”
那女子面色大震,惊道,“你说什么……”
那男子紧紧攥着眼前人的手,满眼放光,说,“鬼娘,等我们统领了整个生死门,就不必再看别人脸色行事了……到时候我们双宿双栖,远比现在逍遥快活……”
“可是……”
“可是什么?”
那女子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可是风吹雨何等厉害,当年一战诛杀四派派主,且毫发未损……你我要杀他,谈何容易……”
其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男子哼了一声,眯了眯眼,莫名笑道,“我听说风吹雨南疆一行受了重伤,正在毒老头那调养。”
那女子怔了怔,“什么伤?”
“巫毒!!”
“巫毒?”
那男子点了点头,说,“巫毒不似普通毒物有可解之法。巫毒源自南疆黑巫,每一丝毒里都种着黑巫蛊,就算毒老头能解毒,也未必能解蛊。况且……”他笑了笑,接着说,“黑巫千年来被白巫压制,黑巫蛊炼制之术说不定早就失传了。”
“风吹雨根基颇深,一点巫毒……”那女子仍游移不定。
“鬼娘,”那男子捧着她的脸,眼波流转,道,“我与你这么多年,你还不信我?”
那女子摇了摇头,叹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
“怕什么?”
“一旦被风吹雨发现,你我二人当死无葬身之地……”
那男子听罢哈哈大笑,说,“鬼娘,我不是个怕死的人。”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脸,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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