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尽夜灵风不满城-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话未说完,无数道寒气森森的冰剑霍地穿过一团漆黑。
那黑衣男子甚至连呕血的机会都没有。
夜深人静,白雪纷纷。
雪势大得渐渐地,渐渐地掩盖了血腥气味。
另一黑衣人就这般静静地看着雪花一片一片地融化在温热的血水里。
与此同时。
“你不相信我?”
无忧冷然盯着那对因焦急而异常放大的瞳仁,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主人,”小谢伏她跟前,满眼通红,说,“你千万不能像上一代庄主那样……”
无忧登时笑了,打断道,“哪样?”忽而眼底一寒,说,“就因为她一个人对这世间的厌倦,所以不惜连累他人性命也要死?”
一阵静默。
“我在不老山庄修炼千年,虽千年,仍不懂一个‘情’字。”一丝苦笑,蓦然绽开在那干瘪嘴角,显得十分怪异。那小谢眼波微颤,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倚靠在墙边的女子,道,“小主人,我只知道不死灵存在一天,我便要守它一天。”
无忧怔了怔,闭目不语。
眼皮有如千斤重。
太乱了。
乱到她不肯费一丝力气去想。
但有一点她不想也知道。
“你就没问过秦明月她为什么会被关进来?”无忧问。
小谢摇了摇头,回道,“秦明月被关进来的时候就是个疯子。”
“疯子?”
无忧听罢眉头一皱。
“庄主生你那日,不老山遭遇百年难见的山崩。我从魂冢逃出来寻你,到头来却发现了她和你爹的尸体……”小谢咳了一声,咳得一副骨架颤巍巍得,仿佛随时要散,停顿片刻,又说,“魂冢里我清楚地记得,你爹说要请他最为要好的师兄师弟来不老山庄沾沾喜……我心知庄主恨极了不死族先民,害怕她会对你…所以我即刻去十二夜宫找楼啸天……”
“然后你就被关在这里二十几年。”无忧面不改色地接道。
不待那小谢开口回答,幽寂的洞窟外,蓦然响起“轰”得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落。
无忧和小谢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
循声望去,只是一片黝黑的墙壁。
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随之而来。
无忧察觉不到。
但千年灵蝎,却是再敏感不过。
“二十几年,你为何不逃?”无忧问。
“如果我逃了,就再也不能守着你了。”小谢回道。
无忧不解,“你既然说要守着我,为何不逃出去找,反而坐以待毙地呆在这里?”
“我知道你会在这儿。”小谢说。
话音一落,无忧咬了咬牙,眉头深锁。
“小主人,无论你信不信我,你都不能再留在不夜城了。”
“为什么?”
“你手戴饮血镯,外行人道你是生死门炼血派派主,但内行人一眼便知你身怀不死灵。”
“我现在被关,能去哪?何况再过几日就是月池审判,我分明不是生死门的人……”
小谢倏尔一笑,略嘲讽问,“月池审判?小主人,你当真以为楼啸天能放过你?月池审判之日,就是你魂赴黄泉之时!”
“不管怎样,我要见师父一面。”无忧冷冷道。
“生死门丢了饮血镯,定会派人寻找。我同你去生死门。”
“不行。”
“不行?”
“生死门是邪魔外道,我一正派子弟,怎能同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小谢忽地“嘿嘿”一笑,说,“小主人对正邪之分太过绝对。你怎知所谓正派就不是邪魔歪道了?披着正派人皮,做着邪道猫腻……如此道貌岸然,就不是邪魔歪道了?”
无忧听罢身躯一震。
“小主人别怪小谢多言。你身怀不死灵,一旦被昭示天下,定会成为天下人猎杀的对象。在此之前,唯有……”
“你不必说了。”无忧双眉一凛,立马打断道,“说什么我也不会同你去生死门。”
小谢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牢门已开,小主人要去见师父就快些去见罢……”说完转身颤颤巍巍地重又走向漆黑的洞窟里。
无忧听罢心口一紧,顺势看了一眼洞窟周遭胳膊般粗的铁栅,忽地“咦”了一声。
密不透风的铁栅与铁栅之间,不知何时现出了一道缺口。
更像一扇被打开的门。
一缕寒风霎时涌来,幽幽荡荡,裹挟着白雪的凉意。
犹如叶落般窸窸窣窣的声响骤起骤熄。
一条贴满了诡异咒符的幽暗走道,两边相隔十丈,便有一不足五丈高的铁栅。
相较窸窣作响的咒符,绵延至望不到尽头的铁栅里尽皆死寂。
有的只是不知深浅的漆黑。
她刚迈了一步。
忽而“嘭”得一声!震耳欲聋!
无忧登时大惊失色,但见脚边铁栅里赫然闪现一道血红眸光,阴狠、愤怒、狡黠……然后随即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铁栅上如流光般浮动不已的太极八卦图。
仿佛有凶兽在低吼。
“小主人,切勿双脚触地!”
无忧忽地回头一看,又一惊,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我……”
“闭眼调息,操纵饮血镯。”
妩媚的男音袅袅从洞窟传出。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其掌握之中。
无忧心惊那小谢道行之高深,自不敢将其话肆意怠慢,即刻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
“周天精寒,凝于丹田。聚收气脉,贯通天心……”
饶是如此细微的声音,仍旧一字一句全落在洞窟那人耳里。
无忧但闻有人“咦”了一声。
“小姑娘家家,内力竟这般深厚。”
无忧眉头一皱,循声而望,脚边那双眸子褪去了血红,清澈异常。
淡淡的白光里,照映着一人和……
“狐狸?”无忧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铁栅里上蹿下跳,通体火红的活物,失声道,“九,九条尾巴……”简直瞠目结舌!
“干嘛?秦瑟那厮呢?他还欠我一块肉呢!……”
无忧一怔,道,“秦……秦瑟?!”刚要继续说话,只听小谢声音飘忽犹如鬼魅,说,“小主人,这一出去,千万别再回来。有人自会带我去找你。”
“哎哎,带我一起,带我一起!!”那九尾狐登时巴巴地跟一个小狗一样,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无忧强自定了定心神,暗想怎的恁古怪!居然忍不住要盯着那小狐狸看……
“喂,小谢!你不仗义啊!我们好歹是邻居啊!!”
无忧用眼角余光瞥了它一眼,嘀咕说,“放你出去岂不是祸害苍生……”
话音一落,那九尾狐浑身毛发登时炸了起来,忿忿地喊道,“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的嘴巴不积德!”
无忧哪有心思再与它作口角之争,眸光一凛,顷刻化为一道白光疾速离去。
“哎哎,小姑娘,别走哇!!哎哎!!……”
………………
越来越近的墨点。
越来越清晰的墨点。
走道尽头,是呼啸寒风。
似乎有一点亮了。
但不是那种彻头彻尾的亮。
是那种星月藏遁后阴郁的亮。
空气亦变得清冽透彻。天地间,都充塞着雪的香味。
令人冷寂的香味。
然这片香味里,还有其他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天机堂
“师父,”一黑衣人朝那负手而立的男子深作一揖,道,“师父为何这么晚过来?”
那男子轻叹了口气,望着漫天飘雪,神情亦飘忽,说,“秦介安排的眼线,都查清了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额角微微冒汗。他一把扯掉面纱,压低声音道,“姚秉谦已死。”
那男子眸光一闪,说,“姚秉谦何时被秦介买通了?”
“秦秀秀身边的小厮,都是姚秉谦擅自安排的。”那黑衣人依旧面不改色。
“我苦心栽培他多年……”那男子沉吟道,“当初我设天机堂,训练出你们一批人,目的就是替我拔掉威胁不夜城的眼中钉、肉中刺。没想到百密一疏,却是栽了自己人手里。”
那黑衣人皱了皱眉,沉默良久,说,“师父未雨绸缪,秦家……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你不怨我?”那男子问。
黑衣人随即摇了摇头,说,“师父一早就说了,我不是秦家人。无论秦家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那男子定定地注视着他,感慨道,“肃儿,你能回天机堂为师父分忧,师父很是欣慰。只是委屈你了。”
那黑衣人眼底一黯,说,“有心月留在夜宫,我也不需露面了。”
那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他大师兄。无名派这笔账,我迟早跟他们算清。”说罢哼了一声。
“有一事,还请师父责罚。”那黑衣人“噗通”一声跪地,低头不起。
“怎么?”
“我同展皓他们被困无名派,逼不得已向无极真人口述了《寒水心经》……”
那男子身躯大震,眼角蓦然一搐,但闻那黑衣人继续说,“我故意打乱口诀顺序,漏掉了几处重要字句……但泄密毕竟是泄密,何况是本门心经……望师父……”
话未说完,那男子登时打断道,“不必了。”
那黑衣人听罢一怔。
“你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死里逃生,就别计较这些了。”那男子道。
“是……”
“肃儿,”那男子弯腰将地上人儿扶起,说,“我从小看你长大,天机堂里,亦最为信任你。”顿了顿,继续说,“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单独派你接近不死灵。”
话音一落,那黑衣人不禁眉头一皱。
“不死灵如果不能为我所用,落入邪魔歪道,只怕会荼毒苍生。”
“师父的意思是……”
“月池审判那天,我会动用九天玄火炉,将其灰飞烟灭……”
那黑衣人听罢失声道,“师父!”
那男子重重地咳了几声,说,“我意已决。”眸光一亮,问,“你把她关哪了?”
“按师父命令,关在了忏悔牢。”
“万符道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
那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说,“这丫头性格偏执得很。要是被人冤枉,断然不会逃走。虽说如此……”
“弟子安排了看守的人。”那黑衣人道。
那男子瞅了他一眼,仰面望着雪青苍穹。
天快亮了。
“明日定大晴。”
此时此刻。
隐匿在一派漆黑里的人儿,冻得浑身僵硬。
她眼睁睁看着那言语完的二人道别,只觉冰寒刺骨。
没有一丝震惊。
有的仅仅是脑海里长久的空白。
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无忧怔怔地注视着那个目送男子离去的黑衣人,突然眼前朦胧不清。不知是不是被雪花染了眼。她的耳膜,被那几句话刺得生疼。
“我单独派你接近不死灵……”
“不死灵荼毒苍生……”
“九天玄火炉,将其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
无忧霎时笑了。她背过身,躲开了那黑衣人警觉的目光,顺势倒进了雪地里。
她好像看见了月亮。圆圆的,犹如一个大银盘般嵌在七里乡的夜空。
雪花一片一片地,落满了她一身。
可她再也记不起三水爹爹他们的样子了……
记忆的淡漠,似深冬的鹅毛大雪,掩盖了所有踪迹。温暖的,美好的,亦或是辛酸不舍的。
什么感觉,都冰冷。
只有冰冷。和麻木。
在即将逝去的黑夜里,她孤零零的身影,像极了一只鬼。
雪渐渐停了。
无忧亦蓦然停住了脚。
陌生。
她不知自己在哪。又要去哪。
回应她的只有天边倏尔播撒的几缕曙光。
一片雪白的宫殿由此镀上了一层金边。
如此光芒万丈的景色里,一弱不胜衣的女子正满眼惊恐地盯着她。
像盯着一个怪物。
“你……”秦秀秀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道,“你竟从禁地里逃出来……”
无忧听罢眉头一皱,一个闪影站在那秦秀秀跟前,冷冷问道,“柳儿呢?”
秦秀秀顷刻花容失色,颤声说,“大婚时她……她被秦介染指,被,被接回晋家了。”
无忧头脑登时“嗡嗡”作响,她又哭又笑,心如刀绞。
痛感,是一刹间爆发的。
一腔冰寒,突然透来一丝暖意。
源源不断的炙热,自她手腕,逐渐蔓延至全身。
然而越暖,她心越痛。像被一把尖刀一点一点地剜掉。剜得只剩一滩掺着冰渣的血水。
事实上,真有一把尖刀。
无忧不经意低头一看,看到了一双玉葱般的手和手面上迸撒滚落的血珠。
她感受不到钢铁的冰寒,她能感受到的,仅是冰寒后一阵急过一阵的刺痛。
但这份痛远远抵不上心痛。
“你为何……”无忧疑惑地看着那双恐惧到剧颤不已的瞳仁,说了三个字。
二人四目相对。
空气好似凝固。
“若不是你苦寻心月,逼他回来,我们现在早就不问世事,逍遥快活去了!!”
无忧听罢忽地笑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又怒又怕的女子,说,“我何曾逼过楼心月?”
秦秀秀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和晋家那个白银余孽,分明就是一伙儿的!”顿了顿,转而说,“要不是你勾结生死门的千里红杀害霍前辈和玉嬷嬷,那个晋行风怎会有可乘之机!”
话音一落,犹如五雷轰顶!
无忧死死地抓着秦秀秀的手,喝道,“千里红杀了玉嬷嬷?!你为什么不早说!!”
“哼……我没说是因我万万没想到是你向生死门透露了我们的行踪!!”
“我没有!!”
几乎是燎原般的愤怒之意霎时充塞满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世上为何有污蔑?
这世上为何又要有欺骗?!
她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啊……
秦秀秀听罢面色一怔,咬了咬牙,身子一斜欲拔刀。
拔刀相向。
无忧面无表情地按住了那双玉手。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手的僵硬,她就这么操控着那双手,然后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将腹里的冰寒,缓缓抽离。
血流如注。
浓郁的血腥气,霎时弥漫在二人之间。
不知怎的,无忧嗅着这股血腥气息,竟露出了一副贪婪表情。
仿佛是饥肠辘辘。
虽然是自己的血。
“你要干什么……”秦秀秀失声地盯着自己紧握的那柄尖刀慢慢地指向自己的胸口。
“我问你,”无忧挑眉注视着那张惨白的脸蛋,满眼笑意,道,“是我逼楼心月回来的吗。”
“妖,妖女……”那秦秀秀胸腔起伏不止,气息越来越重,忽地眼底一亮,大喊道,“心月!!心月!!!……救我!!!心月!!!……”
偌大天地间,回荡着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号之声。
须臾,如风掠树梢。
那柄尖刀径直没入了那女子的胸口。
无忧失神地看着跟前人嘴角蓦然渗出的一丝血迹。
“心……心月……”
这二字和着血,终究含糊不清。
“嗡”得一声,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
她定了定睛,身躯大震,一个趔趄,踩进了一滩半融的雪堆里。
就这般满眼震惊地看着那女子缓缓倒地。
万丈阳光跟随。
楼心月赶到的时候,秦秀秀的血差不多流干了。
“小忧……你……”
无忧不知所措地注视着那被一袭荼白裹挟的人儿,哑了一般。
一阵突如其来的静默。
“秀秀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她?!”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楼心月泪流满面地抱着那单薄躯体,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子诘问道。
无忧面色一怔,欲辩无词。
“你扪心自问,我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你为何要杀我妻子,断我活路!!”
“活路?”
楼心月一声冷哼,道,“你手戴饮血镯,想必是生死门派主了?”顿了顿,笑道,“你可知霍前辈和玉嬷嬷就死在生死门妖人的手里……”
“我不是生死门的人。”无忧斩钉截铁地回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说完扭头要走。
“站住!!”
无忧步子一滞,没有回头。
“你私自逃出鸡鸣禁地,不管你是不是生死门的人,都难逃死罪!”
无忧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说,“我若偏要走呢?”
“你怎能对得起莫师叔!!!”楼心月一脸义愤填膺,“她救你护你,你这样做,岂不恩将仇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九天玄火
冰封五湖。
月池之上,一身影单薄的女子浑身颤抖地扫视着周遭千奇百怪的目光。一拨拨年轻的躯体正手执寒剑,横眉冷对。她脸色煞白地盯着唯一不曾拔剑的男子,愧疚道,“楼师兄,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楼心月听罢眼角一搐,怀里的人儿似断线木偶。不是他不想拔剑,“雪地里太冷,秀秀身子弱,都冻冰了……”
无忧身躯大震,双瞳剧颤不已,她眼眶通红地注视着那把尚未被拔出的尖刀,喃喃道,“楼师兄……我……”
“我同秀秀历经千辛万苦,你却杀了她……”楼心月苦笑说,继而眸光一凛,喝道,“我猜了无数个杀她的人,怎么也没猜到,竟然是你!!”
一字一字,犹如重锤。
“可我没有逼你!!!”无忧声嘶力竭地说,“我也不是什么妖女……”
几行清泪,霎时滚落一池寒冰。
难得明媚的天气。但众人的表情,却比灰暗更灰暗。
“楼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突然说话这人,憨头憨脑的,一副为难神色。
无忧循声一看,是胡江河,登时五味杂陈。
“你知道我为何赠你蚀青?”楼心月问。
无忧不由地一怔,但闻他冷冷道,“我本无赠你蚀青之意。是爹嘱托我好生照看你……”
话音一落,无忧顿觉心里仅存的一点东西在慢慢破碎……
她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那种东西,曾伴她度过最为卑微的一段韶光。
“你光天化日之下杀害无辜,不配再做寒水门人。”
“她业已不是寒水门人了。”
忽地响起一熟悉女音,令众人登时面面相觑。
翩然落冰的两人,乃是莫同忆和莫承才。
那莫承才定睛一瞧,但见孑然独立的那女子满身血污,大惊失色,几个箭步冲上前去问,“小忧,你没事吧?伤得重吗?”
无忧僵硬地摇了摇头,被心里油然迸散的一股暖流霎时俘获。
“承才,”莫同忆神色严肃地立至楼心月身旁,满眼愠怒地唤道。
莫承才灰溜溜地钻进了身旁的人堆里,很是焦急地盯着四目相对的二人。
“师父……”无忧喉咙干涩至极,再说不出任何话,默然低头。
“我早就将你逐出师门了,你为何还要回来?!”像是恨铁不成钢。
此语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莫师叔都将她逐出师门了,看来她真是生死门妖女啊……”
“那能有假?连秦秀秀都杀了……”
“以前真没看出来啊……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
“师父,”无忧“噗通”一声重重跪地,“师父我知错了是我错了……”说罢连连磕头。
没有人看清她的脸。
她哭了的。不过哭得压抑。
确实,她不该杀秦秀秀。但当时她心里闪过的一丁点邪念豁然放大,占据了她整个空白的头脑。而今酿成现在这局面,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我问你,”莫同忆强忍着愤怒,道,“你真杀了秀秀?!”
无忧闻罢一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停止磕头。
莫同忆眼前一黑,微微有些站不稳,又问,“孽……孽障……你手上饮血镯又从何处得来?”
“是……千里红赠我的。”
大概都没想到她无忧会如此坦然,一时间众人哗然,鸦雀无声!
“你……你……混账!!!!”
“啪啪”几声煞为清脆。无忧身躯一颤,脸颊五道鲜红指痕,赫然醒目。
“来人!把这个孽徒给我带回别苑!我要仔细审问!”莫同忆说罢甩袖要走。
几个雪青人影忽地从人堆里跳出来,要去捉那跪地磕头不止的女子。
“师叔,”楼心月目不斜视,语气极为冷淡,拦住身旁那人,说,“马上就到月池审判之日,师叔私自带走妖女盘问,恐怕不妥。”
不知怎的,“妖女”这二字像是故意咬重,极为刺耳。
“我自己的徒弟,用不着别人插手处置!”莫同忆怒气冲冲地回道。
楼心月斜睨了她一眼,眸中毫无生气,安寂如死灰,慢慢说,“无论她是谁的徒弟,都改变不了她是寒水门弟子的事实。既然是寒水门弟子,就得按照寒水门规来。”
厌恶得连名字都不肯提及了吗……
一丝苦笑登时绽开在无忧嘴角。
“我一命抵一命,这样可以?”她倏尔抬头,血流满面地笑道。
印堂的鲜红,衬得她眼神愈发邪戾。
“就算你死,也换不回秀秀。”
无忧又笑了。这回是仰面大笑。笑得,近乎癫狂。
她痴痴地望着雪后初晴,一碧如洗的苍穹。心里悲哀得要命。
就算你死,也换不回秀秀?
原来一厢情愿的代价,是这般铭心刻骨。
既然都不要她死……
只听一声大喝!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仰面大笑的女子似离弦箭般飞身跃至莽莽长空!
“妖女要逃了,快抓住她!”
“妖女休逃!!!”
…………
不知谁呼喊了一句,几乎一呼百应。
数十道剑光齐刷刷闪过,仿佛雨后春笋般从人堆里冒出尖儿来继而没了影子。
澄澈的苍穹,倏尔落下一滴血珠。晶莹剔透的,正巧落在了那楼心月的睫上。
他业已闭上了眼,眉宇间十分怅然。但抱着秦秀秀的一对胳膊纹丝不动,好像都不会累。
“莫师叔。”楼心月轻声道,“你不必再袒护她了。”
莫同忆身子一滞,道,“我没有。”
“你要把她带走,不就是给了她逃的机会……要知道,被困在鸡鸣禁地里的人,是无论……”
莫同忆忽然一声冷笑,打断道,“心月。你对秀秀痴情我不管,但你以痴情的名义伤害其他人……我却不得不管。”
一阵静默。
“夜宫一战,要不是秦秀秀同姚秉谦他们理应外和,秦介和秦操又怎敢单枪匹马前来赴宴?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
楼心月眉头一皱,声音疲惫,道,“我只知道,秀秀如若不答应秦介的条件,我们一辈子……都不能重逢。”
话音一落,莫同忆面色不由得一怔。
然不待她说话,几个人影霎时从半空迅疾坠落。寒气森森的冰面上,即刻裂开了几道淡淡的冰痕。
莫同忆双眉紧蹙地瞅了冰面上那几个哀嚎的弟子一眼,欲要纵身一跃,忽觉一股热气,劈头盖脸,直压天灵盖!她抬头望向彼时一碧如洗的苍穹,冷不丁身躯大震!
莽莽长空,犹如天神暴怒般,烈火熊熊!明媚天色似被吞噬殆净,月池之上,九天之下,蔓延着一派岩浆般灼目的红,那红明明灭灭,肆虐狂乱,仿佛要将这天地万物,尽数灰飞烟灭!
“九天玄火炉!”莫同忆失声道。
目光所及处,一似鼎非鼎,似炉非炉之物正急速旋转,周身散发着耀眼金光,像珠翠般赫然镶嵌长空。
隆冬天气,转瞬热如酷暑。
就连空气,都要被烤化了。
凝固的月池之水,开始微微颤动。
早有人热得陆续逃离了融冰湖面,月池上剩的人不过三三两两。
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夹杂在炙热空气里。
楼心月嗅着那气息眼波如水地注视着怀里人,忽而眸光一颤。
怀里人儿的身上,悄然冒着大大小小的褐色斑点。那股子腐臭气息……
“秀秀!!”楼心月惊呼道。
纵使生前百般坚强,亦逃不过死后脆弱腐烂。
莫同忆眼睁睁地看着楼心月慌张离去,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撇,登时又一阵大惊!
金光里,一女子面目扭曲,奋力挣扎,看起来极为痛苦。
但没有呼号之声。
“小忧……”莫同忆霎时泪眼朦胧,不知怎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男子面像,她耳畔隐约回荡着,“大姐……我遇到桑婉,不管她究竟何人,都是我命中该有此劫。……盼你好好主持莫家,勿负了爹娘苦心。来日生一对小儿女,定叫她们待你如母,伴你终老……同悲敬上。”
劫数?!……
莫同忆心口大恸,顿觉脚底一阵冰凉。满池湖水,似沐春风!
她现在就立在一汪波澜壮阔的池水里。
一声怒吼!突如其来!直要撕破天际!
烈焰苍穹,霎时掠过一道紫光。犹如一道紫电!
与此同时。
无忧像静止了一般,怔怔看着烈焰外混沌的面庞。
“风叔……”,“救……”,“救……”几个字断断续续,连不成话。
周身精血如沸水般急于冲破薄皮!一股难以抗衡仿佛山崩海啸的神力蹂躏着她,似要将她榨干磨灭,揉成一团焦糊!
几缕黑血,霎时从她耳孔眼窍里流出,粘稠得宛若糖浆,使她的形容,愈发干瘪、扭曲……甚至模糊。
已经不能够用疼痛来描述。
无忧眼神涣散地注视着那一次又一次撞击金光的白发男子,拼命说话,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燥热至极的咽喉。她不甘心啊……被人摆布至此……怎能甘心!!……
恨。怒。……
强烈的恨意和怒意。都像这烈焰长空,越灼越盛!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相思引
转相思,多愁肠。
凭栏独饮,月冷如霜。
诸情魔,听那处呜咽,道笛声寻常。
怎堪黯然销魂夜,梦回当时,满腔泪,恨难忘。
恨难忘,愿永堕,余生尽付无边苦。
此沦落,天涯两人,但求朝暮。
………………
幽幽笛声,倏尔笼罩浩瀚天穹。
一身紫气褪去,那白发男子敛眸吹笛,仿佛隔绝人世。
哀怨,哭诉……伤情之至,闻者落泪。
“相思引……”莫同忆飞身一跃冲破滚滚热气,不知怎的,翩然停脚时竟满心酸涩。
因为这笛声。
但那举炉之人似乎没有一丝动容,他的眸里闪烁更多的,是睥睨天下的孤傲。
“师兄已经熔掉了她的五识和所有灵力,难道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吗!”莫同忆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可曾问过同悲!!!”
楼啸天身躯一震。
不过让他震惊的不是莫同忆的话,也不是那只玉笛,而是那白发男子胸腔里若隐若现之物。
“凤麟!”楼啸天失声道。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