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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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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调理内息,怎料莫同悲在茅厕方便的时候一脚踩到了魂冢机关,大叫之余连带楼啸天一同掉进了两人抱圆的洞里。
“天……”莫同悲只觉浑身跌散了架,疼得倒抽冷气,“不老山庄古怪,不老山庄的人也古怪,干嘛要在茅厕旁边挖一个坑,缺德啊真是……”
楼啸天摔到莫身上,一个借力翻转到莫身旁,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洞穴,洞口虽窄,但洞里的空间极大,且无烟尘,像是有人常年清理。
“有个门!”莫同悲一眼撇到楼背后角落里一处一米高的石门,连忙拽着楼啸天的衣角爬起来,疑道,“藏什么能藏到茅厕下面?”
“你有没有发现,这个茅厕,没有阳光。”楼同悲细细回想,不老山庄建了三重,每一重都赤裸裸地暴露在烈阳下,无一点阴暗处,反倒这个建在二重与三重之间的茅厕规避了所有阳光,东南西北毫无日照可言,且茅厕这块泥土潮湿,多苔藓寄生,显然是山庄里极阴之地。
能藏在极阴之地里的东西,会是…
“冢。”莫同悲与楼啸天突然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说道。
“随便出入别人家的祖坟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莫同悲迟疑道。关键他和师兄现在内力全无,手无寸铁,万一真有什么危险,就只有肉搏等死的份儿了!
正当莫同悲踱步来回犹疑不决的时刻,楼啸天已自去推开了石门,“轰隆隆”的声音惊得莫往后一退。来不老山庄就是解疑,现解疑没谱反增疑,倒不如一探到底,了了心结,省却死得不明不白。
“怎的这样冷……”
石门大开,一时间阴风阵阵,怨气冲天。楼、莫二人但觉冰寒刺骨,犹如身处极北的雪山之巅。殊不知这股寒气乃是上古亡灵的邪念作祟,日积月累,经久不散,能渗人肌骨,夺人心智。好在此二人得秦瑟真传,有寒水门独门心法寒水心经护体,驱邪祟,通阳气,强心智,又年轻气盛,尚可勉强支撑。
楼啸天往前踏了一步。
步伐轻得无声无息。
但就这一步却给他二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师兄小心!”莫同悲一声惊叫死死拉住楼啸天倒退,怎知石门已关!
尚未反应过来的楼啸天只觉眼前滑过一道漆黑,速度快如闪电,阴寒之气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二人定睛一瞧,原是一只蝎子!只是得修炼多长时间的蝎子才能长得如此庞大?!那身形直逼两个成年男子!诞于极阴,养于极阴,想必一丁点蝎毒就能叫他二人即刻回天乏术。楼、莫二人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倒抽了不知多少口凉气。
大概要死这儿了……莫同悲站在楼啸天身后,神色复杂,眼角余光敏感地捕捉到蝎尾的又一处暗门,当机立断地伏在楼耳边轻声说道,“西南角有石门,我引开它,你先走,我断后。”
楼啸天并未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这只徘徊乱舞的巨蝎,心中毫无对策,不禁有点慌乱。可莫同悲没看到他摇头,只当他默认,便一个飞身冲到东北角径直向蝎眼劈去。一个试探后撤退,莫同悲成功吸引了巨蝎的注意,全力转身逃跑之际心说怎的这蝎子如此神速!
楼啸天大惊!他别无选择,一边留意莫同悲与巨蝎的周旋,一边用尽全身气力推那石门,但那石门一点动静都没,楼啸天从未这么焦急过!生死之际,人为了求生通常会激发出无限潜能,却看那楼啸天一声大喝,楞是刹那间逼出了自己消失的内力,源源不断,就在莫同悲与巨蝎绕了一周返回的当口,再次大开石门!
“同悲,快!!!”
莫同悲奋力向小石门跑去,脑子一片空白,七、八丈远时他凌空一跃,本以为就此逃过一劫,然而刚好挤进石门的那一刻,他小腿蓦然一阵刺痛,低头望去,一道狭长口子赫然爬在他的小腿之上。
钻心蚀骨,亦不过如此了……
莫同悲脸无血色,满头大汗。他看见楼啸天面目扭曲,越来越模糊不清,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出奇地,他脑海里蓦然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是那个多次寻死却最终杀了自己的女子……
“同悲,同悲!!”楼啸天使劲地晃着倒入他怀里的莫同悲,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无助,无助到绝望……
就在此时,鬼火骤燃,整个岩洞亮如白昼!楼啸天不经意瞥到刻在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他一目十行,震惊到无以复加。
原来真有不死灵一说!
正文 第八章 十一年后
十一年的韶光,可以冲淡多少往事。
前世因,今生受。后世果,今生作。十一年的因果缘分,亦不过是芸芸众生的弹指一瞬。
无忧以前不信七里乡说书人胡侃的因果报应论,但现在她信了。
“你个小兔崽子,气死我了!你怎么抓癞蛤蟆放到朱夫子的衣领里了?!你是不是又和吴青山那帮混小子下水沟了?你还是不是一个女孩子!整天闯祸!隔壁李婶家二狗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朗风脸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了!不然你就跪上三天三夜不许吃饭!……”
简陋的茅草屋外有只小野狗叫得正欢。“汪汪汪……汪汪……”
无忧一想到二狗摔在泥潭里哭爹喊娘的模样,便“噗嗤”笑出了声,丝毫不把眼前人急跳脚的训斥放在心上,被拧耳朵的时候她“哎呀”一声痛得倒抽凉气,忙求饶说,“三水爹爹,哎哟三水爹爹,我错了我错了……”
被她唤作三水爹爹的男子形容枯槁,似已逾花甲之年,不过中气十足,精神矍铄,眉眼之间更是带了点年轻人的俏皮,当下强压怒火,狠狠地拧着小丫头的耳朵,又道,“我等你解释呢,你笑什么?是不是我没打过你你觉得占着便宜了?嗯?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学学女红什么的?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儿?!”
“女孩子应该什么样儿啊…我又没有娘……”说罢无忧故装难过地抽泣了两声,呜呜咽咽的,紧紧抱着三水爹的腿不放,嘀咕道,“你什么样儿我就什么样儿啊……”
本来念及丫头身世而心软的男子一听她嘀咕,消下去的火苗突然又窜了上来,“嘿你还有理了!”
“那个朱夫子骂二狗傻子,我气不过。我欺负谁也不会欺负李婶家的朗风和二狗啊……而且吴青山可不是什么混小子,我喜欢他……”无忧说着说着头便要低到了地上,声音愈来愈小,那“喜欢”二字更是含糊不清地带了过去。饶是这样,也没有逃过他三水爹爹的耳朵。
三水脸红地干咳了一声。
“就算朱夫子有点口误,你也不能往人家身上塞癞蛤蟆啊!你别去学堂了,认几个字就行了。回家给我劈柴喂马浇花做饭洗衣服学女红。”说罢扭头就走,边走边说道,“死罪难免活罪难逃,罚你跪一夜,不许吃晚饭,明天给朱夫子赔礼道歉去。”
无忧耳边“叽里呱啦”一串连珠炮弹,登时心烦意乱。心想我才不道歉呢……除非他先给二狗道歉!她赌气一般直挺挺地跪在茅草屋门口,从锅碗瓢盆的交杂到烟囱口的炊烟袅袅,从日落黄昏的慵懒到夜幕降临的静谧,从开头的漫不经心到渐渐地思绪复杂……一切都变了,不变的是她咬紧的牙关。
这十一年里无忧也不是没问过三水爹爹关于自己娘亲的事儿。
“我生的你,行了吧?”
一想到三水爹爹荒诞不经的回答,无忧是既好笑又无奈。老不正经的和小不正经的……就这样一辈子好了,和三水爹爹,和朗风,和二狗,和青山……一辈子都不孤独。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无忧立马回过神来,知这狗不像狗、人不像人的叫声也就二狗能发出来。一个转脸,两个馒头便砸到她脸上,吓得登时一个趔趄。
“能不能看准了扔?!!”她操起一个馒头使劲地砸了回去,刚好砸中正来回张望的朗风的脑袋,她见他一头栽倒在地,顿时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忍不住又拿起了另一个馒头朝趴在茅草堆旁的二狗砸去,她见二狗一头插进了茅草堆里,简直笑得不能呼吸,直在地上打滚,眼角都是泪花。“哎呀笑死了……笑死我了,你们俩,你们俩真蠢,哈哈哈……”
屋外是一片嬉闹声,屋内却冷清如若冰室。
三水点了两柱香,香炉前是两块无名碑。他听到无忧的笑声,眉头一展,但转眼又老泪纵横。
十一年了,十一年了……当初那么小的婴儿,皮肤粉红粉红,薄得仿佛一触就破,都长这么大了……可真调皮。比当年的我还能作呢……想完便破涕为笑。
“师兄,以前答应你的我都没做到,独这一件事我做到了……你好好安息吧……”
檀香阵阵,他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
正文 第九章 心愿
不夜城与原白银城交壤之处本是一片荒芜,渺无人烟。白银一役后这块边界之地渐渐兴起了几处村庄。其中人口最多,也最为兴盛的便是七里乡。
今日是农历佳节,正逢集市,七里乡的村民大都扶老携幼地赶往集市中心,一条本不十分宽阔的路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现杀猪羊,生猛河鲜,糖衣点心,百年陈酿,演猴戏,斗蛐蛐,赛公鸡,老字号冰糖葫芦,烤串串儿,炸肉饼……
无忧眼花缭乱,左一眼右一眼都不知该看哪边好,又想玩又想吃,一张脏脏的小脸上满是渴望。
“小忧,你拉着我别走丢了。”朗风高她一个头,肤色白皙,五官明朗,浑身散发着大哥哥的气概,可惜她从未帮他当作年长的哥哥。
他见无忧痴痴地望着玫瑰酥,心里一横掏出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斤给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买完递到无忧眼前,也不知怎么脸红到了脖子根。
“……?”
无忧一脸疑问地看着他,良久才反应过来说道,“给我的?”她马上双手接过,又自去店家多要了张纸,小心翼翼地将玫瑰酥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塞到了朗风的背篓里,喃喃说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买玫瑰酥啊,你不是要攒钱给二狗买酥肉饼吗,他这回没来可伤心了。”
朗风心下一暖,支支吾吾地说,“我刚看你眼巴巴地盯着玫瑰酥盯了很久……反正都是要买,二狗吃玫瑰酥也行啊……他不挑的。”
“啊?我啥时候看玫瑰酥啦,我看的是那把剑。”无忧往玫瑰酥边上一指,果然是一个小小的铸剑铺,又道,“青山最大的心愿不是要去寒水门学艺嘛……我刚在想进寒水门是不是得有个佩剑宝物什么的……”说罢神色一黯,“他要是喜欢我的话我就可以跟他一起去了……”
朗风眸光颤了颤,试探性地问道,“你……跟他说了?”
无忧点了点头。她大概很长时间都忘不了那个少年拒绝她时的尴尬了……还是自己长得平凡吧,性格又像个男孩……以后都不能再和青山一块儿玩了……无忧低头看着地面,越想越伤心,以前摔倒骨折被蛇咬都没这么痛过。那种感觉像是心脏被狠狠地攥紧,血脉都揉合到了一起,像穿了孔,像被撕碎,一腔火热转瞬成了一腔狼狈。
“听说寒水门的弟子都正气凛然,他们济世扶贫,嫉恶如仇。小忧,不如我们去拜师吧。拜楼城主为师,学得一身技艺,守护我们的七里乡。”朗风激动地晃了晃她的肩膀,几乎同一时间,无忧猛地抬头,眼含泪花,他一怔,就这般注视着她,人来人往,云卷云舒。
“三水爹爹不肯我学艺。她说没有女孩学什么道术修仙的,他要我老老实实地待在七里乡。”无忧原话复述,但仍心有不甘,哼了一声又说,“我偏要拜师,偏要作不夜城女子修道的第一人!”她本抿紧的嘴唇忽然绽开,露出一口较脸蛋儿白净的牙,笑得双眸眯成了一条缝。
朗风神情一震,沉默不语,却暗自在心里发了誓。
“哎呀快走,别等天黑了我们还没逛完,三水爹爹又要骂我性子野是个托生的小男人了。”
女孩一把拉起少年的衣袖冲进了汹涌的人潮里。
另一边。
七里乡,茅草屋。
究竟怎样的十一年才可以将一位丰神俊朗的二八少年折磨得一夕苍老?
他怔怔地望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不由自主地去抚摸自己褶皱干裂的脸,手竟触了电一般颤颤巍巍难以控制。时下乡里人去赶集走得七七八八,他终于可以清清静静不必掩饰地好好整理一下自己了。原本是多么俊俏的脸啊……也是迷倒过胭脂楼几大头牌的,想到这里不禁笑了。
但……
“一清师叔,久仰得见,近来可好?”
三水的笑意渐渐凝固住。一清?好久没被人这样叫过了。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名字。
“你是谁?”三水并没有回头,他只感觉到阴森森的剑气。
“十一年前你带走的那个孩子,是时候还了。”
一时之间风声呜咽,吹得水波荡漾不止。他的思绪飘远,脑海里蓦地浮现出那两张毫无血色的脸。该会有多绝望的人才能将自己的手攥得那样紧?紧到勒出血痕经久不散,紧到骨骼作响疼入骨髓。
“要是我不呢?”他冷冷道。
后面的人亦冷笑了一声。
正文 第十章 突变
无忧和朗风回乡的时候已是傍晚,二人满载而归,各背着一筐吃喝杂耍,一路有说有笑。
月光皎洁异常,明亮得刺眼,如撒了一地碎银。村庄的夜晚浸润着浓稠的墨色,一户户村舍落下的剪影,幽静而肃穆。没有风的沉闷,田地里蒸腾着无形的湿汽。
“我先送你回家吧,小忧。”本要在乡口分别的两人此刻又停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婆婆妈妈的,我家不远啊,不是大半夜的,我还能被吃了不成?”无忧一脸莫名其妙,摆了摆手就扭头自顾自地往茅草屋走去。
朗风痴痴地看着她背影渐渐消失乃至与周遭夜色融为一体,心忽然慌了一下。好像这一别就再无重逢之日。他甩了甩头,猛啐了自己一口,随后亦转身往家里走去。
无忧刚才其实对朗风发了点脾气。她自己也吃惊为什么突然就烦躁起来,止不住地分神,刚巧朗风就成了她的撒气筒,想想有点过意不去。她走到离茅草屋口十丈远处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嘀咕道,“老不正经的今天怎么睡得这样早,居然连个灯都没给我留,该不会还在生我气呢吧,唉……实在不想给那个什么‘猪’夫子假惺惺地道歉……”她边嘀咕边踢着脚底的小碎石,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又嘀咕道,“也不等我回来做饭……哼,自己做的饭又难吃得紧,我还背了一筐好吃的呢……”
说罢轻手轻脚地,生怕一个不小心吵醒了天天因为她闯祸而生气的三水爹爹。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疾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屋前像是闪过了一个人影。
无忧吓得倒退了一步,冷汗涔涔,定睛细瞧,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正摊在那里。
不知因何,刚才的风带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儿,极其微小,小到无忧根本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她缓缓地靠近那一摊黑乎乎的东西,心快跳到嗓子眼儿。
“咚咚……咚咚……咚咚……”
然而当她终于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她也忘记了害怕的滋味。
无忧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自己狂跳的心骤止,四周的空气冻结了,她的整个人也冻结了。
一具焦尸。
缓过神的时候无忧已然瘫倒在地,眼泪不受控制,一颗一颗地滚,糊了她一脸,又自脖颈,流到她心口,然后炙热的心口便一片刺骨冰寒,她忍不住打了几个激灵。
“这肯定不是三水爹爹……三水爹爹会剑术的他剑术那么厉害……我,我不相信……”无忧说话断断续续的,虽未大哭出来,声音已然带了哭腔。她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去找朗风…去找李婶…去找乡长王伯伯…对,快点,快点去找啊!!……她拼命对自己说。
可她的腿已经不听使唤。
“爹啊……”无忧一边用袖子擦掉眼泪一边咬牙爬起来,几乎一路踉跄着小跑,她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三水爹爹今天帮她背好背篓,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可别再闯祸了啊,你再闯祸我就扔下你自己天下潇洒去了,拖油瓶!哼……”
刚深吸了口气略微镇定的无忧,看着亦是一片漆黑的李婶家,心重重地跌到了谷底。
她开始害怕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如梦
月上树梢,夜色苍茫。
人若是尝过梦醒泪湿枕衾的崩溃,就会知道逃避是一种多么恰当的选择。
无忧跑遍了七里乡的边边角角,只有漆黑,没有人。
折腾到深夜,村庄寂静到煞人。她神志愈发清醒,甚至没有一点筋疲力尽的感觉。
要是整个七里乡在她和朗风外出的时候遭遇不测,为什么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留下?为什么和她一起回来的朗风也不见了?如果都死了,为什么不见一具尸体?
近百户人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想到这里,无忧顿觉毛骨悚然。然因为童年时光大多和男孩厮混,加之三水对她要求严格,所以遇事略微坚强些。要是同龄女子遭此突变,只怕得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无忧也以为自己很坚强,然而当她绕了一圈回到茅草屋再次面对那具焦尸,她好不容易在心里筑起的堤坝登时崩溃得不成样子。十一年来很少落泪的她第一次尝到以泪洗面的铭心刻骨。
“你得有多疼啊……”
无忧伏在焦尸旁大哭,脊背因抽泣而起伏不止。她脑子里闪现的全是三水爹爹浑身着火惨叫不断的恐怖画面,她的汗水早已打湿衣衫,根本没有干过,也干不了。只觉燥热难耐,似有火烤。
你为什么会死……到底是谁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你……你是不是三水爹爹……想到这,无忧的泪戛然而止。心想整个七里乡就这一具尸体,恰好就在茅草屋,我离开几个时辰大概事情发生也没多久,我没亲眼看见三水爹爹被杀,为什么笃定这具焦尸就是他?要是他没死呢?!可是那些消失的乡民又怎么解释……
薄云遮月,朦朦胧胧。隐隐约约有滴水声,“滴答滴答…”,又隐隐约约有夜猫子“扑棱棱”地于山林穿啸而过。风掠砂石,野果坠落,流水淙淙…一霎间月露半脸,风卷残云,周遭又恢复平静。
但无忧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眉头紧皱,思绪繁复,心有乱麻,愈缠愈深。任她想破头脑,亦不会想到十一年前的恩怨情仇竟是这场突变的罪魁祸首!当下自欺欺人地以为边界动荡,流匪横行霸道,或洗劫村庄弃尸荒野也未可知。
心神稍定,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四肢酸疼感亦越来越清晰,遂决定一觉睡醒隔天再去验明那焦尸的正身。她睡前仍战战兢兢地感觉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撕碎,硬生生抗了一会子,终究是抵不住身心疲惫,沉沉地昏睡过去。
前半宿尚很安稳,只是越近天明,无忧越是辗转反侧在土炕上。她身子似着火般焦灼,耳畔缠绕着肌肤“噼里啪啦”的燃烧之声,眉头几乎从未松展过,呓语连连。她将三水爹爹那柄断剑紧紧抱在怀里,一个本不很长的夜晚却满是火焰的煎熬。哪敢想三水的脸,无忧都记不起来三水爹爹的脸了,她记起的,抑或是将她记忆捆绑的,就只有那张黑乎乎的烧焦的脸!
与此同时。
七里乡外,东坪古道。
两方黑衣人正对峙。准确来说,是一个黑衣人和一帮黑衣人在对峙。
良久,那个黑衣人蓦地冷笑一声。声音虽小,但深夜万籁俱寂,却是清晰异常。他将左手藏于身后,一道剑伤赫然,血如泉涌。
“寒水门门徒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十二夜宫修炼,跑到这偏远地方作甚?”另一领头的黑衣人语带讥讽,眼神锐如寒芒。
那个黑衣人目光轻敛,毫不在意,亦不作任何回答。他眼角余光扫到那个被其余黑衣人围起来的少年,眉头一皱,十分疑惑。心道那白银族要这少年何用?冥思苦想,登时灵光一闪。
“哼,你们作甚,我就作甚。”话语一落,剑锋出鞘,快如闪电!那领头黑衣人眼前剑光一闪,惊得连连倒退,暗叹此人内力之强,深不可测!当即挥剑反攻,却扑了个空,待反应过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保护少主!!!”
那个半空向少年横刺过去的黑衣人听此大叫,心中一震,眉头深锁,便借那剩余黑衣人布下的剑阵之力一个飞身隐入了古道旁的山林里,了无痕迹。
“勿追!”那领头黑衣人一声大喝,其余人等皆垂剑待命。
“这般佼佼人物来此,定有深意。先向主公报告,省得徒生祸端,搅了两家关系,坏了主公大事。”说罢扬长而去。
其余黑衣人点了点头立马抬起那少年跟随,箭步如飞,不一会儿亦消失在了古道的尽头。
正文 第十二章 璞玉
不夜城,夜宫。
偏殿书房里,一泼茶香淡淡。一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正坐于当央的雕花檀木椅上闭目深思,呼吸之间,真气流转。十一年的时光于他无异,不过多了两道胡渣。
他面前的少年长身而立,双唇紧抿,眼眸清澈如水,但眼神似有不甘。
良久,那个少年见他仍是没有一丝动静,便鼓足勇气道,“爹,我实在不想娶什么晋家大小姐!我喜欢的是秀秀啊!而且,娘亲在世的时候,您不也答应了她我与秀秀的婚事吗!”
话语一落,书房又陷入了令人压抑的死寂里。那男子缓缓睁眼,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心月,莫要这般儿女情长。绝不能因你一己之私,葬送了整个不夜城。”
“爹……”那少年突然跪下,哀求说,“离了我一个人又怎样?不夜城还是不夜城,您还是威震天下的楼城主啊……”
听完,那男子面露愠色,登时拍案道,“跟你好说歹说,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知厉害!当初秦欢反叛,我又深陷不老山。他晋连孤杀秦欢止祸乱,如今晋家重返不夜城,惟有家族联姻方能笼络人心,堵住悠悠众口!你连这点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以后怎么当城主?!”
“我根本就不想当城主!”那少年一声大喊,而又话锋一转,支支吾吾说,“而且不夜城城主原是秦家的……”
“住口!”
当下在书房争执的这二人,正是楼啸天和楼心月父子。
十一年前不夜城五大长老之首秦欢叛变,一时哗然。寒水门弟子为抵秦欢处心积虑多年暗暗操练的叛军,死伤惨重,堆尸成山。然众人被逼投降之际,秦欢却死于城外晋连孤之手,死之离奇,至今无解。那城内四大家族原以为晋连孤杀秦欢亦是为了谋取城主之位,谁料晋连孤在寒水门大弟子楼啸天持《寒水心经》和秦瑟信物回城的时刻义无反顾地拥楼啸天为城主,以秦瑟无子和秦家长老庸碌为由登时将楼啸天推到了风口浪尖。
“你说此话,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师叔,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可对得起你现在的师兄师弟?!”楼啸天一连串反问,情绪异常激动,“身为男子若只懂花前月下,以后有何能力救你所爱于水深火热?!”
少年跪着一动不动,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只觉头皮发麻。
“罢了……”楼啸天重重地坐回椅子上,再没有一丝气力,他又闭上眼睛,只不过几句训斥让他想起了往事。
往事如烟。
“你走吧。”
七里乡。
茅草屋。
无忧凝视着从焦尸脖子上拽下来的璞玉,怔了良久。
她就这般跪在地上,也不知跪了多少个时辰。恍惚间,她仿佛听到二狗的狗叫,朗风的傻笑,她仿佛看到昔日被她气跳脚口不择言的三水爹爹,将她看作女儿般宠溺的李婶,瘦弱慈祥的王伯伯,被癞蛤蟆吓晕的朱老夫子……
三水爹爹是真死了……
如果人的眼泪可以流尽的话,这短短一天,她一生的眼泪也该流尽了。
正文 第十三章 流匪
自七里乡与白银城边界至梅花小镇有一大河唤为“墨河”。该河宽十里有余,绵延一千五百里,横穿不夜城,因其河水黑亮如墨,故唤为“墨河”。边界人士若想到达不夜城腹地,除那四面八方加起来林林总总近万条的陆地古道外,墨河这条水路无疑是首选。
但……
“大哥,要不我们还是走路吧,换身行头,这样寒水门弟子就不会认出我们了!这墨河里有妖啊……听说死了不少人!”船首,一手持巨刀,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正伏在一矮小瘦弱的普通男子耳边说话。
“那你跟我说这一船的女孩藏哪?”那男子语速极快,声音尖细,直瞪着那汉子等回答。
“万一真要有事儿……”那汉子话说了一半,被那男子凌厉的眼光吓得咽了口唾沫,登时汗如雨下。话锋一转,道,“我去船舱看看……”,随即退下。
那瘦弱男子重又俯瞰两岸旖旎风光,只见茫茫林海,一碧千里,其间云雾翻滚,颇有世外仙境之感,蓦地,那男子嘴角扬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神冰冷犹如地狱魑魅。
晃荡的船舱里不见天日。一点子烛光亦是飘来飘去,就照亮了小半个圈子。
那照亮的圈子里是一张张狼狈至极的女孩的脸,大多面黄肌瘦,没有一丝喜怒哀乐,像失了魂。奇怪的是,光晕边缘,却有一女孩靠在木桩上睡眼惺忪,仿佛刚刚醒来,表情狐疑,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她将脖子上那块璞玉把玩在掌心,藏在腰间的断剑硌得她生疼。
原来这女孩便是无忧。
话说无忧那天将三水埋在茅草屋旁的荒田里之后,刚要磕第三个响头,顿觉脖后一阵刺痛,接着便陷入了昏暗中,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船舱内,和形形色色的女孩挤在一起,半天也不见有人说一句话。
照这情形看,自己多半被人贩子掳去了。当下也没有惊慌,只是以后究竟该何去何从……她年纪尚轻,见识浅薄,又无其他血亲,孤苦无依……想到这里,无忧便独自黯然神伤了起来。
“吃饭了!”
这一喊,无忧头顶蓦地一亮,日光刺眼。只见一彪形大汉拎了一大筐馒头“哼哧哼哧”地走下木梯,那木梯被压得吱哑作响。
她脑子一热,一个飞奔冲过去抢了两个馒头,怎料她身后那些女孩皆木然不动。她狼吞虎咽地吃着,暗自心惊,心说被人掳了也不能绝食自杀啊……没有力气怎么逃啊真是些傻姑娘。
但无忧不曾知道,这些姑娘全都被下了咒蛊。其实她被打晕后亦被下了蛊,所以那彪形大汉见她如此生龙活虎,一时之间竟懵了。
“大哥,你要把我们卖到哪儿?离不夜城的腹地近吗?寒水门在哪个方位?”无忧吃完两个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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