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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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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待他言语,不远处的女孩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没有要停的意思。
  愈皱愈深的眉头。
  偶来一阵清凉河风,吹起了女孩额角的碎发。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孩,一袭雪青,微微隆起的胸脯,单薄的肩膀,雪白的脖颈,忽又想起五年前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神情蓦地恍恍惚惚。
  一切仿佛昨日,但一切已非昨日。
  无忧满面坏笑地仰望着他,道,“大师兄,你让苗大哥先走,肯定有小事要吩咐我,怎么还不说?”眼神无辜。
  萧肃一怔,忙循声看去,眼底忽然滑过一丝惊愕。
  二人脚尖近乎一毫。
  女孩的鼻息,就那般温热的缭绕在他下巴。
  不过他惊愕地神色即刻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纹丝不动的泰然自若。
  无忧像是失望般地闷哼了一声,脸带愠色地斜视着灌木丛里碰巧亦在一来一回的两只小虫。
  她要咧嘴大笑的刹那,迎面顿时一股微风将她包裹。
  温热的胸口。心脏狂跳不已的胸口。
  昔日少年。
  如此紧紧拥着她。
  仿佛隔了很长的一段韶光。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尸牢
  狭长的甬道。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散发着黏腻的腥臭味儿。
  蓦然亮起团团寒光,缓慢地朝前移动。
  尤其静谧。
  窄小的甬道回荡着一行人有些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异常。
  “大师兄……”忽地想起一个慌张的人声,“脚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怎的走起来这般费劲,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粘在地上了。”
  寒光照映之下,四周油光发亮的墙壁,仿佛夹杂着什么黑乎乎的杂物。
  腥臭之气,令人作呕。
  “那是尸油。”带头男子不经意一句,星目冷若寒电,继续道,“不过不是人尸的罢了。”
  话音一落,“噗通”一声,似是有人摔倒。
  料谁也不曾想到,绵延百里的墨河水底,竟屹立着如此诡异的尸牢。
  说是尸牢,不如说是用千百万水族死尸堆砌而成的炼狱。
  “快到了。”说话这人掩饰不住惊喜,道,“临渊大哥把那些反抗的水族和捉来的人都关在尸牢第一层。”
  “第一层?”不知谁疑惑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关在最底层?”如此一来,岂不是很容易就解救到了。
  “哎唷华师兄你有所不知,”回答这人一直拎着自己的锦袍,生怕沾到一丁点儿周遭的油光发亮之物,笑嘻嘻道,“寻常的地牢啊,往往从上而下一层挨着一层。可是这墨河水底的尸牢啊,是从下往上,所以说我们现在,就在最底层。”
  被称作华师兄的华修远登时恍然大悟,一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惊奇地盯着得意洋洋的苗泠泠,忽然眉头一皱,又问道,“那那条水虺呢?”
  苗泠泠不作声,竖起食指往头顶指了指,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嘘……”就在紧张气氛稍稍愉快的时刻,带头的萧大师兄萧肃倏尔停脚,示意噤声。
  好不容易轻松的氛围即刻绷紧。
  仿佛有碎石滚落的声音。
  “快走快走,”同站在萧肃身旁的小鱼精连连挥手,道,“站久了脚底会融掉的。”说罢兀自疾步朝前走去,仿佛一点儿也不受脚底黏腻之物的限制,健步如飞。
  渐渐消失的身影。
  萧肃神色一惊,蓦然出手欲要抓住疾步男子,顿觉手上一阵湿滑,再往脚底看去,大半只脚竟活生生地陷了进去。
  身后跟着的一行人亦是满面错愕。
  愈走愈困难。
  “气死老子了,我这一双鞋都脏了!”苗泠泠干脆脱了鞋站在自己的剑上,懊恼道,“这么小的道口,小哥哥剑都飞不起来!!”心下叫苦不迭。
  “大家都过来,脱掉鞋站在剑上,紧靠着我。”此话一出,甬道里近乎匍匐的一行人齐齐抱了个圆,姿势很是可笑。萧肃掐指念决,眉间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白光,须臾,只听他一声大喝,众人尽皆被包裹在一团白光之中往前方出口急飞而去!
  不知是谁失声惊呼,哑然道,“寒水心经第四重!!……”难以控制的羡慕之情。
  冷风割面。
  白光迅疾掠过,除了带头男子,其余人视线模糊,脑海阵阵眩晕。
  须臾风停,终于宽阔开来的甬道口。
  一行人霎时松散,兀自调息,定了定睛,但闻苗泠泠身旁的华修远惊叫道,“甘甘!!”
  好似石碗倒扣的尸牢第一层,空空荡荡,一行人似蝼蚁般置身于圆弧地缝。滴滴答答的水声,比腥臭气更为浓重的,是熟悉的人体血腥之气。
  依旧漆黑,依旧燃起的剑光。
  萧肃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周遭,耳边突然掠过一道风,原是看见角落人影情急之下疾冲过去的华修远。
  熟悉的碎石滚落之声。
  “华师弟,小心!!”萧肃一记惊喝,突然闪现在华修远身旁的黑影却出奇地一滞。
  电光火石之间,在身后一行人惊恐的眼神里,那一袭荼白的男子脚尖点地,白光大盛,势如破竹!
  “仓啷啷”剑身颤抖不已!
  刺眼的白光后,赫然是一张失焦的女子之脸。
  凌空飞身刺去的年轻男子神色大惊,急忙收剑,踉跄落地,还未说话,但闻不远处的华修远放声痛哭道,“师弟啊…是师兄来晚了一步,没能救得了你……”
  随后赶到的苗泠泠等人亦是身躯大震,顿觉头脑发蒙。
  “向,向跃冰,你没事吧?”苗泠泠满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盯着站在原地如若僵硬了一般的女子问道。
  寂静无语。
  相较之下,那伏在凉尸旁的男子痛哭之声,分外聒噪。
  一抹笑意,倏尔绽开在女子的嘴角。
  她妆容肃整,无一丝蓬头垢面的被缚之相。一袭绫罗绸缎裹身,身姿窈窕,倒有了几分女子的妩媚意味。
  “哎哎哎,”苗泠泠叉腰指着女子气道,“你别以为你涂了我的胭脂,换了身好看的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你是向跃冰了啊!我问你话呢,你笑什么,你聋啦!!……”心说害他白白担心了一晚上!满腔愧疚登时一泻而出。
  笑得越来越夸张的女子。
  但是,饶是笑意发狂若此,竟一点声音也没有。
  苗泠泠的表情顿时僵硬。
  其实僵硬了表情的,又何止他一人。
  当下一行剑光压身的男子默然注视着跟前女子,一言不发。
  突然消逝的痛哭之声。
  取而代之的,是紧紧抓住女子双肩,眼眶发红的华修远,只听他大声喝问道,“向师妹,怎么就你一个人?乐师弟呢?他在哪?他也死了吗?你怎么不说话?你笑什么?你说话啊!!……”
  被晃得笑靥惨白的女子。
  一滴偶然落在她左颊上的血珠,径直滑过,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难得安静一会儿的华师兄。
  众人大惊失色的刹那,女子痴痴地抻长脖颈,仰望着一派混沌漆黑的牢顶。
  却听一声低喝!寒光大盛的长剑蓦然平行穿破牢顶。
  待众人都看清了牢顶密密麻麻的排列物后,不知是谁的剑突然掉落在地。
  萧肃伸手接回盘旋归来的寒剑,一点子余光,几乎将头顶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照得赫然发亮。
  “这,这,这……”华修远连连倒退,惊愕不已。他顺势看向自己被水滴湿透的衣衫,胃里好似翻江倒海,忙强自压制,谁知心神大乱后饶是一身本领,亦无分文用处。
  萧肃冷冷地盯着恢复面无表情的女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正伏墙大呕的华修远,心口一震。
  “跃冰,你怎么了?”苗泠泠语气意料之外的温柔。
  女子神色一怔,定定地迎视着他关切的目光。
  “苗师弟,”萧肃刚要说话,却被苗泠泠一个手势直接打断。
  “跃冰,我来晚了……你别怪我。”苗泠泠咬了咬牙,眼眶早已汹涌。
  女子双目失神,眉头忽地纠结在一起,像互相打斗一般,面上渐渐有了痛苦之色。
  苗泠泠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冷不丁一道剑光刺向他面堂,他下意识地侧身一躲,只见女子眼底一片漆黑,身体似不受控制般地舞弄着手中利剑,没有招式可言。
  “向师妹应该被施了什么法术。”
  萧肃登时出现在苗泠泠身旁,示意他后退,趁女子几次将刺未刺的时刻,用手中剑鞘狠狠地朝女子脖后打去。
  不过半个时辰,却似半年。
  黑亮如墨的河水倒映着愁眉苦脸的少女之脸。
  清凉凉的水汽。
  烦乱如麻的深心。
  无忧捧着脸坐在岸边礁石上,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
  手里抓住不肯放的,是那条青翠欲滴的鞭子。
  适才将她紧紧裹挟的温热再度袭来。
  那个人的面庞,就这般轻轻地贴着她柔柔的发。
  忽地眼波一颤,手中青鞭霎时掉落。
  无忧眉头一皱,若无其事地俯身去拾半淹在河水里的鞭子,刚巧抓住鞭柄顺势而望,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正一点一点地从淤泥中爬出来,狠狠地抓住鞭子的另一头。
  “天哪……”她小声尖叫道,倒抽了不知多少口凉气,头脑一热,连忙从礁石上跳下来,拼命地把鞭子往岸上拽。
  熟悉的场景。
  “你是人是妖?!别鬼鬼祟祟的!!”无忧一连串大喝,喝得自己慌乱的心神稍稍安定。心说我堂堂一个寒水门弟子还能怕了你们这些小野妖不成!说是这样说,就凭自己那几套三脚猫功夫……
  蓦然抽鞭,溅起层层水花。
  无忧万分吃惊地注视着被她从水里拽上来的人,结巴道,“怎么,怎么是你?!!”
  另一边。
  重又恢复安静的尸牢。
  萧肃眉头深锁地看着面色有些吃力的苗泠泠,和被背在他身后的女子,问道,“苗师弟,那个小鱼精可曾跟你说过如何上去?”
  一行人躲在水滴甚少的角落,踌躇不止。
  苗泠泠幽幽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原路返回。”萧肃冷冷道。
  其余人皆神色一怔。
  “我不回去!”说此话的显然是痛失师弟的华修远。
  萧肃好言劝道,“太危险了,不能赔上所有人性命。先行回岸边休整,待向师妹醒来,或许能从她口里问出些……”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冷哼。
  “萧师兄,你虽为大师兄,但从未在夜宫里同师弟们朝夕相处过。说是替城主游历在外……”华修远言下之意,无非是他萧肃来历不明,根本不配……“我要是没能把两个师弟都找回来,有什么颜面去见师父!”说罢神色一凛。
  “苗师弟,你带着其他师弟先回岸。我同华师弟去找乐师弟。”
  华修远一脸狐疑地盯着面色波澜不惊的男子。
  碎石滚落。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九幽鬼蛊
  话说苗泠泠一行人刚和萧肃、华修远二人分开,只听轰隆隆仿佛滚雷之声,那原本在漆黑中寂然诡异的牢顶竟似被猛烈撞击般地颤抖开来,直逼地裂天崩!
  粘在牢顶的残尸败蜕,或干枯、或腐烂、或滴血,伴随着一震接着一震,硬生生地随油亮亮的墙壁重重地掉落下来。一时间壁落如雨,砸得牢中二行人避之犹恐不及。
  被碎石碎尸堵得一丝不漏的甬道口。
  恶臭扑鼻。
  萧肃躲闪中瞥了一眼亦是手足无措的苗泠泠,心知再怎么想方设法地逃出去都晚了,当机立断,大喝道,“众师弟随我御剑!!”
  空旷的尸牢回荡着他急切的声音,头顶隐约有一丝幽蓝之光从裂缝透出。
  电光火石之间,一团团寒光急速地飞向牢顶。
  而身处最前方被染了一身血红的男子剑眉紧蹙,猛然双手握剑,暗自低喝,在众人即将赶超的当晌狠狠地将手中赫然生长了数百倍的寒剑劈向那一道极细小的裂缝,但见耀眼白光与诡异的幽蓝之光顷刻交融在一起。
  两股内力就如此这般地横冲直撞。
  空气仿佛都滞了滞。
  而白光中本面目凝肃的男子眼角忽地一搐。
  “轰!”的一声,又一道直要天崩地裂的震颤!
  蓦然开裂的尸牢之顶,蓦然大肆倾泻的幽蓝之光!
  男子额头青筋暴起,横剑死死地顶住恍若排山倒海之力的幽蓝光,嘴角渗出了一丝淡淡的红。
  身后同御剑凌空的众人却“哇”得一声喷出喉头一股腥甜。
  “大师兄,这样抗着……不是办法……”说话这人,是已然被震得内力迸散的华修远。当下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愣是吊着最后一点内力悬在半空。
  “是水虺!!”苗泠泠眼尖地瞅见了幽蓝后盘旋狂舞的庞然大物登时惊叫道。心说怎的这条死长虫掉到了第二层来?!
  萧肃神色一震,满脸疑惑,屏息凝神之余细细地打量着身前的幽蓝之光,眼底忽然滑过一丝震惊,暗说难道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过来了?思索一番,冷然喝道,“众师弟看我手势!我左手一落,你们就散向四方,一定要快!!”
  身后一行人尽皆严肃地点了点头。
  “冰山十九式,万里雪飘!”
  剑诀一出,左手一落,那凌空傲然而立的男子顿时化为一道极细寒光,如同九天剑芒般朝前方渐有消逝之意的幽蓝之光急速穿刺过去!
  人如寒剑,寒剑如人。
  以水之阴柔,融刚烈于无形!
  一刹间安静下来的尸牢第一层,充斥着一行人的失声惊呼。
  那个曾黑纱掩面的少年,那个曾肮脏落魄到无人问津的少年。
  翩然刺破幽蓝之光,身形柔若无骨!
  消失的白光,消失的幽蓝。
  但未曾消失的震颤。
  牢顶之上。
  一派残败景象。
  倒塌破碎的牢壁,四散零落的惨白尸骨,还有被一条巨大铁链紧紧捆缚的水虺。
  刺鼻的血腥气味。
  萧肃执剑轻落,冷冷地看着盘缩在地仿佛累极喘息的巨物,闷哼了一声,不自觉攥紧了双手。
  “大师兄!”
  他循声回望,苗泠泠和华修远等人方御剑赶到,看到这副场景,满脸吃惊。
  这尸牢第二层,乃墨河先人对罪大恶极水族的行刑之地。那条铁链,便是令墨河水族闻风丧胆的滔天锁链。但凡被滔天锁链捆缚,任凭谁有千百年功力,皆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肉体凡胎一辈。
  在这紧张的两两对峙中,蓦然响起一声嗤笑。
  苗泠泠背着身后的向跃冰,笑得花枝乱颤,道,“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叫作茧自缚!”顿了顿,又道,“哎唷可累死我了,怎么这么重啊……”说完咬了咬牙把身后人甩给了一旁的师弟们,顿觉浑身轻松,兀自走到萧肃身边,手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我说大师兄啊,你不会厉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这条水虺五花大绑了吧?”
  萧肃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道,“有人来过了。”
  苗泠泠一点都不吃惊似的,耸了耸肩,随意道,“那可得谢谢先来的人了,正好省省小哥哥的力气。”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远处的巨物纹丝不动。
  久违的静谧。
  苗泠泠站在萧肃面前,扬着下巴问道,“你跟我们家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了?”说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震惊,指着他鼻子结巴道,“你,你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岸上了吧!”
  唇角淡淡血痕的男子神色一怔。
  未待他回答,身旁似按捺不住的华修远登时拔剑凌空飞刺而去。
  苗泠泠暗骂一声,同萧肃眼睁睁地看着华修远将手中寒剑笔直地刺入鳞光熠熠的水虺之眼。
  出奇地,那盘旋在地的巨物像是死透了一般,闷声不吭。
  原本笑嘻嘻的苗泠泠立马浑身僵硬。
  身边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惊恐地望着不远处亦难以置信得连连倒退的华修远。
  “死了?”苗泠泠小声嘀咕道,满腹狐疑。苦苦思索的片刻,身旁眼神凛然的萧肃随即化为一道剑光出现在华修远跟前。
  两个在巨物旁如同草芥蝼蚁的男子,并肩而立,默然打量着身前獠牙外翻,遍地涎水腥臭的水虺。
  一丝尤其细微的喘息。
  微似蚊蝇。
  华修远一番调整,方定了定心神,迈步要去拔那已然插在虺眼上良久的寒剑。
  刚走到离虺眼三丈远处,不经意瞥见那道缠绕在水虺头部的浑圆锁链,登时失声惊叫道,“断,断了!!!”
  与此同时。
  身躯大震的昔日少年顿觉迎面一股气流扑天盖地!他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抵挡身前,暴露在外的额头登时像被泼了一桶黏腻温水,闪躲中再次定睛,那轰然震去浑身铁链的庞然巨物正张着血盆大口,凌空狂舞!
  只是这被染了一片鲜红的獠牙之中,隐隐约约闪着一对阴寒的眸子。
  终于看清了水虺口中含着什么东西后,再忍不住惊慌而满面扭曲的昔日少年哑然惊呼道,“九幽鬼蛊!!!”
  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都过去了。
  那个人还没回来。
  无忧一手紧握蚀青,一手伏树,满头大汗,拭了拭嘴角溢出的血丝,兀自低头喘息道,“乐师兄,你为何要杀我?”说完目光如炬地抬头盯着几丈外僵立的男子。
  如她意料,没有回答。
  她眉头紧蹙,细细地打量着双眸失焦的男子,心说乐师兄定中了什么邪术。想了想,心口一震,一口鲜血“哇”地喷涌而出。忽然想起那个人伏她耳边清晰若风的一句话,“两个时辰如果我们还没回来,你有多远跑多远,千万别回头!”……
  都这样了,还怎么跑?一缕苦笑蓦然绽开嘴角。但她毕竟也苦苦撑了两个时辰啊……
  几乎不给一点喘息余地。
  无忧稍稍失神的片刻,那几丈外僵立的男子登时打了一个激灵,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她,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手中剑光突然大盛!
  四目相对。
  无忧捂着剧痛不已的胸口,踉踉跄跄地往身后杂乱的灌木丛退去。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逼近。
  “乐师兄,”无忧强笑道,“廖老爷子还在夜宫里等你呢……”
  男子眼神倏尔一颤。
  “廖老爷子如此疼爱你和华师兄他们,你要是出个什么好歹……”无忧忍不住咳了几声,顿了顿,继续说道,“乐师兄……”
  一番煽情之语刚到嘴边,只听遥遥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爆裂之声。
  水花四溅!激扬起的几道水柱直要刺破苍穹!
  一派滔天巨浪中,一行雪青色人影登时迸散各方,径直掉落水中。
  独剩一人。
  那一袭荼白被染得血红的昔日少年,孑然执剑,与那凌空狂舞的百米水虺冷冷对峙。
  殊不知亲眼目睹的岸边女子神色大惊,霎时间气血翻涌,心似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仿佛忘记还有一个正持剑逼近她的男子。
  她就这般紧张地看着远处大战的一人一虺,倏尔脖颈吃疼,忙转眼看去,那双眸失焦的男子竟生生狠抓她的脖颈,往墨河之上急飞而去!
  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摸到了别在腰后的断剑。
  近在耳畔的巨虺呼啸,夹杂着恍如天女散花般的滂沱水珠。
  无忧脸色酱紫,眼神一凛,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她倏尔拔出腰间断剑,但觉眼底剑光一闪,还未出手,脖颈却一刹松了下来。
  熟悉的双肩。
  熟悉的温热。
  温热若风。
  再次呼吸到这世间的清新,再次静静地伏在他背上。
  有那么一刻,她居然想要韶光就这般凝固。
  可惜。
  汹涌的墨河之水,倒映着一人与另一人一虺的不休缠斗。
  无忧但闻他一声大喝,道,“乐师弟,对不起了!”说完掐指念决,傲然屹立于水柱之上,只见一道剑光划破长空,眨眼间刺穿了站立在水虺额顶的男子肩膀,血溅如莲。
  无忧惊愕地看着男子缓缓地倒下去,殊不知脚底一柄寒剑森森正破水刺向她的脊背!
  一派血雾,登时迷蒙了她的眼。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伏魔
  “跃冰!!”无忧惊疑地盯着亦随寒剑破水而出的妩媚女子,低声惊呼道。
  那萧肃一个翻转躲过暗剑,随即眼神一凛,指尖顷刻剑气蒸腾!几乎毫不留情地刺向那眼眶发红、面目狰狞的女子。饶是躲过致命一剑,亦不免被划了口子。
  无忧死死地用双手捂住萧肃鲜血汩汩的左臂,忽地看见方才倒于虺额的乐正昂消失了,心下狐疑不已,只得凝神随他抵挡着向跃冰疯了一般的胡扫乱砍,暗想这样拖累大师兄也不是办法。咬了咬牙,霎时拔出腰间断剑,在水虺再次张着血盆大口,乘浪呼啸袭来的刹那,一个箭步凌空一跃,硬生生羊入虎口,跳进了虺嘴里。
  “小忧!!……”
  遥遥传来的,是男子被左右夹攻而分身乏术的焦急呼唤。
  果如她所料。
  这条水虺,早就死了。
  一派血腥的森然獠牙内,一派恶臭的咽喉深处,一对阴寒眸子,正与她冷冷相对。
  头顶有时不时滴下来的涎水。
  似疯魔狂舞的水虺之口,竟是这般诡异静谧。
  无忧神色凝肃地盯着那对淹没在咽喉一片漆黑中的眼眸,心想这大概就是师父所说的九幽鬼蛊了罢。只是不曾想,失传已久的炼蛊之术,居然重现人间。她来不及多想,仗着手里唯一的断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对仿佛扎根在虺咽深处的眸子。
  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风,夹杂着腐烂气息,从前方款款吹来。
  那对带了一丝戏谑笑意的眼眸,好像在招手欢迎。
  无忧屏息强自抵挡着扑面恶臭,胃里犹如翻江倒海。额头布满了层层细密薄汗。
  突然一股微光透进,碰巧照亮了她身前触手可及之物。
  像一滩凝结的灰白涎水,如倒泄瀑布,天罗密网般地粘连在几人高的虺喉之间。而就在这滩凝结的滑腻涎水当中,赫然嵌进了一对镂空的眸子,似人眼般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无忧禁不住倒退了几步,面色惨白。
  她不经意撇见舌根处密密麻麻的入肉涎丝,心知那是鬼蛊触手,适才好不容易平息了点的胃,忽又开始翻江倒海。
  如此血肉相连,寄生在腐尸里,当真恶心至极!
  想罢牙关一紧,双手握剑,狠狠地插向那对散发着无边诡异的眸子。
  脚边渗进虺舌的涎丝好像颤了颤。
  没有血液,没有喷涌而出的涎汁。
  破裂的眼眸,愈发诡异。
  无忧浑身僵硬了似的竟挪动不了分毫。她故作镇定地注视着那对残眸。
  蓦然。
  一丝极细微的声响。
  像抽鞭而回。
  失神片刻,再次定睛看去,那滩涎水不知何时已然从虺喉抽离而出!!
  几乎悄无声息地悬在半空。
  应声而落的断剑!
  无忧眼睁睁地看着那滩涎水剧颤,依稀诡异的眼眸也似极痛苦般地纠结在一起。心下刚刚暗松一口气,暗道不愧是伏魔古剑,即使断了……
  一股疾风劈头盖脸!
  那心思飘远的昔日少女抬头定睛一看,登时吓得面色惨白如纸!
  越来越近的阴寒眼眸。
  越来越强的气流。
  喉头莫名一痒。
  渐渐麻木的舌根。
  豁然明亮的周遭。
  有些暗淡的蓝天白云,有些微寒的掠耳清风,有些汹涌的墨河水声……
  身轻如燕。
  短暂飘飞后,随之而来的,是看似迅疾却缓慢的坠落。
  记忆中的七里乡和记忆中的少年。
  还有那个老不正经的三水爹爹。
  五年韶光,终是模糊了……
  如若深渊般的漆黑。
  梅花镇,晋府。
  暮色未临却伸手不见五指的厢房内,弥漫着浓烈酒气。
  倏尔透进一缕日落之前的淡淡昏黄,顺势望去,掩在门后的,是那个一袭丹色衣衫的失魂少女。
  “爹让我来给你送药,”少女冷冷道,顿了顿,继续说,“还让你敷了药后去见书房见他。”
  话音一落,厢房内便重回先前的一派死寂。
  滴滴答答的水珠掉落之音。
  晋柳儿眼底蓦地滑过一丝惊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半靠在床边的遮面男子和几欲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玄殷色斗篷。
  清晰的血腥味儿。
  “你疯了?!”晋柳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刚刚触碰到男子的肩膀,顿觉一股湿热。染了他大半个斗篷的鲜血,就这般再也承载不住似地点滴落向冰冷的地面,氤氲成血红的花瓣。
  戴了半个面具的男子眸若寒冰,斜睨着身旁四肢僵硬的少女。
  他若隐若现的白发,亦沾染着诡异的绯红,无力地纠缠在玄殷色斗篷里。
  “爹让你去夺九幽鬼蛊,”晋柳儿恢复了方才的冷静,语气冷淡道,“犯不着为了一条水虺把自己伤成这样吧?”言语内有不被察觉的关切之意。
  那男子眼波一颤,没有作声。
  “我知道你除了爹和卓哥,不喜和其他人说话。但……”话到嘴边,咬了咬下唇,暗骂道,但好歹我也是你的妹妹吧!虽说同父异母……
  “得不到九幽鬼蛊,就取不了凤麟。”
  出奇地,男子开口回答道。
  但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吓得晋柳儿连连倒退,低声惊道,“你的声音……”强自定了定心神,皱眉说,“朗风哥哥,你何苦作贱自己?”
  晋柳儿想起白银城那个声音清澈的少年,再低头看看跟前这个声音沙哑如同将死老者的男子,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
  “晋行风。”
  短短一句,三个字。愣是让晋柳儿怔了半晌。
  她失神的片刻,自顾自褪去斗篷和内里衣衫的男子已然走至小圆桌旁,轻轻地拿起一瓶药,静静地端详着。
  晋柳儿红扑扑的脸颊登时刷白,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男子脊背挨挨挤挤的剑痕,竟失了言语。
  “我,我先出去了。”晋柳儿猛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小跑出去。脸上却是经久不散的吃惊。她刚踏出门槛一步,顿觉脚底一暗,循影看去,声音有些颤抖道,“爹……”说罢疾步离去。
  中年男子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对少女的惊慌失措不很在意,像是意料之中。
  他负手而立,缓缓迈进被烈酒味冲淡血腥气的厢房。
  搁置一旁的瓶瓶罐罐,和一坛新开的酒。
  厢房内的年轻男子对他的到来熟视无睹,猛然抱坛畅饮,末了,随意擦了擦嘴角,言语道,“九幽鬼蛊就附在水虺身上。”说罢皱了皱眉,又道,“寒水门的人插手,我……”实在没什么理由可说。
  “你怨我吗。”晋连孤眼角一搐,仍旧面无表情道。
  他摇了摇头,亦是面无表情。
  “为了给芙儿报仇,我等了很多年了……”忽然一句发自肺腑的感叹,心头酸涩油然而生。“偌大一个白银族就剩了你一个。”晋连孤苦笑着摇头,但见眼前年轻男子血流满身,神情突然一滞,不禁问道,“竟有这般厉害的寒水门弟子?”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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