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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相思君可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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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曾亲眼见过,这淑妃娘娘是如何眼高于顶,欺压蓝美人的。
此刻,难免心有偏颇。
只是,自己贵为一国之君,断不能只靠自己的主观臆测和香妮的一面之辞,便定了淑妃的罪。
正踟蹰,蓦然发现了地上站着的其他十几名宫人。
遂厉声斥问道:“你们几个当时也都在场,朕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丹丘生继续道:“香妮方才所说,可是事实?”
当今圣上,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却生来神力。三岁能文,十岁能武,十四岁便登基称帝。
所有人的心里,那都是由衷的佩服,不敢有丝毫不敬的。
虽说坊间传言,这些全是仰仗国师丹景鹏的助力。但归根结底,若没有自身的能力加持,再强的后盾,也难抵烂泥扶不上墙。
而且,还有传闻,其实圣上早已对国相不满,正在暗中筹集粮草兵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清理门户。。。。。。
这皇帝陛下丹丘生,生的又是威仪非凡,天威赫赫,此刻面带怒气,看起来就更加的吓人。
宫人们虽有心替自家主子说话,却也不敢犯那杀头的欺君大罪,面面相觑的犹豫了片刻之后,伏倒地上答“是”。
有那胆子大的,或是忠心的,也敢低声的辩白几句,道:“但是奴才们并未看见,贵妃娘娘推过蓝美人。。。。。。”
丹丘生却已心中有数。
不管怎么样,蓝美人确实是在与施良淑推搡之中落水的,现在尚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若不对施良淑稍加惩处,于情于理,似乎都过意不去。
如此想着,便出声向门外的侍卫下令道:“来人呐,从今日起,将淑贵妃禁足在明玑殿,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御前侍卫唐三天从门外进来,对丹丘生抱拳行礼道一声“是。”
转身又向施良淑道:“贵妃娘娘,请。。。。。。”
那施良淑心高气傲,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眼含泪花叫着“陛下陛下”被唐三天硬拽出门去。
☆、第八章
入夜。
总管太监高明礼谦卑地躬着身子劝道:“圣上; 天儿已不早了,不如,您先回永康宫歇息; 这里; 就交由老奴来照看。。。。。。”
丹丘生皱着眉,摆摆手道:“不必。”
“你们; 都下去吧……”
高明礼答“是”,无奈地摇着头; 冲众人挥了挥手; 一齐退出屋去。
也不知是出于同情; 还是只是因为她与救了自己的仙姑长得实在是太像,丹丘生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里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生出一种特别的情愫。
他也不知; 为何在看到她落水之时,自己竟会像疯了一般的不顾自身安危,跳入水中救人。
他只知道,在看到她性命受到威胁的一瞬; 他的心,就像是在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一般,疼得不能自已。
哪怕是到了现在; 那道口子,都依然在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嗯。。。。。。”
一丝微弱的声音从榻上幽幽传来,几不可闻。
丹丘生似触电般倏然惊醒,急忙附身上前查看。
却发现; 她不过是在呓语。
似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而握着棉被的双手,竟然在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蓝美人!蓝美人!”
丹丘生这一声,惊动了侯在门外的众人。
太监宫女们,又一股脑儿全涌了进来。
香妮见此情景,急忙出声道:“陛下,其实,美人每月初七,都会犯病。。。。。。”
“奴婢……奴婢往日里,都会加几床厚被子,给美人盖上。。。。。。”
“快去!”
香妮答“是”,急急忙忙从顶箱柜里又取出一床被子,给自家主子盖在了身上。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相思的症状丝毫未有减轻,反而倒像是两床被子压得有点透不过气一般,脸涨得通红。
香妮急了,哽咽着道:“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落水时,受了风寒。往日里,只要身子变暖和了,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早上便能好。。。。。。可今日。。。。。。这。。。。。。”
说着说着,泪珠儿便掉了下来。
闻言,丹丘生一抬手撤掉了外层的那床棉被,三下五除二地便脱了鞋袜,一骨碌钻进了叶相思的被窝。
高明礼惊慌失措地狂喊,“圣上不可!”
“若蓝美人真个儿是得了风寒,圣上您,恐怕是会被传染的啊……”
“圣上,龙体为重啊……”
丹丘生淡淡道:“我知道,下去吧……”
子时。
寂静的蔷薇阁,窗户里微微的透出一丝橘黄色的烛光。
门外的太监宫女们,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在地上。
夜色中,一道蓝影一闪而过,直奔叶相思卧房。
烛光微晃,花成瞑赫然站在了床头。
望着榻上相拥而卧的二人,一股浓浓的醋意陡然涌上心头。
突闻相思闷闷地嗫嚅一声,满头乌发已有转白的迹象。成瞑这才敛了怒气,匆忙施法封住丹丘生五感。抱起相思,隐去二人身形,化作一阵蓝烟消失不见。
天庭,灵霄殿。
天帝怒不可遏,“哐当”一声,案上的九龙望月砚被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开膛取骨?!这世间,除了那妖族叶相,还有什么人会需要凡人的贱骨?这分明就是她为了苟全自己的性命,有意而为!”
斜睨着地上的人,冷冷道:“短短十几天时间,便已失踪死亡了几百个凡人!踪灵神!你若再查不出那妖现在身在何处!就不用再回到天庭来了!”
踪灵神战战兢兢拱手道:“是。”退出屋去。
天帝眼泛寒光,望着远方出神。
他曾命踪灵神暗中监视向修一举一动,但却也是一无所获。那向修名义上是在闭关,其实早已潜下凡间去,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寻找相思的下落。
若连他都不知那妖藏匿在何处……
“哎……”天帝叹了口气,漠尘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今生要与叶相这个瘟神,如此纠缠不清……
神界一日,凡间一年。在凡间历劫的漠尘,现在应该也已经成年了。
再过一个月,他便可以重新回归神界。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到时,自己应该也已经,为他摆平了这一切。。。。。。
幽冥洞
叶相思悠悠醒转。
成瞑扫去满脸阴霾,笑逐颜开道:“你醒啦。”
“嗯。。。。。。”
“饿不饿?我让绿娆去拿些点心来?”
相思轻轻地摇头。
“抖抖。。。。。。”
突觉不对,浅浅地一笑,改口道:“成瞑。。。。。。”
“成瞑,为何,每次我犯病,醒来之后都是在幽冥洞里?我每个月都要犯一次,那你岂不是,每隔两个时辰,就要跑到凡间去接我回来?”
成瞑躲避着她殷切地探寻着答案的目光,含糊其辞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每次你犯病。。。。。。都需妖医的丸药救命。。。。。。”
“如此,你只要把药交给我,让我按时服用就好,何需……每次都带我回来。。。。。。”
成瞑继续隐瞒,“妖医的药。。。。。。只能在幽冥洞喝。。。。。。别的地方……不行。。。。。。”
相思愈发疑惑,“居然还有这种药?非得在幽冥洞喝?”
成瞑倏地起身,略有些局促地挠了挠鬓角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只要你吃了药能好。。。。。。就行了……”
相思还欲追问,却被门外玉信略显焦急的声音打断。
“主上,四十八山七十二洞的各路妖王正在前厅等候,请求,面见主上……”
成瞑应道:“何事?”
“是关于。。。。。。主上您,要让位给相思姑娘的事儿……”
“知道了。”
“是。”玉信应声道。
成暝转头望向榻上的相思。
果不其然,她也正一脸疑惑,甚至有些恼火的望着自己。
“你······你要将妖皇之位让给我?”
成暝笑道:“这妖皇之位,本就是长风世伯的,我和我爹只是代为管理而已。现在,你既已回来了,我断没有理由再占着不放······”
相思急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你争这位子?”
成暝不语。
缓了半晌,才酸溜溜地开口道:“那日,你不是已说过,无论如何不会嫁给我吗?那,我若要留你在幽冥洞,便只能如此……”
相思明显的一怔,她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其实那日,她不过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不想让成暝因为自己,而被骂作色令智昏的无能之君。便谎称自己要回南山,前去与他告别。
不料,成暝无论如何不许。
只安慰她安心的待在幽冥洞,若实在感觉自己的处境尴尬,他可以封她做妖后,这样就没人敢再说三道四。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坐实了她“祸国殃民”的罪名?
相思一急,便道“无论如何不会嫁给你”。
成暝的心,顿时仿佛被这句话扎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却未舍得埋怨她半句。
左思右想之后,便决定,要让她做妖族最高的皇。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幽冥洞,还可以免受流言蜚语侵扰,岂不是两全其美?
反正,这位子,本来也应该是她的。
却不想,此举竟惹恼了妖界的众位妖王。
玉信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来。
“主上,前厅来人回禀······几位妖王放言,宁死,不愿尊相思姑娘为皇······”
叶相思眼中陡然卷起熊熊怒火,凌厉的目光似乎已经穿透重重阻碍,直达幽冥洞。
“宁死?我叶相思,何时又与他们结下了如此大的仇?让他们不惜以死相逼?”
“哼!今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死法!”
☆、第九章
前厅。
叶相思将大红色的云缎斗篷一甩; 径直坐上了大厅正中央的妖皇椅。
头微微一歪,挑衅的望着地上的众位妖王。
“是谁说,宁死; 不愿尊我为皇?”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说:“此女好生放肆; 完全不把当今妖皇和我众妖王放在眼里。”
那个说:“倘若真让她当上了妖皇,还不知她会猖狂到何种地步……”
“是啊; 是啊……”
有胆大的,便上前跟相思理论。
“这是我等众人的一致意愿; 你不必细究到底是谁说的。要杀要剐; 我们一起担着!”
“哦?”叶相思用手指绞着从耳后散落下来的一缕银发; 饶有兴味的看着搭话之人。
他这是害怕孤掌难鸣,才特意拉着众人来壮自己的气势啊!
“哼哼”,叶相思冷笑一声。
“那; 你倒说说,为何?如此害怕我会成为妖皇?”
那人似乎感觉自己占了上风,陡然正义凛然起来。
“当初,太祖妖皇叶长风; 便是因为你那天仙娘亲之死,才会如朽木枯株般,一蹶不振。最后更是直接甩手而去; 留下个烂摊子给圣祖妖皇花清野。若不是他如此无用,我妖族何至于数百年来,根孤伎薄,处处受人欺侮!”
“现在; 你又来说什么,要做妖皇?”
那妖冷笑一声,“你身上,流着一半的神族血液,又曾在神族圣地七宝山修习多年,妄图升仙。如今,被神族遗弃了,便又想着重回妖界,还想要我妖族众人,奉你做妖皇?我妖族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来想来,想走想走的?”
“哼哼,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
闻听他提及娘亲和阿爹,言语间又多有不敬,相思难免怒从心起。暗暗在掌心聚齐一掌妖灵,猛然打向说话之人。
狼王应声倒地,捂着胸脯一阵猛咳。
相思紧接着又扬手甩出了泣血,眼看就要将那狼王抽个皮开肉绽。
身后的成暝慌忙出手阻止。
“相思······”
将她的手按住,重新放回身侧,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来······”
向前一步,凝眸望着狼王,平心静气开口道:“狼王,你方才也说了,是因太祖妖皇禅让,我爹圣祖妖皇花清野才有幸坐上了皇位。如今,我将皇位交还给他唯一的血脉来继承,有何不妥?你等众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
狼王恨恨擦去嘴角血迹,踉跄着站起身道:“可你别忘了,她始终算是半个神族之人,当日太祖妖皇叶长风,便是因为那个神族女子,才自甘堕落,变得萎靡不振······”
瞥一眼已经火冒三丈的叶相思,又瞥一眼她手里的泣血神鞭,心有余悸地改口道:“主上,若贸然将妖皇之位让给此女,恐惹整个妖界,民心不安呐……主上……”
成暝不耐烦道:“此事,我已决定了。狼王您,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狼王心有不甘,继续进言道:“主上!您不可如此莽撞!主上······若您执意如此,老臣唯有······唯有,以死明志······”
说着话,便朝大厅里的石柱上冲了过去。
相思嗤笑一声。
这老狼王,倒执着的很。
原本,她是没有半点意愿,做这什么妖皇的。现在,突然被这老狼王一激,倒激起了她那股子倔脾气。
水袖一挥,将老狼王定住。
她缓缓走下了石阶。
到了狼王面前,眼见这老东西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却是一点办法没有,叶相思突然有了一丝戏谑之心。
手指轻捻,用法术从成暝身上取下一根金色的孔雀翎,在老狼王面前晃了晃道:“看到了吧?这是现任妖皇的贴身信物,现在,他交给了我,我便是下一任妖皇!你,还有何话说?”
其实,一族之皇的交接,哪里会如此草率。但是妖族之人,历来行事随意,所以此事倒也不甚复杂,不过是以武力来论高低,然后用自己的贴身信物当做身份的象征。
但,成暝本就有意让位,自然也就不必与她比较。
至于其他人······
此时的叶相思也不比往日,除了花成暝,放眼整个妖界,还真不一定有谁会是她的对手。
而且,即便有,成暝也一定会替自己摆平。
这一点,她倒真不担心。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老东西一口气上不来,会直接一命呜呼。
她满脸担忧的望着老狼王,关切的问道:“狼王,您没事吧?”
有几个妖王看不下去,出言维护,“叶相思!你不要太过分!”
却被她陡然的一回眸镇住,再不敢做声。
叶相思轻蔑的笑笑。掐指一算,皱起了眉。
“本皇现在没空陪你们玩。日后,依然由前任妖皇花成暝总揽妖界一切事物,你们如果愿意臣服,便继续臣服。如果不愿意······”
她笑了笑,无所谓的摊着手道:“悉听尊便。”
突然又“哈哈哈”地笑着,扬长而去······
凡间,清秋苑,蔷薇阁内。
叶相思躺上卧榻,侧着身子面向睡在外侧的丹丘生,用单手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去解成暝下在他身上的封印。
却在手掌抚上他的面颊时,突然停住,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愣着。
这张脸,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这张······杀父仇人的脸!
手指突然屈起,弓成爪状,狠狠掐住了他的咽喉。
可怜丹丘生已被封住了五感,对这一切都全无察觉。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长长的睫毛随着皱眉的动作轻轻地颤动。
叶相思心房一颤,陡然撤手,跌坐在了榻上。仿佛刚才被钳住咽喉的人是她,此刻突然得以释放,胸脯剧烈不安的起伏着。
粉拳被紧紧的攥住,她心虚地别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是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杀了他,只会让他即刻便重返天庭,反倒是帮了他的忙。
时机还不成熟……
没错,时机还不成熟。
况且,拜托成暝的事,也还没有办妥……
转身,手掌重新抚过丹丘生面颊。
封印解除。
丹丘生嗫嚅一声,马上就要醒转。
叶相思慌忙隐去了自己的白发红衣,换成蓝美人的衣着,法力也随之被禁锢起来。将衣领收的更紧了些,转过身,和衣睡去。
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丹丘生被霍然惊醒。
回身望一眼睡在里侧的蓝美人,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幸好,没有惊醒她。
将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往里挪了挪。
叶相思身子陡然一紧。
接着便觉腰间一沉,丹丘生竟然伸了一条胳膊过来,将她环在了自己怀中。
她整个人就如一具挺尸般,一动都不敢动的僵在那。
他温热的气息缓缓从耳际拂过,“还冷吗?”
仿佛只是一句梦话般,低不可闻。
叶相思木讷的摇了摇头。
身后的人却似乎放下心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后,再没开口。
看样子,又已睡去。
她也终于放松下来,闭上眼,渐渐地入了梦。
他望着她从领口中微微露出来的一截白皙皮肤,耳际到肩膀的完美弧线,强忍着心底里那股无名的悸动,再未成眠。
☆、第十章
几日后。
荷花池边的秋千椅; 轻悠悠地摇着。
叶相思坐在上面,手抵着额头懒洋洋地瘫着。
嘴角带笑,眼神迷离。
最近; 她似乎喜欢上了这里; 有事没事总喜欢在这待着。
香妮有点看不透自家主子,明明前些日子才刚在这里落过水; 她怎么就一点都不害怕呢?
这池子里的荷花,连叶子都已经掉光了; 她到底是在看什么呢; 看的这么入神?
施良淑的贴身侍婢木棉; 紧走几步,到了香妮身后。
伸出食指使劲捅咕了一下她的后背。
香妮赶忙回身查看,先是一惊。接着就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 斜睨着眼睛正往这边瞧的施贵妃。
也不知她是何时站在那里的,自己竟然全无察觉。
急忙躬身福道:“贵妃娘娘······”
叶相思霍地睁开了眼。
香妮“噔噔噔”跑了过来。
“主子……淑贵妃娘娘来了……”
是啊,是施良淑。可是,她不是被丹丘生禁足了吗?为何……
她微微点了点头; 缓缓起身。
到了跟前,慢慢躬下身去,道:“相思; 给贵妃娘娘请安……”
施良淑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一种,只有在胜利者看自己的手下败将时,才会流露出来的趾高气扬的微笑。
“来人呐,去扶蓝美人起来。”
木棉道“是”; 提步走上前来。
“哎,等等……”施良淑又突然反悔。
“还是本宫,亲自来吧……”
唇角的笑,益发的诡异了些。
叶相思心中一惊,轻飘飘的身子骨便略微的晃了一晃。旋即,便又已恢复如初。
然而这一切,却没能逃过施良淑的眼睛。
“怎么,蓝美人,你怕了吗?”
说着话,施良淑已到了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站好,却并未像她料想的那样,推她下水—或者,假装自己被叶相思推入水中。
施良淑好歹是经历过了数载宫廷争斗的贵妃娘娘,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她比谁都清楚。
前几日,这蓝相思才刚刚诬陷自己,她是被她推入水中的。若此时再做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事,岂不等于自己挖了陷阱往里跳。
况且,现在自己身子不方便,不能为了陷害她,就冒险下水……
当然,她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她,比被人诬陷,更加的生气,嫉妒,发狂……
“呵呵呵,”施良淑干笑一声,“蓝美人,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的……”
叶相思继续装糊涂:“相思,不太明白贵妃娘娘的意思……”
“你不明白?”施良淑歪着嘴角蔑笑道:“不明白,没关系。那你明不明白,我现在为何可以像这样,随意地四处走动?”
这话,倒真是问到了相思的心坎里。
前些日子才听说,淑贵妃因为推自己下水,被圣上责令禁足在明玑宫,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淑贵妃踏出宫门半步。
让自己这几日每天的心情,都格外的愉悦。
可怎么才几日的功夫,她便已经被放出来了?
丹丘生这么快,便已经原谅了他这个有杀人嫌疑的贵妃了?
叶相思心底升腾起一丝不悦。
干干地陪笑道:“想必,是圣上不舍娘娘受苦,才特意,解除了禁足令吧……”
施良淑“哈哈哈”地笑着道:“你知道就好。”
“我与圣上,是夜夜在一处同床共枕的夫妻。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小的把戏,就可以让圣上对我心生芥蒂吗?而且……”
施良淑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继续道:“呵呵呵,蓝美人你,久居清秋苑,对这外面的世界,应该是不甚了解。”
“现在,我就来告诉告诉你。为何,圣上他明明以为,是我把你推入池中的,却并不罚我。”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啊,我爹,就是堂堂的镇国大将军,施奎。”
她故意停下来,观察着站在对面,一直低着头的蓝美人的反应。见她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之后,继续夸耀道:“他老人家为保圣上的社稷安稳,苦守边疆几十载,任劳任怨。若不是我爹,这托云国,哪里来这么太平的日子好过?!”
“圣上他啊,知道我爹劳苦功高,自己无以为报,便只能对我这个,我爹最疼爱的女儿格外的宠爱。你说,她会不会只是因为你落了水,就对我怎么样呢?”
她嗤笑一声,继续道:“听说,你虽然是国相大人的妻侄,却并未得到过你那个姑丈什么特别的帮衬?”
又恍然大悟般的自问自答道:“倒也是,妻子都已经死了,还管什么妻侄啊!”
她为自己终于挖苦了叶相思,而开心地肆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叶相思恨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得似乎可以捏出水来,但却无法发作。
施良淑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慢慢变得阴森,可怖。美丽的桃花眼中投射出两道足以杀死叶相思的狠毒目光。
“蓝相思,蓝美人!你别以为,圣上在你那里宿了一夜,便是你得宠了!他只不过,是担心你若真的死了,我的罪名就会被坐实而已!他只是在担心我!”
“我劝你,不要再在我背后,耍你那些小聪明!否则,我保证,会让你在这深宫别苑里,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毕,骄傲的将衣袖一甩,扬长而去。
蔷薇阁。
叶相思斜倚着椅背,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只精巧的盒子,懒懒地拿起来,又扔回桌上。捡起来,又扔回桌上。
她每扔一下,香妮的心就要跟着揪一下。
那可是圣上御赐的杉木锦盒,若被主子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如此循环几次之后,香妮的小心脏终于再也受不了了,试探着按住了她的手。
“主子,那淑贵妃独享专宠数载,将军大人又有权有势,所以她才如此跋扈。主子您,其实不必过分在意……”
一边劝解着,一边拿起盒子,好好的收入了壁柜中。
重新回到相思身前,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反应。毕竟,除了自己,估计没有哪个当丫头的,敢硬生生从主子手里抢东西过来。
见她似乎并无怒意,香妮便继续开口劝道:“其实,圣上他之所以会解除淑贵妃的禁足令,并非是为了淑贵妃,而是因为······”
她谨慎的四处望了一眼,附在了主子耳边。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叶相思拍案而起。
“什么?!”
☆、第十一章
香妮……香妮刚才说什么了?
施良淑……施良淑她……怀孕了?
叶相思犹如被五雷轰顶。
“你……你是说; 是因为施良淑怀孕,圣上才解了她的禁足令?”
香妮闻言,立刻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伸手就来捂叶相思的嘴。
“主子; 主子,不可直呼贵妃娘娘名讳……”
突觉自己鲁莽; 忙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隔墙有耳啊。
自己家这主子; 怎么就不知道防着点呢。
哎……
自从跟了她; 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恐怕就是这句“哎”了……
所幸,叶相思已然闭了嘴。
香妮暗甩一把汗,回禀道:“是啊。明玑宫里有一个宫女; 是跟奴婢一起入宫的,平时也多少有点来往。”
“她跟奴婢透露,当时淑贵妃知道自己有孕之后,忙不迭得差遣宫人去给陛下报喜。陛下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 便让报信的太监回去了。”
“淑贵妃不死心,就开始在自己的宫里闹腾。说自己冤枉,哭闹不休; 说这几日待在明玑宫,都快给憋出病来了。”
“陛下担心龙子有损,这才解了她的禁足令……”
她只当叶相思是在生丹丘生的气,怪他不顾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私自解除了施良淑的禁足令,所以才这样好一通的解释。
以为告诉她,陛下只是在担心龙子,并非刻意不去惩罚肇事的淑贵妃。这样,多少可以让她消消气。
毕竟,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再正常不过。
其中一个嫔妃,尤其还是个宠妃,突然怀了孕,也实在是太稀疏平常。
在她看来,这丝毫都不妨碍自家主子,与皇帝陛下同心一意,惺惺相惜。
却不料,这一番话,竟然给叶相思,火上浇了油。
施良淑有孕了……
施良淑有孕了……
她在心底不断地絮叨着。
突然目露凶光。
丹丘生!
不!
顾漠尘!
你竟然……你竟然……
拳头握得“咯吱吱”地响,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突然,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夺门而去。
明玑宫。
许是孕期渴睡,施良淑躺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
宫女太监们便都退出了门外,或偷懒耍滑,跑得不知所踪,或坐在廊子里的石桌旁,闲聊斗嘴。
无一人在侧。
白发红衣的叶相思就站在榻前。如一只鬼魅,瞪着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恶狠狠的望着榻上的施良淑。
鹰爪般锋利阴冷的手掌,正对着她的小腹。
突然,手起掌落……
余怨未消,叶相思驾驭着九头血蟒,直奔南山。
茂林修竹,流水潺潺。
没想到,那日的一场大雪,竟没能将它们怎么样。
叶相思从血蟒身上跳下,挥袖将它们收入珠中,回身环望。
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提步往相思子树下走去。
满树繁华,毒果累累。
她伸手摘了一个豆荚。放在掌心一捏,四五颗红黑相间的小豆子,欢快的跳跃着,一齐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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