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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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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同样是意义非凡。
  袁恕己,桓彦范,崔升,许圉师,林侍郎……
  太平,沛王李贤,高宗,甚至……那个从来不喜欢她的人。
  当然,还有那个令她梦牵魂绕,其实不舍的离开的。
  想要……再此见到那些人。
  不能舍弃的人。
  眼睛之中重又模糊,这一次却并非是雪跟汗。
  就在无愁主的天罗地网正在寸寸收紧的时候,阿弦道:“萧子绮!”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道:“阿武妖猾,乃至于此,我欲转世为猫……”
  无愁主露出怒容:“住口!”又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阿弦的话仿佛更加激怒了他,无愁主五指如钩,向着阿弦的天灵扣落。
  “再没有转世!”阿弦并不闪避,只是继续说道:“萧淑妃不会转世为猫,因为早在长安的深宫,我亲眼见到她魂飞魄散了!”
  “铿……”似有若无的响动,眼前千万个无愁主的幻象在瞬间都散落,化成了飞雪,尘埃落定。
  “你说什么?”无愁主立在阿弦身前,他冰冷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阿弦的额,却再也无法落下半寸。
  阿弦看着他停在额前的手,生生地咽了口气:“第三招……你、你输了。”
  无愁主的喉头动了动,眼神冷绝:“我问你,说的什么。”
  阿弦定了定神:“太平公主、在宫中被厉鬼惊扰,武后传我跟崔天官袁少卿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无愁主的双眼里渐渐地又泛起阿弦初次跟他见到时候的那“心如死灰”的淡漠之色:“你……看见她了?”
  阿弦有些不忍:“那种结局,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
  “解脱?”无愁主喃喃,似闻笑话,“被生生做成人彘的痛苦,既然经历过,又怎么解脱。唯一的解脱,就是让武媚贱人也遭受相同的经历,除此之外,我不接受其他的解脱!”
  他说着,袖子用力一挥,阿弦被他扇中,身子横飞出去,跌在地上。
  无愁主踏前一步,踩在阿弦的腰间:“既然你这样说,想必她的亡魂,也是毁在你的手中了?”
  “愿赌服输!”阿弦忍痛道:“三招,你答应了的!”
  无愁主淡淡地俯视着她:“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灭了她的魂魄。”
  这双好看而冰冷的眼睛盯着阿弦:“放心,我不会轻易让你死,我会想想该怎么处置你……”
  阿弦正要再说,喉头却一股腥甜泛起。
  正在此刻,廊下急促的脚步声起。有个黑衣小婢立在栏杆处,战战兢兢道:“庄主,少主有请。”
  无愁主仍是盯着阿弦:“等我做完了事。”
  小婢颤声道:“少主说是有关……这英客人的,事情紧急。请您快去商议。”
  无愁主这才回头。


第288章 桃林
  无愁主回望了一眼那小婢; 又看看阿弦。
  他道:“我稍后再来处置你。”
  传了两名护院; 命把阿弦关入马厩,无愁主重又返回。
  进了里间,无愁主见面具怪人坐在桌边; 便道:“你寻我何事?”
  面具怪人道:“舅舅,你把那个英客人怎么样了?”
  “将她拿下了; ”无愁主在他对面落座,“我会好生处理此人。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面具怪人迟疑了会儿; 道:“舅舅,能不能……不要杀了他?”
  无愁主皱眉:“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抹不悦; 面具怪人即刻有些噤若寒蝉。
  顷刻; 怪人迟疑地小声他:“舅舅; 就只有这一次……”
  “你为什么突然为了她求情?”无愁主眼神暗沉,目光转动; 瞥向门外; “是因为; 那个女子?”
  面具怪人沉默; 继而道:“如果那英窥死了; 她也……”
  无愁主哼道:“一个女人而已,算什么?”
  “舅舅!”面具怪人叫起来。
  无愁主拧眉看着他:“你……喜欢那个女人?”
  过了片刻; 怪人才低下头:“她、她让我想到了……我母妃。”最后三个字; 微弱不闻。
  无愁主却听得分明; 一愣之下; 流露怒色:“你说什么?那种下贱的妇人; 也能跟她相比?”
  怪人的手悄然握紧了些:“我只是、这样感觉……她、很温柔。”
  “住口!”
  无愁主站起身来,怪人无所适从地抬头看他,无愁主道:“你若是随意玩玩,倒也罢了,你若是有半点被她所迷,我就只能把她也一块儿杀了!”
  “不要!”怪人猛地站起身来,他拽住无愁主的衣袖哀求:“舅舅!”
  “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了,”无愁主满面恼色,“你怎么可以如此软弱!你若是如此心软,又怎么能完成复仇大计?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
  泪从面具后面滑落,青年无声。
  无愁主却走到门口:“把她带进来!”
  不多时,一名护院押着虞娘子进内,青年一惊,禁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无愁主看着虞娘子:“是你挑唆少主,要他替你们求情的?”
  虞娘子有些慌张,却仍是回答道:“是我求少主的。”
  无愁主道:“你好大的胆子,让你留在这里是想你好生伺候他,但是你若是敢在他身旁多嘴,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虞娘子只问道:“我夫君呢?”
  无愁主冷哼:“夫君?你是说十八子吗?”
  虞娘子一惊。
  连面具青年也猛然抬头,满怀不信问道:“十八子?那个……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官吗?”
  无愁主道:“不错,想不到吧,她居然就是武媚跟前最得宠的女官,偏偏撞在我们手中,是不是天理报应?”
  青年却并未做声,似乎是被这变故惊呆了,面具后的眼珠转动,看向虞娘子。
  虞娘子见无愁主已经知道了阿弦的身份,人却慢慢镇定下来:“她怎么样了?”
  无愁主道:“还没死,但也不远了。”
  虞娘子举手在额前一扶,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然后她似平静般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无愁主有些意外她的反应,虞娘子却又正色对青年道:“多谢少主替我求情,这份心意我领受啦。”
  青年张了张口:“你……”却又不知说什么似的。
  无愁主冷哼道:“总之,想活命就不要多嘴。把她带下去!”
  那护院上前,押着虞娘子往外,却就在转身的瞬间,虞娘子将他腰间的刀握住,用力拔了出来。
  这护院反应虽慢些,但无愁主早在虞娘子意图初现的时候就知道了,以他的身手,要拦住自是轻而易举,但他知道虞娘子不过是个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就算拿刀在手也不过徒有声势而已。因此竟懒得去理会。
  倒是青年吓得跳起来:“姐姐!”
  虞娘子眼中有泪落下,却仍笑道:“我先前对少主说过,若我夫君出事,我……”
  青年却比无愁主更加知道她的心意:“可、可那不是你夫君,她是女子!”
  虞娘子点头:“是,但我是因她才活着的,若她有个什么,我也没有活在这世间的意义了。”
  她提刀在手,却并不是冲着在场任何人。
  刀锋挥动,竟是架在自己颈间。
  无愁主这才明白了她的用意。
  随着青年一声惨呼,无愁主心念极快转动,就在虞娘子横刀自刎的瞬间,脚下一踏,同时袍袖挥动!
  他的内力何其厉害,顿时卷住了虞娘子的手臂,生生一扯,那刀便斜飞出去,连带拽的虞娘子也跌倒在地。
  可虽然无愁主动作迅速,刀锋仍是割破了虞娘子的脖颈,血一涌而出。
  “虞姐姐!”青年大叫一声,扑到跟前,将她扶住。
  无愁主虽及时出手,但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仍有些动容,想到先前阿弦在外头跟他交手时候的种种,一时之间,负在身后的双手暗暗攥紧。
  “不要死,不要死!”青年大哭起来,泪沿着面具滴滴答答流了下来,“不要都离开我!”
  虞娘子的眼前已有些模糊,她呆呆看着失声痛哭的青年,忽地伸出手去,抚在他的面具上。
  轻轻一动,那狰狞的面具落地。
  面具底下,是一张隽秀的过分的脸,虽有些消瘦,眼中的伤悒之色太甚,但仍却无减那天生的出色容貌。
  “原来……你这样好看。”虞娘子笑笑,“怎么说自己没有脸呢,这样的脸,不该被遮在面具底下。”
  声音渐渐微弱,她的双眼渐渐闭上。
  手一晃,正好跌在青年探出的掌心里。
  青年眼中的泪落如雨。
  忽然间他抬起袖子用力擦去眼中的泪水,咬紧牙关,回头看着无愁主:“救她,舅舅!我不要她死!”
  无愁主道:“你是在求我吗?”
  青年摇头:“不是!我要她活着!”仍是满含泪的双眼里,却透出一丝不由分说,“我要她活着,不仅如此,我也要十八子活着!”
  无愁主对上青年坚持而倔强的眼睛,忽地轻笑出声:“你可知道,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反抗我。”
  ………
  阿弦被送到“马厩”。
  先前同无愁主周旋那许久,早就精疲力竭,倒在冰冷的地上,动也不想动。
  只听先前送她来的两名护院道:“这个是做什么的,做工还是喂食?”
  一个道:“庄主并没有交代,就先放着吧。”
  阿弦听在耳中,所谓“喂食”,她稍微想一想,大概也明白指的是什么。
  但是“做工”,又是何意?
  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去想了。
  阿弦歪在地上,过了会儿,觉着身下有些冰冷潮湿,举手摸了把,一片黏湿,这才嗅到血腥气扑鼻而来。
  阿弦忙坐起,屏息四看,黑暗中似乎有些东西隐隐涌动,让她又想起先前才进这宅子的时候,所见的那房间里的惨状。
  幸而这是冬日,雪地冰天,如果是在夏季……
  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道:“几位大哥,求你们高抬贵手,天底下但凡是你们想要的,我没有办不到的……”
  居然是武三思。
  阿弦挑了挑眉,听到外头一团喝骂,那护院道:“这贼徒还在做梦,等庄主抽出空来,当然要好生摆布你这奸贼,你不如想想是‘猪见愁’好,还是‘挨千刀’……”
  另一人笑道:“前面那个我虽不知是做什么的,但这个贼徒我是知道的,他一定是喂食了。”
  “就怕灵猫们嫌这厮的血肉腥臭,还不肯吃呢。”
  他们在谈笑风生,十分快乐,武三思却又想起先前那随从的遭遇,几乎又要晕死过去。
  昔日何等的骄纵跋扈,谁知道今日落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武三思越想越怕,不禁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些人听得他哭,却又笑道:“趁着还能哭出来的时候只管哭,再过会儿,你连哭是什么都不知道哩。”
  武三思索性嚎啕大哭,涕泗横流,正在无法克制,忽然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道:“梁侯,你不是在韶州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武三思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猛然收声之后,叫道:“是谁?是、是十八子吗?”
  阿弦冷冷说道:“不,我是鬼。”
  武三思被吓得失魂落魄,听到这一声答,几乎信以为真,哆嗦着缩头问道:“你?你几时死了?难道也死在这里?”
  外间护院们面面相觑,甚是疑惑,其中一个喝道:“不要说话!”
  武三思听到他们开口,才又道:“十八子?”
  阿弦道:“你还未回答我的话。”
  武三思口干心乱:“我、我本来想着趁着大节,回长安……请罪,谁知道……”
  阿弦道:“原来你想趁机回长安拍马,好让皇后调你回来。”
  武三思呆了呆,总算反应过来:“十八子……你、你没死!你也是被他们捉住了?”
  “什么十八子!”护院们不耐烦,踹了武三思的房中一脚:“闭嘴。”
  武三思眼珠转动,忽然叫道:“你们不知道她是十八子?你们、你们不是想找跟皇后有关的人么?快去找你们庄主来,我有要紧事告诉!”
  阿弦有些意外,听到武三思高声叫嚷,即刻也明白他的用意。
  然而在这种情形下,武三思仍能一如既往的这样可恶卑劣,这种一条道儿走到黑的性格倒也是让人钦佩。
  阿弦不由失笑出声:“好啊,你去告密吧,告诉他们我是谁,然后他们就可以放了你了,梁侯,你觉着可能吗?”
  武三思因骇怕到极至,几乎狂乱失去理智,自然不能放过这救命稻草,当即跳起来拍门:“快开门,我要见庄主!”
  一名护院听他们旁若无人地对答,又见武三思闹腾,便将他牢门打开,不由分说当面一拳,又踹翻在地,拳打脚踢痛打了一顿。
  另一个因在烤火,此刻便抽出插在其中的铲子,铲子的一头已经烧得通红,他道:“何必跟他多费力气,用这个便宜而省力。”
  武三思浑身哆嗦,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猛地撞翻那人,冲了出来,但那些护院们武功一等,当即反应过来,将武三思拦住,掀翻摁住。
  先前那人擎着铲子走近。
  牢房中的阿弦只听见武三思嚎叫的声音,不多时,“嗤啦”一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臭,而武三思的嚎叫也戛然而至了。
  护院道:“这个庄主是留着有大用处的,别弄死他。”
  重物曳过地面的声响,然后“噗通”一声扔了进去,牢房门重又关上。
  ………
  这牢房内环境本就极为恶劣,武三思一番闹腾之后,子时已过,里外鸦雀无声,似乎是天地之间被摒弃的与世隔绝的所在。
  之前无愁主挟怒出手,导致阿弦受了些内伤,又兼忙了整天半夜,可谓身疲力竭,撑着跟武三思说罢,便也觉着神智昏沉。
  不知不觉中,她靠在墙壁上,合眸昏睡过去。
  ——像是做了一个很好的美梦。
  三月三的水边上,丽人如织,桃花烂漫。
  耳畔有琴韵悠悠,还有歌声此起彼伏。
  桃花林中,欢声笑语,有妙龄少女趁兴,翩翩起舞。
  梦境中的所有都极至美好,少女艳丽勾魂的容颜,少年明朗动人的笑脸,两人皆都衣着华贵,相携而行。
  “子绮可有意中人了,要不要姐姐替你寻一户好人家?”萧淑妃笑看身旁的少年。
  萧子绮环顾周围,桃林之下有若干佳丽正向着他含情凝睇,他笑道:“我是不着急的,倒是姐姐,东宫的一切可都好么?”
  “好的很,没有比这更顺心的时候了。”萧淑妃垂头,望着微微挺起的腹部,手轻轻抚过,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萧子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可不是么?如果这一胎是个男孩儿,姐姐就是儿女双全了。”
  萧淑妃掩口笑道:“我也盼着呢,若是给太子生个男孩儿……”
  脸上的笑里透出踌躇满志之色。
  萧子绮看着她欢喜无限的模样,正欲再说,萧淑妃忽道:“哟,那不是崔家的小公子么?”
  萧子绮顺着看过去,果然见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正在前方,虽然年纪小,且又身处这样旖旎的景致之中,他却并未似其他孩童般四处嬉戏吵闹,而只是默默地盘膝坐在地上,正在捡拾落在衣襟上的桃花瓣。
  萧子绮对萧淑妃说了句什么,便走向那孩子身旁,他俯身笑问道:“玄暐是随谁来的?”
  那小小少年见他来到,先是不慌不忙站起身来,又拱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才仰头望着他,认认真真回答道:“萧叔叔,是叔父带我来的。”
  萧子绮笑道:“我才大你几岁,就叫叔叔,叫哥哥。”
  小少年皱眉想了会儿,终于郑重道:“萧哥哥。”
  萧子绮仰头大笑,双眼里有明艳的阳光照入。
  实在是……太过如梦幻般美好的景致了。
  就算是梦,那种现世安乐,令人陶醉的感觉却如此鲜明。
  没有至爱消失的惨痛不愈,没有长大后的勾心斗角,百般愁苦。
  阿弦“嘿嘿”笑了出声:她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见到这样幼年的崔晔,这样……可爱。
  “可爱”,——一个完全跟现在的他对不上号的词。
  可爱的让人想要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
  “阿叔……”阿弦带笑喃喃。
  一只手抚上她的额,然后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


第289章 惩罚
  梦境虽然是虚幻的; 然而倘若做了一个好梦; 就连心情也都随之快活起来。
  何况对阿弦而言,那些并非只是虚幻而已。
  也幸而是做了这梦,才让她暂时忘怀身处的是如何的地狱。
  不然; 几乎不知要如何度过。
  ——当被人抱入怀中的时候,阿弦仍是沉醉在梦境中未曾醒来; 只是觉着那怀抱温柔而可靠,甚至并没有让她产生丝毫的不安; 更不曾觉着有什么异样。
  她只是下意识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在对方的怀中蹭了蹭; 复又沉沉地昏睡过去。
  本已颠颠簸簸地赶了一天路; 又在寒风冰雪中腾挪跳跃地周旋半夜。
  最后跟无愁主交手; 耗尽内力不说,又受了伤; 是以阿弦此刻的“睡着”; 并不是单纯的休息; 而是身体精神无法支撑而陷入了半昏迷中。
  那人却仿佛抱着珍宝般将她小心拥在怀中; 用宽大的披风严严实实地将她的身体遮盖妥当; 甚至头脸也都兜住,免得门外的风雪惊扰到她。
  ………
  一边是冰天雪地; 一边; 却是另一重春日世界。
  桃林之中; 依旧歌舞升平; 熏风漫漫。
  就在萧子绮同那孩子说话的时候; 有一人走到萧淑妃身旁。
  这人修眉朗目,气宇不凡,居然是年青的高宗李治。
  李治问道:“怎么一个人,子绮呢?”
  萧淑妃含笑一指:“不是在那里么?”
  李治转头看时,却见萧子绮正在跟一个孩子说话,因被他挡着身形,竟看不清楚是何人,只见身形矮小。
  李治问道:“子绮怎么跟个孩子说的这样热络,那孩子是谁?”
  萧淑妃道:“殿下怎么不认得,那是萧家的小神童呀。”
  “啊……是崔玄暐。”
  李治笑道,眼睛一亮,同萧淑妃也一块儿走了过来。
  此刻那边儿,萧子绮正说道:“……原来你已开始习武了,那……你想不想多学一些?”
  李治来到的时候只听见末了一句,因笑问:“你们在说什么?”
  小小地崔晔早就起身,向着李治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李治负手打量着面前的小小少年,见他生得眉清眸正,斯文可爱,不由赞道:“崔家一门之秀,都在玄暐的身上了。”
  崔晔仍是认真地回答道:“太子殿下过誉了。”
  李治见他回答的头头是道,毫无寻常孩童的顽劣忸怩,不由很是惊讶,眼中流露赞赏之色。
  萧淑妃却笑对萧子绮道:“你看看人家,再瞧瞧自己,可羞愧么?”
  萧子绮笑说:“我又羞愧什么?”
  “让个孩子比下去了,竟还不觉着羞愧?”萧淑妃打趣说道。
  萧子绮不以为意地笑:“他有他的好,我有我的好,怎说比下去了。”
  李治从旁笑道:“说的不错,子绮天生聪明玲珑,又是这般年纪,风流贪玩些是人之常情,何必迫不及待地拘泥他。”
  萧淑妃娇嗔道:“殿下怎么还纵着他?叫我说,快些正经给他安排个差事,好把他管束住了才妥当。”
  萧子绮一怔,继而一笑,低头看向崔晔。
  却见他仍是个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萧子绮心头一动,反而冲他吐了吐舌,扮了个鬼脸。
  崔晔的双眼陡然瞪大了些。
  萧子绮见状,才哈哈笑了出来。
  只听李治不以为意地说道:“子绮若要当官儿,以他的能耐,多少官随便他挑,只怕他看不在眼里。”
  萧淑妃道:“太子把他夸到天上去了。以后越发有借口不用功,只拿这个说嘴了。”
  萧子绮掸了掸衣裳上的花瓣,道:“朝上人才济济,哪里需要我一个闲人,我不如还落得自在些,你说是不是,玄暐?”
  李治跟萧淑妃闻听,不由都看向崔晔,想看他如何回答。
  崔晔微微蹙眉,略一眨眼,便朗朗道:“《礼记》里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他一气儿背了这段,方正色又道:“所以按照古人所说,公子‘格物’在先,致知在后的做法,并没有错,也是正理。”
  三个人耳闻目睹,都惊怔而意外地望着这孩子。
  半晌,萧淑妃叹道:“真真难以想象,小公子竟然给你的浪荡行径找了如此正经了得的一个借口。”
  萧子绮却点头道:“哪里是借口,这才是真知灼见。”
  望着崔晔的眼神,不免减了先前的戏谑之意,多了几分凝重赞赏。
  萧淑妃见李治不语,因问道:“殿下,您觉着崔小公子如何?”
  “出色之极,”李治方笑道:“照我看,这孩子……以后可以当我的姑爷了。”
  “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萧子绮挑眉。
  “怎么是乱说?”李治举手摸了摸崔晔的头,含笑问道:“玄暐,你可愿意?”
  小小地崔晔仰头,星芒隐现的双眼望着面前的青年男子。
  正在此刻,一阵东风吹来,撩的桃花树上的花瓣飞舞,刹那间就仿佛下了一场桃花雨。
  ………
  粉红色的花瓣飘落,将那水嫩可爱的脸遮住。
  更加听不到他的回答,或是否回答。
  阿弦正在屏息静气地等待,见状着急起来,挥动双手想要将挡在眼前的花瓣扫落。
  手却被人轻轻地握住,耳畔有个声音唤道:“阿弦。”
  阿弦一震,就在瞬间,整个人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她睁开双眼,眼前所见种种隐隐晃乱。
  终于看清,这好像是个有些狭窄而简陋的车厢,光线略显得阴暗。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人就在身边,把她抱在怀中。
  “……阿叔?”
  阿弦瞪大双眼,不能相信。
  方才还见着那可爱的七八岁的小小少年,满心荡漾着情难自禁的怜爱之意,几乎想去揉一揉他可爱的脸。
  突然下一刻,就看见了“长大”后、让她熟悉而敬慕的崔晔,这种突如其来的“天差地远”,让阿弦一时懵了,几乎忘了先前身处的境遇,只是身不由己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甚至愣愣然举手揉了揉眼,才一动,就又被他将手握了过去。
  那种直入心底的暖让她确信——是的,虽然眼前光芒黯然,但阿弦确信现在身旁的人,的确是崔晔。
  “阿叔?!”阿弦喃喃地又叫一声,眼底的惊疑更甚。
  “怎么,不认得了么?为何只管叫。”
  好看的双眼中带着令她安心的笑,他的手仍是令人眷恋的温暖。
  而这个怀抱,也是她最舍不得离开的。
  阿弦拼命地摇了摇头,竭力把心底那个稚嫩的小少年的样子挥开。
  她定了定神,也由此终于想起了自己先前经历了什么。
  “无愁山庄!”阿弦惊叫起来,“无愁主……小虞姐姐,还有……”回到现实,神智也总算回归,但是越想起更多,越是心惊肉跳。
  “这是哪里?”阿弦终于又想起一个不妥的问题。
  同时,她看见趴在崔晔身旁的玄影。
  玄影见主人终于停了下来,这才小心翼翼地肚子贴地爬了过来,抬头舔了舔阿弦的手。
  “玄影!”阿弦惊喜交加,忙不迭地想将它抱起。
  “小心。”崔晔拦了拦。
  阿弦这才发现,玄影的两只前爪都包扎着,鼻头上似乎也受了伤。
  先前玄影被困在铁笼里,它哪里会乖乖被囚,便不住地爪子乱刨,又伸嘴去咬那锁链,是以才伤着了,幸不严重。
  但阿弦自不知这些内情。
  “别怕,我已经给它料理过了,”他安慰道,“没什么大碍,都是外伤。养两日就会好了。”
  阿弦这才放心,在玄影的额头上亲了口,又急查看它的伤。
  谁知低头间又想起一件要紧事,阿弦猛看向崔晔:“阿叔,虞姐姐呢?”
  崔晔沉吟:“虞娘子……”
  阿弦听他迟疑,心不由慌了:“她怎么样了?”
  崔晔道:“我赶到的时候,那庄子并没有别人,我是随着玄影寻到你的。”因见阿弦惊怕,崔晔又道:“虽然在里头发现了几具尸首,但是我查看过,并没有虞娘子在内。”
  阿弦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儿,忽道:“我要回去。”
  “说什么?”
  阿弦咽了口唾沫:“我是跟姐姐一块儿出来的,我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我要回去!”
  崔晔皱眉道:“你要回那山庄?”他顿了顿,慢慢道:“就算你回去也找不到人,何况你昏迷了一整天,此刻距离那山庄已有数百里。”
  “我不管,我要回去!”阿弦握拳。
  崔晔皱眉:“阿弦,不要胡闹。”
  ………
  阿弦想回无愁山庄找寻虞娘子,横竖活要见人,死……就不敢深思了。
  但崔晔不许。
  崔晔道:“你擅自离京,已是大罪,我奉旨出来寻你,绝不能再耽搁了日期,何况,那庄子里我都叫人细找过了,并没有找到虞娘子,你难道信不过我么?”
  “奉旨?”阿弦愣了愣,然后决定先不想这个,只道:“我不是不信阿叔,但我、我要亲眼看看。”
  “不可。”崔晔淡淡地拒绝。
  阿弦一惊:“如果姐姐被藏在什么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正等我去相救,我却抛下她自己跟你走,我可还是人吗?”
  崔晔道:“假如按照虞娘子的心意,自是想你跟我走。”
  阿弦倒吸一口冷气:“可我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她往车厢处挪去。
  崔晔探臂将她拦住:“你干什么?难道想自己走回去?阿弦!”
  “反正我不要跟你回去!”阿弦回头,冲他叫道。
  “为什么?”崔晔微怔。
  “我不喜欢长安,我不想回去。”阿弦道,“我宁肯跟姐姐浪迹天涯。”
  崔晔原本还是波澜不惊,闻言眼神一暗:“哦?你宁肯舍弃所有,浪迹天涯?”
  阿弦似看出他眼底有什么在闪烁,却顾不得这些了:“是!所以不用你来找我,你……你又奉什么旨,就回去告诉下旨的人你没有找到就是了。”
  崔晔喉头动了动,却并未做声,只是握住阿弦手腕,左手在她腰间一揽,轻轻地把人重抱了回膝上。
  阿弦察觉他似乎动了怒,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
  阿弦试着挣扎起身:“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崔晔凝视着她,叹道:“我先前怎么不知道,阿弦是这么狠心的人。”
  阿弦怔了怔,对上他的眼神,心中忽地一痛。
  “什么都能舍弃对么?甚至连我……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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