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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世牡丹-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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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清冷,她也算是受了教训了!”

“娘娘就是心肠太软。”那宫女小声的嘀咕了句,转而对夏天道:“你在这里等着。”

夏天应了一声。

眼前的裙裾移动,帝王花摇曳,时而露出金色的绣鞋,很快便被一群粉色、灰色的裙裾、衣摆淹没。

夏天终于抬起头,望着远去的人群,几不可闻的吐出四个字:“司徒敏慧。”

☆、Chapter 168 为谁谋

所谓冷宫,不过是地处偏僻的宫殿罢了。那名叫纤云的宫女给她指了路径,她仍是一人独自前往,只是手上除了锦盒,还多了两件衣裳和一碟点心。

看着那两件普通的宫装和那一碟普通到无法再普通的绿豆饼,夏天毫无笑意的牵了牵嘴角。司徒敏慧的命令虽不敢违抗,但纤云到底还是做了些手脚。堂堂帝后下赐这样的东西,不像是恩宠反倒像是贬斥。原本以为夏雨被囚不过是以谋害帝后做个借口,现在看来竟是真有这么回事,否则纤云即便是司徒敏慧身边得力的宫女,也不敢这般侮辱帝君之妃。不过,以夏雨的性子,倒也不辜负了她的行事作风。

远远的可以看得见冷宫的殿檐穹顶了,耳边却忽闻有人低声的交谈。夏天警惕的放轻了脚步,打算悄悄走开。并非不好奇,但她更不愿再遇到什么人,难保不会有人认出她来,那时只会给小七惹麻烦。

“花丝宝戒应该就在七殿下的身上。”

夏天扑捉到两个关键词,立刻停了脚步,屏气细听。

静了一会儿,那声音又道:“臣深知陛下本无意于帝位,但天命所归,陛下应上天的旨意登基即位,理应拿回帝君之戒。陛下若是不愿向七殿下启口,就由臣代劳。”

袁龙骐的声音缓缓的传来,一如以往的温润清越,“不是朕不愿,而是宝戒不见得就在七弟的身上。”

“此话怎讲?或许在锦地的君王宫?”

“不,也许在三嫂那里。”

夏天下意识的摸向胸口,那里正戴着小三送给她的花丝宝戒。

“夏帝后?她还活着吗?”

又是一阵静默,袁龙骐的声音有些悠远,似是带着无限怅然。“朕想她应活着,只是不知人在何处。”

“睿嘉帝会将那么重要的宝戒交给一个女子?这太匪夷所思了,臣认为还是该在七殿下那里。”

“你不了解朕的三哥,在他的心里江山社稷远比儿女情长、兄弟手足更加重要。人人都以为他自然是将宝戒交给了他最亲的弟弟,却不知他故布疑阵,将宝戒交给了他的妻子,而七弟为了保全三嫂安危自然会挺身而出,担负一切。如此一来,花丝宝戒绝不会被人夺走,等到淳姬的儿子长大成人,再找三嫂拿回宝戒,夺回帝位则名正言顺。”

“陛下的意思是,睿嘉帝早已为淳姬母子谋划好了一切,七殿下与夏帝后不过是他布下的两颗棋而已。”

“当日城破,三哥确实让人传信于朕,情愿以帝位性命相交换,让朕无论如何都要保淳姬母子安全。大哥对帝位虎视眈眈,他必不会留下淳姬母子,所以朕才不得不勉为其难,登基为帝。”

“原来陛下至今不要子嗣,就是为了能让淳姬之子顺利成为毫无疑义的储君。陛下待睿嘉帝之心,真是感天动地,令臣佩服不已。”

袁龙骐轻叹了声,“昔日大哥率众谋反,朕也被他欺蒙了,竟将三哥逼入死地。回想起来,朕真是无地自容。又怎能不竭尽全力保住他的子嗣,完成他的心愿。”

“那花丝宝戒……”

夏天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只手全然拿不住手上的托盘,不得不用双手紧紧的抱住,咬紧牙勉力站着,耳朵里轰轰的直响,再也听不见一个字。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悬挂的宫灯形同摆设,无人来点亮,周遭黑漆漆一片,只因冷宫所处的地界鲜少人来,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夜风剥皮沁骨的刺透身上的衣裳,夏天打了个寒颤,游离的思绪才回过神来。

手指握得太紧,僵硬酸痛。眼前漆黑,单薄的月光下,远处的冷宫就像个巨大的怪物,向黑暗伸出无形的魔爪。全身冰冷,她缓缓吞咽了下口水,嗓子火灼一样的痛。

天何时黑的,她不清楚;袁龙骐何时离开的,她也不清楚。如同当初被人打的那一记闷棍,脑子里昏昏糊糊的,又重又痛,又闷又晕。没有力气再去探望夏雨,她转回身,拖着沉重的两条腿一步步的向照蕖宫走去。

有些事情不能连在一起想,不能放大去想,否则就会朝着自己设定的方向变得越来越确凿可信。过去刻意忽略掉的、不愿相信的事情,此时都变成了强而有力的证据。他对她的忽冷忽热,他对淳姬的百般爱护,他送她花丝宝戒时脸上的无奈与愧疚,他赶她走时的坚决与残忍。或许,从头至尾都是她太自以为是,太过天真,以为他是情圣,而她是天仙!

袁龙鳞酒醒时发现自己睡在夏天的榻上,又不见她的踪影,心里便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他知道夏天来京城的目的,这些日子他看着她看得那样紧,就是怕她去找夏雨。

不仅是怕她会暴露身份,更怕她从夏雨那里得知三哥宁死也不愿告诉她的秘密。

抚着头咬牙起身,低咒了声,他脚下微踉的向房门冲去。

打开门,夏天手上捧着个托盘就站在那里,脸色灰白,毫无生气。

“三嫂?”

夏天的目光徐徐的对上他,空洞得令人扑捉不到她的视线。

袁龙鳞心内急跳,担忧的皱紧了眉,伸手欲扶她,却听到她风一样飘渺无依的声音:“小七,我们被骗了吗?”

他怔愣的瞬间,她已倒在了他的怀里。

夏天发起了高烧,几日不退,人也变得分外沉默。袁龙鳞急得团团转。不知第几次去探她的额头,那滚烫的热度丝毫不见稍减。“命人去请御医,快!”话语未落,衣袖已被抓住。

“别。”只一个字,沙哑得几不成调。

袁龙鳞一阵心酸,顺势坐在床边,虎着脸,怒道:“你再这样烧下去,脑子就烧坏了!”

夏天闭着眼睛,倦怠的躺靠在榻上,脸色白得吓人,不像个活人倒似个死人。

“你到底怎么了?去见夏雨了?她对你说了什么?”袁龙鳞脸上怒气氤氲,心下则紧张不已。

夏天不说话,睡着了一般,只是她放在被上的手却紧抓着被面,毫无血色的指节隐隐泛着青色。

“她说的话,你别信。”袁龙鳞将手覆在她的手上。一个滚烫一个冰凉,两人似都贪恋着对方的温度,彼此紧握。夏天睁眼望向他,眼圈儿泛红,透着说不出的委屈与无助。

“小七……”

“殿下,昭阳长公主与御医求见。”

袁龙鳞看向夏天,两人目光相对,皆禁不住皱眉。

“让他们在前殿候着,本王这就来。”他高声道。转头又对屋内唯一的一名宫女低声吩咐:“小心伺候。”

夏天的手还握在他的手里,他用力的握了握才放开,站起身,面上已无任何情绪。逆着光,夏天将手半遮在眼前,只觉得绚烂的牡丹开在他的身上,分外耀眼。

☆、Chapter 169 若有犀

淳姬的儿子不时的出现在眼前,仰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像极了淳姬。闭上眼,他在;睁开眼,他还在。高烧之下,夏天出现了幻觉。袁龙骐的话,她已记不分明,可模模糊糊的,似又总是缭绕在耳边。有个念头不停的折磨着她——小三欺骗了她!然而,她的情感又在不停的告诉她——小三不会的!

辗转反侧,她睡着,又觉醒着,汗流不止,双眼胀痛。

一方绢帕轻拭着她的额头,她轻哼了一声,耳边立刻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娘娘,是否要喝水?”

夏天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眼前的影像模糊,她看不清她的长相,唯觑见她颊上一道粉红色的刀疤。

“娘娘。”

有杯子贴近她的唇,有水润泽她的喉,她长长的呼出口气,却仍觉得头重千斤。

“你是谁?”她嘶哑的问出声。

扑通,眼前的宫女身形一矮,跪了下去,哽咽地道:“娘娘,奴婢是蕊儿啊!”

“蕊儿。”夏天无意识的重复。

“是奴婢,娘娘,您受苦了。”拉着她的手,蕊儿低声的哭道。

“蕊儿,”眩晕的紧皱着眉,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你去把小三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荒郊野地,人烟稀薄,乱草荆棘之中硬是被马蹄踩踏出一条路来。马上之人均披着黑色的斗篷,兜帽遮头,巾帕覆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突然,疾驰在最前面的马儿一声嘶鸣,口吐白沫摔倒在地,也一并将它驮负的人摔出去老远。

跟随在后的两人,急忙掖住马缰,滚鞍下马。

“燎大人,没事吧?”急奔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起来。

一把拉开面上的巾帕,燎捂着心口,头上冷汗淋漓,粗声喘着大气。

再看那匹马,已然气绝。

心口痛得令他喘不过气,但他知道不是因为摔马,这疼痛来得奇异,在他被抛出的一刻,骤然而来。头脑里莫名的出现夏天的影子,不知怎地,就是突然的想起了她。

“大人?”

燎闭目稳了稳心神,想要压下心里的那股不安,然而疼痛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把你的马给我。”他哑声对一名侍卫命令道。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担心。

嗒嗒嗒嗒~~

有马蹄声响,燎立刻将面巾重新覆上。此处荒芜,而有人从此经过,三人警惕的望向马蹄传来的方向。

马上之人也是黑色斗篷,巾帕覆面。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向燎施礼:“大人,收到云无期大人传来的消息。”

“如何?”

“靖地之内未发现夏雪小姐的行踪。”

燎心底一沉,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如今线索又断了,想要找到夏雪简直是大海捞针。不过,平顺子掳劫夏雪到底要做什么?若是为财,又不见他勒索敲诈。这般带着人逃亡,或者是另有财路?对了,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便找错了方向,平顺子故布疑阵,而他竟因为心急而没有看破,真是该死!

直接骑上报信侍卫的马匹,燎肯定地道:“去边境。”

袁龙鳞走进照蕖宫前殿时,昭阳长公主正在博古架前把玩古董,御医提着药箱侍立于一旁。

“姑姑,你来了。”他随意的打了声招呼,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昭阳长公主也不介意,上前端详着他,关心地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怎敢惊动姑姑,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宣了御医了,还逞能!和姑姑有什么好隐瞒的!”她不满的瞪他,转头招呼御医:“快过来看看。”

“是。”御医提了药箱,欲上前请脉。

袁龙鳞一摆手,淡淡地道:“生病的不是本王,是本王宫中的一名侍女。”

“哦?”昭阳长公主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哪个侍女这么好福气,居然能让我们的锦君王为她亲传御医?”

“本王的贴身侍婢,没有她的服侍,本王会很不习惯。”

“哦!”昭阳长公主笑挑眉,坐在袁龙鳞的下首,不疾不徐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该娶王妃了。且你如今又在封地,更该有个君妃帮你打理后宫。此番你入京,不如就让本宫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咱们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任你挑选,如何?”

“姑姑不必费心,本王已有心上人了。”袁龙鳞偏过头,略倾斜了身子,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懒散的倚在椅子里。

“该不会就是这个小侍女吧!本宫可是听说,锦君王有个宠极一时的侍妾,在来京的船上,始终在舱内伺候,他人连看都不给看上一眼呢。”

袁龙鳞笑了笑,闲闲地道:“姑姑都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消息!”

“这你就不必管了!”昭阳长公主起身理了理衣裙,招呼御医,“走,我们瞧瞧七殿下的心肝去。你可给本宫仔细了,若是不能药到病除,别说七殿下不答应,就是本宫也不答应。”

“姑姑还是在此休息吧,她胆子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又病着,见了姑姑只怕会失礼。”袁龙鳞也不起身,话语间虽在婉拒,却并不强硬。

“你姑姑年纪是大了不假,总不至于面目可憎吧,难不成还吓坏了你的小丫头!”昭阳长公主笑瞪了他一眼,举步朝后殿走去。

“帝后娘娘驾到!”殿外通报声响起。袁龙鳞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急忙起身相迎。昭阳长公主脚下一顿,想了想,也返身迎了出去。

前簇后拥,众星拱月。云辇之下,四名内侍八名宫女,翠伞华盖,宫鎏金璃。司徒敏慧妆容严整,一袭大红色的宫裙,长长的蝶形裙尾,缀着绢攒的帝王花,随着步履摇曳生姿。

“见过帝后娘娘。”袁龙鳞上前施礼。

“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伸双手虚扶,却连他的衣角也未沾。“陛下听闻七弟染恙,特命本宫前来探望。七弟,可让御医瞧过?”

袁龙鳞心中冷笑,面上仍是一派恭敬。“多谢陛下,多谢娘娘。龙鳞无恙,病的是龙鳞宫中的一名宫女。如此兴师动众,不仅惊扰了姑姑,还惊扰了陛下与娘娘,真是龙鳞的罪过。”

☆、Chapter 170 心意变

“七弟怎地如此见外。既然七弟身子无碍,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司徒敏慧微然笑道。

“娘娘既来了,不如与本宫一同去探望探望小七的宠妾,如何?”昭阳长公主摇摇的走上前,边说边别有深意的看了袁龙鳞一眼。

“宠妾?”司徒敏慧不解。

“就是这个生了病的小宫女,娘娘不知,她可是咱们七殿下的心头宝啊!”

“哦?既是这样,本宫这个当嫂嫂的岂能不去探望。”司徒敏慧以袖掩唇,轻声笑言。

袁龙鳞心中计量:昭阳长公主去看夏天他是不怕的,毕竟她们从未见过面。但司徒敏慧不同,当日长贞殿赐婚,他虽不在场,但二人同时被指给了三哥与袁龙骐,应是见过的。看来,袁龙骐已对夏天的身份有所怀疑,一个昭阳来探虚实还不够,又遣了司徒敏慧来。

“五嫂就不要随姑姑一起取笑小七了。”他故意用了昔日的称呼,笑嘻嘻的耍赖。“芳芳还病着呢,怎禁得起五嫂与姑姑的凤威,不如等她病好了再向五嫂与姑姑请安吧。”

“你说她叫芳芳?”

袁龙鳞望着司徒敏慧,一瞬的犹豫,点头:“是。五嫂见过她?”

司徒敏慧笑叹:“这世间真有想不到的缘分,昨日本宫与芳芳姑娘还有一面之缘,没成想她竟是七弟的心上人。”

“果然是想不到的缘分,娘娘真的已见过了?”昭阳长公主眼神微凝。

司徒敏慧想了想,问身边的大宫女:“纤云,昨日那位姑娘确是叫芳芳吧?”

纤云躬身回话:“启禀娘娘,是。”

昨日夏天见过司徒敏慧!袁龙鳞眉梢微挑,又慢慢的放平。看来,他必须得将夏天秘密的送出京了。

“好了,姑姑,五嫂,你们就当心疼小七,今日都先回去吧,御医还等着呢。”他嬉笑着拱手,赖皮的又向外伸手,一副送客的样子。

“你呀!瞧你那副疼媳妇儿的样子!”昭阳长公主笑着虚点他的额头。

司徒敏慧也忍不住笑掩了唇:“姑姑,咱们还是体恤七弟,先回吧。”

昭阳长公主故意拿腔作势的斜睨着袁龙鳞,不肯放过他。直见他又做了作几个揖,才与司徒敏慧一同走了。

袁龙鳞直起腰,脸色冷峻,哪里还有半分嬉闹之色。回身向殿内走去,见御医仍旧提着药箱站在那里。“随本王来。”他一眼看过去,御医只觉得一股冷意森然,低头应了一声,忙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夏天完全清醒是在两天之后,她看到蕊儿时十分震惊,过去那个清秀活波的少女,如今面色枯黄,形销骨立,脸颊上还有一道寸长的刀疤。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即便过去多年,蕊儿回忆起来仍觉彻骨的疼痛。原来当年城破之日,大殿下袁龙葵与二殿下袁龙权的人在宫城内肆意屠杀,制造混乱。蕊儿被砍伤上了脸颊,并被一名叛军凌/辱了清白。当她醒来时,袁龙翘已死,宫城已易主,天下已大变。新君继位,宫中宫人紧缺,那些在战乱中侥幸未死的宫人被重新召回,赐予各宫各殿。她因容貌被毁,并未被人发现她是昔日睿嘉帝跟前的大宫女,所以被分派到照蕖宫做洒扫的粗使宫女。袁龙鳞入住照蕖宫后无意中发现了她,本来并不想再让她牵扯进宫闱争斗之中,奈何夏天病重,而他又不敢轻易相信他人,这才又将她调入内殿专侍夏天。

事态兜转,原本以为永无见面可能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眼前,原本以为千真万确不容争辩的事实如今变得滑稽可笑。一场大病,悄然改变了夏天的心态,心中为小三保留的那一方柔软的角落也变得冷硬起来。事实究竟如何,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没兴趣再去探知。生命一场,她既然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鬼地方,那么有什么理由委屈自己?!如果她痛苦,凭什么还有人可以快乐!

低眸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夏天放下刚拿起的筷子,唤来蕊儿。“七殿下在哪儿?”

“今日有朝会,殿下上朝去了。娘娘,要派人去请殿下回来吗?”

“不必。”夏天从桌边站起,转而坐到梳妆镜前,一边自己动手梳着长发,一边吩咐:“去拿一碟绿豆饼来。”

“原来娘娘想吃绿豆饼,奴婢这就去。”

“等等。”夏天从镜中看她,嘴角微扬,偏过身拉低她的身子,在她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啊?”蕊儿愣愣的看她。

夏天笑眯眯的放开她,继续对镜梳妆,语气轻松却不容违抗:“照我说的做,别让人知道,包括七殿下。”

又一次来到冷宫,夏天托着手上的一碟绿豆饼和两套宫装,缓缓步上台阶。

“什么人?”守卫的兵士高声喝道。

“禀大人,奴婢奉帝后娘娘之命前来探望雨妃娘娘。”

一个小小的侍卫,尤其是守卫冷宫的侍卫,何时被人称过“大人”!那侍卫心里十分受用,态度也随之变得温和。“原来是鸾仪宫的宫女,可有腰牌?”

“有。”夏天腾出一只手拿出蕊儿的腰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那侍卫也懒得细看,侧身让到一旁,“进去吧。”

外殿、偏殿、内殿,夏天一路走一路不着痕迹的四处打量。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暗暗沉沉。倒真是不负这冷宫之名。

“执月,过来看看本宫的新发髻如何?”

素旧的纱幔后面,一女子正坐在桌前对着一面铜镜梳妆。

夏天径直挑幔走了过去,在她的身后,默然而立。

“如何?你倒是说话呀!”女子左右照了照,见身后之人仍旧不做声,不禁不满的转回头。“你……”她一下子愣住,仔细看了看,脸色骤然变冷,恶毒地道:“夏天,你竟然还未死!”

“长幼有序,二姐还未死,四妹我怎敢先死!”夏天笑着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拿起镜边的旧梳替她轻抿鬓边的碎发。“我们姐妹多年未见,没想到二姐竟能一眼便认出我,真是让四妹我受宠若惊。”

“你就是化成了灰本宫也认得!”

“是嘛!”夏天笑着拿起桌上仅有的几件发饰一一的在她的发上比着。“我姐姐如此貌美怎就及不上那个司徒敏慧?不过,住在鸾仪宫的女人就是与别处的不同,珠翠环绕,呼风唤雨,她倒是比从前看着漂亮了许多。”

“啪!”夏雨猛地转回身,一把打在夏天的手上,气得脸色涨红,“你是存心来看本宫笑话的?”

“怎么会!”夏天好脾气的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簪子,徐徐地道:“我是来帮你的。”

☆、Chapter 171 宫心斗

“你帮本宫?”

“是。”

夏雨仍是不信:“你为何要帮本宫?”

夏天一边将簪子仔细的插入她的发中,一边道:“很简单,司徒敏慧做帝后于我半点儿好处也没有,可若是我的亲姐姐做帝后,至少我在这宫中也可以恣意安全许多。”

想了想,夏雨忽然问:“你为何会在宫中?”

“难道你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夏天的手在桌上的几件发饰上来回游弋了两圈,才拿起一枚珠花,叹息道:“司徒敏慧发上的百鸟朝凤钗真是华贵,可惜,戴在她的头上真是糟蹋了。”

明显感觉到夏雨的气息有些粗重,夏天勾了勾唇,为她戴好珠花,又下一剂猛药。“这碟子绿豆饼和这两件宫装是司徒敏慧赏赐给你的。不知是我离京日久,宫中改了风俗,还是袁龙骐的后宫拮据至此,堂堂帝后赏赐之物竟是这般寒酸。”

夏雨的目光从桌上的托盘扫过,咬牙切齿地道:“她会存什么好心思,不外乎是想羞辱本宫罢了。”

“一入宫便听说你被打入了冷宫,二姐,这可不像我熟知的你。那个木讷的司徒敏慧很难对付?”笑意不减,夏天十分随意的拿起碟中的一块绿豆饼,掰下一点儿扔向蜷在榻边打瞌睡的花猫。

花猫被砸醒,看了看脚边的绿豆饼,用舌头舔了舔,吃了下去。

“你少在这里兴风作浪!夏天,你怎么不继续装无辜装可怜了?怎么,爹和大哥不在了,你终于肯露出真面目……”

“喵呜~~”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夏雨。转头看去,那只花猫在地上挣了两挣,四肢伸长,死了。

“这……这这……”夏雨愣愣的看看死猫又看看夏天,惊恐又不解地问:“为什么?”

夏天想了想,“听闻七殿下入宫后曾在袁龙骐大宴群臣的宴会上问及为何不见你,也许是碍于司徒弼与司徒敏慧都在场,袁龙骐只回答说你不方便前来,但言语间的维护之情任谁都听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司徒敏慧怕陛下将本宫放出冷宫,所以先下手为强?”

“也许。”

“司徒敏慧!”夏雨气恼的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全扫到地上,指天怒吼,“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夏天站在一旁,漠然的看着。

夏雨忽然静了下来,狐疑的看向她,“这毒究竟是她下的还是你下的,糕点是你带来的,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司徒敏慧的赏赐。”

这个笨女人还不算太笨!夏天轻轻一笑,说出的话比刀子还锋利:“我要杀你用得着费这个力气吗?一个小宫女,一名小太监,甚至是你宫外守卫的侍卫,这宫中有太多人可以利用,让你死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更何况,你不觉得若是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冷宫里,那会比死更加可怕吗?”

“你……你……”

“别忘了这只猫是怎么死的,你若不信我,那就继续在冷宫里梳你的发髻戴你发簪好了。”夏天说着,作势欲走。

“等等。”夏雨忙拦住她,咬唇喘了口气,才下定决心似的道:“你凭什么可以帮到本宫?”

“凭我可以在宫中自由行走,凭我可以替司徒敏慧给你赏赐。这还不够吗?”

“那你要如何帮本宫?”

夏天抱着双肩审视她,“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是想与袁龙骐一夕欢/好,还是想长长久久的与他在一起。”

“自然是要长久!”

“那倒是有点儿困难!”夏天勾起一边嘴角,“有司徒弼与司徒敏慧在,他们会容你长久?”

夏雨脸白如纸,“那怎么办?”

“二姐为了心中所爱,从来不都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吗!怎么几年冷宫住下来,胆子居然变小了!”

“你的意思是……”夏雨紧盯着夏天,阴狠的目光中透着研判。

夏天也不介意她的试探,仍旧那副不慌不忙不咸不淡的态度,“我帮你除掉司徒弼,至于司徒敏慧可以留给你自己解决。”

“你的条件。”此刻,夏雨已完全镇定了下来。

“我要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留在京城的身份,还要淳姬做我的奴隶,供我驱策。”

微微冷笑,夏天的条件令夏雨放了心,也便更信了她几分。“好,本宫若能从这里出去,一定如你所愿。你要多久能除掉司徒弼?”一旦有了出去的希望,在这里多呆上一刻仿佛都无法忍受。

“二姐若急着出去也很容易。”夏天抬起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绿豆饼,“只看你要不要。”说完,也不待她回应绕过她径直向外走。

“你身上的毒是如何解的?”

夏天顿住脚步。

夏雨皱了皱眉,明知不该问,但看到仍旧活得好好的夏天实在是既好奇又不解。

夏天回过头,目光咄咄,却笑意盈然:“你很想知道?”

那目光,那笑容,夏雨浑身汗毛直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样的夏天让她打心底里觉得害怕。

“娘娘……”一个小宫女手上托着饭菜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夏天,她不禁愣了愣,许是没想到冷宫居然会有人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好。

夏雨眼睛一瞪,“执月,你跑哪儿疯去了!”

“没……没……奴婢去给娘娘拿午膳了。”执月怯怯地道。

从她身边走过,低头看了看托盘上的菜色:一碟青菜,一碟豆腐,还有一碗白米饭。头也未回,夏天边走边道:“这样的日子你也过得下去!还用司徒敏慧动手吗?我看你不如死了算了!”

血,腾地一下涌上大脑,夏雨攥着双拳看着地上散落的绿豆饼还有那只死猫,胸口起伏不定。

“执月,把这些糕饼都拾起来。”

“娘娘,这些都脏了,还能吃吗?”

“本宫让你都拾起来!”

“啊,是。”

身后传来主仆二人一声高一声低的对话,夏天脚下不停,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深变冷。

走出冷宫没多远,便看到袁龙鳞站在林木之中等她。夏天没觉得意外,他上朝回来不见她,自然会找了来。

“我已安排好了马车,一会儿就送你回锦地。”

“好啊。”

她答应得如此轻易,袁龙鳞反而怔了怔,不相信地问:“你答应了?”

“只要你告诉我,我是怎么中的毒,又是怎么解的毒。我就听从你的安排,离开这里。”

她都知道了?他心中压抑的担心立时浮了上来,慌乱的口不择言:“你说的是哪一次?”

☆、Chapter 172 救女奴

很好,看来她中毒还不止一次。

袁龙鳞惊觉自己失言,再看夏天,她的唇边有笑,冷冷的,直刺人心。

“其实……”

“别骗我。”

轻到毫无重量的三个字,打断了他已到嘴边的应对,也牢牢的将他钉在了原地。

边陲小镇,来往的尽是穿着各色服饰的人,喧闹的集市丝毫不逊于京城的繁华。

白瓦黄檐,红墙绿栅,烟囱里升着袅袅炊烟,干净的小院里一男子正挥舞着斧头劈柴,他身边的柴火已码得像座小山一般。

“三牛哥。”从厨房里走出一位清秀美丽的少妇,她手上端着一碗水,款款向劈柴的男子走来。“饭马上就好了,先喝口水歇歇吧。”说着,她抽出袖子里的一方帕子,轻柔的擦去男子额上的汗珠。

男子对妻子温柔的笑着,接过水碗一口喝了个干净,出色的五官,英俊得摄人眼目,就连他的妻子也不禁看得痴了。

“栀儿!”男子的眼中明显带上了笑意,将空碗递还给妻子,伸手抹掉妻子颊边沾染到的几点浮灰。

指尖温热有力,抚摸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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