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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世牡丹-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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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洗了个澡,坐在镜子前,握着梳子发呆。

袁龙骐杀了袁龙葵。

她仍记得护国将军府的湖边亭榭中那个回风流雪般的身影,之后的几次相见,她也一直觉得他应是个光风霁月的人。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他夺了小三的帝位,他杀了自己的大哥。

“不要入京。”身后突然响起嘶哑低沉的声音。

夏天从镜子里向后看,轻飘飘的一笑:“为什么?”

“害死睿嘉帝的人正是袁龙葵,如今他已死,仇已报,没必要再进京了。”燎始终低着头。

“哦?”夏天坐正身子,随意的梳着长发。她的唇角有笑,眼中却是冰冷。“我从不知道这个有勇无谋的袁龙葵会如此难对付,让你们这般如临大敌。不知是你们傻了,还是你当我是傻子。”

略一顿,她又道:“若害死小三的人真是袁龙葵,那么今日在城中小七何必去躲避那些搜查的官兵?除非那个罪魁祸首仍在,且可以支配这些兵士。”

燎缓缓抬起头,亦从镜中看她。“你说得都对,可是七殿下进京,一如袁龙葵,许会丧命。”

夏天一凛,手中的梳子不觉握紧了几分,望着镜子,沉思不语。

她的背脊瘦削,纤腰一束,身量比之从前似乎长高了些,镜中娇颜褪去青稚,妩媚中隐着无情,美丽里藏着心机。岁月涤荡,她再不是他怀中任性撒娇的小女孩儿,可倔强依旧,执念依旧。燎用手按压住心脏的位置,他还活着,却如同已死。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他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痛,他比她更痛。她伤,他比她伤得更重。

☆、Chapter 164 雪迷踪

“你担心小七,直接与他说就是了,为什么反过来骗我。”夏天转回身,却发现他盯着她在出神,不禁微微皱起了眉。“燎?”

深吸口气,燎尴尬的咳了一声,垂下眼帘。

他又沉默。沉默,该死的沉默。夏天的心头火一下子燃了起来,狠狠的摔了手中的梳子,她起身双手推向他,愤怒的吼道:“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与他一样!都把我当傻瓜!我就是个傻瓜,以为一切都很美好,以为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却只留给我一个背影,即便是梦里也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她越说越歇斯底里,身体剧烈的颤抖,双眼通红,却拼命的忍着不掉一滴眼泪。

燎心中剧痛,展臂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是我错了,你哭出来,莫要忍着。”

用力捶打着他的背,夏天鼻音深重的嚷道:“我不哭,我为什么要哭。我在他的墓前发过誓,除非为他报了仇,否则绝不会再让自己软弱。”

“你不必如此,其实我……”

“你找到夏雪了?”夏天从他的怀中猛地挣脱出来,冷冰冰的打断了他。

燎哑在那里,半晌,才寥落地道:“没有。”

夏天已恢复了冷静,“既然如此,你继续去找夏雪,别再让她节外生枝。至于小七,我会劝他不要入京。”

“不,我一定要入京。”袁龙鳞站在房门口,似是来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才缓步走了进来。

“燎说得对,袁龙骐既然能明目张胆的杀了袁龙葵,他也可以随便给你按个罪名杀了你。”

“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夏天有些抓狂,“你三哥是让你好好的活着,不是让你去白白的送死!”

“我知道。”

“袁龙鳞!”夏天简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京,我们根本无法得知宫城内的防御。”他看向燎,意有所指地道:“我会十分小心,三哥会明白我的。”

燎亦看着他,目光似审度,似研判,似衡量。终于,他轻点了下头。

袁龙鳞的眸子瞬间炫亮了起来,就像个得到大人称赞的孩子。

虽然不明白其中缘故,但夏天一直都知道他很尊重燎。既然燎不再反对,那么她再说什么也没用。想了想,她决定道:“既是这样,燎,你去找夏雪,我们继续进京。”

“三嫂,你不如与燎侍卫一同去找夏雪。”袁龙鳞试探的道。

夏天挑眉,“你去探虎穴,我去访故人。我想你三哥也不会反对。”

袁龙鳞悄悄朝燎咧了咧嘴,燎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站在岸边,怔怔的望着悬挂着锦君王旗帜的大船缓缓航行,直至再也看不到船的影子,燎仍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燎大人?”他身后的侍卫轻声提醒。

燎痛苦的闭了闭眼,他这一生最在乎的两个人全都奔向那狼窝虎穴,而他却无法同行。夏雪。他明白小天觉得亏欠了夏阳,亏欠了夏家,所以很在意这个妹妹,不想她有任何的危险。他长叹了口气,如今唯有尽快找到夏雪,再入京接应他们了。

转过身,看向跟随自己的三名侍卫。他们都是自己命李昱在闽地悄悄培植的暗卫,为的就是有一日他不在了,至少小七还能有所依傍。下船时,小七定要他带上人手一起寻找夏雪。可他顾忌他们到京后更需人手,所以只带了三个人。不过他们个个以一当十,都是个中好手。

“去茅屋。”他沉声命令。夏雪是从茅屋出走的,一夜的时间,以她的脚程应该走不了多远。

几个人以茅屋为中心,四周寻找。

“燎大人,前面有个村落。”

燎凝目向远处眺望,果然有个小村子。“过去看看。”

吱吱呀呀,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行了过来。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车夫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戴着一顶破旧的毡帽。

燎站住了没动,三名侍卫立刻自动的向马车迎去。

“吁!你们想干什么?大爷一个子儿也没有!”

一名侍卫探头向马车内看了看,一堆茅草,还有几件又旧又脏打着补丁的铺盖。车内熏蒸着酸臭的味道,他皱了皱鼻子,厌恶的瞥了一眼车夫离开了马车,向燎轻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燎举步向前,几个侍卫立刻闪开了道路。

那车夫忙抓紧缰绳,一甩手中的鞭子,马车吱吱呀呀的又走了起来。交身而错时,燎一高一低的脚步,令他禁不住好奇的多看了燎几眼。两人的目光相对,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颤,不自然的龇出黄板牙笑了笑。

马车行出了好远,他才缓缓舒出了憋在胸口的大气。回头看了看马车里的那一堆茅草,他有些得意的撇了撇嘴。幸好他聪明,将那小妮子弄晕了,又多了个心眼儿将她安置在茅草堆里,否则,刚刚定然会被发现。想起那几个人,他们分明是在寻觅什么,难不成是在找这个丫头?他忽又想起那个跛子的眼神,冷清清的,让人心里不由得发寒。看来到前面要找个地方弃了马车改扮一番才成,若是那几个人真是在找这个丫头,他们只需到村子里打听一下就会醒悟过来。

“驾!”他狠狠的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只是那马太老了,踢蹬了两下仍旧走得不紧不慢。

村庄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带着小曾孙在村口玩耍,燎见了,忙自己走上前礼貌地问:“老人家,可曾见到一位姑娘经过此处?”

老人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曾见。”

燎拱手施礼,“多谢。”

“有个,有个漂亮姐姐……”小儿蹲在地上,手上摆弄着泥巴,奶声奶气的道。

“皮蛋儿,你在哪儿见的?”老人和蔼的向曾孙招了招手。

皮蛋儿甩开手上的泥巴,一蹦一跳的跑到老人身边,仰着头,清脆地道:“平顺子家。那姐姐长得可好看了,不过她一直在哭哭,就这样。”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脸上抹,几下子就将一张脸抹成了花猫。

老人哭笑不得,按住他捣蛋的手,抬起头看向燎时却又不禁皱紧了眉,“这个平顺子平日里游手好闲,只知偷鸡摸狗,若是你们要找的姑娘真落在他手里,那真是……唉,老汉这就带你们去平顺子家。”

燎已隐约猜到些什么,问:“那平顺子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二十多岁,一双三角眼,对了,因为他曾生过一场大病,头发都掉光了,所以总是戴着一顶毡帽。”

微侧了头,燎低声吩咐:“追上他。”

“是。”两名侍卫应了声,转身出了村子。

老人微怔,上下打量了燎一番,又看了看渐行渐远的两名侍卫,犹豫了一瞬才指着前面一座极为简陋的房子,“那就是平顺子家。”

☆、Chapter 165 各安命

家徒四壁。别说在平顺子家里藏一个人,就是藏一只小猫小狗也显而易见。

燎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后的侍卫,就是他检查的平顺子的马车。那侍卫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属下该死。”

燎转向老人,问道:“老人家,你知道平顺子要去哪里吗?”

老人似是有些犹豫,不答反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你们?你们不会是要……要杀他吧?”

“他拐走了我家小姐,我们只想找回小姐而已。”

“唉!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老人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老汉不知他要去哪儿,不过他把仅有的几件铺盖都带走了,想必暂时不会回来了。”

“嗖!”一支响箭破空而起。

“大人,东边,他们定是有所发现。”

燎轻点了下头,向老人抱了抱拳,“多谢老人家。”

倚着平顺子家破旧的房门,老人目送燎的身影逐渐远去,不觉又叹了口气。

“太爷爷,怎么了?”皮蛋儿仰着头好奇的问。

“唉!平顺子这次恐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

马车停在路边,之前去追平顺子的两名侍卫在车旁等待,见到燎,两人忙迎了上来。

“燎大人。”

“如何?”

“只有马车,不见人。”

燎向车内望了望,只有凌乱的茅草。

“属下粗心大意,请大人责罚。”那名侍卫立刻又跪地请罪。

“既知有罪,便戴罪立功吧。”

侍卫感激,叩了个头。“多谢大人。”

“前面通往何地?”燎目视远方。

“应是靖地,沛州。”

靖地。燎略一沉吟,吩咐道:“以七殿下之名传消息与云无期,命他在沛州秘密寻找夏雪。”

“是。”

心中异常烦闷,燎一拳狠狠的砸在马车上。本想尽快赶去京城,如今竟不知要拖延多久。小天……小七……他心急如焚,却终究是无可奈何。

大船行至离京城最近的港口停驻,岸边早已有人在恭候。红毡铺地,旌旗招展,鼓乐齐鸣,兵士齐整,不少大臣分立两旁。场面既肃穆又热闹。

袁龙鳞一身君王朝冠,银色的锦袍上刺着牡丹的暗纹。他缓步走下甲板,踏上红毡。夏天站在随侍的侍女中间,望着他俊逸卓拔的背影,眼中隐痛微酸。几年过去,昔日那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阳光男孩,再不是他三哥羽翼下的小鹰,而是一个顶天立地,能够承担一切的伟岸男子了。

一名官员从队列中迎上来,向袁龙鳞施礼,口称:“郑允镐见过锦君王殿下。”

袁龙鳞的眸中闪过一道杀气,“郑大人如今可是帝君跟前的红人,如此大礼本王怎么敢当。”

郑允镐抬起头,见袁龙鳞一脸笑意,十分温和真诚,不觉微怔,心中反倒更警觉了几分。并不起身,他反而腰弯得更深。“殿下此话才真真折煞臣了,臣等奉陛下之命在此恭迎殿下入京。”

“郑大人请起,有劳了。”

“臣不敢。”

“参见锦君王殿下。”两侧臣工、兵士齐拜见礼。

袁龙鳞面带微笑,款款抬起右手,“各位请起,龙鳞此番入宫觐见,得陛下如此厚恩,实铭感五内。”

郑允镐笑道:“陛下待殿下确实恩宠有加,怕殿下一路舟马劳顿,还特嘱咐臣为殿下准备了别馆行苑,殿下可在此地休息数日后再入京城。”

夏天随一众侍女、侍卫也下了船。她将皮肤涂暗,亦是侍女打扮,躲在人群中略低着头,若不是有心人刻意寻找,并不显眼。

袁龙鳞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她,轻快地道:“多谢陛下美意,不过本王想尽快见到陛下,这就直接入京进宫吧。”

“臣遵旨。”郑允镐躬身应下,复又凑趣道:“想来陛下定然也急着与殿下共叙兄弟之情。”

弃舟换车,袁龙鳞独坐一辆四匹骏马拉的华丽马车,郑允镐等有官阶的大臣亦有马车可乘,唯独苦了夏天,因扮成侍女,她只能与其他侍女、侍卫一同徒步走在袁龙鳞的马车边。

此地距京城还有两日的路程,袁龙鳞心中不舍,几次掀帘看向夏天,有心让她上车,又恐引起他人的注意,泄露了她的身份。车帘再一次被掀起,他的目光刚一对上夏天,就被她瞪了回来。立刻撂下手,他都有些纳闷自己怎会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觉。索性闭上眼睛养神……摇头苦笑,只要一遇到她的事,自己总是沉不住气。

再一次踏入京城,再一次进宫,夏天只觉一颗心被碾了一遍又一遍。物是人非,那里已不再是他的天下,不再是她的家。

蛛网密布,尘灰弥漫,这座土地庙显然废弃已久。夏雪一身乞丐打扮,蓬头垢面的蹲在庙中的角落里委委屈屈的啃着干巴巴的半个馒头,一旁的平顺子倚着坍倒的供桌睡得正香。

身上的灰布衣裳又脏又臭,脸也好几日没洗了,再看看手上比石头还硬的馒头,夏雪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从小养尊处优,即便是护国将军府败落了,她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

“呼……呼哧~~呼……呼哧~~”平顺子的呼噜打得山响。

夏雪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庙门。悄悄的放下手上的馒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的向庙门一点一点的挪去。眼看便要到门口,外面的草树皆能看得一清二楚,夏雪心头狂喜,迈开大步向外冲。

猛地,脑后的头发被人拽住。

“臭丫头,你还敢逃!”

夏雪吃痛大叫,脑后那只手越发发了狠,直扯得她的头皮生疼,脚下不由得跟着一步步倒退了回去。

发根一松,身子还没完全转过来,颊上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左脸上火辣辣的,嘴角也破了。

平顺子瞪起三角眼,“臭丫头,你是不是活腻了!大爷我要不是想卖个好价钱,早把你的腿打折了。”他手中抽出一条麻绳,恶狠狠的走上前,粗鲁的抓起夏雪,将她的手背到身后牢牢的绑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夏雪哭着大叫,“你这个坏人!七殿下绝不会放过你的!”

“七殿下!嘿嘿,你平大爷我还是大殿下呢!得了,你就乖乖的跟我去边境,到时候尽量给你卖个好人家也就是了。”

“你……”

“嘘,闭嘴!”平顺子耳尖,揉了个破布条一把塞进夏雪的嘴里。拖牲口似的,拖着她一起躲到土地公公像后面。两人堪堪藏好,只听有人边走边道:“就在这里。”

☆、Chapter 166 尘与旧

平顺子心头一紧,难不成那些人追来了?不容他多想,说话的声音已在庙内。

“你把我带到这里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竟是个女子,平顺子略松了松心。

听见有人来了,夏雪挣扎着想要求救。忽觉颈上一凉,一柄冷飕飕的匕首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出声,就杀了你!”平顺子压低了声音道。

不敢再乱动,她只好安静的听着庙内来人说话。

“英英,你真的要嫁去孙家吗?”

“墩儿!唉!”

墩儿?夏雪心头剧震,明知道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墩儿,却还是牵动了心底的某根弦。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爹娘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嫁给你这个穷小子的。孙家有钱有势,你拿什么和他们比呢!”

平顺子呲牙笑了笑,原来是两个小儿女跑到这里来偷偷私会。他放了心,眼见着夏雪雪白的一节后颈,心里忽然猫抓一般的痒痒起来。

“我虽然没有钱,可是我今后一定会努力赚钱的。英英,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非常非常的好,永远都守护在你的身边。不要嫁给孙家……好吗?”

“墩儿,你真的会永远保护我吗?”

“嗯,我拿我的性命发誓。”

平顺子耳中听着,手中的匕首不觉放了下来,嘴巴慢慢的凑到夏雪的后颈上。

阵阵热气吹来,夏雪一个激灵,本能的向一边躲闪。土地公公的塑像总共就那么大,她一挣之间已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谁在那里?”

平顺子顿觉扫兴,既然已知不是那日遇到的几个“凶神恶煞”,如今被发现了他也不怕,扯着夏雪从塑像后面走了出来。

土地庙里站着一男一女,皆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夏雪心里想着墩儿,便直望向那男子。他穿着粗布衣裳,浓眉大眼,长得极为憨厚。她心中一悸,眼眶跟着温热了起来。平顺子却是一眼狠狠的盯住了女子,见她虽容貌清秀,但较之夏雪相差太远,也就没了趣味。

“你们……”墩儿愣了一瞬,立刻将英英挡在了身后,警惕的瞪着平顺子。

平顺子笑嘻嘻拉了拉夏雪,毫不在意地道:“这是我逃家的媳妇儿,好不容易逮到了,不给她吃点儿苦头怎么行!”

“唔唔~~”夏雪眼巴巴的望着墩儿,拼命的摇头。

墩儿皱了皱眉,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我要回去了。”英英忽然转身离开。

“英英!你……”墩儿急忙拉住她,红着脸,有些吞吐的道,“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英英咬唇想了想,肃容道:“墩儿,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让孙家以为我是个随便的女子。”

窗外飘飘洒洒的下着雨,雨中夹杂着雪花,湿意极重。夏天裹着两条毯子,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出神。那日袁龙鳞的马车一直驶到长贞殿才停下,令人意外的,袁龙骐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在殿外相迎。兄友弟恭,其乐融融,兄弟二人看上去简直是亲密无间。

夏天畏寒的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翻了个身,不想再去想,只是脑子里偏偏静不下来。他们现在住的仍是袁龙鳞昔日住的照蕖宫,除了因当初的爆炸而做了部分修缮,基本保留了原来的风貌。就连饮食都是按照袁龙鳞从前的喜好来安排。且自他们入宫,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赏赐更是源源不断的送来。世人无不感叹帝君对锦君王的恩泽丰厚,手足情深。

烦躁的又翻了个身,猛然发现榻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刺鼻的酒味,夏天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喝多了就睡去。”

袁龙鳞笑嘻嘻的挤坐在她的榻上,“我没喝多,脑子清醒着呢!”

闭上眼假寐,夏天没理他,喝醉的人从不承认自己醉了。身边悉悉索索,她疑惑的睁开眼,不料想竟看到他脱了外面的大氅,也躺了上来。

“喂,你干嘛?”夏天立刻坐起身,可她快,袁龙鳞比她更快。拉着她的手臂,他的语气可怜又赖皮:“头晕,我就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回你房里躺去。”夏天和他较劲儿,非要起身。

“不要,我房里冷,不如你这儿暖和。”他紧抓着她,偏不相让。

两人像是比力气的小孩儿,一会儿,都有些气喘吁吁。看他面上潮红,她心中不禁软了,到底怕他酒气上涌会不舒服,便松了劲儿,向一旁给他让了些地方,不满地道:“这里这么窄,像什么样子!”

袁龙鳞嘻嘻的笑着,也放开了手。

静静的躺了一会儿,美人榻不宽,两人都只能侧躺着,呼吸相闻,夏天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地问:“今日又是谁宴请你?”

袁龙鳞冷哼了一声,“我那姑姑,昭阳长公主。”

夏天想了想,疑惑地问:“我怎么从没见过她?”

“她自成婚后就发誓只要我帝父活着一日就不再踏入宫城一步,你自然见不到她。”

“为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他有些困倦的闭上了眼睛,嘴里却仍旧说着,“姑姑没成亲前与四哥的母妃淑贵妃最要好,也因此认识了淑贵妃的哥哥常瑜。两人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常瑜是风月场中的常客,名声不好。帝父不同意这门亲事,姑姑却铁了心,宁愿断了天家亲情,也要嫁给常瑜。”

等了一会儿,他没再说话,夏天以为他睡着了,刚想起身,却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攒上了她的衣角。“后来……”他鼻音微重的又道:“后来常瑜因与人争夺一女子而被打死,他未留下子嗣,所以姑姑就将四哥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我们当初一直在找她,没想到……她竟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话还未说完已睡了过去。

夏天对昭阳长公主并不在意,望着他的睡脸,只觉得心中酸软。这些日子,他独自周旋于众人之间,既要探听虚实,又要提防暗箭,即便是喝醉了都要保持清醒。轻叹了口气,她怜惜的抚了抚他潮红的脸颊。探身出去拿过针线筐中的小剪刀,将他攒住的衣角剪下,悄无声息的起了身。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有些人她势必要见一见。

☆、Chapter 167 无情忆

乱,周遭人声熙攘;血,到处红彤彤一片。

“娘!大嫂!娘,你在哪儿?”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晕头转向的到处乱闯,不时有人倒在她的脚下,不时有人举着冰冷的刀剑向她砍来。她吓得惊声尖叫,不知该如何躲闪。有人将她护住,“五小姐,别怕!”她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闭上眼睛!”他在她的耳边轻柔的说。她不知所措,听话的闭上眼睛。她感觉到他紧护着她的手臂,她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不时有温热的液体渐到脸上、身上,她颤抖得想要尖叫,却一一化解在他低低的劝慰声中。

他的身子越来越重,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他们的步伐越来越慢,简直步履维艰。她心知他不对劲儿,却不敢睁开眼。

“五小姐,快走!”猛地,她被推了出去。她惊慌的睁开眼,踉跄着向前冲了几步。

“打死这臭小子!打!”

身后传来拳打脚踢的声响,她心跳成一团,回不了身,迈不动步。

“五小姐……走,走啊!”

她牙齿打颤,脚下如灌了铅,身子绵软似随时都会晕倒。眼前率先奔来一骑,白马白袍,人如美玉。身后跟着数十骑与一辆马车。“七殿下!”她的泪漫过脸颊,身上忽然有了力气,风一样跑到马前。

袁龙鳞自马上俯身将她抱起,调转马头直接将她送进了马车里。车帘撂下时,她只从缝隙中看到四五个兵士围着一个人暴打,地上有好多的血,好多,好多……

眼角有泪轻轻滑落,夏雪手脚皆被绑缚着,蜷缩成一团,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中的血一点点稀释,露出土地庙中的墩儿与英英。

墩儿说:“英英,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非常非常的好,永远都守护在你的身边。”

不知怎地,假山花丛,变成了巨石之上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儿,“不管别人怎样,奴才一定会一直守护着五小姐。”

她还没有看清楚,场景又回到了土地庙。

英英咬唇想了想,肃容道:“墩儿,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让孙家以为我是个随便的女子。”

“七殿下说得对,我们这样私下见面确实不好。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在这里碰面了。我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个很随便的女子。”

那是她自己,多么绝情的自己。她将一颗心寄托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却吝啬的不肯去看一个为自己而死的人一眼。

墩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通往冷宫的路夏天并不熟悉,袁龙翘在的时候,虽然其他妃夫人形同虚设,但冷宫却一直都是空置的。如今,那里有了主人——夏雨,曾经的和王侧妃。和王登基称帝后,封为雨妃,后因巫蛊帝后扰乱后宫被打入冷宫。

夏天一身宫女装束,手上托着一只锦盒,在内宫的甬道上绕了两圈仍不得要领。想找人问问,一个小儿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抱住了她的腿。

夏天不由得停了脚步。看了看周遭,无人,她这才蹲下了身子。

眼前的小儿四五岁的年纪,小小的人儿,白白嫩嫩,粉团儿似的。一双眼睛,狡黠又有神。夏天忽然想到一个人,心像是被人狠狠一攒,剧痛顷刻袭遍全身。

“我累了,你带我去找我母妃。”小儿吐字清晰的道。

夏天暗自深吸了口气,稳住声调,柔声问:“你母妃是谁?”

小儿仿似看到怪物般的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连我母妃都不知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夏天起身欲走,小儿到底沉不住气,扯着她的裙子,仰头看她。“我母妃是睿嘉帝的淳贵妃。”说完又不满的撅起嘴,小声嘀咕:“难道你连我都不认识吗?这宫里居然还有人不认得我!”

淳贵妃,淳姬!果然。

那么眼前这个孩子……

夏天低头仔细端详小儿的面容,想从中看出袁龙翘的影子。他与淳姬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若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她忍住眼中的酸涩,转身快步走开。

“喂,你去哪儿?”小儿在她的身后大叫,她却脚步愈快,似是生怕他会追上来。

望着夏天越走越远,小儿忽然开心的一笑,迈开两条小腿儿跑向一棵大树,得意的边跑边问:“五叔,我做得好不好?”

“嗯,很好。”有风吹过,树后露出一截绣着火红帝王花的衣摆。

夏天只顾低头疾走,再抬头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鸾仪宫。

这是她昔日的寝宫,后来虽被淳姬占了去,到底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什么人?”有人高声呼喝。

她一惊,忙收敛心神,垂首站好。

一名宫女走上前,厉声斥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好没有规矩。冲撞了帝后娘娘,你有几个脑袋。”

脚步声响,一群人众星拱月的环绕着一人款款走出宫殿。

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威仪,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即使没有抬头,也知是谁。

“发生了何事?”

奇异的,夏天竟还记得这个声音,虽然只有一次短暂的接触。那时的她十六岁,还不识愁滋味。

原本还训斥她的宫女已转身迎了回去,“启禀娘娘,有个宫女鬼鬼祟祟,私闯鸾仪宫。”

这罪名可大了!夏天立刻跪了下去,做出十分谦恭的姿态。“娘娘容禀,奴婢是随锦君王入宫的侍女。奉殿下之命,为雨妃娘娘送去锦地礼物。奴婢初次进宫不明道路,误闯鸾仪宫,惊了帝后娘娘的驾,还请娘娘恕罪。”

绯色宫裙,金色绣鞋。

夏天深低着头,只看到裙裾上的帝王花。

“难得七弟有心。你起来吧。”

谢了恩,她小心的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

夏天脊背绷直,心中愈加的戒备,低着头道:“奴婢名叫方方。”

“方方……方方,你一直跟随在七弟的身边吗?”

夏天犹豫了一下,“是。”

“那你知不知道夏……算了,就算你在七弟的身边也不见得会知道。纤云,你给她指个路,嗯,再准备些衣食让她一起带去给雨妃。”

“娘娘,”另一个声音劝阻道,“雨妃那般害您,您都忘了!”

“冷宫清冷,她也算是受了教训了!”

“娘娘就是心肠太软。”那宫女小声的嘀咕了句,转而对夏天道:“你在这里等着。”

夏天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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