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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非人庵-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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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琼他们的脑子不得好了!也不知道那个窦蓝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还不够强……不够。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两个凡民知道什么叫做恭敬,让他们明白,严宁庵,是妖怪的地界儿,是容不得区区人类——
“谁?”九闻突然厉喝一声,转头望向门栏处,眼中全是凶色。
“……九闻姑娘。”康幼心梳着斜云髻,正亭亭站在门口。她显然被吓到了,不过也就是一瞬,她脸上便挂起了温顺的笑来。
康幼心肖似其母,长得十分标致。正当二八年华的她素面朝天,站在那儿竟然并不比九闻逊色,反而多了份温柔小意来。她福了福身子,语调中带着一份隐隐的巴结与试探:“那窦家姐弟气性忒大。丁点儿的小事,非得闹将起来。”
九闻眯起眼,定定地看了康幼心好一会儿,直把她看得脸色红了又白。
“滚出去。”
不等康幼心反应,肚腹那儿便是一阵痛。她惊叫着向后摔去。
九闻大刺刺地踩在门槛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康幼心,眼中全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再来卖弄你那可怜的小伎俩,就杀了你。”
康幼心吓得哭了出来。她低头啜泣着,有些恍惚地看看自己腰间明晃晃的一个鞋印,又看看九闻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突然就凝上了几分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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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头,听善阁。
老太妃身手敏捷地攀上了一个小竹梯子,从半开的储物阁楼上将一个阴刻牡丹篮子搬了下来,一打开,里面全是有些褪色的、大小不一的香囊。
窦蓝摸了摸暖暖的胸口。
“全在这儿。喏,我记着这个素色松枝纹的,这个蓝白条儿的,和这两个滚圆银线边儿的,都加了子田根。”老太妃如数家珍,“至于你给我的头一个香囊,诶,怪老婆子不懂用,竟然给戴得漏了底儿。”她戴着硕大祖母绿的拇指一拨一挑,拎出一只漏了口子的布袋出来。
“——这是怎么了?”老太妃不太赞同地瞧着用侧脸蹭着她膝盖的窦蓝,“难得你这小狼崽子也有翻着软肚皮的时候,我这老太婆可消受不起喽。”
话虽这么说,窦蓝一边帮老太妃轻轻垂着腿,一边却清楚地在她眼中瞧见了浓浓的笑意。
“阿婆,”窦蓝手中的力道拿捏得愈发精准了,“近来我新学了一种香,平时闻着没味儿,入水则能化出兰香,用来沐浴可好了,有静心醒脑的作用呢。今个儿我刚去城里购了点儿草药回来,一会儿就去给您做一个。”
老太妃一贯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些。她叹息着拍拍窦蓝的脑袋:“难为你。”
一片老少天伦中,老太妃突然开口:“待到练气大圆满,便不要再修炼了罢。那个教你修仙的妖怪可不是什么善茬……你一个好好的姑娘成天和一群妖怪混在一起,算什么事儿?”
“你若是看不来窦柠,让他住到我这儿。你既然不让阿柠修炼,就不该让他和那个叫阿光的男娃一块儿顽。”
“蓝儿啊,阿婆想法子送你出去,再替你找一户好人家,你可愿意?”
窦蓝手上动作不停,就任由老太妃叨叨地念着。等老人家念完了,她抬头对老太妃甜甜一笑:“阿婆疼我,叫阿柠那小子知道了,怕是又要嫉妒了!”
老太妃皱着眉盯了窦蓝半晌,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抿嘴不再言说。
窦蓝揣着从老太妃那儿要来的四个香囊回到了道心院。才拐个弯儿,就见杨氏正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模样。
“蓝儿。”杨氏急急迎了上来,“方才有个叫夏至的洒扫姑子来过。她瞧了一番,说咱们的田地里被洒了毒!”
☆、【九】洗洗刷刷
【九】
不等窦蓝想出个究竟,她的后颈便是一热。
这是孔雀在叫她。
窦蓝在心中狠狠将孔雀那一头银色的发全数拔光了,却也只好摸了摸发烫的脖子根,转身朝严宁庵的东南角走去:“这几日,杨姨先带着阿光和阿柠去饭堂罢。至于阿光的事儿,我会再想办法。”
严宁庵中,除了一干子大小妖怪,也就只有老太妃和杨氏晓得窦蓝在修炼。比起有天罡命格护体、百邪不侵的老太妃,杨氏对于窦蓝那个神秘的师父,自然更多了一份畏惧。她反而催促起窦蓝来:“这里交给我罢,你快些去。”
严宁庵的东南角一片荒芜。透过层层叠叠的草木,可以依稀看见几座破败,甚至是倾倒的亭台楼阁。传言这里闹鬼,即便山头遇上难得的日头高照,此处也是一片阴森。
窦蓝先是往饭堂的方向走着,见周围没有人影儿,便顺手掐了个隐息诀,大踏步拐到了坑坑洼洼、长满了青苔的石板路上。
没走几步,便有一根巨大的石柱横亘在前方。它应当曾经被人精心雕琢过,可经过了重重年岁,那些精致和奢侈早就荒芜成了深深浅浅的苔,阴阴凉凉地蔓延着。
一般人走到这儿就会停下了。窦蓝亦然,她驻了足——朝某个歪斜的、作吼叫状的首脑用力踢了踢。
眼前的空气如同水波般向四周震荡开来!窦蓝老练地静候着,待一切平息后,纵身跳过了那足有一人高的横柱。
展现在窦蓝眼前的,已不再是破败荒芜、甚至有些鬼气森森的庭院,而是一个雕梁画柱、极尽奢侈的——
青楼。
窦蓝连个白眼都不屑翻,木着一张脸不能再淡定地从一群酥胸半露的舞姬中穿过。那些曼妙起舞的姬妾们仿佛也没有瞧见窦蓝似的,依旧莲步生花地跳着。
大妖怪斜斜地靠在一个硕大的秋千椅上,食指晃晃悠悠地勾着一只曲颈的湛蓝色酒壶,不时眯起眼仰起脖子豪饮一口,酒液不讲究地顺着他线条忒漂亮的下巴划过鼓动的喉结,散了一院子的醇香。
若是谁以这幅模样出现在窦家,一定要被爹爹斥一句“没正行”。但是真好看……窦蓝心里冒出了些奇异的嫉妒泡泡。
“乖徒儿来了。”孔雀随意扒拉了一把头发,将那看着很精贵的小酒壶顺手往旁边一丢。
那小酒壶落地的瞬间,院子里突然一阵风刮过,所有的舞姬均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张张人形的黄纸,软塌塌地落在了地上。
“来,帮为师擦背。”将披在肩上的绒袍子一脱,孔雀只着一件开襟的单衣,在这刚下过一场雪的年关时分,光着脚施施然地率先走进了屋内。
“师父。”窦蓝忍不住开口,“您叫我来就是为了擦背?我方才正在忙些重要的事儿——”
“怎么,”孔雀皱眉,“你竟觉得给我擦背这事儿不够重要?”
“……”窦蓝有心无力百口莫辩。
孔雀意见十分大地瞧了窦蓝一会儿,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才不情不愿地抛给窦蓝一颗约有汤圆一般大的珠子:“戴上它,以后便可以同我传音了。我倒想听听你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窦蓝接着看了看,这颗珠子似蓝似绿,颜色浓得下一刻就能滴出来,却有隐隐有些通透的模样。其上瞄着一只细长的眼,弯弯地贯通了整个珠子。
不是凡品。
窦蓝颇有一种小人得志的快感。她将那珠子收了起来,开开心心地跑去池子边把那些纯金的笼头一个个地拧开。
水汽蒸腾,有股隐香在浴池中散开。
窦蓝将一头漂亮的青丝全数扎进了头巾里,清清爽爽地露着额头和耳朵,一边扎起袖子吭哧吭哧地给大妖怪刷背。
其实平心而论窦蓝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活儿。大妖怪的背很好看,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可是“擦背”作为一个活计,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报酬,和它能够带来的成就感。
显然,窦蓝给师父大人刷背,通常是不会有一个铜板儿的报酬的。她也不能从中得到任何的成就感——师父大人这种将臭美作为毕生追求的大妖怪,其背必然和画出来的一样,上面完全找不到任何一点儿污垢。
简单说来,窦蓝就是在白刷。
孔雀就是喜欢这一下一下的触感,和按摩似的,叫人浑身舒坦。于是,每逢孔雀泡澡之日就是窦蓝刷背之时。
窦蓝站在齐腰深的池子里,手臂已经酸了,池子里带着点儿不知名香味的热气更是熏得她有些困乏。
她一下子没支住,手里的布在大力之下滑进了水底,她的手则直接撑到了那对被结实肌理包裹着的蝴蝶骨上,整个人也往前踉跄了一步。
“呃——”莫名地,窦蓝觉得有点儿脸热。
“瞧你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孔雀懒懒地回头,撑着下巴斜睨她:“你们人类不是总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
窦蓝那点儿奇怪的感觉顷刻就散了——孔雀话里哪里是夹枪带棍那么简单,分明就是麻麻立着一排大刺儿狼牙,每每和他交谈,她都得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头儿来。
“诺,”孔雀接着道,“我也算是你的亲长了。怎么喊你来给亲长搓个背,你都这么不乐意?”
“要这个要那个,还想找借口推脱。”孔雀掰着长长的手指细数窦蓝罪状,“好不容易来了吧,手里没力道,精神面貌也不好。这下子,呵,竟然把布都给扔水里去了!”
孔雀转过身来,抱着双臂,一副“你快道歉”的模样。
窦蓝被这一番劈头盖脸的指责弄得头都大了两圈:“我,我只是手滑——”
“若是你那娘亲喊你来刷背,你还手滑不手滑?”孔雀锲而不舍。
我哪知道我会不会手滑!莫非我还能控制我的手要滑不滑!窦蓝悲愤地弯腰将那泡胀了的软布捞起来,低头:“我错了。师父还请转身,让徒儿接着给您刷背。”
孔雀满意地转过身去了。
经此一役,窦蓝倒是当真更用心了点。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己的爹娘既然都不在了,无人可以侍奉,这个师父又是尽职尽责地在教导自己,便待他更加好一些吧。
若是娘亲来喊她擦背——窦蓝这么想着,觉得心中软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也就更加麻利了。
当然,等窦蓝悟透“女徒弟于情于理都不该给男师父刷背,更不该把男师父当成母亲一样刷背”这条世间公理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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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孔雀脸上终于出现甚爽甚舒服的表情后,窦蓝的手筋已然开始抽抽了。她瞧着自家师父的脸色挺亮,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师父,我有两件事儿相求。”
三年来,在修行上,一直便是孔雀教什么,窦蓝就学什么。她懂得不耻下问,却也绝不会把所有的疑难全挂在孔雀的裤腰带上,让她这似乎门面挺大的师父来出主意。因此,窦蓝主动开口相求的次数竟然能用一只手数完。
孔雀闻言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窦蓝道:“其一,师父可知哪儿能弄来些子田?叶子最佳,根茎也可。”
孔雀似笑非笑:“若是为了你隔壁那个小瓜娃子,就不必再说下去了。你明白我的规矩,我从不插手庵中的事物。当初,那个女人带着她家的小怪物要进庵,明知他可能一夜之间血洗严宁庵,我也没拦着;现今,我自然也不会出手相助。”
窦蓝心里也早早料到这个结局,也没有多失望:“其二,我常闻到这浴池中有一股隐香,不知师父可否为徒儿解惑?”
窦蓝五行本就偏阴,自从身子里留了一半鸦血,修炼之间更是偶尔有气血阻碍之象。而她每每来行着搓背之事时,闻了那香,却能明显察觉到筋络气血的舒活,而且并无矫枉过正、头晕发热的现象,想来,这香是个好物。
加之,根据她的直觉,这香定然不是凡品。若是能够参透一二,她在制香一路上肯定能有大进境。
孔雀闻言,先是有些意外的样子,随即便兴味地眯起眼,眼神儿飘忽地将窦蓝定定地瞧了一会儿,直看得她有些背后发凉。
“……好闻么?”半晌,就在窦蓝忍不住想要说上一句“徒儿大逆不道还请师父息怒”时,孔雀突然颠颠地来了这么一句。
……?
“……好闻。”实话。不过三年下来,恭维师父已经被窦蓝练成了即便在深度睡眠下也能自主激发的真必杀。
孔雀笑了。
千树万树……孔雀开……窦蓝想。
“你不是在学制香么?改天弄个香包过来我瞧瞧。”孔雀往池子边的垫子上湿淋淋地一靠,手中又变出了一盅小酒,挥挥手让小徒儿跪安了。
孔雀自然是知道窦蓝在跟着窦蓝娘留下的方子学制香,他起先允了她跟随狐姑下山采买,也有让她自行去折腾些草药的缘故。可三年来,他从未在制香上关注窦蓝一句。
——这回,是想考验她么?
窦蓝一脑子的熊熊斗志霎时便燃了起来。
是的,本质上来说,窦小姐就是这么一副逞凶好斗的劣根性。
当然,当务之急,她得先去解决被下了毒的田地和阿光化身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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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见过。”大寒皱眉。
“子田?那是一种植物?夭寿哟要去把自己的同类连根拔起!我才不是那么冷酷的人!”小寒捧大脸。
“要不我再陪你一道去城里瞧瞧?”狐姑提议。
不妥。与她相熟的林大掌柜那儿没有子田根售卖,那玩意儿虽然不难种,却是需要灵力去浇灌的,是个相当典型的仙家草药,贸然在帝都打探它,恐怕会惹来大祸。
窦蓝托着腮,瞧着一院子高高低低亮着肚皮晒太阳的大小蘑菇和一只狐狸,催动全身气力叹了口气。
又是两日过去了。这两日间,田地里倒是没在出现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可阿光身上的鳞片却是长得愈发欢实了。所幸现在年节将近,大家都拼了命地把自己裹成一个个圆球儿,倒是将阿光身上的异变也给顺带裹上了。
“约莫就是明日了。”杨氏眉间的忧色越来越重。
窦蓝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这样罢,杨姨,就照我之前说的,由我来定住他。”
窦蓝认真考虑过,觉得这法子可行。她自己就是个半妖,修炼的又是孔雀修改过的,半妖的功法。阿光的异状,说白了就是妖血的定期躁动,和人血的坚定反抗造成的,若是有人能同时以灵力平息两种不同的血脉,不说让它们和平共处,至少让它们互不相犯,应当就能成功。
是的,反抗。阿光体内的人类的血,或是说人性,在坚定地抗拒着被妖化。
窦蓝当初的转换能够那么顺利,多亏了她对妖族毫无恶感,甚至是有些好感——逢年过节便要叩拜的先祖牌位中有不少刻着妖怪的名字,娘亲临去前的细细叮咛,以及狐姑,甚至是孔雀,危难之中的相助。
而阿光显然不这么想。他想做人。
窦蓝曾听她爹爹讲过,古时,不知有多少修士卯足了心思想要化血成妖,既能逃过那清苦的修行日子,又能平白拥有一副好身板和一身妖力。可眼前这个和窦柠一般大的小孩子,却是坚守着身而为人的尊严,豁出了命来抵抗体内那霸道的妖血。
这样一来,他体内的妖怪血被压抑得狠了,反而生出了点凶性,时不时便闹将一番。
阿光听着自家娘亲和隔壁窦姐姐商量着对策,和窦柠一起安静地坐在桌边,两人看起来都乖巧极了。
窦蓝紧了紧手心:“今晚也烦请杨姨照料着阿柠了。希望……我今晚就能有所突破。”
若是能在今晚突破到练气顶层,便能更加有把握些!
☆、【十】沸腾之血
【十】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丨九。
窦蓝没能突破。她清楚自己早已摸到了进阶的门槛,却迟迟等不来那一缕东风。
诚如她当初对孔雀所言,她只愿修杀人的仙。这些年来她玩儿了命所做的一切努力,全是为了将自己打造成一只大杀器。她也从不疑神疑鬼伤春悲秋地怀疑自己的实力——她自信自己能够以练气中层的境界,在十招之内放倒一名练气顶层的修士!若是让她用毒,她能吃下一双!
可进阶这种折腾事儿,是需要“道心”这种飘渺的东西的。
窦蓝一从不浪费灵力淬炼神魂,二从不浪费时间参悟大道,哪儿来的道心?在杨氏的院子里刨个坑种出来的么?
她也并不很沮丧,看着天光已经大亮了,便一个翻身从孔雀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回去杨氏的院子里守着。
从昨晚起,阿光便闹着非得让杨氏把自己绑上。窦蓝进屋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被半章粗的糙线板子捆得只漏了个头的阿光,正眼睛弯弯地冲自己笑。
她觉得有些心酸。
阿光身上的鳞片已经开始往下巴处蔓延。他的精神头明显差得很,与窦蓝窦柠笑了几句便昏昏欲睡。
就这样到了午膳的点子,窦氏姐弟并杨氏三人正准备去饭堂,里屋便传来一阵让人脑瓜子疼的摩挲挣扎声!
“阿光!”杨氏顿时眼泪便上来了。她左脚踩右脚,磕磕绊绊地就要往屋子里冲。
窦蓝冲着窦柠使了个眼神儿。窦柠立刻一个箭步抢在了杨氏面前,不容分说地把她扯去一边:“杨姨您千万别急,来,先喝口茶静静。姐姐这么些年来可丢下过哪个不靠谱的话么?她说能行,就能行,来您坐,别阿光一会儿醒来见着您被急病了——”
趁着窦柠稳住杨氏的当口,窦蓝一闪身就进了里屋,直直朝那已经彻底妖化了的阿光走去。
她也不管阿光的面相是如何的凶暴,直接伸手在重重的线板子之下把阿光的脑袋往床外划拉了一点儿。
待姿势摆舒服了,她便先往阿光的喉间灌了一罐散着浓浓香氛的水,随即两手交叉,带着灵力重重地摁在了他已经遍布鳞片的脑门子上!
阿光此时的相貌,落在常人眼里,那真真是可怖之极的。
可窦蓝却觉得他这幅样子还不错看。
狐姑的毕生追求有三,吃鸡,梳尾巴,品论别人的相貌。她常没事拉着窦蓝坐在胡桃树下,对着树上被施了定身术、正瑟瑟发抖的麻雀子一家念念叨叨,一会儿说父母长得都挺磕碜怎么生出了一窝顶顶水灵的小麻雀儿,一会儿又说老大显见是长残了,那几根新头毛长出来,显得整只雀都愚钝了不少。窦蓝被带着看久了,也渐渐磨练出一份儿独特的审美来。
窦蓝的玉简里也有专门的一个小篇章,细细地分说大小妖怪的品貌,种类还挺全。依她看来,阿光体内的血应该是虎蛟身上的。对于一只虎蛟而言呢,阿光的鳞片可谓相当漂亮,排列整齐,光泽度水色都很好,就是下颌还不够突出,双眼不够细长,得减分儿。
走流程一般地评论完了之后,窦蓝收敛心神,开始缓缓从天灵开始,将灵力导入阿光的体内。
刚起头时,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果然如她所想,她的体质、功法以及阿光对她的信赖,使她顺顺利利地将灵力送入了阿光的经脉。
那是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
两股血气在其中焦躁且暴烈地翻腾着。窦蓝瞧着那似乎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经脉,连忙驱使着自己的灵力,打算先行开始平息在她左手边的人血。
并没有费去多少时间,她便贯通了阿光的右臂。虽然过程和手段一点儿都不贤淑温良,但效果还是不错的。
正当她稍微缓了缓,决定掉头抑制住右臂中的妖血时,突然便有一股子阴寒的恶念带着浓浓的腥气,直直将她的神识硬生生地撞出了阿光的身体!
不对!
窦蓝不顾识海中的疼痛,手心再一次凝了灵力,飞快地朝阿光的额头摁去。
不对,不对。
照她所想,在她抑制住其中一方血气时,因为此消彼长的缘故,另一方会顺势而上,步步跟进。她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却从未想过,那妖血会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再在关键时刻全力扑来,给窦蓝重重一击!
现下,窦蓝一路直接大刀阔斧,将自己的灵力凝成了一片片窄窄的刃,暂且姑息了依旧烦躁不安的人血,直直将那诡异的妖血分割散乱,甚至直接吸纳绞杀!
窦蓝绝不可能将阿光体内的妖血全然消灭。事实上,即便尽了全力,她能够吞噬的妖血也仅仅是百中之一,更多的时候她是将它们敲散了,使之无法凝聚成势罢了。可这样一来,待此事过去,阿光因为体内的平衡被彻底打破,必然要萎靡一阵子。
然而,窦蓝下手丝毫不软——身子弱可以慢慢调养,可这诡异的、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的妖血,让她感到了深深的不详。
这三年来,孔雀教给窦蓝最重要的事儿,便是凡事要注重效率。窦蓝学会了如何最有效率地睡眠,如何最有效率地逃跑,以及,如何最有效率地杀人。眼下,半个时辰将将过去,窦蓝在自身感觉到了一丝无法忽略的疲乏时,也终于将那凝结的妖血封堵在了阿光的右臂之中。
前后两次。若是第一次在右臂遭受妖血的骤然反击是窦蓝的运气不好,那这一次,妖血在面对窦蓝的强势进攻时选择一路退回了右臂,便必然有所蹊跷。
窦蓝沉默地瞧着眼前如蛟如龙一般,在前方狰狞地扭动着的妖血血精,沉声开口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妖血凝成的血精现在看着挺神气,张牙舞爪的。但再怎么神气,它大致也没有力给自己折腾一张嘴出来。所以它没有回话。
窦蓝接着道:“方才你若是肯与我一拼,我绝无可能将你逼到如此境界。你并不愿彻底破坏阿光的经脉,可对?”
窦蓝往前逼近了一些,正准备再接再厉,却觉得丹田处涌起一股巨大的吸力!
进……阶?
该死——“唔!”
趁着窦蓝不备,那血精故技重施,又是强力一震,将窦蓝撞出了阿光的体内。随即,阿光原本闭紧的双眼猛然睁开,狭长的竖瞳凌厉得几乎妖异。他的右臂青筋暴起,竟然以一种怪异的角度从里头将那些扎实的线板子硬生生地扯了断!
窦蓝自顾不暇。她只来得及紧紧锁住阿光的脖子,由得他伸出右臂攀上了窗,然后一个翻身便到了屋外。
窦蓝一边忍受着灵气冲击筋脉的疼痛,一边努力保持清醒。她的手臂就和扎了根似的,无论阿光如何激烈地甩动,始终牢牢地勒在他的脖子上。她张嘴欲要唤人,却苦于实在无力发声……
进阶规则带来的,伴随着剧痛的沉眠强硬地逼她就范……
迷糊间,她瞧见阿光那同样长满了深蓝鳞片的左手突兀地抓住了他的右手腕。
——————————————————
狐姑正蹲在她的宝贝鸡笼子里,笑得一嘴口水地对小母鸡诉说着自己的渴望。
忽然,她扭头,鼻翼轻微地动了动。
“什么味儿那么腥……”狐姑甩了甩尾巴,眉头一皱:“是那个半妖小子!糟了。”
她三两下套上那张阴沉姑子脸,一路抄着近道朝道心院赶去。
隔着挺远,她便听到了妖兽的嘶吼声。她眼睛好,身型几个摆动透过叶子的缝隙一瞧,隐隐就看见小豆子正被什么玩意儿背在背上,软塌塌地甩来甩去。
她正急得想来一个缩地,却凌厉地转向左后方:“谁?”
“狐姑?”
狐姑的尾巴微微炸起。她不太乐意地朝右手边看去,果然,老太妃正端端正正地立在那儿呢。
她又狐疑地望左后方瞧了瞧,却什么都没发现。
再转头,老太妃已经昂着脖子大踏步地前进在拯救窦蓝的路上了。
“喂等等——”
直到那高壮的姑子身型被重重绿荫挡住,树丛中那人才再也承受不住一般,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康幼心捂着狂跳不已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狐姑那一眼带来的杀意。
她抖着手,胡乱将自个儿从铺满了落叶的潮湿地面撑了起来,脑中却全是那一堆昏黄的竖瞳,和那形状怪异可怖、长满了鳞片的手。
怪物……从屋中猛地扑了出来……抓着生死不知的窦蓝……
康幼心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一样的啜泣,满脸惊慌、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树林中才恢复一刻的寂静,便有一个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果核噗地一声,从某棵高大的古树上掉了下来,圆溜溜地滚着,不一会儿便被一片落叶盖住了。
银发的妖怪轻飘飘地从树上落下。
他神色不明地望着康幼心离去的方向,手指几次蠢蠢欲动,却又总归无所作为。他往自己的左腕瞟了一眼,终究耸耸肩,摆上了一幅不太在意的闲散表情,迈步往杨氏的院子里走去。
☆、【十一】进阶后话
【十一】
窦蓝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
那绵延不绝地、响彻在晴朗冬日的,死前的哀啼——
“狐姑,它们一家子恐怕是咱们这个山头最后的一家野山鸡了。”她有些疲软地将自己撑起来,趴在窗舷上往外探了个头,“我觉得你的前瞻觉悟不太够,你该留点儿储备粮。”
狐姑蹲在树枝桠上猛地回头:“哟哟哟哟你醒了!”说着,便把那拔了一半尾毛的雄山鸡给随手丢回了窝里,三下两下从窗子外跳了进来,徒留那只秃了一半屁股的雄山鸡,惊惧地在枝头咕咕直叫。
狐姑显然对于玩儿伴的苏醒十分开心。她叉着腰站在窦蓝床头,身后的大红尾巴直直地绷着:“你又变厉害了!今晚想吃鸡么,两只腿都给你哟!”
窦蓝伸手在妖怪朋友的尾巴上不客气地掐了一把,才在狐姑的暴跳声中一脸平静地开始内视。
几乎在同时,她便皱紧了眉重新睁开了眼睛。
不对。
玉简上写着,练气顶层时,丹田的灵气应当还是接近于浓雾的样子。可方才,她却明显地感受到了,在丹田内缓缓旋转的灵气,是相当纯粹的液态!
这是突破了练气期后,筑基期的灵气状态。
若她当真能够撞上这只有在话本里出现的情节,当真一跃从练气中层直接跳到了筑基期,她一定会笑得贤良淑德坦然笑纳。
玉简中写道,筑基期的修士,其经脉“畅通,无沉疴,纳汤汤灵韵”。窦蓝的经脉虽说比练气中层的时候宽阔了些许,但远没有达到能“纳汤汤灵韵”的程度,且其上还附有不少暗色的芜斑。
“我睡了几天?”
“两天多一点儿。”狐姑答,“你起来收拾收拾,很快就到晚膳时间了。”
“期间可有人来过?”
“窦小柠,杨氏母子和我轮番守着你呢。”狐姑一脸求表扬。
窦蓝屈起腿来,用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笑望之。
狐姑的尾巴不安地甩了甩:“好,好吧,西头那个可怕的老婆子也来过了。不过她瞧见你没事儿,也就踢踢踏踏地走了,可没留下照顾你哟!”
窦蓝笑望之。
狐姑的大红尾巴渐渐炸开。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狐姑才将尾巴狠狠一塌,沮丧地摊摊手:“庵主大人也来过了。”
她又埋怨起窦蓝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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