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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非人庵-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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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师父。”窦蓝又重复了一遍,笑意漫上了黑黝黝的眼睛,就像是黑夜中天降的火光。
  孔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得让窦蓝看不懂。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天青。”
  “?”
  “我只问你一遍,若是——”
  “砰砰!砰砰!”
  孔雀一顿,便断了话头,转身挥手将大门打开了。
  窦蓝似乎听到他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大概是她的错觉。
  木门吱呀一声向内开启,夜间的凉风猛然灌了进来。
  九闻站在门口,短而硬的黑发有些不听话地翘着:“庵主大人。我找窦蓝。”
  ——————————
  黑乌鸦跟着黑狗儿一道,走进了一处挺茂密的树林。
  黑狗儿指着其中一棵结实的大树:“坐。”
  “……”窦蓝一脸坚定,“站这儿就好。”
  九闻也干脆,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你这些天不要去帝都。”
  窦蓝楞了一下,很快便摇摇头:“谢谢你,但是抱歉。”
  九闻曾经同她说过他的能力——能听天下事,却不可分说一二。是以,她不会贸然询问其中理由。
  对于窦蓝而言,理由这种玩意儿也并不重要。她只知道,这是千年以来她最有可能大仇得报的机会……也是她或许即将……之前的唯一一个机会。
  光凭这两点,无论龙潭虎穴,她都得去。
  九闻有些急:“听我说,皇帝他们布下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来对付西北军,西北军没有胜算的。届时你胡乱闯进去,不论怎样都是个死透的下场!”
  窦蓝还是摇头。她打算回去再制些香毒了。
  九闻一把拉住她:“是不是孔雀逼你了?你,你也不必事事都听他的呀!”
  诶?
  窦蓝眨眨眼:“狐姑对你说了什么?”这也是她一直好奇的。
  “那只蠢狐狸什么都说不出来。”九闻哼了一声,“是我自个儿听见的。”
  哦,所以世上又多了一只什么都说不出来的笨狗儿。
  窦蓝的想法太过明晰地写在了脸上,惹得九闻脸色一僵。好半晌,他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扒开了垂在额前的刺毛儿,沉声道:“若不是孔雀救我,我早就被人修抹了灵智,囚了魂魄,永生永世只能可耻地作为一只傀儡坐骑,还要天天对那些仇人们摇尾乞怜。我不会说他的不是。”
  “但……你若是想要走,想要离开这里……我帮你。远离帝都,远离这座庵子,你能平安活下去。”
  窦蓝有些惊讶。
  九闻别过脸,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什么啊蠢鸟儿像是一朝被十个天子临丨幸了似的!”
  窦蓝一时纠结得不知道要怎么摆放自己的鼻子眼睛,又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百年过后,九闻已经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了。他将头发剪得不过一指长,只在后脑勺意思意思留了一段,分成四股紧紧地扎了起来。那丝毫不逊色于孔雀的脸蛋儿,更是一点看不出小时候那般,咳,精致娇柔的女孩儿样。
  唔,高傲、反叛、带着一点点儿愤世的性格也一点儿没变。
  但——妖怪果然是那种只要对你掏了心,就会呼啦啦毫不犹豫地把一对肺也掏出来的种族吧。
  窦蓝这样想着,拍了拍九闻的肩,然后——
  突然发难,一拳猛击他的腹部,另一只手一握一弹,便洒出一阵银白色的烟沫沫来!
  “你——”九闻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强硬挣扎了几瞬,终于软软倒了下去。
  谢谢,谢谢你们。
  但愿……还能再相逢。
  



☆、37【十九】帝都烽火

  【十九】
  “小小小豆子——”狐姑砰地一下撞开房门;尾巴兴奋地绷得直直的:“西北军进城了!京都卫看起来弱极了,统共没撑上三个时辰——噢,对了,你说的那个裘德海,听说好几年前就辞了京都卫统领的位子,回家享乐去了;方才我也没在城墙上瞧见他。”
  窦蓝听罢舒了一口气,起身朝狐姑迎去:“正巧;我也有事儿想告诉你。”
  “什——呃!”
  窦蓝收回手刀,接住狐姑软绵绵的身子;还特地留心了下,没压到她的尾巴。
  她手腕一翻,捏出一只手指大小的细长瓶子在狐姑鼻下一晃;就见这个大姑娘啪地一下,缩成了一只红通通的大狐狸。窦蓝抱起狐狸走去了左边的单间——里头赫然有一只四肢大开、肚皮着地的黑狗儿,墙角有个青瓷花盆,里头从高到矮整齐地种了二十四只蘑菇。
  她把红狐狸放在了黑狗儿的旁边,摆了个和黑狗儿同样的姿势。她站着想了想,又去床上抱了一卷小毯子来,给一狗一狐狸盖上了。
  “那个高家的女人和那对母子也已经睡下了。”
  窦蓝转身,见孔雀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正懒洋洋看着她:“你还当真是谨慎得过分了。”
  “他们拦我我倒是不怕,就怕他们胡闹,一个个出庵子来找我。”窦蓝摇摇头,“师父不也是赞成的么。不过……”
  “西北大军就在山脚下,在帝都城里。狐姑他们至少昏迷整整十二个时辰,万一西北军——”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孔雀勾勾嘴角,“但凡我是清醒着的,严宁庵的结界,便连大罗金仙都破不成。”
  窦蓝放心了。帝都中,新人换旧人,再也没有窦姓族人避寒的屋檐;而这座住满了疯人和非人的庵子,却已经是她不可替代的家。
  她很快地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武器和香毒,便利索地冲孔雀一礼:“徒儿准备好了,劳烦师父。”
  师徒俩一前一后来到了前院开阔处。孔雀注视了她半晌,以指尖为笔,抬手凭空画出了个形状很是繁复霸气的符文。
  妖力瞬间鼓噪起来,高高扬起窦蓝整齐扎在脑后的黑发。
  “……记得回来。”
  话音落地,孔雀一个推手,那符文便以迅雷之势朝窦蓝击来!
  ————————
  传送的滋味并不好受。窦蓝忍着胸口翻腾的恶心感,提起全副心神留意着周遭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
  ……没有?
  没有杀气,没有血腥,甚至没有一丝灵力妖力的波动。
  不,这里不是宫门!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打量着夜色中有些眼熟的街头巷尾。
  街道边一些翻倒的摊位,变形的盔甲,和随手丢弃的鞋袜布头彰显着军队进行过的痕迹。民宅商铺倒是都挺完好的,家家户户虽然都紧闭着大门,却能看见有灯火的暖光从窗户中透出来,看来,西北军并不扰民的传言应该不假。
  她如夜鸦一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各个砖墙屋顶上。突然,她横出右脚一个急刹,右手撑地向后一翻,双腿倒扣在屋檐上,倒吊着往街对面望了一望。
  只见对面那门牌上,有一个大大的裘字。
  这里是裘家,帝都的东南边。孔雀的术法大概出了点儿差错,现下,她要再往北行进四大个街区,才到宫墙。
  孔雀说过,皇帝利用这几个月将宫中一个远古大阵修好了,京都卫如此轻易地败北后退,恐怕存了将西北军引进皇宫再一举歼灭的意思。孔雀给了她一支白底蓝颜儿的孔雀翎,叫她见机行事:“若是场面足够混乱,便趁着酣战之际随西北军一道,趁机杀了那皇帝;若是那皇帝从头至尾就没出现过,光开了阵对付西北军,你也不必心急。待一切看似平息,皇帝那边松了警惕的时候再发难。这支翎羽,能保你在那大阵之下安然无恙。”
  她要加快速度赶去皇宫了,以免误了时机——
  “前方何人!”
  窦蓝指尖一紧,迅速往左边顺着房顶的斜度就地一滚避开射来的暗镖,再借着翘起的房檐反身翻跳,一瞬的功夫便往后拉开了一家店铺的距离。
  一个修长的身型披着轻甲站在她方才所在的地方,手中大刀在月色下泛着森森寒气,一看就不是凡品。
  对方倒是先开口了:“……窦蓝?”
  窦蓝眯起眼,心里更加警惕了,见对方似是想要确认她身份一般往前进了两三步,她随即后跳,稳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窦蓝。”对方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这次用的是完全确定的语调,“我是赵玄。”
  赵玄……赵黑皮?
  窦蓝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这不是莽撞的时候。赵玄与江重戟同门,都是慕容仙师一手调丨教的得意门生。虽说他的天分不及江重戟那样为世人所称道,可他的实力也绝对弱不到哪儿去。她摸不准赵玄的底儿,也不清楚他的意图,即便她有自信能用数十种方法胜过他,却也不敢轻易掉头,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他面前。
  “窦蓝,不要再往前了。”赵玄甩了个刀花,脸上的表情却很凝重,“先不论以前……发生了什么,在这儿拦下你,于公,是全了我的职责;于私,也是给你的忠告。窦蓝,活着……不容易,还请惜命。”
  窦蓝没有与他分说的兴致,只是缓缓地抽出了背在背后的分水刺。
  赵玄见此,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竟然将手里的刀放下了。
  “窦蓝,听着,直到不久前,我才知道他参与了……窦家的事儿。在此之前,我竟以为,窦家的惨案仅仅是我师父与皇帝的又一次博弈与妥协罢了。”赵玄的声音里透着一点儿难堪,脖子却梗得很直,“理就是理,若我知道其中因果,当年我便不会帮他,好歹……我也称令尊一句世伯的。”
  “你大抵是不记得了。”赵玄抬手蹭了蹭鼻子,“我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去过窦家,在后院碰上了个眼神儿凶巴巴的姑娘,正把玩着一把挺精致的小弯刀。”
  “从小,我瞧见好兵器就挪不动腿。我上去找那小姑娘要,她竟然死咬着不给,我一急,便上去硬抢。”赵玄脸色放缓了些,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来,“在那之前,想来只有我用拳头抡倒别人的份儿。谁知道那小姑娘简直跟凶神转世似的,转身从假山上掰下一块石头就冲我脑袋砸过来。跟在我后面的那帮小崽子有的吓哭了,有的冲上来帮我出气,最终无一例外地被小姑娘用大平石头砸趴下了。”
  “几个熊孩子哭哭啼啼跑去找家长了,留下那小姑娘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估摸着是知道后怕了,她呆了一会儿,竟然扁扁嘴巴,一副要哭又死命忍着的模样。”
  随着赵玄的讲述,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在她的脑中渐渐清晰起来。
  弯刀,石板,几个躺在地上大哭着不肯起来的熊孩子。
  还有一块递到她眼前的桂花糖。
  “……喂,喂,哭什么呀。哭是认输的表现哟!给你糖吃。”
  “诶诶——别来劲儿了啊,呃……啧,以后叫你老大,让他们都叫你老大,这样就没人敢去大人那儿告你的状了,可好?”
  “好好好糖还是你的——那啥,你那把小刀借我看看么,看一下就还你?”
  “——啧痛死了!不看就不看啦女人就是小气!”
  那个说话的瘦干儿孩子黑黑的,就像一只混进人群里的猴怪。
  窦蓝垂下眼:“赵玄。”
  赵玄一挑眉,眼里似乎有高兴的神色:“你记起来了?这回该信了吧,我不让你去前头,真是没有害你——”
  窦蓝一抬下巴,上挑的嘴角勾出几分刻薄:“我向来记不得手下败将是人是鬼。”
  赵玄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咬牙切齿地唤了一声窦蓝,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倒是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聒噪得如此叫人厌烦。”窦蓝足底法力,上身前倾,顺着凸起的、大约一掌宽的屋脊猛地朝赵玄冲去,“这一点我记住了。”
  “锵!”
  分水刺与长刀第一次的交锋,火星四溅!
  一瞬间,两人离得极近。自己那有些违背家国执念的好意被这么草率而很绝地碾在脚下,赵玄的眼中有着真切的怒火。
  ……
  “窦蓝!你……何至如此!”
  赵玄被窦蓝重重一个肘击掼在地上,将整个青石板砸成了碎碎,他自个儿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何至如此?”窦蓝左右踢踢,将他四肢的筋脉尽数用自个儿的灵力封住了,“反正你父母健在,家宅平安,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言罢,她用靴尖挑起他的肩颈,速度极快地在他后脑上重重一磕。
  赵玄彻底安静了。
  窦蓝满意地转身朝皇宫赶去。
  被赵黑皮这么一耽搁,她得更快些才行。
  没过多久,她又黑眼睛黑着脸转回来了。她弯□,一点儿不客气地抓了赵玄腰间的系带,将他几步拖到了街边的空摊子边,随手一甩丢进一个果篮里。
  想了想,她又从旁边拾了一只锅,给他倒扣上了。
  我仁至义尽了,窦蓝这样想着,用最快的速度朝皇宫赶去。
  ————————
  一刻之后,裘家主堂。
  “老爷,赵家少爷已经被安置在客房了。”
  “武师傅辛苦了。”裘德海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道:“师傅可能确定,赵玄唤了‘窦蓝’这个名字?”
  “在下确定。两人似乎聊了一会儿,但那两人均是高手,在下不敢靠得太近,其中明细未能探得。但赵家少爷屡次提了‘窦蓝’这个名字,是绝不会错的。”那武师傅答道。
  “好。如此麻烦师傅了。”
  待这武姓门客告退后,裘德海绕去了屏风后头,那儿赫然坐着愈发显出风韵的徐氏,和已经是成人模样的裘一粟。
  “一粟,你也听见了,速去联络老太妃那边——说来也真是怪哉,窦蓝在这般时刻前来帝都,老太妃居然一点儿交代也没有。”裘德海目光凝重,“做最坏的打算,一粟,此去定要万分小心。”
  “父亲且放心。”裘一粟笑嘻嘻地行了个军礼,“没将欠着窦家姐姐的命债好生还了,我舍不得死呢。”
  裘一粟被裘德海撵下去了。
  这位两鬓已染风霜的前京都卫统领看着自己美丽依旧的发妻,突然在心中生出一股子愧疚来。
  他上前轻轻拥住她:“这帝都,这皇朝,我也算是看透了。即便它能再绵延个千年万年又如何?跟着这鬼皇帝混,恐怕连阴德都能给损了。前些年,只怪我还恋着权势,放不开那些荣华,待这事过后,我把那些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咱们就带着你父亲,一道回乡去罢。”
  徐氏扑哧一声笑了:“跟了你这么些年,除了你做饭难吃这点儿我实在忍不下,还有什么是我不能通融的?你想通了自然好,若你还对帝都有着期待,咱们留下便是,皇帝暂且还没那个胆子在我们身上开刀。”
  “只但愿,今晚……都能平安无事。”
  ————————
  窦蓝又一次被拦住了。
  这次是在宫门前,一堆十几个道士打扮的男男女女们,神色倨傲地将她拦了下来。
  她已经能听到那些刀剑交锋的声音了,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气。这一切都使她兴奋,此情此景也叫她更加不耐起来。
  一位白面高冠,神色漠然的高瘦男子向前两步,有些警惕地开口:“这位道友出身何处,缘何如此面生?”
  这名修士的实力窦蓝看不透。这意味着,他起码是一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在场的修道者中,如高瘦男子一般实力莫测的还有两位,除此之外的一十二名修士,也普遍都有筑基中期左右的修为。
  如之前对着赵黑皮一般的硬闯之道,已然是行不通的了……诶?
  这一十五名修士中,绝大部□着紫底白边的袍子,只有两名修士身着红边白袍,款式也不太一样。窦蓝望他们那儿多留心了一眼,便赫然在他们的领口捕捉到一个很是眼熟的火苗儿图案。
  回天阁!
  青耕……窦柠!
  窦蓝努力摁下心中疯长的探究和思亲之情,尽量理智地判断着——修士,回天阁,即便非友,也应当非敌。
  这些思考在一瞬之间完成。她很是自然地点头拱手:“在下无门无派,一直在山里由师父教导,此番慕名前来,还是头一次,请多多指教。”
  “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散修。”修士中,有个面目娇俏的姑娘低声嘟哝了一句。
  那瘦高修士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下来:“这位道友可是来斩昏君的?”
  窦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瘦高修士摇摇头:“天说时机未到,道友还请回罢。先前消息放得不够详尽,是咱们三大派的失误;帝都西门外一百里处有一间芥子茶室,还请道友先去那儿休整一番,算是三大派的赔礼。也请道友相信,吾辈把手在此,明里是阻了道友的路,可真真看来,却是为了道友好呢。”
  说的是道歉的话,可那瘦高修士的脸上却是满满的优越感,言至最后,还带了点儿威胁的意味。
  窦蓝觉得好笑。一夜之间,先是赵黑皮,接着是这一帮修士,想要为她着想为她好的人突然就如同雨后的笋子一般噌噌冒了出来。
  她偏了偏头,正琢磨着用什么方法破开这近在咫尺的宫门,就听不远处爆发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轰鸣,竟然引得地面都一阵猛烈的震颤。不等众修士有什么反应,便有一阵尖锐而疯狂的笑声划破了这已经铺满了不详与血腥的夜空!
  “怎,怎么回事——啊她跑进宫里了!”
  “站住!你站住!”
  “……小师弟回来!不可跨过此方宫墙!快,快去禀告师叔有不明修士闯入……”
  窦蓝才管他是要去禀告叔叔还是婶婶,步伐近乎鬼魅地在皇宫的砖墙楼阁之间穿行。
  硕大的皇宫中,竟然几乎看不见宫女和宦官的身影,偶尔见到的也都是穿着各色长袍的修士。窦蓝小心避过他们,将自己隐在一方斜度挺夸张的八角楼下,依附在凹凸不平的龙纹雕版上一瞬不瞬地往那人声鼎沸的方向望去。
  那是皇宫正殿前方,逢年过节时用来祭神、摆仪仗、搭戏台的大广场。此时,那儿摆放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鼎,大鼎足底遍布着碎裂的石块和翻卷的新泥,竟然像是刚刚从地里长出来似的!
  广场上,聚集着两方对峙的人马。围聚在大鼎周围的士兵都做天家卫、京都卫的打扮,其中还零星夹着一两名黑衣;另一方,则是兽皮重甲的西北大军。
  在大鼎与皇宫正殿之间,不知何时架起了一方方悬空的石板。那些石板微微放着银白色的光,诡异地呈上行状漂浮着,像是亘古传说中的登天梯。
  最高的一块石板上,大鼎之前,站着一个明黄色的、高大却微微臃肿的身形,正双臂大开,疯狂地笑着!
  皇帝!
  “用你们卑贱生命的最后时刻尽情忏悔哭泣吧,你们这些肮脏愚蠢的蛮人!”皇帝的声音被诡异地放大了,在夜晚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地鼓噪着,“朕特允你们死在朕的宫殿里,还不跪下谢恩!”
  仿佛是为了印证皇帝的话一般,远处传来了传令官惊恐的声音:“报——拓跋大人!皇宫似乎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般,兄弟们只能近,不能出!”
  西北大军顿时有些惶恐,议论的声浪越来越大,在皇帝得意的高笑声中渐渐延出一阵骚乱!
  在大军阵前,有一名身高十丈,围着狼鬃皮甲的大汉抡起手中的大锤一锤砸到了地上,仰头就是一阵长啸!
  西北军中的骚乱奇异地平息了。反而开始有零碎的呼喊声响起,渐渐汇成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誓词——
  “誓死追随拓跋大王!”
  “誓死追随拓跋大王!”
  那发出啸声的大汉,显然就是西北王拓跋一山了。他高抬双手示意西北军安静下来,转身冲着大鼎后的皇帝示威般地吐了一口唾沫:“即便兄弟儿郎们今日全数葬在此处,若能除了昏君,端了着臭不可闻的朝廷,也是在三生功德簿上足足赚了一笔,是福及后人、积德来世的大善报!”
  这拓跋,果真有几下子。窦蓝心中暗道。
  “积德来世?不不不,你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有来世了。”皇帝阴测测地笑着,左右张望了一番,有些刻意做作地高声热情道:“慕容爱卿!朕盼了你许久,总算将你盼来了!”
  慕容仙师从左侧凭空走来,确实有那么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看来,这一百余年下来,他的功力又精进了。
  窦蓝背后寒毛林立——方才,那慕容仙师似乎是往自己这儿瞥了一眼,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她的潜入,很快便转过头去,双手平举给皇帝呈上了一个四方锦盒。
  “禀皇上,臣已将您吩咐的东西带来了。”
  皇上接过那锦盒,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把里头的物事拎了出来,高高举在眼前,有滋有味地欣赏了一番。
  那是——一颗头颅?!
  “江爱卿啊,近日来,朕可是念你念得紧呢。”
  江老将军的头颅?!如此说来,他果然是被自己人——
  “你若泉下有知,明白自己虽然窝囊地丢了城败了兵,却还能为朕再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大概也会涕泗横流地跪下谢恩罢。”皇上吊着嗓子,刻意抑扬顿挫地念着,“慕容爱卿啊,你的人,可都准备好了?”
  “随时待命。”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皇上满脸都是扭曲的兴奋,他上前一步,果断咬破右手指尖,将自己的血抹到了那青铜大鼎鼎身的一张狰狞人面的双眼上!
  那张痛苦咆哮着的人面顿时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个被封在鼎内的活生生的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嚎叫!
  慕容仙师一甩拂尘,低声唱起咒来。
  整个皇宫突然被阴风席卷,周遭也莫名响起似鬼哭似狼嚎的声音,令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逃避不能的不详感!
  拓跋一山也觉出不好,振臂一挥大锤:“弟兄们上!”
  双方军队顷刻之间便搅在了一块儿。
  就是现在!
  可窦蓝才暗暗蓄力,便被慕容仙师一个眼神儿钉在了原地!
  他果然已经发现了她的所在!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耽搁,那皇帝已经大笑着把江老将军的头颅抛进了青铜大鼎中!
  “龙子之活血,忠臣之颅骨,万千之魂魄!”皇帝双手掐了个奇怪的诀,交叉又分开变化数次,手腕一合一开,双手同时平贴在那嗡嗡震动着的青铜大鼎上,“八十一大狱炼魂阵,开!!!”
  一层阴绿色的光芒从鼎上浮起,带着并不太响亮却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怪物嘶吼声,慢慢地、犹如恶魔的胎动一般,一颤一颤地向外扩大着。
  交战的双方士兵不约而同暂缓了攻势,面带惧色地望着那个狰狞而不详的大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靠近大鼎那一圈儿的,皇家的士兵开始惨嚎着,丢盔弃甲地朝外跑去,就像是身后追着最可怖的厉鬼一般!
  外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还骂骂咧咧地啐了几口——但很快,他们便也开始目露惊恐之色。
  那绿光扫过之处,人们先是浑身痉挛无力,随后,竟然如同那遇了水的沙人一般,从四肢末端开始,一点一点地如沙一般碎落在地!
  那些开始碎裂的人们还保留着意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在奔跑中变为粉末,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着地的那一瞬,他们的膝盖以下已然是空无一物!
  窦蓝瞧着这一切,心里暗暗发憷,却也更加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鼎旁的情状——
  突然间,慕容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他特别上心的事儿,对着皇帝耳语一番,便朝前方飞身而去,临行前还往窦蓝的藏身处瞥了一眼。
  就是现在!!!
  窦蓝手指一弹,拿出孔雀给她的白色雀翎,微微戳破自己的指尖。
  顿时,白光大盛!
  皇帝站在青铜大鼎前,神色状若疯狂:“尔等贱丨民竟敢妄想抢夺朕的皇位!朕害父弑兄囚母,好不容易才承了这盛世龙气,岂是你们能够破坏的,岂是你们能够破坏的!!!”
  “还有你们这些没用的蠢货!朕花了那么多银子供养你们,居然屡战屡败,屡败屡退,朕养你们何用!既然如此,不如就一道死去罢!!!”
  在皇帝张狂的笑声中,窦蓝握紧分水刺,眼色沉静如水,如夜鸦一般疾速冲了过去!
  ——————————
  “孔雀!”严宁庵中,青耕的肖像在半空中浮现,神色急迫:“窦蓝呢?窦蓝在哪儿?”
  “你不惜放出神魂撞击严宁庵的结界,就是为了这个?”孔雀眯起眼,“她去了哪儿,你不是早就料到了么。”
  青耕脸色一白:“她在皇宫?”
  孔雀此刻也觉出不对来:“有何不妥?”
  “那皇帝竟然遣人带回了江老将军的头颅,不惜用宫中上万宫人的魂魄为祭,借着大鼎开启了八十一大狱炼魂阵!不是我们之前预想的四十九遮天退兵阵!炼魂阵的范围我们至今不甚清楚,但肯定不止是整个皇宫的范围……更要命的是,在炼魂阵下,只有佩戴着在大鼎前供奉过八十一天的桃木牌才能无恙,否则即便以你我的实力,也只剩化成沙海的份儿!”青耕眼里难得带上了重重的谴责,“简直,简直是丧心病狂!”
  孔雀噌地站了起来。
  “那只进不出的守宫结界瞬间膨胀,将正阳派,匿水谷和我回天阁三大派的弟子全数困在了其中。你不便出庵,我这就去联络帝都附近的山妖他们……孔雀!你去哪儿孔雀!”
  



☆、38【二十】鬼将出世

  【二十】
  几乎是在跳起的瞬间;窦蓝就被那阴绿色的光笼罩了进去。
  不,不对。
  窦蓝心中一凛,额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孔雀给她的翎羽在饮过指尖血之后,便几乎贴合着她的周身形成了一层不可见的结界,就像是一层软软的水,将她细细密密地保护了起来。孔雀只说了这翎羽能保她在阵中无恙;并没有特意提醒她翎羽的效用时间,想来也应当不会短才是。
  但眼下;不过是几个跳跃,两息之间;这层结界竟然被生生削薄了一半!
  这阵法的威力,恐怕远远超出了孔雀的预料。
  窦蓝心下警惕,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反而加倍运起了灵力,在一片魂飞魄散的惨叫哀嚎声中,如同一颗陨星一般奋不顾身地朝高台冲去!
  那诡异的大阵越强,孔雀的庇护消失得越快,她的时间就越宝贵!
  绿光过处,一切生灵都避无可避地迅速沙化,在一片哀鸿声中,依旧站立着的数名黑衣人就十分惹眼。
  他们明显看见了正在迅速接近皇帝的窦蓝。随着一声像是枭叫的呼哨声,大约有五六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边喊着“陛下小心”,一边使出百般武艺试图拦下窦蓝!
  窦蓝在梦里磨了足足一百年的刀子,此次前来又怎么可能没有充足的准备?她听见耳边不断逼近的破空之声,连头都不回,在那渐渐上升的石梯上迈着鬼魅的步伐来回闪避着,左手拂过腰带,变戏法一般摸出一只雪白的、被压得平平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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