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神怪]非人庵-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师父来喊自己去吃饭→只字没提窦柠的事儿,估计压根就不知道→可自己因为窦柠的事儿对师父很冷淡→师父生气了。
  窦蓝有些乏力地用自己的脑袋撞了撞树。
  撞到第三下的时候,她的脑袋被抓住了。
  孔雀一手提着个食盒,一手呼噜着窦蓝的头发:“不乐意吃饭也别撞树啊,原本就不聪明了,再撞下去你是要拿脚趾头去修仙么?”
  窦蓝接过被压得实实的一碗米饭,埋头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其实方才,她并没有类似生气这样的负面情绪。满满占着她的脑子的,几乎全是对窦柠的担忧,对未来的担忧,和——反省。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是的,她有千万种理由来反对自家弟弟修仙,每一种理由都是无可反驳的充分。可窦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他对修仙的渴望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究竟是因着了什么样的缘由?
  这些,她都不知道。
  她总觉得弟弟还小,即便比寻常人家的孩子都乖巧懂事个千万倍,也是个需要她全权照顾的小孩子。
  她总觉得自己能够,且应该为他做出,她认为正确的决定。
  正如窦柠在信中所写,她总是很忙。忙着修炼,忙着比斗,忙着制香,忙着攒钱,忙着收集一切的情报。每一天,她都要千方百计地挤出时间来看看窦柠的功课,也陪他和老太妃聊聊家常。
  ……然后呢。
  除了些高谈调笑和家长里短,她竟然从没与自家弟弟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心。
  现下,待她想起了,人却已经在万里之外了。
  窦家上下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她都只是用力地揉了揉眼眶,虽然鼻子酸得要命,怕得全身都在抖,却是终究一滴泪也没掉,因为要给弟弟一个坚强的榜样。
  可现在,弟弟也走了。此去生死难辨,凶大于吉,再次相逢却不知是何日了。
  这是她唯一,唯一的亲人了。
  窦蓝几乎将整张脸埋在了饭碗里面,不欲让孔雀瞧见。她狼狈地、大口大口地吞着米饭,却因为禁不住的哽咽而狠狠地呛了一把。
  她蜷起背,闷闷地咳着,手中的碗在不经意间被夺走了。
  她的脸被强硬地抬了起来,入眼的是孔雀微微皱起的眉头。
  孔雀打量着窦蓝。黑溜溜的眼睛全被浸湿了,整个眼眶红得可以,泪痕把整张脸弄得脏兮兮的,嘴边还有混着口水的饭粒。
  他的小徒儿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孔雀脸色沉了沉,望着窦蓝嘴角的饭粒思索了好一会儿,抬了数次手,才终究牙一咬,将小徒儿整个摁到了肩膀上。
  他笨拙地帮人拍了几下背,觉得这个动作真是蠢死了,又三心二意地玩起窦蓝的辫子来。
  “带走窦柠的是个妖怪,叫做青耕,算是我的,嗯,发小吧。他睡了一千多年,前些天总算醒了,一醒来便来找我喝茶。你放心,他会照拂着你弟弟的。”孔雀说着,明显感到怀中的小徒儿浑身一僵,接着就是不依不挠的推拒。
  他翻了白眼,有些愤愤地将小徒儿又摁得紧了些:“他来找我,最初是想拐了你去,我当然没允。当日晚上我便长了个心眼,将严宁庵的结界加固了一番,谁知还是被那个阴险的家伙钻了空子,竟然引得窦柠主动走了出去。”
  怀里的小徒儿还是僵的。
  孔雀气得简直想一爪子挠下去,可想着窦蓝方才那张凄凄惨惨的脸,又只好接着咬牙道:“我,我以天劫发誓总行了吧?我虽然,啧,同他意思意思提起了窦柠,可我完全就只是这么一说,一回头就把庵子加固得非请勿进了。窦柠留在庵里,我好歹还有个筹码,要不然你这狼崽子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我也没处找去——送走窦柠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耳廓,敏锐地听到小徒儿小声抽嗒了一下,身子总算慢慢松了下来。
  孔雀脸色缓和了些,语气却是得寸进尺地严厉起来:“非得逼着为师用天劫发誓你才得意了?方才你僵了吧?你僵了!你僵什么?嗯?你倒是说说看,你这么恩断义绝的一僵,在理么?”
  窦蓝被他缠得无法,突然福至心灵,瘪了瘪嘴又开始嘤嘤嘤。
  孔雀果然再一次方寸大乱,一边“别哭了别哭了”地叫唤,一边急着把手从她那一头青丝中抽出来想要顺她的背,情急之下还一把扯了人家好几根头发。
  窦蓝觉得自己活了十七年,大概从来没有比这更急智的时候了。
  趴在妖怪师父的肩头,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口水和饭粒全数蹭干净了后,她也见好就收地止住了哭。
  玉兰花的香气这才飘到她的鼻端,带来一阵欲语还休的静谧。
  她就这么静静地呆了好一会儿,孔雀也不曾出声。
  “师父,教我修仙吧。”
  “……好。”
  

☆、【六】九闻之警

  【六】
  窦蓝在清晨的鸟叫中睁开眼睛,也不急着起身穿衣,而是静静地瞪着头顶的灰布帐子。
  昨天还真是,唔,热闹的一天。
  继功败垂成的老太妃、小妖怪们,功成名就的大妖怪师父,和井上添花的杨氏母子之后,九闻也鬼鬼祟祟地在夜半时分出现了。
  ——差点儿被窦蓝当做拐走窦柠的青耕人贩子。
  九闻险险一偏头,让过一支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的小刀片,在窦蓝准备开始扔毒粉之前出了声。
  “我已经没事儿了,现下我也不会擅自跑去找阿柠,我会好好修炼。”窦蓝很自觉。
  九闻:“……”
  他眼神直直对着窦蓝前方三步远的一片落叶,开口道:“我不是来说这个的。”
  窦蓝:“?”
  九闻对着那翘着梗的圆叶子道:“那江重戟不是好东西,你……决不能再同他这么玩下去了。”
  窦蓝:“诶?”
  九闻总算抬眼飞快地瞄了窦蓝一眼,似是想说什么,却又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转身摆摆手:“你,你别难过……待窦柠那混家伙回来,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言罢,九闻的身形就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窦蓝:“……”
  我知道你大概是想要安慰我什么的但是当着人家姐姐的面说这种话真的很礼貌吗。
  还有江小将军的事儿……
  窦蓝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上前几步,开始细细研究九闻离开时的步伐,将这些一时半会儿想不通的问题暂且抛去脑后。
  ——————————————————
  在孔雀再三赌咒发誓,说青耕一定会待窦柠如己出,将他养得肥肥又壮壮后,窦蓝又静坐了一个晚上,决定让自己加倍地忙碌起来。
  孔雀开始正经地为她解释他所认知的“道”。窦蓝依稀记得,在她小时,曾经被爹娘带着,旁观过慕容仙师开坛讲法。那具体讲的是些什么,她至今都一点儿不明白,但对慕容仙师用词之繁复,遣句之晦涩却是铭记于心的。孔雀的说道方式倒是与慕容仙师完全不同,通常状况下,师徒俩就是随地一坐,偶尔兴致来了,便一人执一盏一点儿也不仙风道骨的足金象牙杯,一边抿着一边听孔雀胡天海地地乱侃。
  从鸿蒙初开,到众灵降生;从女娲捏了第一只歪眼睛塌鼻子的人类,到人类第一次弑神。有些故事是幼龄小童都耳熟能详的,有些故事却是惊世骇俗得很,甚至与人们的交口传诵完全相悖。
  然,即便是那些被画本画烂了的故事,从孔雀口中说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能给你讲得极细极生动,就像是……亲眼瞧见过一般。
  这些上古的秘辛中,含了诸多的天道机密,以至于窦蓝每每听完故事,在修炼上一往直前不说,睡觉睡得更香了,饭也能多吃一碗。
  难得地,苦修门门主窦姑娘并没有趁此大好机会乘胜追击,反而是见好就收,一边花了更多的时间在陪伴亲友上。
  老太妃写字她研磨,蘑菇们扫地她擦窗,杨氏浇水她除草,狐姑算账时,她则跑去偷走狐姑的算盘。
  至于最难讨好的大妖怪师父——
  呵呵。
  自从那日她趴在他肩上声情并茂地嘤嘤一番之后,她便觉得,有一种叫做气节的玩意儿正在一日千里地弃她远去。
  昨天又对着师父嘤嘤了。
  窦蓝愧疚地扶额,颇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挫败感。
  现下,她正站在人来人往的帝都大街上,刚刚给林大掌柜交完了这个月的香货,收了好几张银票和几两碎银,合计起来数字十分喜人。为了欢送自己向着夕阳奔跑的气节,窦蓝决定花掉一些银子来平复内心的悲凉。
  今日似乎是小集日。纵横交错的大路小巷被各种摊贩妆点得熙熙攘攘,前来采购的人也比平日要来得多。可惜窦蓝太久没有买过除了草药之外的东西,对逛街这事儿倍感生疏,看着满眼绿油油的蔬菜,咕咕叫的母鸡和亮晶晶的钗环,竟然没萌生出一丁点儿的求购欲。正当她打算就此退缩时,眼角却瞟到了一只白生生的牛头骨。
  这个有趣。
  走近了才瞧见,这摊主穿的是帝都常见的斜襟粗布短衣,手臂和小腿上却缠了白布条儿,胸前挂着大而古朴的银器,头上也戴着装点了银饰的头带。再观之面部轮廓,窦蓝肯定极了,这摊主同自己的娘亲一样,是个结结实实的南域人。
  摊主面相很憨厚,见窦蓝驻足,便有些笨拙地咧开嘴笑,一边操着浓重的南域口音招呼窦蓝。
  窦蓝对摊主的好感更甚了。鉴于她现下戴着布巾,无法回之友好如暖阳的一笑,她便只好对摊主点了点头,暗自决定要多挑一点儿东西。
  摊主贩卖的东西,除了大件的牛羊头骨外,大多是些吊牌、项圈儿、臂环之类的小饰品。用料以骨料和皮料为多,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但手工都相当可以,将异域风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摊主的叫价算是十分实在的,因此顾客络绎不绝,这一方小摊之前总是挤挤挨挨的。
  窦蓝拾了个嫩黄色的竹筐,将自己看重的小玩意儿一个一个拣进来,一会儿再一道结算。
  在她左手边的一位妇人拣起了一顶镶着一对儿羊角的大圆帽,窦蓝不经意瞥了一眼,倒是瞧到了有意思的东西。
  一柄带了鞘的小弯刀。
  其实仔细看来,这与窦蓝的那一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花纹、装饰、用料都不一样,这手工也明显粗糙了一个档次。可它们的风格却是有些神似。
  那位妇人挑到了满意的帽子,付了银子便离开了。很快,又有新的顾客顶上。
  “怎么尽喜欢这种刀啊剑啊的。”
  窦蓝微微睁大了眼,瞧着正冲她弯眼睛笑的江小将军。
  他一身便服,额际有微微的汗,肩上还有一块没卸下来的铠甲,一副才从训练场上下来的模样。他拿过窦蓝手里的小弯刀,抛了两把:“倒是和你的那把刀有些像?”
  “是——”
  “这娃,这娃。”
  窦蓝与江重戟抬眼一看,那老板正冲他们憨憨笑着:“阿妹可欢喜这个了,你买去哄她开心,算你便宜。”
  江重戟也不推诿,长臂一伸将窦蓝挑好的一篮子小玩意儿也拿了过来,爽快地掏了一只银元出来:“老板哪里来?你家的东西倒是有趣儿。”
  “我从耶什巴尔来,你们中原人都管那里叫南域喏。”
  此时窦蓝已经起身,好容易才挤出了人群,站到了个稍微宽敞些的地方。她一回头,见江小将军的黑脑袋还牢牢地戳在人群之中,根深蒂固的模样,又只好回身把他扯出来。
  “怎么了?”
  江重戟望了窦蓝一眼,有一瞬间那眉头竟然是皱的,可很快,他又笑得眼睛弯弯:“没什么,觉得那老板有意思,就聊了几句。”
  窦蓝只当自己看花了眼,耸耸肩便不再提。
  “方才在我们常去的茶楼上见着你,就跟下来了——黑皮还在那儿等着,走,请你吃茶。”
  窦蓝看着天色还早,便点点头跟去了。
  ————————————————————————
  “哟呵。”
  窦蓝才顺着木梯拐上二楼,便有调侃声扑面而来:“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皮肤黝黑的青年吊儿郎当地翘着腿,一脚踩着桌角,向后翘起椅子,随手拎了两张椅子来,“坐坐坐。”
  这就是黑皮了。也是她头次与狐姑去买妖丹救九闻时,在小酒馆中遇到的黑小子。
  黑皮姓赵名玄,也是将门之后,因为天生有一张黑亮黑亮的皮裹身,就得了个黑皮的诨号。他也算是帝都的名公子,红楼佳人的梦中客,也不知怎么的,居然和一向洁身自好的江小将军最是投缘。
  窦蓝明面上与他认识,自然是因为江重戟牵了线。但不知为何,窦蓝与赵黑皮两人都没有与对方热络起来的打算,也就是见了面点个头的交情。
  “……主要是见着了把小弯刀,与天青原本的那把挺像。”江重戟执茶当酒,与两人分别煞有介事地碰了碰杯,笑道,“说来奇怪,这番我瞧来,却是与你那把小弯刀不太像了。”
  窦蓝道:“三分神似罢了。形似是一分都没有的。”
  “敢情你是与那南域的商人勾结了,特意来诈我的银子。”江重戟佯怒地板起脸来,“方才见了这刀,露出一幅天涯逢知己的模样,这会儿又说不像了。”
  窦蓝哈地一笑,正待好好反击回去,却听坐在对面的黑皮敲敲茶碗:“天青姑娘也有一把小弯刀?我却是从没见过呢。”
  闻言,窦蓝也就大方地将脖子上的小弯刀解了下来,平平推去给那赵黑皮长点儿见识。
  那赵黑皮倒是一幅行家的模样,又是看又是听的,还拿它击了击茶碗。最后,他抬头细细望了窦蓝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好刀。”
  不同于平常一贯的轻浮,这一叹倒是有了□分真意在。
  江重戟一把夺过那小弯刀,抛还给了窦蓝:“这家伙从小痴迷各种兵器,眼神儿厉得狠,轻易看不上一般的凡品。可哪个兵器若是入了他的眼,得了他一句赞,基本没过上几个月就会端端地放在他家的藏兵阁里——你可千万把那小弯刀给看好了。”
  “喂喂喂——”黑皮横眉竖目道,“你就谤我罢。明明我真意瞧上的第一把就至今……啧,想来就憋屈,不讲了。”
  “话说回来,天青姑娘,可否冒昧问一句,这上等的掌心刀,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家中收藏罢了。”
  黑皮挑挑眉,沉默地饮了好一会儿的茶,才又叹一句:“确实好刀。”
  

☆、【七】竹林故人

  【七】
  窦蓝回到了庵里,先把一口袋叮叮当当的小玩意儿当做礼物发给了小妖怪们,每人都有两三件;其中比较正经一些的,比如小半卷绣着百鸟的亮面水蓝锦和一顶扎了白草环儿的牛皮帽,则分别送给了杨氏和阿光。
  阿光爱不释手地扭巴着那顶帽子,差点儿直接把它撕成沫沫儿。好容易用正确的方式戴上了,便一脸期待地问窦蓝好不好看。杨氏也极喜欢那方布料,虽然不是什么精细物,但胜在独特,别有一番异域风情,做一张小披肩正合适。
  小妖怪们就不怎么看得上那布匹和帽子,人家一身衣服都是直接用妖力化出来的,一年四季一个模样,反而会更满意那些小扳指、小挂件、小绣球这样的玩意儿。
  窦蓝瞧着,对自己精准的眼光感到十分满意。她摸摸口袋,整整一口袋的东西基本都被分光了,就剩下那么两三件,里头赫然就有那把小弯刀。
  她无意识地拨弄着小弯刀,突然眉头一皱:“狐姑,九闻在哪儿?”
  九闻傍着孔雀的大腿,几乎算是严宁庵中最不受限制的一个角儿,天天神出鬼没的。
  狐姑甩甩尾巴:“前些时候见他往东边的山头去了,又是去修行的样子,大概要十来天才回来。你找他做什么他是你的新宠吗你不要我了吗!”
  窦蓝:“……不,你想多了。”
  窦蓝的警惕心在这五年中不但没有被相对安逸的庵内生活逐渐消弭,反而茁壮地成长了起来,尤其在所有灭门相关的证据都齐齐指向皇帝之后。平日里她去帝都,大多就是去林大掌柜那儿做些买卖,再去找江重戟喝一杯茶,即便是这样,也是用了化名,戴了斗笠面纱的。今日,关于那新买来的小弯刀——
  窦蓝暗自抿了抿唇。
  自己太不谨慎了。
  对于家中传下的那把小弯刀的来头,她并没有多少的了解,只依稀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把刀挂在自个儿脖子上了。倒是有过几个顽皮孩子,在打闹时手脚不干净地要抢,当然,最后都被窦蓝一个个揍回去了,用的就是旁边假山上掉下来的大石板儿。
  刚到严宁庵时,这把小弯刀被她用来砍过柴,雕过碗;后来她修了仙,走的又是讲求身法的路数,这把总也用不钝的小刀子就更得她的心了,窦蓝用它比用分水刺还更顺手些,在和江重戟的切磋中也是常用的。
  这么些年下来,江小将军那儿似乎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不,不对。那是在他对外域文化一点儿不熟悉、压根认不出来那小弯刀的产地的情况下!
  当年,窦叠声娶了一个南域女子的事儿,可是轰动整个帝都的!
  这般想来,今日那赵黑皮也——
  窦蓝越是细想,就越是后怕。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那把小弯刀,擦得指腹都感觉到了微微的钝痛。
  一个如指甲一般大的小黑球骤然划过窦蓝的鼻端,在渐沉的夜色中一闪而逝,就像是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诶?”
  窦蓝摁摁有些发晕的脑袋,表情有些狐疑。她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方才,在给大家发礼物呢……然后要找九闻……对了,找九闻。
  看来九闻是不在这儿了,换个园子再找找看罢。
  ————————————————————
  九闻身为一个完全不输给窦蓝的修炼饥渴症患者,既然是出门修行了,就绝不可能只是简单两三天完事儿,起码要蹉跎个一周左右。
  窦蓝想着,顶天了也就是一句警告罢了,不用过多介意——讨厌江小将军的人多了去了,有饱受窦柠熏陶的阿光,还有她那就没正经喜欢过谁的妖怪师父,多九闻一个,不算多。
  ……事实上,她的整个亲友圈子里,对江小将军有些好感的也就只有狐姑一个,其中还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
  于是窦蓝这厢就把这个疑问暂时放下了,又过起了她忙碌而充实的生活。
  一周过去,九闻还没见影儿,江小将军的邀约倒是来了。说是在近来的集训中新学了个招式,找窦蓝来评说评说,地点还在几乎变成了两人秘密基地的那片小竹林。
  窦蓝热血沸腾地去了。小将军早就等在一株翠竹下,背着手,眼弯弯地冲着她笑。
  江重戟深谙窦蓝的为人处事之道,明白在没有淋漓畅快地打一场之前,这姑娘绝不会平心静气地与自己说说话。于是,两人就像以前一样,在互相点了个头后,便一言不发地动起拳脚了。
  一切都有如往常一样。窦蓝觉得今儿江重戟的精气神特别棒,一招一式都是虎虎生威的,势头比平常足了许多;与之相反,她的状态有些低迷,大概是昨晚修炼得太迟的缘故,好几次规避明明已然反应过来了,却因为关节迟滞而没能成功。
  江重戟的实力,是现在的窦蓝用了香毒也比不上的。很快,高下之分越来越鲜明,在一记后翻躲避中,窦蓝竟然自己失掉了重心,从竹子尖端掉了下去。
  正当她刚刚调整好身形,打算开始新一波攻势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片黑影闪过,让她罕见地晕了一瞬,随后,她被江重戟依着冲势抱着转了一圈儿,他的声音在她脑袋上响起:“我似乎听到后方有女子的求救声。”
  窦蓝侧耳细听,果然不错。
  “先歇战去瞧瞧?”江重戟提议,“我瞧着你今天反应有些慢……哪儿不舒服么?”
  “无事。”窦蓝大力摁了摁脑袋。其实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些天了,打坐的时候要挺长时间才能勉强入定,身手也迟缓了些……大概是最近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的缘故罢。
  “怕是又彻夜修炼了罢?”江重戟对窦蓝了解得很,闻言便拍了下她的脑袋,低头看着她,眼里有些难明的情绪:“早说过让你……你这般不要命的修炼,究竟是为了哪般?”
  窦蓝认真想了想:“为了以后不被夫君殴打。”
  江重戟:“……哈?”
  窦蓝左眼写着严肃右眼写着正经:“娘亲从小就与我这么说——姑娘家嫁人,一定得嫁一个不比自己能打的,家庭生活才能幸福。爹爹就向来打不过娘亲,他们果真幸福得很。”
  求得了同年同月同日死,对于始终恩爱的爹爹娘亲而言,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幸福罢。
  窦蓝眨眨眼,难得在眼角眉梢透出一股子俏皮来:“我听着那边那姑娘喊得挺凄厉的,咱们再不过去恐怕就救不着活人了?”
  说罢,她率先往那声源来处走去。
  ——————————————
  说来,窦蓝将这片竹林当做校场使用了这么久,竟是头一次发现这其中还藏着一个看着年代很久远的小水潭,水潭中间甚至还修了一座斑驳的八角亭。这一潭一亭傍着崎岖而葱郁的山壁,与竹林遥遥对望,很有几分野趣儿。
  呼救声是从山壁上传来的。那呼救的女子也瞧见了有人朝这里过来,连忙带着哭腔求道:“这位好心人,快,快救救他,你若是救了他,可就是,是官老爷的大恩人,就一辈子不用愁荣华富贵了,华府美人,金银宝玉只有用不完的!”
  这口气真叫人不待见。窦蓝撇撇嘴,往山壁上来回扫了几眼,才好不容易看到一根悠悠垂下来的长藤,末端似乎吊着个圆滚滚的小肉团儿。
  窦蓝走到水潭边仰头看着。那是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儿,脑袋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身子也圆圆的,此时正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瞧她,倒是不哭不闹。
  窦蓝觉得有趣儿。这小肉团子明明就紧张得很,嘴唇都白了,扒着藤蔓的手脚也不时哆嗦一下,可偏偏要装出一副沉着淡定的模样。
  江重戟也赶了上来。两人对视一眼,窦蓝一个飞身上去,捞手将小肉团子抱下来了。
  “你们可是得了大造化了!小少爷,你就待在那儿可别乱动了!”呼救那女子也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接着便是一阵枝叶摩挲和脚步声,想来正往这里赶呢。
  窦蓝对那呼救的女子有些不以为然——山壁的土层挺硬实的,若她当真愁着小肉团的安危,往前一趴将那藤蔓往上拉就得了,偏偏就只懂得站在那儿干叫唤。倒是那小肉团子还挺有趣儿的,刚才还死撑着一张淡定脸,现在被她抱着,反而知道后怕了,两只小手在她脖子后面紧紧打了个结,肉脸蛋儿也下意识地往她颈窝里蹭,扑面就是一阵奶香。
  “这是谁家的孩子?”窦蓝戳了戳肉团子,将他直直地举给江重戟看。
  不等江重戟发话,那肉团子倒是伸着小手朝他抓去:“江嘚嘚。”
  “……”江重戟:“裘一粟?”
  “嘚嘚好。”肉裘嘟着小甜嘴巴喊人,又回身对窦蓝道:“姐姐好。”
  “裘?”
  “京都卫统领裘德海的独子,徐丞相宝贝得要命的小外甥。”江重戟拍拍肉裘那饱满的小额头,“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裘一粟被窦蓝戳来戳去戳得咯咯笑,没有闲暇开口,这么一慢,就听后头传来那呼救女人的声音:“裘少爷?裘少爷你可真真吓到我了,下回可不能这么顽皮——重戟哥?”
  一声百转千回的“重戟哥”叫得窦蓝差点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冲江重戟眨眨眼,饶有兴致地抱着小肉裘转身,打算看看——
  “窦蓝?!”
  康幼心一手提着华丽的长裙,一手捂着小嘴儿,指尖那通红的丹蔲扬起一抹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她看着窦蓝,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惧和厌恶:“重戟哥,她是从严宁庵中逃出来的罪女,危险得很,快,快将她杀了!”
  

☆、【八】风雨欲来

  【八】
  被叫出真名,窦蓝的心里其实很平静。
  身后是她相交了五年的朋友,是义气磊落的江小将军,怀里是个连“哥哥”都喊不清楚的小孩儿,还是产自自己的救命恩人裘家的。
  现在,她唯一该做的,是尽快拧断康幼心的脖子。
  所以,当后方猛地爆出一阵杀气时,她狠狠地愣了一愣,有些手足无措地将裘一粟放在了地上,自己侧着身,又是警惕又是震惊地望向小将军深不见底的双眼。
  江重戟周身的气息在那么一刹那的失控之后,被很好地收敛了起来。他甚至还对窦蓝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窦家……窦叠声的女儿?”
  窦蓝没有回答——她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事儿,与她想象的大不一样。
  脑中的晕眩又开始一阵阵泛起,来自妖那一部分的直觉让她速速离开,可她的双脚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迟迟不肯稍微挪动。
  江重戟逼近一步:“窦蓝?”
  康幼心在旁边看出了些许门道来,扬高了声音道:“她是,她就是窦蓝!她还有个弟弟叫窦柠!我与母亲之前,之前被冤入了那疯人庵,与她一起住了四年有余,绝对认不错的!”
  康幼心还想再说,却被江重戟一个冷冰冰的眼风扫过给歇了声儿。
  “天青,天青……窦蓝。”江重戟垂着眼,叫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手却已经向后抚上了长枪:“你怎么……就是窦蓝呢。”
  窦蓝的眼神儿随着江重戟的一举一动,瞳仁简直要缩到极致。她脑中那根警示的弦绷得下一秒就能断裂,可手脚——手脚竟然愈发无力了起来!
  “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和康幼心的尖叫让她的脑子更加不堪重负。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当窦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处烟云环绕的高空。
  她迟钝地看着腰间那条手臂,那尖尖的、看上去随时可以划破血肉的指甲和狰狞的厚指环都显示着——
  “九闻?”
  九闻在她身后,用鼻子狠狠地出了一气:“让你别再同他玩儿了,你还与他,还跑去这么个,哈,幽静?的地方!”
  窦蓝的头发被用力扯了扯,听九闻在后头继续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方才你们周围藏了多少人?一个个都是穿着盔甲带着箭簇的!这就是个局!杀局!快谢谢你九闻爷爷我偶然路过,将他们统统杀了,你你你就死定了你知道吗——让你别再同他玩儿了!”
  局。
  杀局。
  江重戟……设了这个局?
  他是怎么……那天集市……
  才想到这儿,窦蓝的脑子就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不由得抓紧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