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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骨焚箱-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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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冼琼花也有点纳闷,看了看江炼,没说话。
  是戏总得开场,高荆鸿拿咖啡勺在杯中搅了搅,看上头一层虚浮白沫绕转如涡,才很和气地开口:“江炼是吧,听说你和我们姿宝儿在……”
  她想了想,用了个很书面的词儿:“……交往?”
  江炼点头:“很认真的那种交往,不是一时兴起,考虑得也很周全了,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审视一下什么的。”
  高荆鸿一愣,察觉出了这话上来就带刺。
  景茹司向着冼琼花递了个眼色,仿佛在说“我就说吧”,倪秋惠略抬了下眼皮,又垂下,唇角掠过一抹很淡的、又带点无奈的笑。
  毡房里安静下来,静得只有勺碟相磕的轻响。
  过了会,高荆鸿又说:“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姿宝儿是山鬼王座,我希望,她能专注山鬼的事务……”
  江炼说:“首先,我听千姿讲过她的日常,山鬼的事务并不多,至少,需要她过问的事务不多,她还不至于忙到无法专注;其次,我记住这话了,以后,我会常提醒她要专注的。”
  高荆鸿拈勺的手微微一顿:“江炼,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或者误会啊?”
  江炼笑:“没有。”
  没有才怪呢,景茹司想抹额,冼琼花眼帘一垂,忽然看到,景茹司背后的衣角下方,夹了只小小的听音蝶。
  她下意识伸手去抓,手刚伸出,又止住了,然后改向上抬,很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
  高荆鸿笑笑:“没有就好。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山鬼,很重誓约的,姿宝儿有誓约在身,她应该是没法嫁给你的,这一点我要跟你讲明。”
  江炼嗯了一声:“那就不嫁呗,她嫁不嫁我,不影响我们的交往,也不影响双方的感情。”
  高荆鸿好久都没说话,末了点了点头,脸上又现出了和气的笑容:“行吧,我就是跟你聊聊,没别的。这么晚了,耽误你不少时间,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居然没再说什么,江炼有点意外,他起身向外走,快到门边时,实在没忍住,心一横,又大步折回来,问她:“你是不是不习惯撕破脸、很直白地跟人说话?其实没什么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坦白说,用不着只是点到即止、让我意会。”
  冼琼花觉得江炼有点反常,想喝止他:“江炼!”
  江炼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盯住高荆鸿:“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叫况美盈。”
  “美盈的母亲、外婆,都因为患了怪病,婚姻生活不幸福,我干爷在美盈很小的时候,就起了给她物色伴侣的心,他像台精密的仪器,列了无数标准,去挑人的人品、体格、信用、忠诚与否,生怕哪一项有疏漏,他其实挑中了我,但后来,他发现我和美盈互不喜欢,于是没强求,只是留了份遗嘱,让我要对美盈的事上心。”
  “我还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长辈都是这样的,现在才知道,不一定。”
  他笑了笑:“一个人渴望感情的时候,遇人不淑,大概跟吃了屎一样恶心,但是,喂屎的人,更恶心吧?”
  冼琼花厉声喝了句:“江炼。”
  江炼说完了,转身就走,他也不在乎会给她们留什么印象了,随便吧。
  高荆鸿半天没说出话来,倪秋惠还是坐着,唇角还是挂一抹很淡的笑,冼琼花斟酌着高荆鸿的面色:“大姐,你别生气,他不知道情况……”
  高荆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说了:“约了神棍了?”
  “约了。”
  “去请他过来吧。”
  ++++
  景茹司和冼琼花一前一后,出了毡房。
  才刚走了几步,冼琼花忽然看到,景茹司的手在衣服后沿上一抹,抄了那只听音蝶在手上,向一侧坡下的黑暗远远扔了过去。
  她失声叫了句:“四姐,你……知道?”
  景茹司说了句:“我景老四再不济,能让辛辞这小崽子在我身上弄鬼?”


第155章 【26】
  江炼甩了门帘出来,余怒未消; 觉得还该多说几句; 不过……留白很重要; 说得短小精悍没关系,关键是得有力度。
  他步子迈得既重又急,几步上了坡,才走了一段,忽然看到; 前头的夜色里,有个更暗沉些的、熟悉的人影。
  江炼放慢脚步:“千姿?”
  孟千姿低低应了一声。
  江炼走近她:“你在这干嘛?”
  “睡不着; 练练走路。”
  大半夜的还出来练走路; 江炼失笑; 伸手虚握住她一侧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孟千姿嗯了一声,却没走的意思; 过了会; 撒了手里的登山杖,身子一倾; 就伏进江炼怀里,还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夜晚就是好,该怎么笑就怎么笑,不用装矜持; 江炼觉得; 自己弯起的唇角怕是能勾住二斤土豆了。
  他回搂住她,顺势拿下巴蹭了蹭她发顶:“怎么了啊?”
  孟千姿不说话; 江炼于是也不说话,只轻拥住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挺莫名的比喻,觉得她像一声巨大的叹息,叹一声就会没了。
  他抬起头,高原地带空气清冽,看星分外清楚,有条浅浅的银河自天顶拖过——离人间那么远,人间还是编排了它的故事。
  顿了会,孟千姿轻声说了句:“不用气,过去好久了,我早就忘了。”
  江炼心里咯噔了一声,说实在的,他宁愿孟千姿不知道内里。
  他试探着问了句:“你知道?”
  孟千姿把一侧脸庞贴在他胸口,静静听他心脏的有力搏动:“不知道,猜的。我也不蠢,姑婆们突然就有点怕我,我发脾气,她们会陪笑,好像亏欠了我似的,我猜来猜去,就猜着了几分。”
  “没去找她们对质?”
  “没有,那是很久以后了,不值得的人,无聊的事,我不想提,再说了,永不原谅和痛快原谅,对我来说都挺难的,就这样好了。”
  就这样好了,大部分时间忘记,偶尔想起来,心里窝着一团不舒服,于是拉一堆人陪她不舒服,作个妖,发泄一下,再掀过去——像另类而顽固的生理期。
  不知就里的人反觉得正常:孟小姐是大小姐嘛,脾气就是有点骄纵乖戾的。
  “那现在……还委屈吗?”
  孟千姿说:“我现在有最好最好的,干嘛要委屈自己很久之前吃过一口烂苹果?”
  江炼笑:“我就说么,咱们千姿,从来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孟千姿也笑,顿了会,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啊,誓约的事,应该一早就跟你说的。”
  江炼嗯了一声:“那干嘛一直不说呢?”
  孟千姿说:“首先……”
  江炼差点笑出来:“还‘首先’?你是写论文吗,还列了主次?”
  孟千姿不理会他的揶揄:“首先,我也不确定你是怎么想的,是交往着玩呢,还是有长远考虑。如果你压根没想过娶,我干嘛急急跑去通知你我不能嫁呢,到时候你回一句‘孟小姐,你想多了,我没考虑过这事’,那我不是自讨没趣。”
  江炼说:“有道理,其次呢?”
  孟千姿沉默了好一会儿:“其次,你从小有那么多不愉快的……经历,我觉得,你一定是很渴望完整的家的人,我说了,你会很失望,所以,不想说,也不敢说。”
  江炼笑,眼眶有微微发烫,视线里,夜色融进银河,银河也隐进夜色。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千姿,其实你想错了。”
  “我确实从小没爸没妈,也没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美满家庭,但我并不觉得,我缺了什么爱,我妈妈很爱我,我爸爸,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相信,他也差不到哪去——尤其是长大之后,我更能理解并且感激这种爱。”
  母亲完全可以给他播下仇恨的种子,也可以让他背负复仇的责任,把自己的不甘涂抹进下一代的生命,但她没有,她把一切都干脆利落地结束在自己手上,一把火涤尽情仇,只告诉他:不用管,不用恨,不用打听,妈妈把一切了结,你只管往前跑,你得有个干净的人生。
  “我有完整的家,只是这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形式而已。所以对我来说,形式是最不重要的,你嫁给我,没有你爱我重要。再说了……”
  他语气忽然松快起来:“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讲究实际。名份嘛我可以不要……”
  说到这儿,他压低声音:“但是千姿,实际的好处,你多补偿我点就可以了。”
  孟千姿耳根瞬间发烫,低低说了句:“你这人……真不要脸。”
  江炼奇道:“我怎么了?”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歪了?千姿,我说的好处,是山鬼在各地都有酒店客栈,以后我出去玩儿,让我免费入住,可以省不少钱……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今天可算看清你了,想不到你思想这么不纯洁……”
  他往外推她:“我发现我对你不太了解,我得重新审视一下我们的关系了。”
  孟千姿笑得说不出话,只是不屈不挠,被他推开,又腆着脸皮去抱,再被推开,又再去抱,几次三番之后,江炼拥她入怀,问她:“没事了吧?”
  没事了,她有最好最好的了,老天即便从前对她有亏欠,她也不计较了。
  江炼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了张卡片塞给她,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接了攥进手心。
  他邀功一般:“神棍的朋友,我已经撬动一个了,曹严华说,到了西宁,请我们吃饭,到时候,我们再接再厉,保一争二再望三……”
  孟千姿笑倒在江炼怀里,江炼低头看她,也止不住笑,笑着笑着,也不知道是谁上弯的唇角碰到了另一个的,那笑,便悄悄在两人唇齿间藏起来了。
  孟千姿阖上眼睛,攀住江炼背心的手微微发汗,偶尔轻轻一痉。
  她的指腹挨着布面起起伏伏的纤维纹理,越来越多未明的感觉,涌灌进眉梢、发丝、指甲的甲端——那些人体上她原本以为没知觉的地方,都活转过来、蠢蠢欲动,像无数极细的草芽挤挨,争相破土露头。
  ……
  辛辞一晚上坐立不安,怕穿帮、怕倒霉、怕横生变故。
  孟千姿还不回来,他只能溜出来找。
  时过夜半,营地里静悄悄的,只零落昏暗的悬灯,他才爬上半坡,忽然愣住了。
  那对人影,是在……拥吻吗?
  也说不清什么原因,辛辞心里甜丝丝的,他欣慰地向着那头笑,笑着笑着,忽然反应过来。
  我靠,他在这傻笑啥呢?万一倒扣三倍工资……
  爱情是别人的,爱咋咋的,钱可是自己的!
  他掉头就往下奔,步子跨急了,一脚踩滑,差点劈了叉,辛辞忍住痛,一溜小跑,还是垫脚尖跑的。
  他什么都没看到。
  ++++
  神棍跟着景茹司和冼琼花走进毡房。
  他打着呵欠,睡眼惺忪,一头卷发睡得一侧竖起,棉服半拢,塞在鞋里的脚还是光着的,天冷,他露一截脚脖子,让人看了,更觉得冷了。
  他这明显,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高荆鸿愕然,先看冼琼花:“怎么你没约过吗?神先生都睡了,就别硬喊了……”
  神棍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冼家妹子跟我说过,我忘了。这两天可能太累了,脑子里不记事,颠三倒四的。”
  这样啊。
  高荆鸿看着神棍在帆布椅上落座,这才开了口:“神先生,都这么老半夜的了,我呢,也不说客套话,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或者说,上个心。”
  大半夜的,几个姑婆都在,登这三宝殿必然是有要紧事,神棍坐直身子:“大姑婆,你直说吧。”
  “神先生有听说过打卦看命的……葛大先生吗?”
  神棍来精神了:“有,有,我偶像,葛大先生……那是很厉害的。”
  听说过就好,用不着她赘述了,高荆鸿迟疑了一下:“那你觉得,葛大先生看得……准吗?会不会哪次有失误呢?人嘛,做事总是很难保证百分百……”
  神棍没给她这机会自欺欺人:“不不不,葛大先生,那一定是准的。他说的,都是看到的,看不到,是不会说的。”
  他又把自己关于“打卦看命”的推理介绍了一遍,然后总结:“总体说来,这就是个维度的问题,葛大先生应该是超越了维度,看到,或者感应到了人一生中的某个片段,当然了,他是旁观者,只能看表象,但是,表象也是一种真实啊。”
  几位姑婆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不至于不理解这话,高荆鸿端起咖啡杯,低头呷了一口,又放回碟中。
  神棍听到杯底和碟身相磕的颤音,这大姑婆,不应该连放个杯子都手抖,她心里一定很乱。
  高荆鸿定了定神:“是这样的神先生,接下来我说的,希望你保密,别传出去,尤其不想让姿宝儿知道。”
  “我们山鬼,跟葛大先生是有交情的,当年,姿宝儿三岁,抓山周的时候,我们请过葛大先生看命,你可能不知道,葛大先生的眼睛,就是那个时候瞎的。”
  “葛大先生那时候正当壮年,人也傲气,本来我说,看不出来就算了,他非不认输,一夜看过去,眼睛看瞎了,连头发都花白了不少,我听人回报,赶紧过去瞧他,谁知道他已经走了——葛大先生这个人,居无定所,很难找,而且算起来,他今年也该八十多了,人还在不在,都很难说。”
  是难说,神棍前些天见过葛大,但这个年纪的老人,这么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有今天也未必有明天。
  “我在葛大先生住的客房里,找到几张纸,上头写了些话,你看一下。”
  她朝冼琼花使了个眼色,冼琼花拿了个ipad过来,调到图片模式,然后递给神棍:“都拍下来了,翻页就行。”
  第一张已经打开了,神棍低头看,这好像是首偈子。
  “前是荣华后空茫,断线离枝入大荒。
  山不成仙收朽布,石人一笑年岁枯。”
  神棍浑身一个激灵,如被蜂蛰,脱口说了句:“大荒?”
  居然会在这儿看到“大荒”两个字,这不是他们猜测的天梯入口吗?忘记了是他还是小炼炼,还说大荒可能是指“宇宙”呢。
  高荆鸿误会了他的意思:“是啊,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咱们这年纪的人,最熟悉的应该是‘北大荒’,但总觉得,不应该是指那儿……你再往下看。”
  第二张上的字很简单,四个字,写得很潦草,往上斜飞,显然葛大先生写的时候,自己也很迷乱。
  ——无情保命。
  神棍有点懵,又点下一张,这次,是七个字。
  ——绝情断爱保此身。
  再往后,就没有了,神棍又往前翻,把三张图,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中才慢慢有了点大致的概念。
  高荆鸿知道他看完了:“葛大先生是个老派人,接受私塾教育长大的,所以他写东西,有点文绉绉的,看着有点夸张,意思你明白就行。”
  “我把几个姐妹召集起来,研究了很久,最后觉得,姿宝儿可能就是这个命,她这辈子,不适合谈什么感情,就独个儿过,能安安稳稳,过得了这一生。”
  “神先生,我不怕跟你直说,年轻的大姑娘小伙子常为了感情要死要活,但五六十的老头老太,很少见这样的吧?我是希望儿女有幸福的姻缘,但命最重要,她独个儿过也行,只要平平安安的,我们也就满足了。”
  神棍忽然想起江炼:“你们是不是,不想让她和江炼往来?找我是……让我当说客?”
  高荆鸿疲惫地摆了摆手:“你听我说啊,姿宝儿小时候,我们是想把她往冷漠这条道儿引的,可是这孩子,从小感情就丰富,听个故事都能抹眼泪,她心肠哪硬得起来啊。转眼到了年纪,谈情说爱是免不了的,我当时觉得吧,不狠心成不了事,长痛不如短痛,让她狠狠伤一回,灰了心,也许就一劳永逸了。”
  一旁一直默然而坐的倪秋惠叹了口气,说了句:“后来想明白了,人想寻情找爱,是本性,像要喝水吃饭一样自然,咱们这么做,违天道,也背人理啊。”
  高荆鸿笑了笑:“老三,你不用内疚,我出的主意,我担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下去之后,有什么报应,我也受着,该认都认。”
  说完了,长吁一口气,又看神棍:“那次之后,安稳了好几年,说真的,这几年,喜欢姿宝儿的人也不少,都让她给回了,谁知道,让她遇到江炼。当时老五在湘西,她说她看到江炼,就觉得这次可能不大一样,明里暗里想作梗来着,不过后来她也跟我说,江炼是救了姿宝儿的命的,没江炼,姿宝儿就死了。”
  “后来,老七、老四也这么说,事再大大不过命,人对你有恩,你不能负义,我这趟来,也见了江炼,顺便探他口风,他真是认真的,那我也没话说。”
  神棍松了一口气:“那你们找我……”
  “老早之前就想找你了,后来出的事太多,也没顾得上,我听说,你知道许多事儿,也经历过许多,很多事儿,你能追根究底,给出个究竟来。姿宝儿这事,我想拜托你上个心,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给破了,或者解了,不然,始终是块心病。”
  神棍低下头,又滑动着看那几张图片,蓦地想到了什么,问高荆鸿:“我听说,你们这两天,都要去西宁?”
  高荆鸿点了点头:“准备在西宁给段嬢嬢治丧,是大事,估计未来半个月,都会在那。”
  神棍把ipad搁下:“我暂时也没什么头绪,不过,有个建议,让孟小姐早点离开这儿吧,明天就让她撤回西宁,以后,昆仑这个地方,也别叫她来了。”
  他说得含糊:“我也不是很确定,但这个地方,可能对她……不是很好。”
  高荆鸿有点奇怪,但这种时候,有建议好过没建议,尤其是从神棍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可信的,当下点了点头。
  聊到这儿也差不多了,神棍又说了两句,起身告辞,快走到门口时,想到了什么:“对了,山胆还在我这儿,这东西……应该不是你们的,我可以代为处理,你们的意思呢?”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高荆鸿也略有耳闻,而且冼琼花曾通知过她,说什么山胆不能留在山桂斋,怕有隐患——不过神棍忽然这么提,还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说得委婉:“说起来,你也是山鬼的人,姿宝儿的三重莲瓣嘛,东西暂时放在你这里保管,我没什么意见。”
  她着重强调了“暂时”和“保管”。
  神棍点了点头,掀帘出去了。
  ……
  这一晚上,可真是心力交瘁,高荆鸿又呷了一口咖啡,呆怔了半晌,忽然嗅了嗅鼻子,说了句:“有点腥腥臭臭的,闻到了吗?”
  冼琼花笑:“大姐,你是太精致了,这种野外的毡房,什么恶臊味儿没有,我们呢,是糙惯了,你是睡豌豆的公主,太讲究啦。”
  也是,说好听点是讲究,难听点,估计就是矫情了。
  高荆鸿失笑:“都七老八十了,还公主呢,可别埋汰我了。”


第156章 【27】
  第二天一大早,孟千姿就收到了上午要随大队一起撤离的消息。
  当时; 她正梳妆理容; 没露什么表情; 只漫不经心嗯一声,以示知道了。
  一边的辛辞愤愤,等通报的人一走,就忍不住发牢骚:“哇,至于吗; 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家里有矿要继承……”
  他忽然想起来; 好像是有矿; 于是改口:“千姿; 姑婆们是不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想搞什么事啊; 先把你们给分开,然后对付江炼。”
  孟千姿皱眉:“我看你以后要是转行; 当编剧挺合适的。”
  辛辞耸了耸肩,拿软齿梳替她拉理头发:“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这一走,万一江炼被打晕、塞进麻袋卖去了南美; 那人海茫茫的; 可就再也见不着啦。”
  孟千姿没好气:“你这人真烦。”
  辛辞哼了一声:“是你心烦吧。”
  ++++
  早饭过后,营地一片闹腾; 昨天是热身,今天才是大撤,到处人声鼎沸,叮铃咣啷,倒是比工地还热闹。
  江炼记得罗韧一行人也会跟着走,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才刚走到毡房附近,迎头碰上神棍。
  神棍昨儿没回房,是在这头睡的。
  他跟江炼打招呼:“小炼炼,早啊。”
  江炼正要回一声“早”,鼻子忽然嗅到了什么味儿,他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盯着神棍:“你喷香水了?”
  神棍说:“嗯哼。”
  还“嗯哼”,江炼真是槽多无口:“你喷香水干嘛?”
  当然了,大叔不是不能喷香水:一个儒雅老者,用叠得方正的手绢,再喷点古龙水,是件很让人舒服的事儿。
  但神棍,一身街头卖豆浆的气质,跟香水……格格不入好吗。
  神棍眼一翻:“怎么了?就准你寒彻骨之后扑鼻香?不准我香喷喷的?”
  潜台词是:管得着吗。
  好吧,江炼只得闭了嘴,这营地,估计只有辛辞才有美妆的储备,神棍八成是向他讨的。
  但是,总归是有点……怪。
  江炼略一晃神,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正怔愣间,忽然听见孟千姿叫他。
  他转过头。
  孟千姿号称“从小吃遍山珍、体质远优于常人”,还真不是盖的,昨天出入还要人搀扶,现在居然能拄着根登山杖一瘸一拐晃荡了。
  江炼不想她多走路,大步迎上去。
  到了近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扶住了她一条胳膊,防她站不稳:众目睽睽,不好太过亲密,但扶一下,助人为乐,总还是可以的。
  孟千姿说他:“你这衣领,怎么翻的。”
  她把登山杖搭靠在腿侧,伸手就去理他衣领。
  江炼下意识想躲,转念一想,人家落落大方的,自己何必畏缩。
  他站住不动,低头看她把自己歪斜的领口理正。
  她的手指很凉,偶尔会蹭到他脖际,江炼装作不经意似地瞥了眼左右,压低声音:“哎,让人看见了啊。”
  自己是无所谓,只是不想让她被人当谈资:那些边上经过的山户,虽说目不斜视的,但他毫不怀疑,这一幕会瞬间传遍营地、传到昨儿已经撤离的那批人耳中,再经由各类即时聊天工具,传遍江南水北、大小山系的筑、舍、巢。
  孟千姿说:“看见就看见呗,早晚有这天的。”
  又笑嘻嘻添了句:“有人没有名分,那我在其它方面,更要关怀照顾一下,做好细节,省得他背着人时偷偷抹眼泪。
  江炼哭笑不得,正要拿话怼回去,孟千姿一句话让他落了兴致。
  “对了,姑婆早上让人通知我,我今天也随队撤。”
  这消息有点突然,但也可以理解:接下来山鬼上下,估计得着手为段文希治丧、以及忙那十几号伤亡者的身后事了,孟千姿没理由总在这营地待着。
  江炼点头:“行,保持联系就行,希望咱们过两天见面能无缝衔接,别出现什么避而不见、见异思迁、一去杳然这种事儿就行。”
  孟千姿垂了眼,指腹慢慢捻他领口:“你呢,你不走吗?”
  “韦彪还在养着,一时半会不能动,美盈么,还在跟箱子磨合,观察期,得多看一两天。还有就是……”
  江炼略停了一会,决定不瞒她:“我觉得神棍有点问题。”
  孟千姿身子一震,愕然抬眼。
  老实说,她不怕对手出幺蛾子,就怕自己人没事舞出个翩跹。
  江炼安抚她:“还不确定,只是怀疑,两个原因。第一,他那几个朋友,倒了大半,要撤回西宁,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陪着,但他明显不会跟着去,这就奇怪了,他有什么事要做吗?第二,他现在有些举动,让我觉得……挺违和的,我留下来,也好注意着他。”
  孟千姿让他说得,也有点忐忑,她看向不远处的神棍:他和炎红砂一左一右,正协助那个叫曹严华的吸氧,这人娇弱起来,还真是挺耗人力的。
  “那你……行吗?我们这一撤,只留下零星几个善后,要么,我拨点人给你?”
  江炼摇头:“这不是拼人数的事,再说了,山鬼这一趟,死伤挺大的,大太婆让人撤,估计也是想早点离开这种是非地,你拨人给我,万一再死几个,我扛不起这责任。”
  说到末了,又笑起来:“也许只是我多心,人家神棍,可能只是想留下来搞钻研……先看看再说吧,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你联系。”
  ++++
  现代人离别,因着科技的发展,比古人要洒脱多了,古人的信要走几个月,上京赶考三年不还,一道别可能就是一生,哪怕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些言情剧里,男主没追上女主的飞机或者女主没赶上男主的客船,都昭示了故事的就此终结。
  江炼眼里,这次本不算什么分别。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两只鸡,骤然把这场分离,拔高到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的高度。
  曹解放不上车,江鹊桥垂着头,一山鸡一雪鸡,只管在车侧的空地上相对无言。
  十余辆车陆续起行,最后只剩了罗韧他们的这辆。
  曹严华坐在打开的车门处,呼哧呼哧吸氧,罗韧和木代都已经半昏睡了——高反这事儿,很怪,平时体力体质越好的,遭遇高反时,反而会越严重。
  一万三经过一夜休整,总算是适应些了,察觉到车老不开,他睁开眼睛往外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要么,带这个一起走吧。”
  江炼太阳穴处轻微地跳了一下。
  他舍不得,在这一瞬间,超前且跨种属的,忽然体会到了老父亲嫁女般的不舍。
  神棍提醒一万三:“小三三,这是雪鸡,生活在高海拔,走不了,跟着解放走了,没准就活不成了。”
  江炼的太阳穴又跳了一下:这可不成,雄性的山鸡朋友,没了可以再找,小命没了可就玩完了。
  一万三又闭上了眼睛:“要么,就把解放留在这,我看它好像挺能适应高原的。”
  曹严华觉得这建议不错:反正,曹解放本来就是跟他们分隔两地的,住昆仑还是凤子岭,于他来说,没太大分别。
  他只想车能快点开:高反不是病,发作起来要人命,他急于呼吸到低处的空气。
  边上的炎红砂会意,她伸手拉合车门,冲着曹解放嚷嚷了句:“解放,那你留在这了哈。”
  又示意了一下司机:“行了,走吧。”
  车声响起,曹解放全身的毛陡然一凛。
  车轮往前碾动了,曹解放明显躁动不安,它扑腾了两下翅膀,脑袋忙起来,一时看车子,一时又看江鹊桥。
  车子开动了,且开始加速,一路往前。
  再不走,可就真留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曹解放一声嘹亮的“呵哆啰”,那中年发福的鸡身,居然可以如此迅捷,如一阵急风般向着那辆悍马飞掠过去。
  车子没停,但中途开了门,曹解放瞬间扑进了车子。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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