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龙骨焚箱-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江炼接口:“而且,在湘西,连水鬼的这种条件都不具备。”
  湘西地处深山,不是大江大河,想要有水的环境,只能依赖下雨,但雨水比起滔滔江河水……那威力,自是大打折扣。
  更何况,水鬼开锁金汤、携带祖牌下水,是祖宗遗命,可洞神,可没那么多孝子贤孙可供驱使。
  小炼炼终于跟他开启良性互动了,神棍一阵激动:“是的,所以它得另辟蹊径,为自己造就可供驱使的……追随者,湘西落花洞女的传说由来已久,是不是就是滥觞于此呢?一来湘西多雨,这种石洞多有罅隙,水会渗透进去,给它创造了合适的环境;二来落花洞女多是敏感、脆弱、内向、富于幻想的年轻女性,也许这样的女人,更容易受它蛊惑、做他耳目,帮他打探消息。”
  江炼心念一动:“白水潇?”
  神棍猛点头:“这白水潇是个人才啊,我听说,那个破人岭上,有一帮子人帮她办事呢。好,咱们现在说回正题。”
  “孟小姐这趟行事,很是高调,听说人还没到湘西,请客的帖子已经发出去了,而且,山鬼高层,很多年没来过湘西了。”
  江炼想起了段文希。
  神棍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摆了摆手:“段小姐不算,她那趟来,属于个人游历,静静悄悄,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孟小姐声势太大了,洞神本就提防着山鬼,你要是洞神,听说了这事,能不紧张?能不关注?白水潇肯定一早就潜伏在云梦峰附近了,怕是比柳冠国还上心呢。”
  江炼沉吟:“那她是怎么知道孟小姐是奔着山胆来的呢?”
  神棍想了想:“这只能说,人多口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吧——听说那个孟助理,提前吩咐柳冠国调了一大批山谱去云梦峰,而所调的山谱,全是悬胆峰林那一块的,你要是白水潇,本来就疑神疑鬼了,再打听到这个消息,能不知道孟小姐是干什么来的吗?”
  江炼长吁了一口气。
  全明白了。
  半晌,他才笑了笑:“这也是那个洞神注定有这一劫吧,真是有死有生一世心机,它想的太多了,当时的孟小姐并没有取胆的念头。如果不是白水潇机关用尽,咱们两个就不会跟着下崖,孟小姐也不会把山胆给取出来。”
  神棍也有点感慨:“是啊,要是那个洞神还活着,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肠子都得悔青了吧。”
  典型的越做越错,多做多错,简直是亲手掘了自己的坟。
  事情听完了,分析得也差不多了,江炼想重新躺下。
  神棍一把拉住他:“别呀小炼炼,最重要的还没讲到呢。”
  卧槽,事情都剖析到这地步了,还有最重要的?
  江炼纳闷:“什么最重要的?”
  “那个白小姐的死……”神棍语焉不详,“依你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炼没细想:“山胆离它越来越近了,大概是感应到了,那块水精支撑不住,溃散崩塌,连带着波及了白水潇了吧。”
  神棍摇头:“不对,大部分人都会像你这么想,我起先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一琢磨,又觉得说不通。”
  “感应到山胆应该是没错,但这中间有个时间差:我问过当时守在帐篷里的人,山胆还没有发挥作用之前,白水潇就已经有了异变了——所谓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洞神不至于这么脆弱,仅仅只是感应到山胆,就崩溃了吧?要说是因为大势已去、杀白水潇泄愤,是不是太狗血了?”
  江炼心里咯噔一声。
  估计是说到最关键的了,神棍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如果我们的推理正确,那个洞神被安置在那儿,就是监视山胆是否逃脱的,那么当它监视到了,会怎么做呢?”
  是啊,会怎么做呢?
  江炼的喉结滚了一下。
  一个哨岗,监视到了敌情,会怎么做呢?拼死迎战吗?
  不不不,它的职责应该是报告,把这消息发散出去。
  这世上,显然不止一块祖牌,这儿有一块、水鬼家有三块,而三江源的漂移地窟里,据说有很多。
  祖牌之间,会有感应吗?
  可能会有,用神棍的话说,祖牌里只是盛纳了魂魄,也就是脑电波——脑电波与脑电波之间,大概比人与人之间方便沟通吧。
  而前头刚刚说过,当祖牌想发挥作用增强念力时,需要具备一定的环境……
  江炼的声音有些异样:“当时,咱们听到动静,跟着山鬼冲到帐篷边时,你有没有感觉到头疼?”
  神棍赶紧点头:“有,有。”
  顿了顿,又补充:“也不是头疼,就是一种强烈的不舒适感,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波冲击了一样,难受,有几个人,还干呕来着。”
  江炼问他:“像不像忽然增强的念力,虽然不至于控制我们,但还是让人不适?”
  神棍知道他这话必有缘由:“所以呢?”
  江炼却忽然转了话题:“有没有看到白水潇的死状?”
  神棍着急,却还得耐着性子:“有啊。”
  “是什么样的,说说看。”
  神棍无奈:“就是……干瘪啊,整个人萎缩,说是几乎肉眼可见的,突然之间就那样了,太可怕了。”
  然而江炼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比白水潇死时的那个场面都要骇人。
  他说:“一个成人,体内的水分,几乎能占到体重的70%,血液含水、脑髓含水、肌肉含水,连骨骼……都含水。被吞下去的那块祖牌需要水去增强念力、对外释放信息,而白水潇,就是一座离它最近的、可供利用的……小型水库。”
  “它感应到了山胆,知道回天乏术,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去通知背后的人、也就是那些把它安放在这儿的人:山胆出世了,天敌出现了。”
  神棍脸色都变了,没错,白水潇最后的死状宛如干尸,是迅速脱水的表现,年轻身体里的大量水分,就这么短时间内莫名耗费掉了,原来是起这个作用——他只是怀疑那块水精会向外释放消息,没想到,江炼口中,这事已经发生了。
  他打了个寒噤:“那……那山鬼,是不是就危险了?不行,我要把这事,通知孟小姐,好让她们……有个防备。”
  他说做就做,连滚带爬地起来,一溜烟地去了。
  江炼没动。
  他倒不觉得,山鬼从此会危险了。
  毕竟山鬼人多势众,而祖牌想控制或洗脑什么人,旷日持久,相当困难,而且,它们所能驱使的最大一支力量,其实是水鬼:可水鬼现在人人自危,畏祖牌如虎,已经不在它的掌控范围了。
  但那消息既释放了出去,势必会产生一些变化。
  江炼直觉,那个藏匿了最多水精类物质的漂移地窟,应该再也找不到了——就像一个坚持外出跑步、风雨无阻的人,忽然被告知会有厉害的对头杀过来、且就蹲守在他惯常的路线上,还会出门去跑吗?
  不会,他会闭门不出,屏息静气,以不变应万变。
  至少,按照水鬼们的老法子,是再也找不到了。


第65章 【09】
  神棍走后; 江炼就睡了。
  这一次; 是真真正正,沉入黑甜; 没有心事,没有去想神棍此去通知的结果是什么; 也没有做梦; 直到天明。
  第二天,被杂乱的帐篷框架拆卸声吵醒; 探头出来; 营地已经变了模样:好多帐篷都已经收了,更多的是只收了盖布、尚余支架立在当地,看上去,有些萧索。
  看来是这头事毕、要做拔营的准备了,山鬼办事,还真是利落。
  神棍还在睡; 粗重的鼾声透帐而出; 这遍地杂扰,愣是没能把他吵醒。
  江炼揉了揉眼睛; 正想缩回帐篷收拾东西,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位,就是江炼吧?”
  卧槽; 这什么情况,江炼僵怔了一下; 迅速转头:没听错,那儿是站了个女人,五姑婆仇碧影,她的身侧立着柳冠国。
  看来,是柳冠国领着她来找他的。
  仇碧影眸光烁动,居高临下,打量着他。
  总不能缩回帐篷里去,江炼只得赶紧爬起来,一夜酣睡乍醒,不需要镜子,他也知道自己那副尊容不大能入人的眼:裤子皱皱巴巴,头发乱乱糟糟,衣服也睡歪了、领口对着肩——他尴尬地伸手扯平。
  又跟仇碧影打招呼:“五姑婆。”
  柳冠国很识趣地走开了。
  一夜小雨,崖上的风清新而又濡湿,可能是顾及五姑婆在这儿,附近的拆卸声都轻了好多,隔壁帐篷里,神棍在翻身,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
  仇碧影说:“听我们小千儿说,你帮了她不少忙?”
  江炼注意到自己的裤脚,糟糕,不一样长,一只裤脚不知怎么的蹭卷了边,脚踝露在外头。
  他说:“应该的。”
  仇碧影的第二句话是:“听说,你是为蜃珠来的?”
  江炼一愣。
  看来,这对“母女”,昨儿晚上聊了不少,江炼先前那莫名的慌乱忽然消失了,他抬头看仇碧影,招牌性的笑容又来了,很温和,不咄咄逼人,也不卑不亢:“是。”
  仇碧影笑了笑:“对山鬼来说,蜃珠是很珍贵的东西,一般不会出借的。”
  她这话后头,应该会跟个“但是”吧,江炼并不打岔,只是静静听她说。
  “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很聪明,知道做事法则,这世上,想要有所得就得先付出,我很欣赏你这么明事理——你几次涉险,帮了小千儿那么多忙,提什么要求都是合理的。”
  这话没什么错处,但听起来,似乎串了个味儿。
  江炼还没来得及细想,仇碧影已经换了话题:“我还听说,在崖下,因为情势凶险,小千儿逼着你认了三重莲瓣?”
  也不是逼吧,江炼想解释两句,仇碧影没给他这个机会,无奈地轻笑:“这孩子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三重莲瓣哪能随便给人哪,再说了,你也吃不消这压力。”
  “不过,山鬼看重规矩,既然认真盟了誓,那解除也得按规矩来,我跟小千儿说过了,待会你找一下她吧,尽快把这事给了了,也省得心头总悬一块石头。”
  说完这话,又朝江炼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江炼站着不动,脑子里盘桓着方才的对答,由字到句。
  “哧拉”一声拉链响,眯缝着小眼的神棍自帐篷里探出头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眼镜架上鼻梁。
  江炼垂眸,看了眼神棍那乱糟糟的卷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若是神棍这头,能早探那么两分钟,仇碧影对自己的印象,大概能好上几分。
  毕竟,人是靠衬托的嘛。
  神棍又打了个呵欠,大嘴朝着仇碧影离开的方向:“是那个五姑婆啊。”
  江炼嗯了一声,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位五姑婆,不喜欢我。”
  神棍奇道:“不会啊,我好像听她说,很欣赏你啊,小炼炼,你是不是想多了?”
  江炼笑了笑,没吭声。
  他没有想多,也没有感觉失误。
  他这种,从小看了太多脸色过来的人,太知道该怎么去看人脸色了,也太会从哪怕一个眼神、一个细小的动作中去感知温度了。
  这位五姑婆,不喜欢他。
  ++++
  孟千姿的帐篷还没拆。
  她贴着眼膜,手拿一支红笔,往掌心上画莲瓣,松脱的、飘落的莲瓣。
  小白猴在边上蹲着,目不转睛地看,孟千姿一时促狭,拿红笔在它脑门中央画了个红点,然后夸它:“美,太美了!”
  小白猴怕不是真以为自己美,居然大家闺秀起来,不窜也不跳,四下顾盼,很是矫揉造作。
  孟千姿又抹下一边的眼膜:“来来来,高级货,你没用过。”
  小白猴也是信了她的邪,巴巴凑上前来。
  孟千姿给它贴上。
  猴脸太小,又皱巴,眼膜贴上去,像耷拉了个塑料袋,孟千姿先笑了个前仰后合,小白猴仍觉得自己美,更矜持了,还拿爪子想把眼膜推平,可惜三推两抹的,就揉成了条。
  外头有通报声传进来:“孟小姐,那个江炼来了。”
  孟千姿赶紧直起身子,一把抹掉另一边的眼膜,又忙着拿手顺理头发:“进来。”
  江炼很快就进来了,见只有她,觉得奇怪:“辛辞呢?”
  这个点,正该是辛辞帮她理妆的时候吧。
  孟千姿说:“没吓死算他命大,那手,现在拿什么都抖,我放他歇着去了。”
  想想气不过:“我把劲松给骂了一顿,找谁卧底不好,找辛辞去。辛辞那点胆子,五妈不知道,劲松能不知道吗。”
  江炼笑,又问她:“那你呢,山胆的事,没挨骂?”
  孟千姿轻松作答:“当然没有。”
  “五姑婆好像知道我要借蜃珠的事了,她……没异议?”
  孟千姿笑起来,眉眼和唇角都弯得好看:“没啊,能有什么异议?”
  其实是有异议的。
  其实,也挨骂了。
  ++++
  昨儿晚上,孟千姿几乎一夜没睡,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做眼膜,去缓和她的黑眼圈。
  先是为取山胆的事挨骂,仇碧影发了不小的脾气,说她:“说好的,明明只是看看,你居然把它拿出来了,这东西是随便拿的吗?”
  然而孟千姿这人,就是有个邪性:做了没什么底气的忐忑事,你不指责她,她倒会愧疚自责;越是指责她,她反越能跟你犟。
  这次也一样,开始还耷拉着脑袋任她数落,后来那脸就昂起来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副无所谓神气,末了凉凉说了句:“五妈,说好是说好,但计划不是赶不上变化吗?它主动落的,自己想出来。”
  “再说了,取都取了。不是没出什么事吗?这儿子生出来,还能再塞回去吗?养着呗。”
  仇碧影让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孟劲松在边上听着,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催动一张扑克脸,拼命忍着。
  后来,说起给江炼调蜃珠的事,又起争执。
  孟千姿要调贵州梵净山养珠地里,最好的一颗。
  仇碧影依然秉持着一动不如一静的戒条:“那儿的蜃珠,最少也养了好几百年了,从来都是只入不出。你这一动,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孟千姿不能理解仇碧影的想法:“蜃珠就是用来显像显音的,它只有这个功能。你只收着它不用,就如同光养了千里马不让跑,怕它跑起来有闪失,这不是可笑吗?”
  再多说她就生气了:“江炼救了我的命,怎么我的命还不值得动用一颗蜃珠吗?我坐这个王座,连蜃珠都不能动了?”
  仇碧影叹气,这小千儿,也不知道像谁,被七个妈轮流带大,性子也是集七家之所有,难描难画:说她听话吧,她谁都敢顶撞;说她不听话吧,明明也不是,乖起来怪招人疼的。
  仇碧影最怕她把问题上纲上线、动不动就拿王座做文章,只好把话说得委婉:“五妈不是小气,就是觉得你啊,太感情用事。江炼为了蜃珠,才做了这些事,他是有目的的,你看人得仔细。”
  孟千姿不想听:“我知道江炼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不会看人。”
  仇碧影脱口说了句:“你会看人?你要是会看人,当初也不会……”
  她忽然意识到失言,陡然住了口,孟千姿脸沉得要滴下水来,嘴唇微微翕动着,眼圈都红了。
  孟劲松心叫糟糕,想打个圆场,又知道这不是自己插得上话的场合……
  好在,外头通报进来说,那个叫神棍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要面谈。
  ……
  ++++
  总之,就是不太开心吧。
  但是,懒得提这些芝麻绿豆的事了,对着江炼,她就一个说法。
  没事啊,搞得定啊,挺顺的啊。
  想了想,又补了句:“现在交通都快,贵州过来,飞一两个小时就到了。等我们回到云梦峰,蜃珠应该就在那儿等着了。恭喜你了,神棍那个箱子,是连个影儿都没有,你这个,快揭盖头露真容了。期待吧?”
  贵州过来?
  怎么不是用她在午陵山钓的那颗吗?
  江炼没多想,只注意看她,总觉得她没睡好,眼睛周边有很轻微的浮肿,还觉得她的轻松有些用力。
  不好多问,他说了句:“挺期待的。”
  又想起神棍昨晚急急过来通报,那些推论,她大概都已经知道了:“山胆取出来了,帮得上水鬼吗?”
  孟千姿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
  当时,她是真以为取出山胆,事情就会如多米诺骨牌般,酣畅淋漓,一推到底。
  然而不是,又僵住了。
  她只拿到了一个山胆,山胆只能摧毁祖牌,但摧毁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水鬼家求的,是一个真相:家族这几十年来,无数死伤究竟是为了什么,未来是否还会遭遇更大的祸患——不然,丁盘岭为什么心心念念,宁死都要把“找山鬼帮忙”这样的讯息传达出来呢?
  她迟疑着说了句:“水鬼家……一直在找漂移地窟,也许等他们找到了……”
  说到这儿,又是一阵茫然:等他们找到了,她带着山胆去“制”吗?把漂移地窟里的祖牌都变成烂棉絮?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呢?
  这话题有点沉重了,除非以后出现新的切入点,否则,无解就是无解。
  江炼想说点轻松的,他低下头,恰看到孟千姿掌心零落的莲花瓣:“我这是……被废了?”
  孟千姿噗嗤笑出了声,她托起手心让江炼看:其实还是朵莲花,仔细看,只有两重莲瓣了,最外围的那一重,都脱落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那神棍呢?”
  孟千姿说:“他暂时是废不了了,他跟山胆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身上又有太多谜题待解,而且,他天南地北游历了那么久,确实通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儿——我和五妈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先把他留着比较妥当。”
  江炼哦了一声。
  很好,心里头酸溜溜的。
  顿了顿,他叹气:“世事难料啊,当初在崖下,他是最不够格的那个,还是沾了我的光,勉强充数……现在好么,他晋级,我淘汰。”
  孟千姿差点笑弯了腰:“你在这酸什么?你本来就不想当莲瓣。”
  是吗?可能吧,他也说不清楚:“想”字难出口,“不想”又不愿出口。
  他问了句:“我是不是又得背书了?”
  孟千姿说:“这次不要你背了,我来说就行。仪式是傻了点,但谁让我们讲究这个呢,你忍忍吧……来,伸手。”
  江炼伸出手,手背朝上,忽然想起,起誓时是这样,解除时大概要反着来,又改成了手心朝上。
  应该是做对了,孟千姿径直把掌心画了莲瓣的那只手覆了上来。
  被他的手一映衬,她的手就显得尤为纤细,他的指尖,已然托到她的腕了——只要略一翻手,就能把她的尽数包在掌心。
  江炼恍惚了一下,竟有点紧张:自己那手,会不会不受他管束,真就这么做了?
  有可能,儿大不由娘,这手长了二十来年了,万一它有自己的想法呢?
  他盯着自己的手看。
  听到孟千姿说:“废除莲瓣,没有前例,也就没有专用的说辞,我就用山鬼常用的说辞好了,一个意思。”
  江炼嗯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全在手上,他觉得,自己那小拇指,好像动了一下。
  “你小子……”他在心里说那手指,“想翻天呢……”
  孟千姿的话一句一句,就响在耳边。
  “此生有幸,中道结缘,缘不到老,路有离分,随我伴我,离我去我,蔓不强扭,客不强留,天圆地方,山高水长,由君策马,任尔高飞,旧约不续,情义留存,谨守其口,谨慎其行,反刀相向,必受其殃,天、地、人、神、山鬼,共鉴。”
  他看到孟千姿把手抽开了。
  还看到自己上托的手,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并没有动。
  也许,小拇指动了一下,只是他的幻觉,那当口,小拇指并没有动,只是他的心,动了一下吧。
  正微哂间,孟千姿突然咯咯笑起来,还拉他看:“快看,看那猴!”
  循向看去,那小白猴也不知什么时候抓起了孟千姿方才抹下的眼膜,费尽力气扒拉开了,有样学样,也往自己脸上贴,它那不叫贴了,叫拍——又拍不准,啪一声拍嘴角边,又掉下来。
  它低下头,想再捡,孟千姿已经先一步过去,捡起了扔进垃圾袋,又说它:“美死你了。”
  小白猴便巴巴看她,想从她这,再享受些“高级的”。
  江炼也笑,孟千姿似乎不是很喜欢和人打交道,但和山兽相处时,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轻松和欢喜,一颦一笑都动人。
  他说:“这么喜欢,准备带走了养吗?”
  孟千姿摇头,有几分不舍,但语气并不犹疑:“人家是山生山养的,崖底才是它的家,哪能因为自己喜欢,就把它带走啊。”
  又说:“这世上,中道相逢,太多喜欢的人和物了,你留下来也不容易,它跟你走也不轻松,记住就好……看缘分吧。”
  江炼沉默了会,轻声说了句:“也是。”


第66章 【10】
  十点刚过; 拔营已告完毕; 崖上收的收、捡的捡,恢复了之前的荒寂寥落; 仿佛前两天的闹闹哄哄、人来人往,只是躺平闭眼、一枕黄粱。
  只剩了一只脑门上点了红点的小白猴; 孤零零坐在一大堆专门给它留的瓜果糕饼之间; 愣愣看一个人下崖,又一个人下崖; 孟千姿下崖的时候; 它心有不甘地追了几步,却也只追到梯子顶,怯怯地探头下望,就再也不敢迈步了。
  它生在崖下的丛林间,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距离,也就是在孟千姿的驱使下上崖了; 这已经是它世界外的世界、天外的天。
  再远的距离; 它就不敢走了,对孟千姿的不舍留恋; 敌不过它对未知的畏惧。
  它在梯顶边缘处窜来窜去,吱吱乱叫,最后不叫了,蹲在那儿; 捧了根香蕉啃,呆呆看潮水般的一群人没入密林。
  隔远了看; 它像块猴形的、蹲伏的石头。
  孟千姿回头冲它摆手:“回去吧,以后就机会,我再来看你。”
  ++++
  辛辞随着一干人往山下走,精神有点恍惚,没留神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幸好边上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胳膊,还关心了句:“小心点啊。”
  这声音……
  辛辞抬头去看,有点受宠若惊。
  居然真是孟劲松。
  这老孟,啥时候改了性,关爱起他来了?
  他不知道,孟劲松这是被孟千姿训了,孟千姿的原话是:“辛辞今早给我梳头发,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似的——我告诉你,辛辞这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落下个疯呆痴傻……都由你负责。”
  是以孟劲松不得不对他分外留意,见他没精打采,总觉得是已经吓出了隐含疾病:“没事吧?”
  换了其它的山户这么问,辛辞大概嗯一声就完了,但来自老孟的关爱,好比南极吹暖风,让他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身价都高了——必须郑重作答。
  他说:“没事没事,神经哪那么脆弱。”
  孟劲松松了口气,但还是进一步求证:“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辛辞又让他说得唏嘘起来:“还不是因为那个……白小姐么。”
  早上,因梳头不力被孟千姿打发走之前,他跟孟千姿聊过几句,虽说听不明白,但隐约得知,白水潇是被那洞神吸耗掉了体内的水分、当成了对外联络的“助推器”。
  他有点伤感:“你是没看见,白小姐出事之前,一直在跟我讲她和洞神之间才是真感情,又看不上世俗情爱,觉得是讲金不讲心,觉得自己的感情才是超脱一切的……不瞒你说,有那么几秒,我差点被她这说法给洗脑了,哪知正说着,她就……”
  想起白水潇当时的惨状,辛辞不觉打了个寒噤,喃喃了句:“就是觉得……太讽刺了。”
  就为这事啊?孟劲松有点瞧不起他:要么说大太监就是大太监呢,阴柔过甚,成天为了点情情爱爱的事伤春悲秋的。
  他说:“女人被男人骗这种事,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男人骗女人,一种是女人自己骗自己。”
  “那洞神能是真爱她吗?落花洞女这传说,都多久了?这些年下来,得出了多少落花洞女啊,无非是洞神诓来、给自己解闷办事的工具罢了。”
  他总结:“这事儿,在我看来,没什么好讽刺的,也不值当去伤感,究其根源,是白水潇自己想得太多了。有时候啊,男人爱女人,不一定有那么爱,是女人脑补太多、纠集种种行为迹象,非认为这是爱的表现。”
  辛辞气结:“老孟你这人怎么……没点人味呢?”
  很好,嘴皮子这么利索,看来战斗力甚强,绝不存在什么“疯呆痴傻”后遗症的可能,孟劲松有点后悔刚刚对辛辞施加的关爱了:就该让他摔一跤,人摔得皮实点了,那点矫情乱伤感的小心思也能摔掉点。
  他回了句:“男人么,说话就是这么粗糙,话糙理不糙呗。”
  说完就走开了。
  辛辞原地站了会。
  他隐隐觉得,孟劲松的话好像是在讽刺他什么。
  但到底讽刺的点在哪儿呢,没想明白。
  ++++
  孟劲松有点小得意:成功暗损了一把辛辞。
  但又怕损得太含蓄了,他那智商领会不了。再说了,真是近墨者黑,跟辛辞混熟了,居然玩起这套向来为自己不齿的嘴皮子把戏了。
  所以,那点得意,很快也就索然无趣了。
  他举目四顾,想找找孟千姿走到哪了、以便赶过去陪着,正张望间,身后有人叫他:“劲松啊。”
  是仇碧影,孟劲松应了一声,三两步迎过去,又调整自己的步伐,以便跟仇碧影保持一致。
  仇碧影走得很慢,是刻意放慢的那种,很快,两人就落到了大部队的后头,拉开了一段距离。
  孟劲松心头忐忑,觉得仇碧影这是有话跟他说。
  果然,又行了一段,仇碧影压低声音:“劲松。”
  身边都没什么人了,完全没有低声的必要,足见要谈的事须得小心和隐秘,孟劲松也压低声音:“您说。”
  仇碧影说:“不是跟你说过吗?小千儿身边出现了适龄的、条件过得去的男人,要及时跟我们讲啊。”
  孟劲松一窘:“是这样的,事出突然,江炼跟千姿认识,也没几天……”
  仇碧影打断他:“男女情…事,又不是搭架造屋、种豆播稻——一定要经过个寒来暑往才看得出来吗?有个词叫‘一眼万年’,我觉得是夸张了点,但基本上,看个几眼,有没有感觉,心里还没个数吗?”
  孟劲松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他们起初,一直有冲突……”
  仇碧影笑了笑,可那眼里,分明没什么笑意:“很好,起初有冲突,这才几天,已经化解了——我告诉你啊,同生共死一次,那交情,胜过平淡度日三年。用你们年轻人的的新潮话讲,那叫不可替代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