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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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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画笑道:“是了,这位是裴小姐,烦请挑一身合身的晚宴礼服给她。”
阿尼亚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静云,见她一双眼眸清亮,顾盼之间,盈盈流转。虽是着一身素服,却一点也掩饰不住的气韵。不禁心下也暗暗感叹着,想她见过的沪上名媛也不算少了,却少见她这样清丽脱俗的模样,真当是叫人瞧了赏心悦目。
“密斯裴,这边请。”阿尼亚客客气气地将静云迎到了试衣间内。
“多谢你,有劳了。只怕是我这身形,不大好挑衣服呢。”静云用俄语回道。
阿尼亚显然未料到,静云竟然能说很是地道的俄语,这叫她十分欣喜:“哪里的话,您身形虽是娇小,只要挑着合适的礼服,也是美极了的。”
试衣间的帘子后头是一排排的欧洲新款时装,在琉璃灯的映照下,华光四射。阿尼亚一排排地甄选着,不时地蹙着浓密的眉头,忽而,她瞧见了衣架上刚熨烫完的一身杏色礼服,不禁喜色道:“密斯裴,您试试这一身,如何?”
她边说,边帮着静云试穿上身。静云垂眸望着长镜,这是一款杏色浅花缎的长礼裙,束着腰身,又挖着鸡心领,显得脖颈有如白天鹅一般细长。领子上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宝石,不仅不落俗艳,对于平日里不着华服的静云来说,反倒平添了几分典雅的兴味。
“怎么样?我就说这身不错吧?就像给您量身定做的一样合适。”阿尼亚笑道。
静云轻咬着下唇:“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华丽了一些,平日里也不曾这么穿过,总觉得这镜中的人好似不是自己一般。“
阿尼亚笑着将她推出了试衣间,对着知画摆手道:“嗨,快看,是不是像天使一样美丽的人儿?”
知画笑笑,连连夸赞道:”我就知道,来找你,一准没错。“
第42章 晚宴(三)
回张公馆的路上,知画心情极佳,将前头的车窗给摇了下来。即便窗外的风打入,将发丝吹乱了,她也丝毫不介意。
静云坐在后座上,静静地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致。跑马厅屋顶上,尖针样的金马对着一轮红月撒开了四蹄。这里是上海滩现下最热门的名流聚集地之一。
可笑的是,此前,这里一直都是几大洋行把持着的地盘。直到两年前,他们才刚刚允许国人作为名誉会员加入其间。想到这些,静云禁不住暗暗蹙了眉头。
大减价的广告旗和招牌四处在头顶上招摇着,还未入夜,已经隐隐可闻顾女的《月夜小曲》。华懋饭店门口,娇红腮帮的女郎披散着长发,回眸对着身旁的金发情人风情万种地笑着。
车轮飞滚着进入了宝隆路,大片的梧桐仿若能将静云的思绪一并给掩藏起来。知画转过身来笑道:“裴小姐,请下车吧。”
两人一并来到了正门大厅前,桌子上一水的月白桌布,许多的净瓶,供着芳芳郁金香。厅外的花台上,虾子红、橘黄、乌金,粉紫,那些盛开的郁金香,都风姿卓卓。绿油油的叶子中间,一朵一朵地簇拥着,煞是好看。
廊檐下,从景德镇专门运来的瓷盆里头,也都栽种上了新到的白玫瑰,偶也可见桑子红的玫瑰映衬其间。门梁上头,窗户架子旁,亦扎了许多的花架,也是随处配着郁金香。满屋的鲜花缭绕,仿若置身万花丛中。
大厅中央的波斯地毯早已撤下,大理石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权当是为着舞会准备的。旋转楼梯旁,几张紫檀长案按着半圈的样式打绕起来。
上头陈设着黄油饼干、乳酪蛋糕、榛子酥、燕窝卷等精致点心。底下的丫鬟们早已将热咖啡、德国啤酒、法国香槟等陆续供上了桌。
这但伟民常在外厮混,因而也是讲究面子的。现下沪上,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有着什么聚会,不再像以往那样时兴请堂子里的倌人了。若是没有俄国的乐师驻场,那才是万万说不过去的。
如今这台上奏着西乐的俄国乐师,正是但伟民花了大价钱从外头请来的。彼时,他穿着一身时髦的西装,在厅内厅外忙碌地招呼着来客。
静云抬眼望了眼一旁的摇摆挂钟,不过是下午三点,宾客们已经来者如云了。按着现今的礼仪,但凡是出席晚宴舞会,男子必然着一身西装领结,女子也少不得一身体面的礼服。这衣香鬓影,五光十色的场景,叫人看得一时有些目不暇接了。
静云原就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因而一踏进这厅里,就被众人关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直垂下脸去。如今她脚上穿着一双白绸底子的高跟鞋,恰是方才知画在下车前递给她的。两个人身形虽不想似,鞋码倒是出奇的一致。也亏得知画想的周到,连鞋子也早有准备。
但伟民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朝着静云招呼道:“哟,今儿个裴小姐可算来了,欢迎之至啊!”
知画也不正眼看他,只笑着对静云说道:“走,我带你先去喝一杯蜂蜜柚子水润润嗓。一会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第43章 晚宴(四)
静云不语,只默默跟在知画后头,来到了案前。她一早就瞧见了张书言站在那儿,正与其他宾客打着招呼。静云想着见面也是尴尬,倒不如当着没看见。
张书言就站在那堆男男女女里间,侧身望去,那黑压压的眉毛与睫毛底下,双眸就如风吹过湖畔,时而露出水样的青光。
今日这样的场合,本该是穿西装的,他却一反常态,只穿了一身服帖的浅泥色凡立丁军礼服,乌光水滑的皮靴靠在一处,越发显得周身明朗。
张书言与这些人在一处谈着话,不时地说笑着。他身旁那位妙龄女郎,听到兴起时,“咯咯”地娇笑连连。静云倒是识得她,她就是那一日在咖啡餐厅里偶遇过的苏瑛。
苏瑛今儿个穿的一身石榴红的透空纱舞裙,前胸后背一览无余地敞露着,雪白一片,风光无限。那一身的风情,甭说男人见了要起火,就是女人见了也得起了三分的心思。一颦一笑间,她总是不经意地往书言身上靠着,明眼人都知晓,她这颗心全都在书言身上了。
“表妹。”
静云循声望去,原来是裴克文,刚从旋转扶梯下来。静云还是头一次见他穿着军装,穿戴的齐齐整整,趣青的须眉上,头发亦是梳的十分妥帖,诚然一个清清爽爽,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模样。
静云莞尔笑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知画左右打量了一番,方才对着克文笑道:“诶哟,倒是我疏漏了,原来裴小姐与您是表兄妹呀。可真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了。难怪我说瞧着裴小姐就觉得亲近呢,原来可是参谋您的妹妹,也难怪如此蕙质兰心了。“
克文腼腆笑道:“怎么,静云与三小姐很是熟识么?我倒也是方才知晓。”
知画眉梢轻挑:“可不是嘛,我与裴小姐呀,缘分深着呢。如今可也是好朋友不是?”
知画边说,边笑着牵过静云手道:“今儿个这晚宴,可就是为裴参谋备下的呢。瞧瞧,我就说,你该来看看吧,可不是歪打正着了。倒是裴参谋呀,您有这么个好妹妹,怎么也不早点带到咱们公馆来耍,我与裴小姐,可是相逢恨晚呢。”
静云垂下脸来,微微笑道:“倒是劳烦三小姐费心了。”
知画轻拍静云肩头巧笑道:“哪里的话,你这可是跟我见外啦,咱们现下还要如此生分么。”
三人正说话着,书言已是与苏瑛、婉瑜一道来了跟前。知画见状,忙上前摆手道:“大哥,你可不知晓,这裴小姐,原来可是裴参谋的表妹呢。瞧瞧,绕了一大圈,可不都是自己人。”
闻言静云与克文有着这样一层关系,书言面上也无波澜,只抿了一口手中的香槟酒。婉瑜则是按耐不住地惊诧道:“好了,这可就解释的通了,瞧她说话头头是道的模样,可不是与裴参谋一个样么,原来是这个缘故呢。”
知画递过一杯汽水予婉瑜:“婉妹,来,喝口汽水,方才在那边瞧你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了,该是渴了吧。”
第44章 晚宴(五)
婉瑜嘟着嘴道:“三姐,但凡是跟你在一处,我一说话,你就给我塞吃的、喝的,就真不怕把我吃的身形走样了。”
众人闻言,皆轻笑了一声。苏瑛瞥了书言一眼,进而对婉瑜道:“你三姐对你,那可是操不完的心,叫人瞧了都得嫉妒呢。想我那家中,虽家业庞大,可是也架不住人丁单薄,便是想找个姐姐来疼都难呢。”
一会儿工夫,中央舞台的俄国乐师,已经将提琴的弦子拉起,静云倒是识得这曲子,乃是柴可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
彼时,苏瑛嗔嗲道:“书言,你这家伙,可是许久不同我跳舞了。”
书言回道:“自知舞步不佳,自然就不献丑了。”
苏瑛媚眼迷蒙,情意绵绵地望着张书言,两只雪白的胳膊交叉一扭,耸肩笑说:“我也舞得不太好呀,但是嘛,带你一块倒是绰绰有余了。”
苏瑛边说,边将手伸到书言跟前:“密斯特张?”
书言略上前一步,牵过苏瑛的手,头却离她的肩膀甚远,两人跟着乐声,一路舞到了人群里间。张世宗站在二楼高处,手里抽着一根雪茄烟,眼睛半阖着,透过水晶灯的光环,俯瞰着书言与苏瑛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股不明意味的笑意。
苏瑛的父亲苏淳阆,乃是前北洋财长,这南北上下,无论是谁,都要卖他三分薄面。据传闻,苏家富可敌国,更有产业下置于南洋。
她的哥哥苏子正,别名“南京财神爷”,这南京城中大半的财富都在他手中流转,因而即便是这江年见了苏家的人,都得客客气气的才好。
今日来的男女宾客,多半是会跳舞的。一对对璧人,花团锦簇间互相厮搂拥抱,滑过来,踅过去,舞池中央格外的热闹。因而只剩了少数几个人在紫檀木桌前,喝咖啡吃点心。往先,知画最是要跳舞的,今日却并不着急,只是在一边陪着静云说着闲话。
苏瑛凑在书言耳旁说道:“有许多话是一定要跳着舞才能说的,你总说自个跳的不好,可是你知道么,你可是顶好的华尔兹舞侣呢。你若是现下对我笑一笑,可是会使天底下的女子都妒忌我呢。”
苏瑛边说,边躲到书言的怀中低低地笑着,把唇上的胭脂印到书言胸前的梅花扣上:“你呀,总对我不冷不热的,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书言不置可否,只是靠前了几分,在她耳鬓边轻声道:“江年此番能顺利北伐,你大哥可是头功一件呀。”
苏瑛微微愣住,本该是柔情蜜意的时刻,脖颈后却微微觉着有些凉。她顿了顿,而后娇笑道:“大哥……他不过是个生意人,哪里有利可图,便往哪里去。你不是一向都知晓的么?”
书言也不接话,只是带着她穿过来,绕过去,直到一曲结束,便脱了白手套,走到一旁,自顾着开了一罐德国啤酒。
彼时,克文也刚舞完一曲,他方才便一直在打量着食案这边,瞧静云与知画坐在这儿闲谈许久了,便上前来说道:“表妹的舞一定是跳的很好的了?”
静云微微笑道:“初学呢,哪里说得上一声好,我不大会跳的。”
第45章 晚宴(六)
裴克文笑着对静云说道:“你舞的不好,我更舞的不好,何妨两个皆不好的初学者,同在一处跳舞呢?”
恰是中央舞台已经重新奏起悠扬乐声,裴克文已经伸出手来,却不曾想,婉瑜一把上前握着他手道:”裴参谋,你瞧你表妹,也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倒是不如陪我跳一曲罢。”
说罢,婉瑜身子略微凑上前一步,头顺势点着裴克文的肩头。于是克文只得朝静云示以抱歉一笑,合着拍子,一齐在人堆里舞着。
但民伟瞅准了时机,亦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忙上前来,邀请知画共舞一曲。因着当着众人面,知画也不好闹别扭,只得咽下心中的不快,搭上他的肩头,翩翩而去。
这下就剩着静云一个人,闷闷地喝着蜂蜜柚子水,眼盯着鞋面,心下有些堵得慌。打从来了这晚宴,她便总觉得与这里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因而想着,不如等这曲结束了,便同知画等告个别,还是早些回家去为妙。
不容静云再作多想,一双有力的大手早已搂上腰肢,恍惚间,更是一把被抱入了舞池。静云白皙的脸上一下子通红了起来,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摆放才好,一时竟有些窘迫。
静云并不敢贴近书言的身体,只是一路被拽着,有些生硬的走着,因而舞姿瞧着也很是怪异。书言唇角一勾,一个转身,便将静云整个搂入怀中,很感兴味地瞅着,即便他那双军靴早已不知被踩了多少回。
裴克文时而瞥着静云的动向,因而跳的也不是很用心。婉瑜双手搭上克文的肩头,“嗤”的一声笑起:“你也觉得他们俩凑一块跳舞,瞧着很是勉强吧。大哥也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竟然又回来跳了,要说往常,他可是最不喜欢这种社交舞的。瞧他的步子,可不是比方才同苏瑛姐姐一起时轻快多了。”
这话听在裴克文心间,一时有些五味杂陈,难道张书言对静云表妹动了心思?想到这里,克文不禁暗暗皱了眉头,只怕上海这盘棋是越下越乱了。
“诶呀!灯怎么灭了!“随着一声尖叫,舞池中央登时乱作了一团。大厅里头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也不见五指。
静云预要起身,却始终被牢牢地环抱住,耳边传来一声枪子上膛的声响:“如若你不想被枪支扫射,最好不要乱动。”
彼时,静云清晰地听到大厅外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枪声,但伟民高喊了一句:“大家都趴下!”
子弹穿过大厅的玻璃,登时人群里间爆发了凄惨的叫声。静云只觉着脚下倒了成片的人,可是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只觉得脚尖一时离了地面,人就被横打抱起。
“张书言,你要干什么?”静云心下有些惶恐,她完全不知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她愈加挣扎,书言就抱的愈紧:“我劝你保存些体力,这电路怕是被掐断了,这会还不知晓什么时候会来电呢。”
书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置在沙发上,静云抬眼,环顾四周,此刻他们已是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后院。
第46章 晚宴(七)
天上新月、灿烂星斗,若不是这外头的枪声不断,这该是一个甚美的夜晚。月光照到了张书言的脸上,这是第一次,静云如此近地端详着他,即便此时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轮廓。
月色朦胧间,隐隐透着一阵阵贝林的膏香。难怪他的发须总是一丝不苟的,原来也是用洋人的发膏的。静云心下想着,却被自个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张书言这种里子里坏了的军阀二代,又有什么值得她可好奇的呢?这倒是她的不是了。
思绪间,书言早已伸手掠过静云腰肢。静云吓得别过脸去,直闭上了眼,也不敢看他。随着一声细微的“窸窣”声响起,原来是他不过是从沙发垫下摸出了一把手电筒来。
只见他轻轻一捻,这手电就发出了光束来。只是可惜,这是一只半成的手电筒,因而照明并不大稳定,时明时暗,只能凑合用着。
待得光线照到静云身旁,彼时却见她正一只手伸到肋下,去扣那的钮子。方才大厅一阵慌乱,这礼裙的纽子也不知道何时迸开了几颗。只是月光晦暗,她使劲扣了好一会,也并没有扣上。
这裙面是厚实的缎面覆盖着,即便扣子开了,实则里头什么也瞧不见。书言面上看着并无波澜,却隐隐觉着有些莫名悬悬的,总觉得关情。此时若是能把天边的月牙掐下来,别在她的云鬓边上,可真的当得上一句“美人如花隔云端”了。
静云定了定神,只得崴身坐着,发髻蓬蓬地斜掠下来,似一尊不动的仙人雕像。她的眼睫毛浓密卷长,那睫毛的影子翩然,就像一只蝴蝶停在颊上,时而摇曳着双翅。
方才走得匆忙,她还把一只绸鞋踢掉了,也浑然不觉。此时,没有鞋的脚只得踩在另一只的脚背上,显得略略有些尴尬。
察觉到张书言的目光停留在自个的脚背上,静云只愈加觉着有些窘迫起来,便直直的起了身想要走。无奈一时站立不牢,竟又跌坐了下去。
书言摇头,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就将她无鞋罩着的那只脚抬起,小心翼翼地搁置在自个身上。细细瞧着,她的脚踝上有些许痱子粉的痕迹,还夹杂着。。。。。。血丝。原来里间赫然还有一片玻璃渣滓倒插在那里。
书言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伸手从一旁桌上拿起一瓶伏特加,整瓶倾倒而出。又从身上摸出一把瑞士军刀,依样用酒淋过以后,方才熟练地将玻璃渣滓剔除出来。而后撕下白衬衫的边角,替她仔细包扎起来。
他觑着静云,面色发白,额上渗出些许汗珠,显然很是疼痛,却仍旧一声不吭:“若是觉得痛,叫出声来便是了,何必强忍着。方才我只做了初步的伤口处理,等外头枪战平息了,你还是得找个医生好生瞧瞧才好。”
静云也不看他,只低声回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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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馆外头,荷枪实弹的士兵将张公馆层层围住。大厅内,灯火终于重新亮起,现场一片狼藉。
知画惊魂未定地站在张世宗身旁,整张脸看着花容失色,显然吓得不轻。但民伟不住地安慰着她,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琬瑜更是在枪战前就被吓得晕死了过去,裴克文只得将她背回房中,如今由下人照看着。
张世宗啐了一口,指着地上五花大绑的几人,厉声呵斥道:“混帐东西!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我张世宗的头上动土!都活得不耐烦了!统统给老子毙了!一个都不要留!”
第47章 像雾像雨又像风(一)
张世宗话才落下,只听着”砰砰“两声枪响,前头跪着的左右两人先后头着了地,随从赶忙将两具尸身拖出了大厅,彼时一路都是血染的深红。
“抬起头来!”张世宗厉声对着仅存的刺客说道。
张世宗的手下下手够狠,这人腿被紧紧的绑住,跪的有点发麻了。脚底非常僵冷,可是他仍勉强睁大了眼睛,抵抗着眼睑上直往下溜的鲜血。
方才趁乱,他明明有机会可以逃脱的,可是他却没有走,因为他想亲手取了张世宗的性命。事到如今,成王败寇,他自然也早已有了为心中理想而殉难的打算。
“君濠……”知画惊恐地用手捂住嘴,几近失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恍惚间,知画又想起了当年,两个人一并走到圣约翰大学校内的一块草坪上,林君濠就靠在一棵梧桐树脚下,知画则俯卧在他身旁,听着梧桐树的阔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那时的她将脸紧贴在柔软的草丝上,一股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在周围暗暗浮动着。
远处的远东大厦上一束红艳的夕阳反射在上头,知画情不自禁地在草须上轻轻的滑动着面颊,彼时的草丝丰盛而韧软,触着人竟然有股柔滑的感觉。
“我跟你说呀,君濠,我喜欢你。”知画踮起脚尖,附在林君濠耳根下低吟着。她的声音极为轻,风一吹,就能带走的轻巧。她就这样搂着林君濠的腰,将脸依偎到他的项背上去。尽管她知晓,君濠一颗心思,并不在她身上。可是她也感激,他并没有推开她。那一刻,她觉得十分的满足。
“达令。”但伟民在知画耳边轻唤了一声,将她飘忽的思绪瞬间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知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今晚的刺客,竟然就有林君濠。她禁不住地颤粟着,生怕下一刻,他就倒在了血泊当中。若不是但伟民仍旧扶着她,只怕是此刻早已经瘫坐在地。
张世宗瞥了知画一眼,嘴角向下一沉:“先将人带到司令部关押,容后再审。”
…
冯玉梅手上抓着一只绣珠的小包,人还未进咖啡餐厅,就焦急的好似着火一般。她来到二楼的包间,见房门虚掩着,便推门进去。一眼就望见知画坐在油画下的沙发上,静静的点着支香烟在吸。
见状,冯玉梅略略吃了一惊,她记得,张知画从前是不抽烟的,许久不见,看她这抽烟的姿态倒很是娴熟了。
沙发的扶手边上放着一只不起眼的烟灰盘子,知画擦亮了火柴,点着方才吸残的烟,看着它一路缓缓烧到了指尖也不自知。直到烫着了手,她才厌恶地抛掉了。
“张小姐。”冯玉梅嗓音有些沙哑,林君濠一夜未归,她同样也在林府的大门前整整等了一夜。
“我着人送来的信,你可仔细瞧了?“知画眼皮有些肿着,直愣愣地望着冯玉梅,她未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这个女人。
冯玉梅低头望着手中的绣珠小包,回声道:“都看过了,老祖宗都还不知晓这些事儿,今日我是偷跑出来找你的。”
知画讪笑了一声:“不瞒你说,前些时日,我倒是还去女校找过君濠,不过是去借书给他。可是我倒是从来都不敢去问他,是否已经与你成亲了。想来,如今你也早该是得到林太太的名分了吧?”
第48章 像雾像雨又像风(二)
冯玉梅一只手按在眼睛上,许久,方才苦笑了一声:“张小姐,我想叙旧就不必了,咱们还是谈一谈君濠吧。他现下到底如何了?还请告之我。”
知画见她这样,料定她还未正式嫁入林家,不知怎的,心下忽而舒了一口气。
“如今他人被关在驻沪司令部,严加看管着。我现下不好直接出面,但是已经着人去打点过了,至少那帮小子下手不至于太狠,总归还能留点情面在的。”知画边说,边推了一杯咖啡到冯玉梅跟前。
窗外天色渐渐压下来,两人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惶惑。如今渐入梅雨,仿若空气里都是湿霉的味道。墙上的油画布满了水雾,外头一下就下起雨来。
一开始是豆大的雨珠,热烈而激荡,而后转为迷迷蒙蒙的细雨,如银针般洒落在窗上。冯玉梅抿了一口咖啡,这点苦楚,比起她心头的那点苦来,倒是不算什么了。
“张家小姐,容我说几句心底的话。像侬吧,一辈子是不必发愁的,大帅千金,总是有人来帮衬的。可是侬也晓得的,林家从前在光绪爷时候还是官宦人家,到君濠这一代就没落了。但凡遇着点什么事,真当是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的呀。烦请一定帮帮忙,将他救出来。大恩大德,玉梅没齿难忘,即便来世当牛做马,也定然报答这天大的恩情。”
冯玉梅一字字咬着牙,含泪说着。如今要她求张知画,真当是比死还难受,可是,这也比眼睁睁的看着君濠出事要好。
知画递过热毛巾,给她揩脸:“这事儿若是我亲自去办,只怕是父亲心下仍有芥蒂,万一一个不落好,反倒还害了君濠。若是由我大哥出面,这事儿方才能有转圜的余地。可是我大哥的脾气,还需得一朵解语花去劝慰才好。”
听罢,冯玉梅一时睁大了眼,直盯着知画说道:“张小姐,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有什么话,还请直说罢。”
“中西女校有个叫裴静云的女学生,不知道你知不知晓。这事儿,你找她便有活路。”知画边说,边靠在沙发上,神情略显疲惫。
冯玉梅伸出手去拿咖啡,颤抖抖的指尖却将杯子碰倒了。温热的咖啡泼得她一身,旗袍湿湿的粘在她的腿上,竟有些动弹不得:“裴静云……裴静云……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识得她。原本君濠是打算要带她一起去日本的……”
“哦?”知画开了窗,外头的雨终于停了。她的喉咙管干得有点发疼,实在需要些许润泽,于是对着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这样就能舒缓一些。
…。
裴家,静云坐在客厅里头,案上放着一杯水,满满的还没有动过,可是茶叶却全沉了底。昨儿个夜里,从医院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裴尚贤也知晓她是有着心事,因而也不去唤她,只让她一个人坐着静一静。
静云半阖着眼,很快又惶惶地睁开来,张公馆大厅里的枪声似乎还在耳边流窜着。她第一次见到张书言,便是他在被人追杀的途中。如今又遇到了枪战,谁能说这不是冲着他来的呢?
外头隐约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静云披了件外套,举着一只煤油灯靠近了门边,警惕道:“是谁?”
“是我,冯玉梅。”冯玉梅筋疲力尽地应了一声,她原是想明日再来的。可是这多过一分钟,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索性就别开脸面,直接登门拜访。
第49章 像雾像雨又像风(三)
静云一听是冯玉梅,心下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可是仍旧开了门。乍一看,她鬓旁的发丝翘了起来,显得略微有点凌乱,好似出门前也来不及梳刷似的。
些许淡黄色的煤油灯光,淡淡地落在静云面颊之上,客厅里灰沉沉的,比弄堂里还要暗一些。
“冯小姐,请喝茶。”静云给她斟了一杯茶水,里头放了香片。茶的热气袅袅上延,好似慢慢滑进了静云的颈子里,又温又黏,难受得她全身直冒鸡皮疙瘩。
冯玉梅拿出手绢来,在眼角边揩了揩,她脸上的肌肉绷得变了形,只听着“噗通“一声,却见她早已双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静云背着手走到窗前,煤油灯映照不到她面上的神色:”冯小姐,何必如此,有话起来慢慢说。论年纪,你长我一些,我倒当真担不起这样的重礼。”
话音落地,冯玉梅起了身,蠕动着干枯裂开的双唇,低声道:“裴小姐,论先前,是我无理在先,还请你原谅。如今君濠遭难,被禁锢在驻沪司令部,我想,现下只有你有办法可以救他了。就算是看在你与君濠的情分上,也请一定要救救他啊。”
空气里的水分好似被通通过滤了出来,凝成一团软瘩瘩的水雾趴在窗户上。
一滴水从窗上落下,溅到静云的手臂上,使得她一阵寒噤,头有些发麻、发胀起来:“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抓起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冯玉梅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血丝:“我也是很不明白,昨儿个夜里,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夜袭了张公馆,还被抓到司令部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但是裴小姐,不论如何,他现下真真正正就在那儿关押着。你也晓得的,司令部这帮人下起手来,可是六亲不认的,只怕是多呆一刻都能要命。听闻你原在张家做家教,想着与张家少帅一定也有些熟识,你若是出面替君濠求个情,总好过我这无头苍蝇样的乱窜吧?”
静云趔趔趄趄地回到案前,抿了一口茶,略略定了定神,眼睛有些迷迷蒙蒙的。原来张公馆的刺客里头竟然就有林君濠。他一向是这样痛恨旧式军阀的,总是说着,没了旧军阀,中华才有希望。
可是她没想到,林君濠竟然会亲自去做一个捐躯的殉道者。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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