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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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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王婶与那几个丫头,各自都给二十个大洋打发了,叫她们回乡下去便是了。”
副官听命,只对着裴克文行了一个军礼,便匆匆去办差了。
……
日照当头,书言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皮肤都是酥酥麻麻的,胸口上发疼的紧,就似无数的虫子在啃咬着,血淌了一地,浑身都被浸染的湿潮。他慢慢意识到,这是他的意识在一点点的回到体内。
空气中隐隐还浮动着硝烟的焦臭味道,尸体成堆的叠着,日本人、沪军、游击队,书言迷迷糊糊的,已经是分不清地上躺的到底都是谁了。只觉得到处都是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味,与那股硝烟的味道交错在一起,简直令人作呕。3。7
第296章 乌衣巷口夕阳斜(四)
在书言躺的这块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许多的稻梗,那是临时搭建的掩护台,简直是不堪一击。他发现身旁就是日本人用炮弹炸出来的一个大圆坑,在这圆坑旁,居然有一株小草,就倔强的长在了那里,也为被消灭,只是蓬勃地生长着。
书言强力地撑开了眼,抬头望着顶上映在阳光之中半黄的梧桐叶子,深深浅浅的,晕成许多的层次。叶缝里好像隐隐泻进细碎的金光,风一旦经过,就是一片灼烁闪动,人好似也会跟着游移不定起来。
秋风微微掠过,白海棠挟着清香,簌簌疏雨似的落下,点着人身,若不是空气里这股难闻的味道,怕是书言都有一种恬静的诗意般的错觉了。迷迷糊糊的,他好似又想起了那醉心的一夜,也想起了静云的倩容,面上禁不住浮现一抹笑意来。
不知什么时候,白海棠飘到了他的眼前。花瓣薄得恰如蝉翼,甚至肉眼可见上头的细微的经络。书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痛楚在这一刻好似一点点的又被覆盖掉了。他感觉到了一股求生的意愿,还有这些花花草草,疏影横斜的生命在鼓动着他不要倒下。
书言一用劲,这伤口上的血就止不住的往外淌。他只得收起了劲头,试着轻轻地活动着四只手脚。肩头与胸口这一枪,看来鬼子打偏了,这枪法还得回去练练,他不由得想着,便笑了一声。
看起来这其他的地方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似乎四肢上也没有致命的伤害。可是他怎么就一个人躺在了这里?日本人难道不需要带他回去邀功的么?无数的疑问在书言心下回荡着,他用手撑在一块石头上,缓缓的欠身起来,试图想要明明白白的看清楚现下的情况。
只是他人一坐起来,就觉得脑袋发昏的很,天旋地转的,胸口上,脑袋里,好似是万箭齐发的都射中了他似得。风又阵阵的把那股硝烟与血腥混杂的味道带了过来,书言自然觉得胸口也慢慢地跟着恶心难受了起来。
书言略略侧过面庞,只听着“哗”的一声,口里一下就喷洒出了许多的污秽来,还带着一些血。这个时候,吐的过劲了,血便也跟着流的更多了,他只得重新伏低着身子,艰难的喘息着,慢慢的,他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一下便又昏厥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书言便不好再随意动了,只是吃力地伸出了手,在脑袋上摸了摸,发现有块肿块,想着该是方才倒下的时候砸出来的,倒是不像是子弹的痕迹。说起来他已经有些失血过多的症状了,可是这个时候,手脚还有知觉,也能思考,想来脑子是没伤着的。
只是胸口的伤口实在太疼了,但凡一牵扯,他就觉得有些失血的晕眩,要么就是呕吐。从前在美国上军校的时候,他还是学过一些常识的,因而他知晓,这都是失血以后的后遗症罢了。可是这胸口上的伤,若是不去管,只怕是他也捱不住多久了。3。7
第297章 乌衣巷口夕阳斜(五)
想到这里,书言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只得抓了一些稻草,一手想法子垫起头颈,一手竭力地寻找着正确的位置,而后将稻草往脖颈后上堵着。这一回,他的动作更是轻柔,完全是小心翼翼的了,因为他怕这一次若是再晕过去,只怕是真要醒不过来了。
为此,书言反倒觉得十分的耗费精神与气力,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开始喘着粗气,人也有些头昏眼花起来了。他湿漉的背项,整个粘在阴浸的地面上。他又撕开了衣服的袖子,在弹孔周遭粗粗地包了包,至少能减缓留血的速度。
自打垫了几团稻草在脖颈后以后,他终于觉得即便不用起身也可以观察周围的情况了。这时他才发觉原来他脚下趴着一动也不动的是自己人——乃是一名游击队的成员。他的胳膊向后弯曲着,显然是不正常的被袭击的姿势倒了地,背后有一大滩新鲜的血渍。
光从肉眼来看,这血渍还未有蒸发的迹象,显然说明这整体的战斗结束也还不算太久。那么以此类推,他许是昏迷的时间也未超过六个时辰了。
再往手边看去,从衣服上判断,这具尸体该是日本陆军敢死队的人了。书言略略看了眼他的脸,原来他的腹部中了枪,看伤口该是自个手里头出去的子弹。只是不知道谁又补了一刀,这个敢死队的人也便一命呜呼了。
书言宗觉得这具尸体上有些不明的物体在蠕动着,他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却原来是这肚子里头的肝胆、肠子一类的东西也被刺了出来,那蠕动的乃是一些闻到血腥味来沾腥气的苍蝇。
这个时候,书言终于想起来了,这最后倒下的时候,他好似是记得裴鸿赶来了的。他记得裴鸿是朝着敢死队扔了烟雾弹的。
再往后,书言救隐约记得好似日本的坦克车也来了,炮火便变得十分的猛烈了,即便有裴鸿赶来援助的队伍,也是处于劣势的,沪军几乎已经被炮火压得全都趴着纹丝不敢动了。
当时书言的皮肤整个已经滚烫滚烫了,一双眼睛熬得通红似是能滴血,这内心的焦灼几乎已经是到了极限了。裴鸿对他还喊了声:“姐夫,你胸口中枪了,不能再硬撑了,我帮你撤下去罢!”
这个时候书言已经是杀红了眼的,反倒是瞪了裴鸿一眼,狠声道:“敌未死绝,绝不能走!”
对书言来说,他的性子算不上多好,可是对于裴鸿这位妻弟,向来都是爱护有加的,几乎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那时候他心下是烧着一把火的,为的是这场战役的出师不利以及尧子菁的惨死,可是现下想起来,他倒确实是有些失了理智的了。
书言轻叹了一声,想着,这会裴鸿以及沪军其他的人,多半是误以为他已经死了的。当时战斗这样激烈,被炮弹炸起的泥土简直是高空飞溅起来的,整个都遮蔽了天空,各种噪音充斥着耳畔,这个时候,谁又能注意到他的死活呢?这也便是刀山弹海的战场了。3。7
第298章 乌衣巷口夕阳斜(六)
此时此刻,沪军的人都撤退去了哪里,也成了书言心头的一块心事。从周围的尸体数目上来看,这日本人虽然是上了坦克车,可是经着沪军与游击队的英勇回击,日方也是伤亡不轻的,恐怕这一仗,说谁赢了都还为时尚早。
就在书言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忽而听到了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朝他这边醒来。听着声响,倒不似是沪军训练的步伐,也不像是徐国山训练出来的人。书言又把眼睛悄悄的睁开了一条缝,这下也便看的一清二楚了。
来的是几个穿了黑色制服的汉奸伪军,他们如今在这遗留的战场上忙碌着,不过是为了寻找日本人的尸体,好叫后头干活的农夫帮着抬走。书言心下不禁想着,看来是老天也不帮着他了,来的既然不是沪军的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脚步随即在书言跟前停了下来,那人蹲下了身子,朝着书言瞅了瞅,随即被他眼中迸射出的凌冽光芒给震慑住了,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声喊叫道:“诶哟,快来看呀!这儿还有一个活的!”
进而,许多的人将书言给包围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朝着他胸口踢了一脚。他只觉得刚刚凝固一些的伤口又裂开来,血又哗哗地向外流淌着,一下就将手也给染的暖暖的了。书言当即便觉得眼皮子十分的沉重,终究是抵抗不住这说不清的疲劳感,一下也便黑了眼。
第三次醒来的时候,书言已经开始觉得自个命硬了,竟然还是没有死绝,真当是天也亡不了他了。这个时候,他察觉到自己已经是躺在一块冰冰凉凉的发霉的木板床上了。
床的右上角有一扇很小的铁窗,对面是门,上头有一个小窗,没有玻璃,只有铁栏杆,显然是为了方便外头的人好随时监控这里头的情况的。这会,自不用说,书言也便晓得他这是在什么地儿了。
只怕是这些狗腿子已经将他送到了日本人的监狱里头了,他如今倒是坐实了阶下囚的身份。可是这算是日本人哪儿的监狱呢?书言不由得又细想了几层。想着先前的情报,这日本商会、日本陆军司令部,这两处都是设有秘密监狱的。
这时候,书言隐隐约约好似能听到外头有人高声叫卖着包子、馒头、豆沙包,不一会,就被粗暴的日本人喊着日语给赶走了。想着若是日本陆军司令部的话,这小贩怕是一刻也近身不了的,多半是日本商会了。
想到这一步,书言已经觉得肚子里在叽里咕噜的发着鸣叫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个时候,若是是来个热乎乎的包子加咸菜,只怕那也是天堂美味了。当然了,来一叠南翔馒头,上头撒点葱花,那就更妙了,光是想想,便让人直流口水。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脑子里头画饼充饥也是无济于事了,书言只得阖上眼睛,冥想着,尽量不去想着用饭的事情,这样好似总能捱过一些时间。与此同时,走廊的尽头不断的传来呵斥声,以及鞭子行刑的皮开肉绽声。3。7
第299章 乌衣巷口夕阳斜(七)
书言暗暗竖起了耳朵听着,只听着甩鞭子的人是愤怒极了的,显然是被行刑的那人给激怒了的。被打的人连声大气也不喘一声,显然是一种对对方的极端的蔑视。行刑的人终究是坐不住了,只得声嘶力竭的咆哮了一声:“你说不说!说不说!”
鞭子落下的速度极快,在走廊里回音更是响亮,听在书言耳中是一阵阵的难受,他不由得暗暗撺紧了手心,一直注意着尽头的审讯。
终于,他听到了那人的声响,明明该是气若游丝的状态,却是硬撑着字字说道:“终有一日,你们要为你们的暴行付出代价!”
这声音听在书言耳朵里,倒是一点也不陌生,若是他没判断错,该是游击队的书记郑济时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一仗,竟然连郑济时也被一同抓了起来,看来如今沪上的抗日力量,怕是也被分散开来了。
就在书言沉思的片刻,郑济时已经是被一路拖行了过来。经过书言这边的牢门的时候,不知他是不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只是略略抬起头来。他的双眸已然被碎发遮住,全身上下就没一处是完好的——全都是鞭打的痕迹。
书言朝他略略点了个头,他似是有了一些反应,但是还没等书言看清,便被强行拖到更里头的牢房里去了。
与此同时,书言所在的牢门被打开了,他想着这时候多半是要来提审他了,于是挺直了腰杆,就坐在木板床上,像尊雕像似得,一动也不动,紧紧的闭着双眸,以示一种无声的抗议。哪里晓得,这进来的人,一下就将门给带上了,对着书言轻声喊道:“大哥……”
声音听着很是耳熟,书言禁不住心下自嘲了一声,倒是搞得好似这监狱里到处都是老熟人了,怕是他这听力出问题了。他扯起嘴角自顾着笑了笑,方才睁开了眼睛,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倒是当真叫书言吃了一惊。
这站在他面前,穿着伪军服装的,可不是旁人,正是从前从家里头逃出去的但民伟了。几年光景不见,他人是发福了许多,胡渣满面,看着邋里邋遢。若是换做从前,倒是也不敢想,如此爱面子耍花头的他会变成这个模样。
看到但民伟,书言自然是忍不住想起了他无辜死去的三妹知画,心下难免又生了一些莫名的悲愤之情,这一时许多的话积在喉中,却是怎么也没问出口了。
“大哥,别出声哈,也被跟人说你认识我,赶紧的,先吃口饭吧。”但民伟把一份牢饭放在书言床边,又不时的向牢房门口张望着,偷偷的从袖子里头拿出了一只白煮蛋来,塞到书言手里:“我听人说你流了好多血,得补补呢。”
这日本人的牢饭,自不用说,好吃好喝是不用想了。也就是一碗陈年老米饭,虽是带着点温热,但是发霉的味道却也跟着扑鼻而来,仔细看了,这米还煮得半生不熟的,一口咬下去,牙口不好的怕是都能崩坏了。3。7
第300章 乌衣巷口夕阳斜(八)
再看这配菜,肉食是没有的,不过就几颗烂白菜,煮的还有些过了头,整个菜梗都烂成泥巴一样的了。
书言坐定了身子,头虽是还发昏着,胸口也疼的慌。可是看样子,日本人为了保住他的命来提审重要机密,这子弹残片虽是还留在胸口上,可是伤口是被粗略处理过了的,因而这时候,血倒是也没有再流了。
书言只是面色平静的将那碗饭端了过来,用两根发黑了的木筷挑了一点白菜,这一下,便瞧见上头沾着几颗老鼠屎,可是他也视而不见,只是若无其事的,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但民伟轻叹了一声:“大哥,我还以为你吃不惯这里的牢饭,怕你还不吃呢。”
书言又吃了口半生不熟的霉米,淡声道:“吃什么都是吃,倒是没什么好计较的。”
书言并没有去问,但民伟怎么又到这监狱里做起了事情来。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身份转变简直是太平常的事情了。况且他如今是个阶下囚了,即便是心里头恨透了但民伟这个窝囊废,也暂时不得把他怎么着,一切的情绪都只能压制着。
书言很快就把碗里头的饭菜给吃光了,还把但民伟给他的白煮蛋毫不客气的吃光了。
但民伟将碗筷收回到了篮子里头,用白布盖上,这才缓缓开了口:“大哥,我是后悔死了,当初真当是不该相信日本人的一张嘴。从前日本人说,保证送我去东京,还我一个小工厂。哪里晓得,那保柰子把我带到了青岛就不管了,直接给扔到了码头上。还好我命硬,一路撑着回了上海。那时候听说知画死了,我这心里头也是很不好受……我实在是……”
“勿要多说了……”书言闭上了眼,面上也无喜怒地说着,显然是要赶人的意思。他实在是没有听这个窝囊废辩解的闲功夫了,倒是宁可被提审鞭刑也好过听他废话。
但民伟讨了个没趣,只得撇了撇嘴:“叫你一声大哥,那是顾念着以往的情分,心里头还静着你。甭以为你摆个臭脸就还是张家的少帅了,这张家都已经四分五裂成什么样了,你自个都成阶下囚了,还敢给我脸色看呢?”
书言冷笑了一声,不睁眼,也不接话,此刻只将他当成了空气来看待。但民伟从鼻孔里哼了两声:“你倒是能耐,那便继续在这儿呆着,好好享受享受这日本人的监狱罢。说起来,怕是你还不知道呢,裴静云如今人可是在商会里头呢,说不准,就住在你这堵墙的上头房间里呢。”
听到但民伟说起静云,书言不由得沉声道:“你说什么!”
见书言有了回应,但民伟也就更为得意了,他笑嘻嘻的走到书言身侧,撩拨了一下他手里头的铐链:“嘻嘻,我就说你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你还能在这里坐得住?我倒是不妨做回好人,行行好,告诉你罢。咱们的少帅夫人,如今可是在林君濠那投怀送抱呢,这会呀,说不准就在人床上娇嗔着颠鸾倒凤呢。说起来,还是这裴静云厉害啊,从前呢跟了你,现下跟着林会长,真当是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可是比我会营生啊。这本事,我便是想学也学不来的。”3。7
第301章 旧烟青(一)
话到这里,书言心下自然是动了气的,他倏地从木板床上立了起来,一双红丝满布的倦眼狠狠的盯着但民伟,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情绪道:“你这个畜生!”
眼见着书言的面孔涨的通红,但民伟心下是快活极了的:“我便是小畜生,也比你活的要自在呀。你看看你,现下手脚都上着铐呢,老婆还在人家床上躺着。怎么着,你还能拔出枪来把我一枪崩了呀?从前在张家的时候,我就是受尽了你的气的。你们一个个的,都瞧不起我,以为我是吃软饭的。如今可不同了,你若是想在这监狱里过得好,可不还得仰仗着我嘛,不然这接下来,可有你苦头吃的!”
看着但民伟小人得志的神色,书言先是轻声笑了一声,而后仰头大笑了起来:“这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但民伟见书言这模样,倒是着实气的不轻,只得装腔作势道:“咱们便走着瞧罢!”
但民伟前脚才走,后脚伪军团长便进来了。这伪军团长的年岁并不大,油头粉面的,嘴里镶着三颗极其闪眼的金牙,说话时候,嘴里头马上能露出一大片的牙肉来,还带着些许口臭。
起初,也不知道是不是碍着书言的身份,这人也并未打算对书言用刑,只是客客气气的叫过去问话。主要就是问了驻防情况、与游击队的合作情况,装备情况等等。
书言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说自己都不管事,一概的说不清楚,装傻充愣了老半天,全都是在打太极,伪军团长也就跟着哈哈笑了两声。
一直到了几个时辰以后,提审了老半天,伪军团长这耐性基本也被消磨光了,他便开始着急了,露出狰狞的一面。先是命人拿来了一盆烧的正旺的煤炭,里头搁置着一样铁烙,这玩意,从前在清廷时候专用来审讯重犯的,这时候拿出来,可谓是要下狠招了。
书言只是闲适地坐在审讯凳上,面色如常地看着这些人忙进忙出地准备着刑讯的器具,毫不畏惧。这伪军团长呲牙咧嘴地笑道:“我说张司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转头还是国家的栋梁呀。方才前头的刑讯,你即便在牢房里也该是听到了的罢,那可是游击队的郑济时啊,也是块硬骨头。可是就是他,就算是在这玩意面前,怕是也是熬不住的。要么您再思量思量,透个底呗。这样我好交差,您也省得受刑不是?”
书言淡淡笑道:“哦?国家栋梁?我倒是奇怪了,你说的这个国,是什么国?是蔡委员长的国家,还是伪满洲国的国家?亦或者你是想说日本国了?毕竟你们如今做人狗腿子的,忠诚也是要的嘛。”
这伪军团长听了这话,自然是气得直跳脚,转身拿起了火盆上的铁烙,往水盆里一沾,”呲啦”一声,就溅起了一点水花来。
书言只是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口中念念有词的唱起了小曲来。伪军团长倒是听不大懂,他这唱的是什么玩意,只是被他这神色彻底给激怒了。他面色一沉,提着另一柄铁烙便往书言肩上狠狠落下。3。7
第302章 旧烟青(二)
这一下,下手可谓十分的狠毒,只片刻的功夫,就叫人闻到了一股子肉焦烂的味道。书言肩头微微的打了个颤,暗暗咬紧了牙关,面上依旧风轻云淡道:“我料你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呢,原来也是老生常谈了,不过是些前清玩剩下的,真当是一点新意也无了。”
书言一笑,这额上豆大的冷汗便跟着簌簌地往下淌,纵使他觉着身子有些禁不住的发虚了,也依旧强撑着精神,他决计不允许自个在这种罕见伪军面前露出丁点的怯意来。
这伪军团长倒是被书言气的够呛,可是也不好用刑过了头,这总归是沪军司令,上头还要留着活口,说是用处大着呢。因而只听着“咣当”一声响,他将那铁烙扔在地上,从鼻子里头冷哼了一声:“我倒是要见识见识,你这骨头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
太阳已经升到正中了,静云手里头握着的毛笔却迟迟没有落下。外头的日光瞧着像白热的化开的熔浆,一块块地甩进了窗内。而后一点一点粘在桌案上、茶几上。这玻璃是彩色的,因而亮白的光打在上头,照进室内却是五彩斑斓的。
案头的郁金香上挂了一只虫茧,花苞总有些枯萎的样子了,甚至连紫浆都淌了出来,就好像伤兵流的淤血,看得人触目不已。站了许久,静云只觉得怎么都下不了笔,只得犹自坐了下来。
一旁的砚台上,那些研开的墨,仿若不停地在冒着烟气,在彩色玻璃的映照下,更是发了蓝光。天气明明不热,静云却觉得整个人都要被蒸化开了。
她歇息了片刻,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也跟着平静了一些,她复又紧捏住毛笔,全神贯注的想将这封信起草一个开头,可是每当笔接近信笺的时候,总是有一阵痉挛抖得她整个手臂都控制不住了。
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静云搁下了笔,略略喘了口气,方才开口道:“请进。”
林君濠今日穿得十分的讲究,一身深蓝的西装,胸口袋子上露着一角带白色的绿色绢帕,手掌的小指上戴着一只方金戒指。
他一进门,就望见了静云,整个人都沐浴在彩色的光影下,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全身的线条都带着一种优美的弧度,不禁看得有些愣了神。
“静云,自打你搬进商会以后,就没踏出过商会一步,想来也是闷坏了的,倒是不如我陪你出去走一走,权当是散散心罢。”林君濠似是喃喃地提议道。
静云垂下了头,一对栀子花形状的耳坠在她面旁“簌簌”地打着响,只是轻声道:“今日就算了罢,外头风大,怕是吹迷了眼。”
说罢,静云心下禁不住暗暗叹了一声。心下想着,那一日,她听到尧子菁以身殉国的消息时候是那样紧张的跑了出去。
哪里晓得,人还没到宝山边界,就被堵在那的守军给硬是劝了回来。倒也不是守军诚心不让她过去,只是这路早已经被日本人炸成了稀巴烂,是想过也过不了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中等待着消息,可是广播却也跟着中断掉了。她就这样枯坐了好几日,一整天都是茶饭不思的,也没咽一点水。
直到林君濠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书言如今被关在了商会暗牢中。她甚至一点也没有迟疑,什么东西也没带,便径直闯到日本商会去了。3。7
第303章 旧烟青(三)
到日本商会以前,静云心下便是打定了主意的,她不会急着去求林君濠什么。她心下十分的清楚,因着书言的身份特殊,日本人不会这样快便将他处决。况且林君濠一直对张书言耿耿于怀,深有芥蒂,恐怕她越是去求,书言越是没有好日子过。
因而静云到了商会以后,只是在房中静静的等待着时机。每一日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可是她必须要耐着心,熬下去。只有她一直保持着冷静,才能等到一个救得书言的机会。
不知为什么,在这房中,静云总是想起从前书上所描述的生别离,她总觉得,这些都远不如她现在所感触的那样触动她的肺腑。一想起书言,她的心便发酸,想要流下眼泪来。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暗暗便将这泪水咽下,她不想被林君濠所察觉到。
一阵风吹开了窗户,桌案上的空白信笺飘落到了静云脚下。她从方才的思绪间回过了神来,低下身去,欲要拾起这信笺。林君濠抢先一步,蹲下身去拾起,交到了静云手中。而后他便执起了静云的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静云的手不由得往回一抽,下意识的别开脸去,眉头微微蹙着,面上多少是有些憎恶的,虽然是转瞬即逝,却也被林君濠捕捉到了眼中,他轻声道:“我倒不是要唐突你,只是方才实在是情难自禁,还请你谅解。”
静云斜眼看他,只是淡淡说道:“你今日穿的这样隆重,就是为了出去散步的么?”
林君濠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从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丝绒盒子,待得这盒子打开,那枚似曾相识的钻戒也便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来了。静云是识得这枚戒指的,当初,是她托冯玉梅将这戒指带回东京去予林君濠的,倒是没想着,他还带在身侧。
“这戒指我是给了冯小姐的……”静云若有所思道。
林君濠点了点头:“我想,咱们的缘分从哪儿断开,就从哪儿开始。当初你是答应了我的求婚的,如今不过就是将戒指物归原主罢了。我倒是希冀你能再次戴上它,若是你愿意,咱们可以去补拍一张婚纱照的。”
林君濠说的极为认真,静云却是有些心不在焉道:“那么冯小姐呢?你是知道的,若不是不得已,我也甚少喜欢去打探旁人隐私的。说起来,她到底是与你在日本共难过的,你这样的话,可想过她的感受?我觉得现下这样就很好了,也无需走那些形式,我只想安静地呆着。”
“玉梅她早就死了,尸骨怕是都成灰了。”林君濠说着,面上微微抽搐着,说起来,到底还是他欠了冯玉梅的。
静云听到这件事倒是一点也不惊奇,从前上海那一面,看她睫毛也烂了,多是得了病的关系,只当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君濠,我想,我们先前说的很清楚,我只说,我可以搬来商会这边与你在一处,可是旁的事情……我想我现下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还望你也能够谅解。”静云说道。
林君濠的眉梢略略下挂着,他定定的看着静云,嘴角蠕动了半天,方才缓缓开口道:“静云……我现下倒是不如以往有耐心的,但是你总是特别的……可是过几日,张书言许是要移出这商会的暗牢也是说不准的……”
“你!”静云咬着下唇,一股强烈的不安开始围绕着她,林君濠阴霾地笑望着,仿佛一切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发展着。3。7
第304章 旧烟青(四)
南京,裴公馆书房,裴克文反反复复地看着桌上一张黄纸,眉头简直拧到了一块去了。婉瑜端了一盏茶上来:“克文,你就这样盯着这张纸看了许久了,不累么?喝口茶,歇一歇罢。”
裴克文接过了茶,复又望了眼那张黄纸,只听着“砰”的一声,他已是将茶盏重重地拍到了案头上:“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这响声倒是把婉瑜给吓了一跳,茶盏里的水扑了出来,直将那张黄纸也给侵湿了。婉瑜忙帮着收拾了一番,将那张黄纸湿漉漉的拿起,只见着上头写着“劝告文”三个大字。
“日军百万既席卷江南,南京城亦在包围之中,战局大势已极明显,故今后之抵抗,有百害而无一利。况江宁之地,为中国往日之京畿,民国之首都,明孝陵、中山陵等均集于斯,诚为东亚文化精髓之区。日军对抵抗者,将采取极严峻之手段,决不宽恕,但对中国民众及无敌意之中国军队,将予以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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