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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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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空中的作战也并不顺利,第六大队大队长所驾驶的军机被弹雨打中。此时,原本飘向沪军的风向却突然转至日军一面,飞机最后竟然降落到了敌阵上。
无数的日本兵围剿而来,第六大队大队长紧握手枪,接连打死了五人,最后当手枪内只剩一枚子弹的时候,为不做俘虏,他将这枚子弹射向了自己的太阳穴。此事在沪军中影响极大,张书言为此专门在《申报》登报挽联,昭示其英勇。
虹口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恶战,静云小心翼翼的行进在路上。此时早已没有什么行人了,来往的都是红十字会与保安收尸队的人。
成堆的尸体被扔上了驴车,一车车的被拉走,许多的人,甚至没有留下姓名,就这样死了,想到这里,静云心下多少觉得有些凄凉。
上海商会门口,几名日本兵拿着枪在巡逻着。静云才到了门前,就被两架枪指着脑袋。静云也不慌张,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用日语说道:“两位长官,请容我进去找一下林会长,我是他的朋友,约好了今日见面的。”
两名日本兵见她日语说得很是流畅,心下也略为诧异,但是仍旧不肯松懈,只是说道:“没有出入证,便不可进入。”
静云略微沉吟着,今日若不是因为收到消息,江阴的地下组织因为叛徒告密据点,被日本军机整个轰炸成了废墟,当地的主要成员几乎尽数都被炸死,她或许还不会这么快便来找林君濠。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示威。
就在此时,林君濠早已在办公室的窗口伫立许久,他自然也是看到了静云。林君濠的助理下了楼,与门口的日本人交涉了一番,静云这才算被放进了商会里头。
才走了没几步,那助理说是内急,便先急着走开了,静云便独自往侧路走去,如今樱花早已落尽,不过也是徒留满园的青枝了。3。7
第279章 抉择(五)
忽而从园中传来了一声日本人的呼和声:“你说!你的,是不是这样的?”
静云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看到,前头立着一名日本士兵,正扯着一名女子的发辫,厉声呵斥着。那女子不知是轻声说了什么,一下就惹怒了这日本人。
这日本兵脸一沉,抬手就打了那女子一个巴掌。女子一个站立不稳,就直接跌坐在地,顷刻间鼻子里就流出鲜红的血来。静云忙上前去,扑到了这女子身前。待得这女子抬起头来,静云方才看清她的脸,不是旁人,正是彩莲了。
静云与彩莲相互对视了一番,瞬间也便心神领会。日本兵见又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中国女人,一时便起了旁的心思,旋即拿着刺枪,搁到了静云的肩上,呵斥道:“你是不是同谋!”
静云也不畏惧,只是直面着这人,心下想着,这人满身的酒气,想来是喝醉酒了的。因而只是微微笑道:“这位太君,我倒是听不真切了,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小姐看起来是吓坏了的,这里头肯定是有一些什么误会在里头罢。”
日本人听静云软语一番,一时有些摇摇晃晃了起来,只是用刺枪插在地上,支撑着身子,对着彩莲酒气熏天地说道:“花姑娘……本太君高兴了,你便有活路。”
他踉踉跄跄走到彩莲面前,脑袋随即也跟着伸出来,似是在打量一般的左看右看。他这一双眼睛,一时便从彩莲那儿移到了静云身上,眼中随即也现出了饿狼一般的目光。日本兵一伸出手,就紧紧的拖住了静云的下巴。静云嗔视着他,反倒叫他觉得美人更为有趣。
就在日本兵那双汗毛浓重的粗胖双手触碰到静云的一瞬间,静云差些便失声喊出了声来,好在她极力压制住了,只是迅速将头别开了去。这日本人手捏空了,又因着醉酒重心不稳,一下便扑倒了下来,几乎将静云整个都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酒气已经开始上了头,这日本兵觉得脑中有股欲火熊熊燃烧着,呼吸也跟着重了起来。他两只手牢牢的抱住静云的头,舌头便如一只疯狗一般在静云脸上肆虐着。静云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两手用劲扳住他的肩膀,头也跟着拼命的别过来,别过去,嘴里略略低声的唤着:“彩莲……”
彩莲见静云被日本人欺压上身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是冲上前去便拉住那日本兵的腿,而后用手拼命捂着那人的嘴巴,试图叫他彻底放开静云。
可是彩莲也不过是一介女子,又怎么能敌得过这成年男子的气力。况且这日本人又是喝了酒的,浑身都是一股子的蛮劲使也使不完。这彩莲越是拉扯他,他就越是用劲的踢着彩莲,彩莲浑身上下早已被踢得满是淤青了,仍旧也是忍着不出声,仍是拼着全力想法子将这人从静云身上赶下来。3。7
第280章 抉择(六)
日本兵被彻底激的兴奋了起来,整个人的蛮力更是大了,他的身子压在静云身上不断扭动着,几乎都快要将静云给压的窒息了。越加踢腾得厉害,身子在静云身上奋力扭动,把她压得几近窒息。
彩莲见这场景,实在是急了,此时的她早已是热血冲上了头顶,只觉得脑中有一片火在弥漫着、燃烧着,连带着看这日本人都觉得是火红一片的了。她觉得但凡再晚一些,若是引来了其他日本士兵,只怕是还没等林君濠出现,她与少奶奶两人便要变成两具死尸了。
日本人又是狠狠一蹬腿,顺带着打了彩莲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直叫她半边脸都肿胀的老高。彩莲的一声低声哀叫声,听在静云耳中却是尖锐的,几乎使她的耳膜都刺痛了起来。
日本人沉重的喘息声简直是侵入到她的五脏六腑里头去了,浑身上下的疼痛叫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此时她瞅准了时机,趁着日本人不备,随手拣起了手边的刺刀,她朝着彩莲望了一眼,彩莲立马就会意了。
几乎没有半刻的犹豫,静云便将刺刀高高的举了起来,又拼尽全力重重的刺了下去。同时,彩莲从后头用绢帕紧紧的勒住了这个日本兵的嘴巴,好叫他喊不出声来。
一时间,静云好似听到了一声血溅出的声响,这一下,这日本兵已经是血如泉涌,一下就将下头的草地给染红了,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日本兵就像一快沉甸甸的石头,整个人一下就从静云身上翻滚了下来,直凛凛的躺在地上。彩莲忙又用沾血的手捂住了自个的嘴巴,生怕自个惊呼出声来。她呆呆的望着地上那个看似已经没了声息的日本兵,想着,怕是闯下大祸了。
在日本商会,打死一个日本兵,这后果有多严重,静云与彩莲自然心下都十分清楚,她们一时都喘着细气,坐在地上都没了言语。
时间在某种未知的惶恐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静云看见那日本兵的身子微微的挪动了一下,而后他似乎是竭力想要用手将身子给撑起来。
慢慢的,他被血染红的上半身与头颅也跟着动了起来,静云方才意识到,这个日本人还没有死绝,方才不过是失血过多,晕倒罢了。
这日本兵若是没有死,将会如何呢?静云与彩莲几乎都不用细想,便知道,这不死比死还要更加可怕千倍、万倍。一旦醒来,那便将是日本人疯狂的报复。
自从日本入侵中华以来,这听的看的暴行,简直是罄竹难书了。更何况,他们对女子的暴行更是毫无人性,这简直不是言语可以描述的了。
静云拿起绢帕,将面上的血迹轻抹了一把,轻咬着下唇对彩莲道:“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彩莲先是沉寂了一番,而后迅速将发辫上的头绳解下,从日本兵的喉咙下绕过,打了一个死结,将他紧紧的给勒住了。静云上前又帮着饶了几圈,以确保这头绳是不会解开的。静云与彩莲互对了一个眼神,算是一切准备就绪,一个勒住脖子,一个按住手脚,两人齐齐发力,身子不由得向后倾坐了下来。3。7
第281章 抉择(七)
眼见得日本兵手脚拼命挣扎着,身子就像一条被擎住的泥鳅,不断的晃来晃去。慢慢地,他的脸色涨红了,而后变得青紫,到了最后的时刻,整个都有些发了黑的模样,眼珠子也跟着凸了出来。
他的一双眼睛狠狠的望着天际边,嘴巴睁的浑圆,一时间五官里头都是鲜血直流,终于周遭彻底安静了下来,他不再动弹了。
静云与彩莲都喘着细气,一下就瘫软在地上。静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具尸体,只是不断的干呕起来。彩莲喘了一会儿气,爬起来便用绢帕将那人的脸给遮住了,这样至少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了。
静云觉得自个心里头慢慢平静了下来,便握住彩莲的手说道:“不要怕,这人就当是我杀死的。但凡这祸事若是被追问到了头上,那么你也决计不要认,便说是我一个人动手的,可记清楚了?”
彩莲带着哭腔道:“少奶奶……”
静云轻拍她的手背:“这事儿就这样了,你莫要再挂怀什么,只是记得,呆会回楼上去办公的时候,一定要净手,千万别露了怯。”
彩莲不禁担忧道:“可是这么大一具尸体,我们又好如何处理呢?要么咱们就地掩埋了?”
静云道:“不可,听说这小泉孝介是养了一头狼狗的,那狗的鼻子可灵了,若是哪一日来商会,被这狗给揪出来可就糟糕了。咱们身后不是有清池么?我前次来的时候便注意了,还是有些深度的,倒是不如在这个日本兵身上绑块石头给沉了池子便是了。”
两人说着,便要动手去搬那尸体,可是这尸体沉极了,两个女人要想搬得动,那也是十分困难的。就在此时,彩莲只觉得脑袋后头被什么硬物给抵住了,不禁略略回过身去,却见一身烟色长袍出现在了眼前。
彩莲一时吓得脸也发了白:“林会长……”
林君濠缓缓将枪移到了彩莲的眉心道:“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原来你就是游击队的人。商会这些年被泄露的资料,想来都是淤泥有关了。”
静云一下便将彩莲掩到了身后,那枪眼自然也移到了她的额上:“君濠……是我……都是我,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千万不要连累无辜……”
林君濠阴霾地笑了笑:“无辜?只怕不尽然罢,我方才可是亲眼瞧见她杀死了海军陆战队的队员的。”
“嘭”的一声枪响,静云紧紧的阖上了眼睛,待得她再睁眼的时候,却听见身后重重的一声落地声响,却见是彩莲眉心中了枪,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嘴角涌着鲜血,一时便没了声息。
静云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彩莲,她全身都有些颤粟了起来,一股寒意从心底瞬间升起。门外把手的一队巡逻队持枪进入,林君濠面无表情的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道:“方才游击队的人谋杀了一名陆战队的成员,我已将她就地处决了。”
巡逻队的人面面相觑,各自点了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拖着两具尸体便走了,一路血红的拖痕深深的刺痛了静云,一下就叫她红了双眸。3。7
第282章 抉择(八)
办公室,林君濠拉下了窗帘,左右环顾了一番,特意吩咐秘书,不许让任何人进来打扰,而后便将门给反锁了。
林君濠将静云的丝巾挂到壁橱里,而后将方才一直温着的咖啡倒入壶中,弯下身去,替静云斟了一杯:“我记得你后来好似喜欢上了黑咖啡,因而我一早就熬煮着,就等你来了。这会味道特别浓,该是你喜欢的。”
咖啡的浓香四溢起,一时模糊了静云的视线:“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答应过我的……在我没有答复你之前,至少你不可以伤害任何人……”
林君濠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只是在里头加了牛塘与两块方糖,在静云对面的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低声道:“难道你觉得,今日如果我不出手处理,你们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静云含泪道:“我倒是宁可你开枪杀的人是我……”
“我早就知道,彩莲是你们安插在商会的奸细。只不过我一直留着,是想等你出现以后再处理。没想着,今儿个是她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也怪不得旁人。”林君濠嚼了一口咖啡平静道:“我想你多半是因着江阴的事罢,不然你还不会这样快便来找我。”
静云阖上了眼,睫毛微微抖动着,一丝丝泪珠在上头,也不肯轻易落下:“我若是应了你,你也需答应我几个条件才是。”
这话听在林君濠耳中,一下就使得他欣喜起来,只见着他用手撑着茶几,笑道:“哦?这样,那我倒是要听一听,你所求的是什么事了。”
“其一,你要保证手里这份名单不会落入日本人手里,只当这事从没发生过。”静云沉声道。
林君濠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你既然应了我,我自然也不会再难为这些人。”
静云咬着下唇继续说道:“若是哪一日,上海城破了,你还需得保证要将裴鸿安全送出上海。”
林君濠道:“这个我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他是你的弟弟,我自然也该照应着他的。”
“还有张书言……”话到这里,静云禁不住顿了顿:“这仗最后打成什么样,怕是谁也说不好,但是,我总是希冀……”
这话没说完,静云便已经是有些哽咽了。林君濠双手靠在沙发背上,抱住后颈舒了一口气:“张书言的夺妻之恨,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即便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可是……静云,我要你知道,最爱你的人,始终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他张书言什么都不算不得。”
静云默然,不再多说什么,她望了眼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心下不由的起了一股凄然之感。当她举起咖啡,喝到一半时,手竟握不住杯子,禁不住手上一滑,半杯咖啡全倒在她身上,温热的咖啡立刻就渗到她胸口上去了:“请容我在家中再准备一些时日,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自会搬来商会。”
林君濠递了一块毛巾过去予静云揩拭,静云拿过手巾,侧过身道:“不劳你了,我自个来吧。”
林君濠定定的望着静云道:“只要你肯与我在一处,不管几日,我都会等的。”3。7
第283章 杳杳钟声(一)
这一日夜里,难得又见了雨,静云听了这一夜的雨,就生一夜的烦恼。那檐溜下面,只听得一滴一滴的声响,打在郁金香的花枝上,瑟瑟作响。好像那雨声也跟着都打在心上,彩莲的死,以及过往的许多事都涌上心头,心里那种难过,唯有她自个才能明白了。
因为在床头独坐到深夜,静云觉得两只脚既是很凉的,蒂凡尼台灯的灯光,也好似烧熬干净了似得,总是比以往更昏暗了些。她捧出了那本早已翻得作旧了的《哈姆雷特》,摸着空白页上被泪水溶开的那句“我心将碎,因我不能多言”的字迹,心下早已如刀绞一般。
想着一人静坐到天亮,又能想出什么道理,不如睡了吧。睡意朦胧之中,仿佛听得楼下有什么声响,她便睁开眼来,人就突然地坐了起来。
等她向窗外看时,那濛濛的细雨,虽然还是在半空里飞舞,但是天色却已经是很明亮乐得。她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披了衣服,趿了鞋子便下了楼。
院子里那几株郁金香,经着一夜的雨,已经谢了一些花瓣,折弯了腰肢,满园子里都飘着红黄白的点子。但是地下那些菜蔬,经雨一番洗濯,都青郁郁的抽了芽出来。在木栏外,天空里飘着些许梧桐叶子,卷在细雨濛濛里,摇摇摆摆的。
有几只鸟儿在梧桐树边在飞来飞去的,静云想着一句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但是那个落花的“落”字,在她心头想来难免又是一阵心痛之感了。
“小姐,你不用忙着起来的,昨儿个夜里我听楼上总是有些声响的,想来你是一夜未眠呢。不如上楼去多歇会罢,我熬了一些粥,加了些虾米,配了些青笋紫菜,一会给您端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平嫂已经是站到了静云身后的。
静云微微笑道:“无碍的,平嫂。我还是进里头吃罢,一会还要去工厂那边,给工人们上课呢。前些时日因为轰炸,课也停了许久了,怕是许多字,她们也不定记得了。”
两人前后进了屋内,平嫂将静云的碗箸呈了上来,安放在圆桌上,又不免问了一句:“还有一些腐乳与腌制的萝卜酱菜,要么我给小姐也盛一些来,再拌些青酱麻油一类的可好?”
静云点头道:“正好觉着没什么胃口,吃些小菜也好,只不过也不必加那些调料了,直接端上来便好。”
听罢,平嫂便将粥与小菜一并给上了桌,又加了一小碗简简单单的鸡蛋羹。静云吃了半碗粥,又用羹匙舀了几口鸡蛋羹吃,也便搁下了碗筷。静云先是净了手,便躺在包豪斯的沙发上歇息片刻。
这时候,只听得院子里头的风自直透进来,穿过花间树间,就在那里稀里哗啦地不住的响。一会儿的功夫,静云挂在窗下的一串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的摇曳乱敲起来。平嫂收拾完了碗筷,便又上前来。3。7
第284章 杳杳钟声(二)
静云便问道:“前些时日,我织好的那件灰色的毛衣,可曾帮我晾晒了没有?”
平嫂答道:“都晾过了。”
静云轻声道:“那你拿来,我再看一看罢。”
平嫂将那灰色的毛衣抱来,原来是被她收拾到了一只盒子里头。静云便开了那盒子,伸手拿起毛衣来看。这尺寸,她虽是照着印象里书言的模样给打的,可是终究衣服赶得急了一些,倒是也不知晓到底真人合不合身了。
上头原先是隐隐有些泪痕的,如今晾晒过了,倒也是瞧不出来了的。就在静云微微发愣的间隙,她触到了毛衣里头的一件硬物,于是便随手拣了来看。里头是一块月白色的绢帕,里头包着的正是那块瑞士怀表。
原来是平嫂,见静云平日里极为珍视这块表,唯恐遗失了,便跟着这衣服一道给夹着放到了盒子里保存着,想着总比东放一处,西放一处要强。
静云禁不住按了下表,那表盖一下便弹了出来。她不看这表倒也罢了,一看见表盖上刻的深深浅浅的“书言”二字,伸手轻轻抚触了一下,不觉簌簌的落下泪珠来。
平嫂见静云这样,也禁不住皱起了眉来,她自然是知晓,静云该是触物伤情,感念起旧事来了,一时又有些懊恼,自个怎么就将这两样东西给搁到了一起。想着这个时候,静云正伤心着,她再劝慰什么也是徒劳。
于是她斟了一杯温水来,对着静云开口道:“小姐带来的东西,一向都是保存的极好,没有一件是有损毁的,这点可比外头的人要强多了。现下许多的人都识得好,许多好东西都是给糟蹋了的,一点珍惜的意思也是没有的。”
平嫂原先是想岔开话题,好叫静云宽慰一些,不曾想,这话倒是叫静云愈发的难过起来,这一下,泪水连绵而落,倒是把平嫂给吓了一跳。
她忙绞了把面巾,给静云递了过来:“这些天,我瞧小姐心里总归是有些心事的,我这张嘴拙,怕是也说不好话来,倒是惹小姐伤心了的。真是罪过了。”
静云接过面巾,转过身去,略略揩拭了眼泪,方才开口道:“平嫂,过些时日,我许是要出门许久,这家里头,便交给你来打点了。”
静云边说边从手包里头拿出一袋袁大头来:“这些钱,你收好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自个,若是遇着什么难处,那便作救急用的。吴叔这个人,我始终是不大放心他的。我若是不在,想来你还是有些苦处,倒是希冀这些钱,可以帮到你。”
“好好的,小姐这是要去哪里?我拿这些钱做什么,这吃的、喝的,小姐都待我好极了的,哪里还需要额外的钱来傍身。我心里头感念着小姐的好,哪里还好奢求这样多的。”平嫂忙推诿道。
静云缓缓的将那块怀表包进绢帕里头,与那件毛衣一道摆放回盒子里头,予平嫂道:“我不过是要出个远门,什么时候能回来,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好。这些钱,你就权当是替我收着的罢,也便不要推脱了。”
她望了眼墙上的钟,正是敲过了十一点,于是便道:“我该去工厂上课了,这盒子里的东西,你便替我跑个腿,送到驻沪司令部去,就说交给张司令本人。”3。7
第285章 杳杳钟声(三)
这是一处位于纺织工厂内的仓库,因着近日也不开工,因而静云便临时腾空了作为厂里工人们识字上课的场所。厂里看门的大爷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拿着摇铃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咣当,咣当”的铃声响起。
女工欢快的涌了出来,还夹杂着桌椅板凳的碰撞声响。紧接着,仓库外头就如海水漫过一般,接二连三的沸腾了起来。女工们穿过走道,四散到相对宽阔的空地上,她们开始踢毽子,跳牛皮绳,跳格子,追来跑去,不亦乐乎。
静云望了眼身后的黑板,今日学的是“难”这个字。是了这个字太贴合现下的情况了。如今外头兵荒马乱的,厂里的男工,诸如阿大、阿二等,参军的参军,流散的流散,独独只剩下零星的孤女还在留守着工厂。
厂里已经许久没有开工了,还要靠着静云变卖首饰家当来维系着这帮孤女的开支,她也实在是觉得有些难了。所幸,姚太太与她的侄子姚可帧那里又募捐了一些钱来,至少这些孤女的日子,勉强还是能捱下去的。
想到这里,静云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把黑板擦尽,又利落的收拾好讲台上的粉笔和板擦。而后把板书挟在腋下,垂着脸,静静地走出了这间临时的课室。她心下实则是五味杂陈的,这堂课结束以后,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再给她们上课也便不知晓了。
今日的静云素面朝天,只穿一件淡蓝色的竹布细纹旗袍,一双白色的长袜与黑色的平底布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朴素味道。她的眉眼依旧如初,是那样的纯净淡然。虽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白皙的皮肤上依旧是找不出一丝瑕疵的。
望着外头孤女欢愉的神情,静云心下的烦闷好似也得到了一丝丝的纾解,只是静谧的站在一边,嘴角禁不住慢慢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意。
就在静云出神之际,一只手工做的鸡毛毽子忽然掉落在她的脚下。飘动的长鸡毛在阳光下发出五彩斑斓的绚丽色彩,照的人心里头好似也跟着亮堂了起来。静云微微笑着,弯腰拣起毽子,这时就听着几个女工笑着喊道:“裴经理,你也来踢毽子嘛。”
静云嫣然笑道:“好的呀。”
她一时童心大发,将板书放置到了地上,而后前翻转,后连跳,一下也不停的踢了好几个样式。女工们都惊诧不已,渐渐的如潮水般围了上来,顺带帮着静云数数。这一直数到了三百多下,静云觉得有些脚底发酸了,便抱歉的笑了笑,停下了脚来,将毽子捏在了手心里。
女工间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个个都围着她不肯走开,一定要静云再表演一次。静云推诿了几次,眼见着实在是不好脱身,便笑着用脚背和脚底踢了好几个漂亮的新花式。
这些都是静云自个从前琢磨出来的,自然不是外头轻易能见着的,这使得这帮孤女对静云更是崇拜与着迷了。
好不容易的,静云方才摆脱了女工们的纠缠,只是脸色绯红的继续往办公室而去。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不远处的围墙边上,有一双眼睛盯在她的脸上打转。3。7
第286章 杳杳钟声(四)
静云心下微微一惊,自从回了上海以后,她对旁人的目光总是特别敏感的。虽然平日里在街头也常会碰到一些令人尴尬的目光,可是这是在工厂里头,又有什么人会这样大胆,就一直这样盯着她看呢?
静云边走,边毫无畏惧的抬起眼来,朝着这目光望去。远远瞧着,这目光如炬,倒是十分的熟悉。虽是隔得有些远,面容也是看不真切,可是仿佛脑中一根紧绷的弦被拨动了,她不由得停下了步子,若有所思的立在了原处。
那人慢慢的踱步过来,只见着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衫,料子挺括,剪裁的很是合体,又熨烫的十分的平整。这本是一件极其普通的长衫,穿在他身上,却自有一种舒适与飘逸。
修长的脖颈上是刮得趣青的下巴,一张俊逸的脸上嵌着一双细长上挑的眼,深深的凝视着静云。是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张书言来了。
暮然回首,静云好似又看到了五年前初见他的光景,那时候他便是这样深邃的眸子望着自己,恍恍惚惚的,总有一些似梦非梦的感觉围绕着她。
就在此时,书言缓缓开了口:“静云……”
静云刹那间清醒了过来,嘴角微微一动,浮现出一张温和的笑脸来。这是书言始料未及的,无数次,夜半梦醒,他倒是希冀能够再次看到静云这样对他微笑,可是他总觉得这是一种不能够企及的奢求了。
如今,她的笑映在书言的眼帘里,简直能把他的心给熔开了。情不自禁的,书言修长的手便伸开了来,一把将静云给揽在了怀中。他的身体上好像发出了一种力量,直向静云压来,压得她呼吸都有些费劲了。
书言的目光就这样一直罩着静云,静云只觉得一股蕴蕴藉藉的缠绵意绪,一并随着阳光映射在了身上。她觉得她对张书言的拥抱好像患了过敏症似的,手指一沾上他那片清辉的背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儿就从心底里沁出来了。
那股味道有点凉,有点冷,直往静云骨头缝隙里钻进去似的,他的指尖又是微微的温热,两股力道交缠在一处,使得她全身都有些儿发酸发麻了起来。
只要书言的手动一动,静云就觉得心尖似乎给什么戳了一下,当书言将她整个人都给紧紧箍住的时候,静云简直要疼的流出眼泪来了。书言略略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只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她从前也是受过这般体贴,这般顾惜的,张书言的一举一动总好像带上了感情。
“书言……”经过一阵长久的沉默,静云忍不住终于迸出一句话来,可是这话刚一出口,她的眼睛就跟书言很快触着了一下,她忙又低下头,喃喃的说道:“我们或许不该再这样纠缠不清了。”
阳光照在静云的眉眼上,眼波流转间,沁出微微的清晕。书言轻轻的抚触了一下静云的颈项,当他的指尖触着她温润的肌肤时,窝在他胸中那股苦凉的味儿突地挤上了他的喉头。他一下就将静云横打抱起,横穿广场,往着她的办公室而去。3。7
第287章 杳杳钟声(五)
“张书言,快放我下来,许多人看着呢。堂堂驻沪司令部的司令,这样成何体统。”静云轻声说着,也不敢看旁边女工的目光,整个人就偎在书言的胸前,耳根子烫的发烧。
书言也不管,只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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