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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悄悄告诉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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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江小白那个以无人能出其右的矫情闻名于世的妹妹;抱着一只跟她从头到脚打扮得完全一样的芭比娃娃,从他们家那辆红得又艳又俗的阿斯顿马丁上款款而。她踩着一双高度明显已经超过了她驾驭范围的水晶细跟鱼嘴鞋,不失时机地再次模仿了一下她的偶像凯特温斯莱特在泰坦尼克号中的出场动作——她用戴着白/色/网状蕾丝手套的肉爪子,装模作样地拉了拉她头上那顶檐儿宽的可以当遮阳伞的草帽,回头用故意放慢了的声音极为做作地冲车里呼唤了一声:“哥,快点下来啦,再在这汗蒸房一样的空气里待上哪怕一分钟,人家就要晕了啦。”

    我没等到江小白也从那辆烧包的跑车上下来就把视线转移了方位,我担心我再多看这对国宝级油画家江石泉的唯二继承人一眼,我的眼珠子就会忿忿然离我而去兀自游走在布满了隐形灰尘的空气中,以抗议我把它们盯在不可视物上所遭受的非人折磨。随着我颈部的一次随意牵动和即兴定位,我的眼珠子顺着脸孔停留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几摞从下往上依次由大至小码号的LV箱子肩并着肩手挽着手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那诡异的场景好像一家小型的LV专卖店正在脚不着地地在半空中自个儿移动。

    我被骇得一个猛子跳起来,直接窜到那堆摞得比我还高的箱子后面,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刘路易那个娘炮挎着一只小版的LV桶包,翘着兰花指冲他们家的管家妖里妖气地开着太监桑:“李管家,小心前面那个bump哦,不要颠掉了我最上面的化妆箱啊。话说就酱紫用手推车推进公寓真的可以吗?表出什么问题呢!这学校为什么要规定汽车不准开进去呢?”

    这娘炮打从娘胎出来就滚在那堆印着分不清是字母还是花形的帆布和皮革里,对于一切这个品牌制造得出的产品种类,大到衣服鞋子包包箱子小到皮夹墨镜笔记本钥匙扣,这娘炮统统毫不客气地将其品牌统一成两个字母:L、V。这种没有用不出只要造不出的精神让这货活脱脱成了一个LV的人形立体滚动广告牌,浑身上下处处筛糠一下抖着他引以为豪的霓虹灯般闪亮的LOGO。

    当然,这一切行径都比不上他的名字令人发指。我觉得他爹如果不是想把品牌代理当做家族事业传承下去,就是想向这个使得他从普通暴发户一跃而质变为土豪的LOGO表达某种救命恩人般的敬意,才会给他的亲生儿子取了这样一个露骨到骇人的名字。

    我忍住因为这货而对这个品牌所产生的深度厌恶,走到他面前稳稳地抱起了胳膊:“如果汽车开得进校园,你很快就会死于非命——我肯定。”

    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多数是我能叫得出名字的面孔,就算是叫不出名字的,只需回头看一眼他们家车牌号,也能猜个差不多。看得越多,我越觉得自己完美得媲美福尔摩斯的惊人记忆力简直是个完美的讽刺。

    因为这套看似设计精密运转良好的复杂程序有个巨大的BUG,就好比一条设计优美印制精良的却被刮破了的爱马仕丝巾,绕在脖子上可以千娇百媚地折叠出各种风情万种,可只要摘下来平摊在桌子上,就能看到作为一切图案花纹发端的那个中心的圈被/干/脆/利落地挖成了一个透心凉的洞,幽幽地渗着茫茫然进出的风。

    我认得出这个学校每一个人的脸,说得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甚至知道每张脸孔后面的故事,却独独忘了一件看似最稀松平常却又至关重要的的事情。

    ——我是谁。

    舒默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倒不是说他当年有多么的白衣飘飘俊美如画,只是他是我在圣爵这块地盘上所见到除了聚贤亭那几只脏的辨不出毛色的野猫之外唯一叫不出名字的生物。当全世界只有他和我自己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我的内心雀跃得仿佛在异国他乡碰到了自己的同胞,就差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给他一个严丝合缝地拥抱了。

    当然,以我经过自我评估起码超过120的智商,我不可能没有想到或许他就是我的同胞,我是指……就大自然的物种来说。也就是说,他也是个鬼。

    但是,当我下一秒钟看到他目不斜视地笔直撞上了路易威那个娘炮并同时听到后者那被敲裂了的破锣一般刺耳的尖叫声,我就在瞬间排除了这个可能。

    “啊——!!!”

    刘路易翘着镶满了湖蓝色水钻的指头夸张地连续拍打着自己胸口上那两只叠在一起的字母,比女人还要尖细的声音不断地从他的嗓子眼里钻出来,那场景仿佛李莲英看到了一只爬满了蛆的死猫。等我已经分辨出他那套水晶指甲是在哪家店找哪位师傅做的,他那恨不得让人揪住他脖子上那条印着素色大方格的领带,然后慢慢收紧直到扼住那不断振动薄薄声带的尖叫才停止,“你你——要死啦!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呀?!”

    我转而望着那位在这一整段惊世骇俗的尖叫声中全程保持沉默的少年,他理应也受了不少惊吓。毕竟任何一个心理健康精神正常的人类在耳膜经受了刘路易那娘炮这一番轰炸之后即使不崩溃也应该濒临崩溃的边缘。但他抿起的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心并没有露出江小白或刘路易这类货通常会露出的将各类情绪夸大到足以表现莎士比亚戏剧张力的舞台表情。他紧紧地抿着嘴唇,默默地盯着刘路易身后的地面。刘路易那娘炮在等待了半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终于发现了对方的视线完全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狐疑地沿着对方的视线转了个身,然后——

    我们就说惊魂乍定的李莲英没走两步又看到了一只爬满了蛆的死猫好了。

    由于刚被撞到的时候刘路易那两步夸张的倒退,让他们家那位正推着载满大大小小行李的手推车的老管家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平衡一时没有掌握好,坐在车上高得冒尖儿的LV家族顿时仿佛坐在地震带上一般被震了个东倒西歪,好在因为绑着那条弹力十足的捆货带,它们只是横七竖八要滚不滚地待在那辆歪倒的手推车上。

    至于被供在金字塔尖儿上,那枚刘路易千叮咛万嘱咐的化妆箱,则因为体积太小完全无法接触到捆货带的受力面,而像一个长了棱角的皮球跌跌撞撞地在青石板路上打了几个全空翻,无力地滚落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你……”眼看着刘路易那娘炮一个口气就要提不上来了,他们家那位训练有素服务周到的管家立刻走上前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保暖杯,迅速拧开瓶盖递到那娘炮嘴巴底下,“少爷,先喝口水。”

    我晃晃悠悠地踱步到那位依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少年身边,稍稍打量了一下。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前胸和后背的某些地方因为被汗水打湿的缘故而有些透明,左肩上挎着一只大大的帆布包,拉链的地方有些起毛但还算干净。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托着一只更大也更破旧的的行李箱,光从拉杆倾斜的角度和他右手背上暴起的根根青筋就能猜出重量不轻。

    如果不是他胸前别着的校徽,以及专属于这个年级的青涩脸庞,我几乎会以为他是谁家的司机或是帮佣。

    他孑然一身地站在圣爵金碧辉煌熙熙攘攘的校门口,站在这群来来往往枝摇叶颤的名贵花骨朵中,没有随从也没有名车,甚至没有一个同行的伙伴。他沉默地望着眼前这一整片与他明显格格不入的繁华与喧嚣,无意间忽然把腰板儿挺得很直。

    刘路易咕嘟咕嘟给自己灌足了水,把瓶子推回管家手里,直通通地冲他奔来:“你赔我化妆箱你陪我你陪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跳了一大步,尽管我知道其实不会有什么会撞到我。可那孩子就是另一回事,刘路易再娘炮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大胖子的事实,那副小身板挺得再直也扛不住刘路易堪比要下崽的母猪一样的吨数,他被飞身扑来的刘路易直接撞到了地上,肩上的帆布包和身后的行李箱都被狼狈地摔得很远,那只巨大而沉重的行李箱四仰八叉底朝天地躺在柏油路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的滚轮还在空气里咕噜噜地转,那只帆布包则直接挂在了谁家的行李车上,随着一声颇为嫌弃的“噢呦”声被一只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轻轻捏着湿漉漉的肩带丢在了地上。

    我瞪了眼被同样飞身扑来的管家按在怀里的刘路易,低下头看了看此刻正躺在我脚下的男孩子。他白衬衫的领口大概因为拉扯而崩掉了一两个扣子,露出了更多的里面的白皙的皮肤,他两个手肘仓促地着地用力地支撑着他的上半身。我的脸就停在他脸庞的上空,他黑曜石般黑亮眼睛落在我眼里,我却看不到他清澈如镜的眼睛里我的倒影。

    我叹了口气,他似乎听到了似的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随着一颤,薄薄的嘴唇微微轻启。这让我产生了某种荒唐可笑的错觉,仿佛他真的看到了我,并且要为刚才差点撞到我而道歉。

    正当我预备为自己的冷幽默报以自嘲一笑然后抬起腿大喇喇地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时候,一个竭力压抑着丝丝颤抖的声音低沉地从下方传来:“哦,抱歉。”

 第4章 chapter4

    我瞪了眼被同样飞身扑来的管家按在怀里的刘路易,低下头看了看此刻正躺在我脚下的男孩子。他白衬衫的领口大概因为拉扯而崩掉了一两个扣子,露出了更多的里面的白皙的皮肤,他两个手肘仓促地着地用力地支撑着他的上半身。我的脸就停在他脸庞的上空,他黑曜石般黑亮眼睛落在我眼里,我却看不到他清澈如镜的眼睛里我的倒影。我叹了口气,他似乎听到了似的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随着一颤,薄薄的嘴唇微微轻启。这让我产生了某种荒唐可笑的错觉,仿佛他真的看到了我,并且要为刚才差点撞到我而道歉。

    正当我预备为自己的冷幽默报以自嘲一笑然后抬起腿大喇喇地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时候,一个竭力压抑着丝丝颤抖的声音低沉地从下方传来:“哦,抱歉。”

    我愣了两秒钟,不知不觉中张大的嘴巴很难再合拢。我低下头,看着依旧躺在我脚下的那个人,他薄薄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又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刚才,差点撞到你。”

    我沉默了五秒钟,抬起头望着站在我眼前的刘路易,刚才还死了亲爹般满脸通红情绪激昂的刘娘炮此刻脸色煞白,无间歇的颤抖从低频到高频以那张肥厚的香肠嘴为起点向全身蔓延。当他全身的LV图形用一种诡异的幅度在他全身荡起波浪的时候,他终于双手抱头老泪纵横唾沫四溅地高喊一声:“有、鬼、啊!!”

    然后转身推开他的管家跑掉了。

    我看着老管家重新架好手推车急急忙忙追过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早就听人说这货小时候第一个奶妈酷爱港产僵尸片从小抱着还是婴儿的刘路易一边喂奶一边看片。让他在还未来得及做好心理建设的年纪,就过早过残忍地接触了过于血淋淋的刺激。以至于这货打从记事起就胆子奇小品性奇怂,对灵异事件更是敏感得玄乎,直至最终演变成为娘炮。我原先没跟他近距离接触过,没想到这传言居然是真的。

    但,关键似乎不在刘路易身上。

    我围着他绕了一圈半,用牛顿观察苹果爱因斯坦观察星星的眼神540°地观察了他一遍,再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停在他的正面,缓缓蹲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克制住脑海中的千百种念头和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声带,故作镇静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你,看到我了?”

    “刚才撞的时候没看到,是那胖子推我的。”他直起上半身,扬起一只胳膊指了指一瞬不远处已经快消失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回应着我的注视,“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吗?”

    “我要出门。”

    “你敢。”

    “我再说一遍,我、要、出、门!”

    “我再说一遍,你敢。”

    “我敢,所以你预备怎样?”

    我抱起胳膊气定神闲地站在舒默面前,扬了扬眉毛,眼神挑衅地看着他,“你是人,我是鬼,你摸不到我碰不到我,你能把我怎样?”

    我知道这是舒默的死穴,一戳必死,百发百中。

    果然,舒默就好像被葵花点穴手击中的祝无双,恨恨瞪着一双小鹿斑比似的溜圆大眼,胸口剧烈的起起伏伏,又好像刚中了冰魄神掌的张无忌,随时都会痛苦的大叫一声双手扶胸喷出一大口黑血。

    舒默不喜欢被提醒他摸不到我碰不到我,说白了,他不愿意面对某个货真价实却时常被日积月累的假象所掩盖的真相——我是个鬼,而他是个人。

    他的这种心情其实很容易理解,这就好比一只活泼可爱的哈士奇支楞着浑身的白毛在离你两米远处冲你欢畅地狂吠,你不会因为此刻碰不到它就觉得它其实并不存在,或者怎么说,不是以一只活狗的状态存在着。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们很容易对自己亲眼所见的投以百分之百的信任。舒默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身边晃悠了快十年,按照谎言说一千次就是真理的原理来推论,舒默在连续三千五百六十天里,欣赏了我每天坚持按照活人的生活习性做死鬼的行为艺术(譬如坚持刷牙洗脸涂香香在家换睡衣出门穿外套就算不过年不过节也要定期不定期地换新衣潮鞋各式发型发色连同指甲包包手机壳)的最终结果就是:舒默那根强劲的中枢神经被成功清洗,在某种有条件的前提设定下承认了“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

    但我再强调一次,是在某种有条件的前提下,譬如说:“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成立,但只能是在没有旁人在的时候;或者,“曾子若是人”这个命题成立,但只有在不碰到她身体的时候。

    所以,舒默会做一些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说每次做饭都会做上两人份的饭菜,然后在餐桌上摆上两副碗筷。再比如打从国外开始租房都只考虑两居室,因为他和我要一人一间,并且会按照我的喜好把我的那间一律粉刷成水蓝色。

    再比如卫生间永远摆着两只插着牙刷的杯子,挂着两条毛巾,客厅门口的鞋架上永远并排摆着两双拖鞋等等。舒默甚至会在看到我坐在餐桌对面对着满桌的饭菜发呆的时候给我夹菜,当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自带圣光的修长手指夹着细细的竹筷子停在我面前,在我眼皮子低下那只盛满了白米饭的青花瓷碗沿儿上叩一叩,语气自然地仿佛是在医院对病人下医嘱:“你最近怎么又瘦了,好好吃饭,别学人减肥。”

    当然,这些情况都只在条件成立的前提下才会出现。在有旁人在的时候,舒默那根自我设定运行程序的彪悍神经会顿时调整到另一个不知名的情景模式。那个时候他不会对我说话也不会对我笑甚至会刻意减少和我的眼神接触,即使我故意喋喋不休在他耳边果蝇一样的嗡嗡嗡,又或者直接贴到他鼻尖上做各式鬼脸,他那根扛得住老虎凳炮烙铁的坚强神经也不会让他脸蛋上的笑肌动上哪怕一下。

    但这个“曾子若是鬼是真空”的情景模式在第三人消失的一瞬间会再次自动切换,然后强大的舒小默就会像野蛮女友里的全智贤一样,斜睨着眼睛吊儿郎当的努努嘴,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一句:“找死么?”

    然后我就会用当下很流行的女神专用短语作为对他智商的嘲讽:“呵呵。”

    很抱歉,我是鬼,实在没法再找死了。

    舒默在这种不间断的模式切换状态下渡过了国内的高三申到了美国的医学院,在读完四年Bachelor之后又追加了五年PHD,从而最终成为一名手法一流医术精湛的留洋博士。在经过全美排名前十的医学院的严格测评,确定没有心理变态没有精神分裂之后顺利取得了在美国执业医师资格证书,最终衣锦还乡落户在T城这座全国最繁华城市之一的最高等级的医院里,成为了这座医院创建以来最年轻有为最文质彬彬最清秀俊朗的内科主任兼无数小护士的梦中情人。

    这,简直就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但就像金庸小说里所有的武林高手都有一个致命的死穴,舒默那套由他那超人般强悍的中枢神经操控的自动情景切换程序也有个巨大的BUG。

    的确,当他处在第三人场景时,就算我使劲浑身解数彰显我的存在他也有本事将我自动隔离。但当他处在独处模式下,一边冲我温柔地微笑,一边指着IPAD上某个自带灿烂阳光清爽海风金色沙滩和蔚蓝大海的旅游胜地,问我休年假时要不要去那里度假的时候,我只要到他面前轻轻弯下腰,把我的身体从他面前那座实心桃木的电脑桌中实实在在地穿过,他那正沿着设定好轨迹运行的大脑被一只无形的手点开了包裹着熊猫烧香病毒的邮件——瞬间当机。

    重启总是需要时间,此刻舒医生在沉默中系上了印满金色橙子的水果围裙转身进了厨房,正当我准备拔腿奔向我的自由狂欢夜之时,却忽然听见舒医生低沉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曾子若,如果你敢踏出这个家门半步,我保证有办法让你后悔,哪怕——你是鬼。”

    客厅的水晶大吊灯有点太亮,我眯起眼睛朝他望去,舒默慢慢转过身来,他唇边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看着他黑色琥珀一样深邃发亮的眼睛,仿佛看到他那颗嘎嘎叫着重新飞速运转起来的大脑,“下午你看到牧师就怕成那样,如果我买一本圣经放在家里,你说,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看着舒默红润的薄唇重新抿成一条细细的弧线,嗓子眼儿里像突然掉进了一只七星瓢虫,顺着喉管儿滑进了五脏六腑,痒得我抓耳挠心。片刻之后,我展开蹙着的眉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舒医生,晚上咱们吃什么?”

    晚餐丰富得像是过年,点缀着粉萝卜雕成的玉兰花的各式盘子簇拥在那樽正冒着袅袅热气的水晶汤煲的四周,阵阵浓郁的肉香从厨房里飘来,我耸耸鼻尖一闻就知道是舒默的招牌私房菜——元宝肉。我闻得口水直流,还没等我钻进厨房去探个究竟,系着水果围裙的舒默就顶着一对被水蒸气熏得红润润的小脸蛋,双手捧着一块大大的新鲜出炉的苹果派走到了餐厅门口,看到正趴在桌子上吸着鼻子挨个闻菜香的我,眼里顿时露出了某种被满足了的得意,嘴角扬了扬,声音也轻快得很好听:“洗手吃饭。”

    我转身进了洗手间,理所当然地象征性地呆了十五秒就闪了出来。作为鬼,我自然是不必也不可能真的去洗洗手,就像我不必也不可能真的刷牙洗脸换衣服化妆一样。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是意念,就像我们的存在本身。

    我可以在浏览设置成自动翻页的电子杂志的同时,手中不经意地冒出一只Valentino 2013最新款圣诞系列铆钉女士手包;

    可以陶醉在那部讲述和外星人玩穿越虐恋的韩剧里的同时,在不经意赞叹了一句全智贤那头自然得仿佛完全没有经过顶级造型师精心打理就弯成了极浪漫弧度的柔亮金棕色长发的一瞬间,就顶出一个仿佛复制粘贴来般的一模一样的发型;

    如果不是怕导致舒默脑回路的二次死机,我甚至可以立即让身边的空气里平地冒出一个和洗手间一摸一样的水池,在拧开水龙头就哗哗流出的自来水里淡定地洗个手,然后在伸到安装在空气墙的烘手机下烘干,最后再挥一挥衣袖让它们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消失。

    当然,既然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头发,自然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所以其实,一直活在大家童年记忆中的长发披肩鲜血淋漓又酷爱打电话的贞子小姐,对于我来说也很难称得上是个艰巨的COSPLAY。

    但是,舒默明令禁止我改变除头发指甲之外任何的身体部位。至于原因……大概和大一那年,我在万圣节派对上给他的那个小惊喜有关。

 第5章 chapter5

    听起来很酷吧?说不定,还会有人嫉妒。毕竟,这种想到即为拥有的能力简直是随身便携式精灵教母,可以让灰姑娘随时变成公主,或者直接穿越成电影里的安妮海瑟薇,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兴奋地尖叫着冲进那间敞开大门的顶级奢华陈列室。

    但事实上,这和男*丝幻想林志玲给他捶背,范冰冰给他洗脚,章子怡喂他吃饭Maggie Q给他擦嘴一样,毫无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华丽的意淫,其存在的唯一价值似乎就是和舒默的分享。如果没有舒默这个被动的观众,我打赌自己如今一定可以素颜上阵出演韩日惊悚片里那些劈头散发面青唇紫的女一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周一面准时收看《女人我最大》一面绞尽脑汁地琢磨,时尚一九分及肩直发和自然毛躁感的大地色蛋卷头到底哪个更适合自己。

    “相由心生”对我们这个种族来说实在是货真价值的至理名言,保持乐观积极追求美好的生活态度,真的比神马都重要。不然你们以为贞子小姐是为了什么从如花似玉的小清新美女直接变成了中老年心脏病患者的致命杀手?

    帮帮忙,你被你亲爹一斧子砍死推到破井底下封起来再暗无天日地呆上那么久,你会发自肺腑地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说到底,那姐姐也只不过是太颓废。

    这样说来,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任何事物的意义和得到它所需的付出成正比。给你捶背的林志玲之所以不值钱,是因为她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形气泡,而你手里一碗普通的白饭却能填饱你因为意淫消耗太多能量而咕咕乱叫的肚子,是因为那碗米饭凝结了你在寒冬酷暑的清晨和傍晚,在黑压压的同胞们中面无表情地厮杀进地铁公交时闷出的热汗。

    “你没买蛋糕?”我扫了一眼餐桌没看到生日晚餐应有的主角,抬头询问似地看了一眼舒默,“还是你提前订好了正在送来的路上?”

    “今晚不吃蛋糕了,我现在闻见奶油味有点腻歪。”舒默腾出一只手重新规划了几个盘子的原有位置,然后把那只还冒着香甜热气的苹果派挨着水晶汤煲摆在当中,“吃苹果派好了,低脂肪低热量高纤维,也能插蜡烛。”

    “行,能插蜡烛就行。”我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大牙,“我喜欢吹蜡烛。”

    除了意念,空气大概是我唯一能施加些局限性影响力的东西了,原理么,和声波之类的差不多。随着我当鬼的年岁逐日累积,这种控制空气的能力也渐渐增强,从刚开始只能扇点小风翻翻书页,或者在窗户上哈出一口呈现不规则圆形的热气再看它慢慢模糊消失,到现在我不仅能在窗玻璃上用热空气写字,还能挥一挥衣袖扬起飘落满地的丁香花瓣在空中舞出一曲《忐忑》。至于吹灭生日蜡烛这种小case,自然不在话下。

    “一口气吹灭!”我拍拍胸脯,能和舒默齐力完成某件事的念头总是让我很兴奋,“不然许的愿不灵!”

    舒默从围裙里掏出一包被压得扁扁的彩色蜡烛,随手丢在桌上一角:“先吃饭。”

    和往常一样,舒默先拿起我面前的空碗,盛上了满满一碗当归红枣鸽子汤,很自然地搁在我面前,然后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他缓缓坐下身,吹了吹汤碗上拢着的一层热气,拿白瓷汤匙舀了一勺清汤递到嘴边,薄薄的嘴唇抿了抿,眉头很舒服地展开,啧啧道:“还不错,我还担心时间太短鸽子没有煮出味。”伴随着唇边那个微微荡漾开得笑涡,舒默又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对自己的赞许,“看来真是只要厨艺好,没有办不到。”

    我托着腮帮子无奈地看着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汤,抬头看了眼正在喝着自己煲的汤,神色*得仿佛在喝鸦片一样的舒默,咬着手指头墨迹了两分钟,终于还是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开了口:“舒默,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那个——其实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舒默停下手中的动作,乌黑的眼睛透过不断腾起的袅袅热气盯着我。

    “如果你想我陪你吃饭,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这么……浪费。”我随手一抬,桌上那只汤碗的4D仿真版顿时出现在我的掌心里,里面碧波荡漾的汤汁里同样浸泡着当归红枣和一只鸽子腿,甚至连腾起的白色热气从形状体积到摇摆的姿态都和原版完全一样。

    “我这样更方便不是吗?而且也不会浪费粮食。”我委屈地看了一眼那只稳稳当当端坐在菱格子桌布上的沉甸甸的白瓷汤碗,“你那只碗,我根本都端不起来。”就算是过家家,也至少要让劳资碰到道具吧?

    舒默看了我一眼,低头喝汤:“随你便。”

    纳尼?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就这么简单?打从他开始学煮菜,这个像挠不到的烂疮一样困扰了我七八年的问题,就这么轻松搞定了,没有反对没有对抗没有争吵没有冷战?

    “我之前是怕你干坐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我吃心里难受,想着不管怎样,做给你做上一份摆着,哪怕让你闻闻香味也是好的。可既然你这么看得开,明知是自欺欺人还能模拟得那么欢乐又逼真,那我以后就省老大事了。从明早开始,我每餐只做我自己的,反正你照着我的再COPY出一份就可以了。”舒默放下汤碗,拿筷子夹了一块藕,咬了一口又放下,“不过,你干嘛不早说?在美国读书那会,每个月就那么点生活费,为了省出来你的那份,我还要晚上去薯条店多打一份工。”

    “……所以,这还是我的错?”我咬牙切齿,“那要不要小的郑重地跟您说声对不起?!”

    “没关系。”舒默夹起那片咬了一口的藕送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地说,“反正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

    我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什么过家家的游戏都不想玩了,就托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看着舒默端着印花白瓷碗举着银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舒默对条理和顺序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崇拜,我觉得就算有一天火烧了他眉毛,他也会先灭左眉毛再灭右眉毛。

    对于吃饭这种事情更是不会例外,如果你在正餐前给他一块香味浓郁卖相极佳的蛋糕,他或许会很礼貌地收下然后告诉你他要留在饭后吃;如果你善意地提醒他那是一块香味浓郁卖相极佳的冰激凌蛋糕,那么他会微笑着一边道谢一边把它搁进冰箱的冷藏格里;但如果偏巧身边没有冰箱,那么他就会微笑着一边转身一边把它丢进垃圾桶里。

    可话说回来,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似乎也并不是这样。还在圣爵读高中的那会,虽然他不大爱吃甜食,但如果两个人真的走到十字街,只要我告诉他前面200米处左拐有家名叫雾园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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