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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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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再叹一口气。坐回椅子上。把目光落在曹氏身上。问着自己:她知道走私的事吗?

曹氏被她看得莫名,直觉反问:“怎么了?”

“曹姨娘,三年前,你真心不赞成。姨奶奶拿家里的银子,去做一本万利的买卖?”

“什么一本万利的买卖?”曹氏眼中只有茫然,续而双目放光,大声说:“有这么好的事,我为什么不赞成?我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若是父亲在世,你愿意用父亲的命去换吗?”

“那当然不行,我又不是傻子!”曹氏直觉反驳。

陶氏大概是听到了这话,一下子哭得更伤心了。

“行了,行了。大嫂,你快别哭了。”曹氏半拉半抱,终于把陶氏弄到了椅子上。

何欢走到门前,朝正屋看了看,关上房门。回头看着陶氏和曹氏说:“你们已经知道,黑巾人曾匿藏在石头巷的宅子……”

曹氏无所谓地插嘴:“衙门至今都没找上我们,应该就是没事了,再说黑巾人都死了,即便有事,沈大爷也会摆平的……”

“曹姨娘此言差矣,就算沈大爷有这个能力,他为什么要时时刻刻帮着我们?”

曹氏见何欢说得义正言辞,讪讪地闭上了嘴。

何欢低头对陶氏说:“大伯母,今日我不是与你为难,更不是专程给你添堵。若不是为了靖弟,我也不想提及三年前的事。”

听何欢提及何靖,曹氏立马竖起了耳朵,陶氏的哭声也渐渐弱了。

何欢实在累极,复又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石头巷的宅子是祖父的,事前我丝毫不知道。我相信曹姨娘也并不知情,大伯母,你呢?”

陶氏依旧在啜泣,语焉不详地说:“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靖儿不过十岁,衙门的人再怎么不辨是非,也不会找上一个十岁的孩童。”

何欢反问:“若是我们全家获罪,靖弟还有考科举的机会吗?”

曹氏一听这话立马急了,连声追问到底什么事。她想说,沈经纶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见何欢一脸严肃,还是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何欢轻轻揉了揉额头,低声喝问:“大伯母,石头巷的宅子,事前你到底知不知情?”见陶氏不答,她威吓:“实话告诉你们,下午我匆匆出门,就是去永记当铺。林捕头正在永记当铺清查,吕大人给黑巾人定下的罪名是反贼。大伯母,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窝藏反贼是什么罪名吧?”

陶氏使劲擦了擦眼泪,艰涩地回答:“我不知道石头巷的宅子,我只知道,姨老太太把自己的部分私产给了三房,好像是为了堵住三房的嘴。”

何欢继续追问:“那掮客冯呢?大伯父认识掮客冯吗?”

“不认识。”曹氏一下白了脸,斩钉截铁地否认。

何欢奇怪地看她,就连陶氏也忍不住抬头看她。曹氏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掩饰情绪,干巴巴的解释:“大伯是端方的君子,怎么会认识掮客冯那样的人?”

“据我说知,柏初的确不认识姓冯的人。”

何欢见陶氏不似说谎,沉吟道:“既是这样,那就是姨奶奶认识掮客?”

“啪啪啪!”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魏氏的高声叫嚷,还有张婶的低声劝说。

何欢起身打开房门,魏氏劈头一掌就朝她的脸颊呼去。何欢转身躲避她的动作,而张婶拉住了她的手腕。

魏氏重重甩开张婶,大步走入屋子,仰着头叫嚣:“我知道,我老了,没用了,你们不用躲在这里商量着怎么弄死我,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说罢,她作势就要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陶氏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反应。曹氏倒是反应过来了,但她见何欢只是立在门边,没有动作,遂决定有样学样。张婶打了一个踉跄,急忙上前拉扯魏氏,再次被魏氏推开了。

魏氏见居然没人阻止她自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哭:“我辛辛苦苦生下大郎二郎,平素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结果不止白发人送黑发人,临老居然活活被媳妇孙女气死,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何欢听着她的尖声嚎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门儿疼得厉害。她转头望天,很想问一问老天爷,为何让她变身何欢,收拾何家这堆烂摊子?她使劲按着太阳穴,却见魏氏像市井的泼妇一般,越闹越厉害,甚至把自己的头发都扯散了。

何欢没力气喝止魏氏,抓起一旁的茶壶,重重摔在地上。

随着沉闷的“嘭”一声,屋子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片刻,魏氏回过神,正要继续哭闹,何欢一字一句说:“姨奶奶,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不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敢不敢对着灯火发誓,大伯父的死与你无关?”

原本陶氏还能假装不知道,使劲压抑心中的怀疑,一心一意恨着林捕头,可何欢清清楚楚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她如何还能假装?她脸色惨白看着魏氏,双手紧紧握着椅背,失神地喃喃:“老爷临终前要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用心带大靖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怪你。就算家里再穷再苦,也要让靖儿好好读书……”

在陶氏虚弱无力的声音中,众人忽听二门外传来响动。不多会儿,白芍在廊下回禀:“小姐,沈大爷家的萱草姑娘来了。”

ps: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单更偶尔加更有表扬,为啥双更反倒就没表扬呢?

正文 第88章 狗咬狗;第89章 刻意

何欢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她不能给魏氏、陶氏喘息的机会,遂吩咐白芍:“你先陪着萱草姑娘,说我待会儿就过去。”紧接着她又支开了张婶。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何欢复又把目光落在魏氏和陶氏身上,只见魏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神色狼狈。

早前,在真正的何欢眼中,魏氏虽然出身低微,又不识字,但她是严厉又大度的祖母。即便她身体孱弱,却极有当家老太太的风范。这会儿再看魏氏,她就连市井的泼妇都不如。至于孱弱,在何欢眼中,不过是魏氏的无病呻吟罢了。

陶氏倒是真的身体虚弱,不过她的病,一部分是装的,一部分是终日躲在房里憋的。

陶氏想着丈夫临终前的叹息,想着三年前,丈夫曾苦劝魏氏,可魏氏一意孤行,口口声声自己是为了整个何家。

若是何欢没有把话挑明,陶氏还能自欺欺人,可此时此刻,她如何骗得了自己?她双目血红瞪视魏氏,双颊却又煞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椅背,似乎想把坚硬的木头生生捏碎。

“你看什么!”魏氏对着陶氏嚷嚷,“大郎身体不好……”

陶氏打断了魏氏,一字一句说:“姨老太太,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害怕吗?老爷是您的亲生儿子,你就不后悔吗?”

“是你,是你没有为何家生下一儿半女!”魏氏厉声斥责,“若是你好生伺候大郎,我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确没能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但我没有害老爷的性命!”陶氏猛地站起身,全身颤抖,义愤填膺地控诉:“姨老太太,你不会忘了,三年多前,老爷是如何苦劝你的吧?若不是你,老爷怎么会被官差押上衙门?你敢不敢发誓。走私一说全都是官府凭空捏造?”

曹氏震惊万分,脱口而出:“大嫂,你的意思,三年前的事,姨老太太才是贩卖私货的罪魁祸首?”

魏氏从地上站起身,指着陶氏的鼻子说:“你懂什么,做生意的事,历来都是富贵险中求。你以为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没做过这些事吗?”

“公公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爷多次劝诫你。家里再不比从前,不要轻信别人的话,蹚林家那滩浑水……”

“你说林家,三年前林家与我们一样山穷水尽。可你再瞧瞧人家现在。还不是一样的富贵!”魏氏暗示性地看一眼何欢,大声说:“人家生了一个好女儿,是任何人都羡慕不来的!”

“姨奶奶这是怪我,三年前输给了表姐?”何欢冷笑。

“我怎么敢怪你!”魏氏哼哼,“天都已经黑了,沈家眼巴巴派了一个丫鬟过来……若不是如此,你有胆子,你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吗?”

“姨奶奶这话真真好笑。你上一句还在埋怨我,三年前没能嫁给沈大爷。下一句我又嘲笑我得沈大爷另眼相看。请恕我愚钝,不明白姨奶奶这是想让我怎么样呢?”

“你,你还要不要脸!”魏氏歇斯底里地怒叫,“还有你!”她手指曹氏的鼻子,“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未待曹氏反应过来,她又斥责陶氏:“你终日只知道哭哭啼啼,这个家都是被你哭散的!”

曹氏冷笑一声,撸起衣袖,轻蔑地说:“姨老太太,你错了,我可不止会吃,我还会揪人头发!”话音未落,她一只手揪住魏氏的衣领,一只手揪扯她的头发。

魏氏措不及收,痛得嚎叫一声,立马伸手抓扯曹氏,两人瞬时扭作一团。

陶氏在一旁看着,足足愣了十秒钟。眼见魏氏和曹氏扑倒在地,翻滚了两下。她背过身闭上眼睛,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如果她的父母尚在,如果她娘家还有亲人,她早就回娘家去了。她再不想看到她们,可是离了何家,她无处容身不说,难道将来死了,还要做孤魂野鬼吗?她越想越伤心,索性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

何欢没料到曹氏的战斗力这么强。不是她不想拉开她们,而是她实在累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有本事劝架。她扶额后腿两步,冷眼看着魏氏和曹氏一边叫骂,一边撕咬。

魏氏到底年纪大了,很快就落了下风。曹氏并没有不依不饶,对着魏氏“呸”一声,便放开了她,嘴里哼哼:“今天不过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你若是再想数落我的不是,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说罢,她骄傲地抬起头,站到了何欢身后。

何欢对她的行为颇为诧异,仿佛曹氏在一夜间便决意与她同舟共济。她看了曹氏一眼,就见曹氏对自己咧嘴一笑。

魏氏看到两人的眼神交汇,愈加怒从心生。她的头皮一阵阵揪痛,脸颊也是火辣辣地疼,就连嘴角也被曹氏扯破了。她争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儿子死了不说,这会儿还被所有人杯葛。她哭了起来,咸湿的眼泪滚过脸颊的伤口,只觉得老脸一阵阵抽痛。

何欢在软榻上坐下,直至魏氏和陶氏的哭声渐渐止了,她才平静地说:“我从没打算翻旧账,追究过去对于我们今日的处境没有半点益处。不过——”她话锋一转,严肃地说:“若是以前的‘旧账’可能影响到今日,大家必须开诚布公说清楚。趁着现在没有外人,大家预先商量一个对策。”

除了曹氏点点头,魏氏和陶氏皆没有反应。何欢对着魏氏说:“姨奶奶,既然你不愿意跟着三婶娘回去,就是在你心中,这里才是你的家,是不是?”见魏氏没有应答,她加重语气重复一声:“是不是?”

魏氏无奈,只能轻轻点头。

何欢又转头对着陶氏说:“大伯母,大伯父已经过世三年了,既然大伯父临终前叮嘱你,好好孝顺姨奶奶,用心教养靖弟,我想,你们鹣鲽情深。你定然也想兑现承诺的,是不是?”

陶氏背过身去,没有说话。除了妥协,她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何欢没有逼迫陶氏,她相信陶氏所知,也就刚才说的那么多。她转身面对魏氏,清清楚楚地重申:“大家是一家人,此刻在这间屋子里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人会传出去,毕竟事情闹开了。大家都会受牵连。”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问魏氏:“姨奶奶。三年前,你入股林家的船队,并不是正正经经行商,而是一心想做一本万利的买卖。是吗?”

魏氏沉默许久,艰难地点点头。

何欢看在眼里,心中唯一的感觉:庆幸。她一直知道,林家的船队每次出洋,多少总会带点“私货”,但是当她还是林曦言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三年前林家二房居然大胆到那个程度,竟敢堂而皇之走私。

何欢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又问:“三年前,我们和姨母一家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与林家二房更是毫无交集,是谁牵线搭桥的?”问完这话,何欢只觉得一阵紧张。若魏氏回答“冯骥阳”三个字。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令何欢失望的,魏氏沉默许久,低声说:“是何大旭,他也算是族里的人,在你祖父手下当过差。”

在真正何欢的记忆中,她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但若是说印象,却是空白一片。她追问:“他如何与林家二房搭上线的?我想,林家二房总不会拿触犯律法的事,到处说叨。”她期盼魏氏提及冯骥阳。

魏氏摇头道:“具体的,我不知道。他只说,一旦商船回到港口,我们立马就能拿回本金和利钱,我们出多少本金,就能拿回三倍的利钱……”

“入股的契约是这么写的?中人是谁?”何欢气得想笑。就算是走私,也不可能轻而易举赚三倍的利润,整件事分明是一个骗局!

魏氏浑然未觉不对劲,言之灼灼地说:“正因为这事儿不能白纸黑字写下来,所以才会有这么丰厚的利钱。你祖父一直很重用何大旭,他这是投桃报李。”

何欢懒得与魏氏争辩,只道:“大伯父怎么说的?他没有劝你?”她不相信何柏初与魏氏一样糊涂。

魏氏听到这话,心虚地别过头去,抿嘴不语。

陶氏在一旁插嘴:“老爷绝不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事,我亲耳听到你们在屋子里说,与林家白纸黑字立契约,去官府备案什么的。老爷还对你说,他觉得不妥,是他估计林家这次捎带的‘私货’太多,海上又不太平,太冒险了。”

一瞬间,魏氏的表情更难看了,低声喃喃:“总之,是海上的贼匪太可恶,是官府为了交差,胡乱抓了大郎。”

听到这,何欢终于明白过来,魏氏和陶氏说的根本就是两件事。明面上,何柏初出面,与林家订契约,正正经经出洋。因为何柏初察觉林谷青计划走私,所以劝魏氏不要参与,但‘夹私’算是行内公开的秘密,他并没有激烈地反对,最后半推半就了。

事实上,魏氏受何大旭欺骗,自以为他们私下达成协议了,实际上何家的银子早就打了水漂。不过这些事情与冯骥阳有什么关系?三房何以能够威胁魏氏?

何欢转头朝曹氏看去。先前,是她斩钉截铁说,何柏初并不认识冯骥阳。

第89章 刻意

曹氏见何欢直盯着自己,奇怪地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曹姨娘,你为何知道,大伯父绝不可能认识冯骥阳?”何欢端详曹氏,“我想,即便是大伯母,也不知道大伯父在外面认识哪些朋友。”

曹氏垂下眼眸,又信誓旦旦地说:“冯骥阳既然不是好人,大伯自然不可能认识他。难道大伯认识掮客冯?”她朝陶氏看去。

陶氏直觉摇头,肯定地说:“我从未听老爷提过这个名字。”

魏氏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抓着冯骥阳这个名字不放?都说了,我们全都不认识他,他一向只与高门大户的人往来。”

“姨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氏撇嘴,回道:“我是听说过这个人,他专门替有钱人找值钱的稀罕玩意,*年前才来到蓟州。你也不想想,自你父亲过世后,家里的情况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他怎么会与我们结交?”

眼见魏氏和陶氏说得十分真诚。何欢决定私下再询问曹氏,为何知道掮客冯,遂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又问魏氏:“姨奶奶,听您刚才那么说,三年前的事压根与三叔父一家无关,你为何把石头巷的宅子连带家里唯一赚钱的两间铺子都给了他们?”话音刚落,她又补充:“您别再说什么,这是他们搬出去单过的补偿之类的话。”

魏氏闻言,表情瞬时有些古怪。抿着嘴唇不愿回答。

何欢叹一口气。催促道:“姨奶奶。吕大人正等着我们解释,为何黑巾人藏在我们的房子,三叔父明天一早就来了。不管什么事,你迟早都要交代清楚的!”

魏氏迟疑片刻。偷瞄一眼陶氏,低声说:“当日 ,大郎被林捕头抓去衙门,我本来是想去衙门疏通的,可……”她又看一眼陶氏,用更低的声音说:“可我去疏通之前,总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去衙门之前。先去了一趟码头……我遇上何大旭,我们就争吵了几句,被你三叔父听到……”

陶氏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魏氏出门的时候,几乎带着何家所有的现银。结果她没去衙门,居然去了码头。她生硬地说:“姨奶奶,原来在您心中,银子比亲生儿子更重要。”

魏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其实她也后悔了,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何欢心知,事情恐怕不止魏氏说得这么简单。不过就像她先前说的,她不想追究过去,也不想魏氏和陶氏再闹一回,转而问:“那石头巷的宅子呢?为什么我和曹姨娘都不知道宅子的存在,就连大伯母也不知道?”

这回曹氏没有犹豫,直言:“那进宅子是你祖父留给我傍身的,一向都是何大旭替我收租,直到三年前,我把宅子的地契给了你三叔父。”

何欢笑了起来。按照永记当铺的账册,近七八年的租金都是冯骥阳签收的,恐怕魏氏所言:“在码头遇上何大旭,争吵几句,被你三叔父听到”一事,也不是偶然。

其实,也是魏氏本性中的贪婪、自私、愚昧,才让她被人一骗再骗,至今都没有醒悟。何欢不耐烦解释,只是轻叹一口气,说道:“姨奶奶,下午的时候,我看到永记当铺的账册,您知道那进宅子,每年的租金是多少吗?”

“不过是一进小宅子。”

“三百六十两。”

“什么!”不止是魏氏,就连曹氏也跳了起来,她对着魏氏大叫:“你就这样白白把三百六十两送给三房了?每年三百六十两,够我们全家安安稳稳过上一年的!”

这一刻,魏氏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她把铺子交给三房之前,何大旭每年只给她一百两银子。她越想越不甘心,低声说:“不行,我得去找他,得让他把银子吐出来!”

何欢见魏氏还是没明白过来,再叹一口气,说道:“姨奶奶,我,大伯母,曹姨娘都不知道石头巷的宅子,三叔父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是姨奶奶主动对他说,想把祖父留给您傍身的宅子送给他?”

“你是说,何大旭……不会的!”魏氏浑身一震,连连摇头,又慌慌张张站起身,“我现在就去找他!”她跌跌撞撞往外走。

何欢一把拉住她,摇头道:“是要去找他,也必须找他问清楚,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姨奶奶去找他。”她把魏氏按回椅子上,正色道:“姨奶奶,你仔细想想,自父亲过世后的十年间,除了三年前出洋那件事,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特别是官府的人。”

不等魏氏回答,陶氏斩钉截铁地说:“老爷绝不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更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就算是三年前那件事,老爷也一直在规劝姨奶奶……”

“你不要把什么都推在我身上,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魏氏哼哼。

何欢仔细回想。按照真正何欢的记忆,这十年,何家只剩老弱妇孺,除了三年前那一桩,确实没发生特别的事。不过,她信不过真正何欢的记忆。又再三询问魏氏,有没有与人合伙做生意,或者买过特别便宜的东西等等。

陶氏在一旁默默听着。她已经对魏氏彻底寒了心,心里不禁埋怨丈夫的愚孝。可丈夫人都死了,她在心里埋怨他又有何用?想到自己嫁入何家十几年的生活,她又悲从心生,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曹氏见何欢一句句逼问魏氏,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只不过她得想个理由解释,为何信誓旦旦何柏初不认识冯骥阳。眼见陶氏又哭了起来。她挨近她。低声说:“现在又没怎么样。你哭什么,还是想想怎么才能不受黑巾人牵连,可不能让靖儿没了科考的机会。”

“你当然不伤心了,又不是二叔无缘无故被自己的生母害死……”

“难道我家老爷死得不冤吗?老爷被海上的盗匪杀了。尸骨无存,比大伯更冤!”

……

陶氏和曹氏窃窃私语,直至何欢与魏氏谈完,四人才各自散去。

何欢吩咐张伯出门办事,又回屋喝了两口热茶,这才去见萱草。她还没进屋,就听到萱草和白芍亲亲热热说话。她皱了皱眉头,上前推开房门。

萱草看到何欢,急忙上前行礼。脆生生说:“何小姐,奴婢这么晚还来打扰您,真是对不住,是奴婢办事不周。”

何欢虚扶了一下,问道:“可是沈大爷有什么吩咐?”

白芍急忙说:“萱草姐姐特意把小姐上次换下的衣服送回来。”她的脸上难得带着笑。

“白芍妹妹快别说什么特意不特意的。”萱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何欢解释:“上一次奴婢自作主张,把何小姐换下的汗湿衣裳拿去洗了。您上次走的时候,衣裳还没干,今天早些时候,奴婢又把这件事忘了。若不是奴婢明日一早就得跟着大爷和小少爷去庄子上,也不会这么晚了上门打扰。”

何欢听到“小少爷”三个字,心中一紧,急巴巴问:“念曦……少爷,明天一早去庄子?是城东的那座庄子吗?”

“是。”萱草点头,“大爷本来不想那么早出城,怕累着小少爷,但老太太说了,明日只有卯时二刻才是吉时,所以……”她歉意地笑了笑,又再三道歉。

萱草的话略显刻意,但何欢浑然未觉。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念曦明日卯时二刻从东城门出城。”

她想见儿子!

先前她还不觉得什么,可听到这个消息,她恨不得马上去城门口等着。

何欢不知道萱草是何时离开的,待她回过神,就见桌子上放着一套中衣。待她缓过神,不由地皱眉头。萱草根本不必眼巴巴送这套衣裳回来。她对着恭立一旁的白芍说:“以后我的贴身衣物,除了你,不能经别人的手,记住了吗?”

白芍见主子表情严肃,愣愣地点点头。

何欢见她懵懵懂懂,不觉气闷,沉着脸说:“刚才你们都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姐姐妹妹相称了?”

“萱草姐姐刚才教我,怎么浆煮衣物,怎么泡茶,怎么清洗首饰。她好像什么都会。”白芍一脸崇拜,想来她真心喜欢萱草。

何欢奇怪地看她,问道:“先前在沈家,怎么不见你们这么投缘?”

“先前许是萱草姐姐正在当差,不方便与奴婢多说话吧。”

何欢没有接话。她一直很忙,忙得没时间学习什么是“投缘”,但若是她站在白芍的角度,萱草突来的亲热,大概只会让她觉得膈应。幸好,白芍与萱草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接触,她也就没再多言。

大半个时辰后,张伯匆匆回家告诉何欢,他按照她的吩咐,去衙门找林捕头。衙门的人说,林捕头两三天没休息,回家睡觉去了。可当他赶去林捕头家,他的邻居又说,他压根没回去过。

ps:

今天好累,一早出门上课。中午时间搞了《阖欢》的改名合约,下午继续上课;傍晚回家一堆儿事情,8点码字到现在。嗨嗨嗨!傍晚已经寄出了《阖欢》的改名协议,猜猜改成什么的,猜中的一套样书,时间至周一凌晨0点,已知书名的人不许参加。

正文 第90章 城外相会

林捕头不在衙门,也没有回家,何欢只当他有什么私事处理,并没放在心上。眼见着快到宵禁时间,再加上明日还有一堆的琐事,她吩咐张伯好好休息,自己也早早睡下了。

许是何欢真的累极了,她才刚躺下就睡着了,可她睡下不久便开始做梦,先是梦到自己正与儿子玩耍,紧接着画面又幻化成沈经纶与她在树下弹琴。正当她柔情蜜意地注视他,他却突然从琴身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捅向她的心口。

何欢从床上惊起,吓得冷汗涔涔,捂着胸口直喘气。“梦都是反的。”她不断重复这句话,慢慢恢复冷静,不禁莞尔,喃喃自语:“他心心念念记挂亡妻,人都瘦了一圈,我这是在嫉妒自己吗?”她仰天躺下,想到书房的种种,辗转反侧,直至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合上眼。

白芍按照何欢的吩咐,东方刚刚泛白便唤醒了何欢。

何欢本打算亲自去见林捕头,可萱草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明知道,即便自己在城门口等着,也不一定能见得到儿子;即便见到了儿子,她也仅仅只能看一眼罢了,她还是转而吩咐白芍给林捕头报信,自己则借口与张伯先去何大旭家等候,绕道去了东城门,临行前她嘱咐曹氏,若是三房一家提早抵达,请她务必好生“招待”。

卯时三刻,何欢在城门外引颈望去,远远看到沈家的车子如期而至,她慌忙下了马车。

车队在城门口缓下速度。何欢没看到沈经纶的坐骑,正觉得奇怪,就见萱草从人群中走出,眼中略带不悦。

“何大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萱草半强迫地把何欢请至路边,压着声音说:“您这不是陷害我吗?大爷定然会猜到,是我不小心说漏嘴。大爷最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下人。”

“沈大爷没有一起出城吗?”何欢焦急地看着中间一辆马车。她恨不得冲上车子,用尽全部的理智才能勉强压抑心中的冲动。

萱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抿嘴不语,只是用身体挡着她的去路。

突然间,沈家的车队驶向官道的另一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快步走到萱草身边,急促地说:“萱草姐姐,丝竹姐姐请你马上回自己的车厢。”

何欢下意识跟上萱草的脚步,却见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帘打开了,奶娘走入车厢,从一个男人的手中接过襁褓,紧接着沈经纶走下马车。

他竟然亲手抱着儿子!

这个认知让何欢愣在了路中央。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似在一夕间全都消失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沈经纶。他依旧穿着素色的常服。身上并无任何配饰,腰带是沉闷的藏青色,可饶是如此,依旧无法掩饰他的光芒。他仿佛天生就是耀眼夺目的明珠。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何小姐。”沈经纶在离何欢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低唤一声,左右看看对他们行注目礼的百姓,轻拢眉头,客气地说:“不如借一步说话?”

何欢愣愣地点头,木然跟上他的脚步,行至沈家的马车旁。

几乎在同一时间,家丁们无声地站在路边。挡住了行人好奇的目光,却又与主子保持了一段距离。整整五辆马车,两辆板车,无数的丫鬟、小厮,婆子、车夫。却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偶尔听到马鼻子发出的“噗噗”声。

何欢低头掩饰情绪。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他都让她看到不一样的他。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提醒她,他多么深爱林曦言。

“历来的规矩都是抱孙不抱子。”何欢的声音细若蚊蝇。

沈经纶低头看她一眼,漠无情绪地问:“你在这里等候,有事找我?”

何欢莫名紧张。夏初的微风徐徐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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