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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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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他没看她,像是自言自语。
何以夏一路都懒得理他,到家之后直接窝在沙发上,又累又饿,好像每次和楚煜巅峰对决的时候到最后都是她精疲力竭。要是沈浩初在就好了,还能给她做饭吃,沈浩初已经好几天都没来看过她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你饥肠辘辘的时候还能看见那张让你暴躁的脸。
楚煜一直在她眼前晃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何以夏从兜里摸出烟,点燃,叼在嘴里,拉开冰箱看里面的食材,思索着待会用什么填饱肚子,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和楚煜撕,但她的厨艺实在是有限,只能弄点简单的凑合着吃,比如说面条,炸酱面、油泼面、担担面、热干面、打卤面、葱油面、阳春面、油焖面。
这么一对比,她更加想念沈浩初的厨艺了。
楚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瞧见她乌黑而柔软的发,心也跟着柔软起来,长手一捞,将她拽入怀里,何以夏嘴里还叼着烟,灰白色的烟雾在眼前缭绕,她眯着一双眼,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一只手环在她纤细的腰上,另一只手则抽走她衔在嘴里的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很是熟稔地弹了弹烟灰,何以夏跟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白得跟烟皮一个颜色,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楚煜把她抽过的烟含在嘴里,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来,笑眯眯的看着她,何以夏有些魔怔,这才仔细地去看他的脸,一双眸子干净得不像话,瞳孔里全是她的倒影,睫毛下缘突出的隆状物衬得他眼睛像是在笑,唇角微微勾起,透着几分痞子气。
“以后想抽烟的时候告诉我,我吻你。”楚煜说完便低下头在何以夏粉嫩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趁她发脾气之前松开。
何以夏被他撩拨的有些懵了,但又有些焦躁。
唇瓣火辣辣的,滚烫,她觉得奇怪,他明明只轻轻吻了一下。原来蓉城的三月竟然这般热了呢。
楚煜松开她,弯下腰去冰箱里找食材,嘴里还叼着何以夏未抽完的半根烟,含糊不清的问她,“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等把你喂饱了我们才能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
何以夏扯了扯嘴角,一脚踹在他腰上,他什么德行她会不知道?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家里的油瓶倒了都能避而不见直接跨过的人,能指望做饭给她吃?
楚煜忍痛,把烟从嘴里抽出来,坏笑着凑近,在她耳边呢喃,“你不知道腰是男人的命根子?要是把那宝贝踢坏了,我拿什么满足你,嗯?”他嗓音原本就好听,此刻故意压低了,更能蛊惑人,更何况他还偏偏把最后一个字的音调上扬了几分。
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样暧昧的蛊惑。
何以夏也被他迷住,不过很快回了神,勾了勾嘴角,又是一脚,不过这次踢的,是小腿胫骨。
楚煜小腿胫骨以前受过伤,到现在还没痊愈,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这回是真疼,他收敛些许,不再撩拨她了。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挑了些食材往厨房走,窗明几净,大概她不怎么做饭,但冰箱里的食材又那么齐全,楚煜隐隐约约猜到什么,随口问道:“看你不怎么做饭,冰箱里的那些食材谁给你买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她靠在门框上抽烟,长腿交叠在一起。
楚煜讪讪的,不再问了。
那些食材都是沈浩初买的,但何以夏和楚煜都不知道,大多数食材都是治疗抑郁症的。
他把虾放在水池里解冻,等冰化了就开背去虾线,楚煜说这样更能入味。何以夏不懂这些,只靠在门框上抽烟,也不说话,倒还蛮期待他做出来的食物。她去外屋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扯了一个围裙,毫无征兆地丢给他,“别人用过的,不嫌弃就用,嫌弃就丢掉。”
楚煜身上那件白色衬衫要是没个围裙遮着,菜还没搞出来衣服就先废了。
他不偏不倚地接住,敞开来,瞧见那围裙上的标签还没来及剪掉,勾了勾唇,笑眯眯的看着何以夏,这女人,就是嘴巴硬得很,心是软的。
“来帮我系一下,手是湿的。”楚煜得了便宜还卖乖,摊开十指,在她眼前晃悠,很显然,何以夏找不到理由拒绝,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给他找了。
原本还夹在指间的香烟又重新衔在嘴里,她走过去,一把扯过围裙,像是不耐烦,楚煜已经乖乖张开手,袖口挽至手肘处,露出精瘦的手臂。
何以夏左手从他的侧腰绕过去,胸前的那两抹柔软差一点就要贴到他背上,心扑通扑通地跳,整个人一下子燥起来,她只想赶紧帮他弄完,所以下手的时候也没个轻重,右手也从另一侧绕过去,变成了她从背后抱住楚煜的暧昧姿势,只不过,两手之间还握着一个围裙。
何以夏整张脸都烧到耳根子了。
楚煜倏地笑了,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故意将身子微微往前倾,趁她想要把围裙带往背后拉的时候攫住她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拽,何以夏整个人重心不稳,然后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趴在了他背上。
胸前的那两抹柔软也亲密无间地贴着他。
何以夏懊恼地想咬舌头,只觉得心跳得更厉害了,耳根子也烧得要命。
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
楚煜心情大好,笑出了声,转身环住她,“这么早就投怀送抱,是不是等不及了?”
何以夏又气又急,正要发作,他忽然松开她,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颌,柔声说道:“可是宝贝,现在不行,我得先喂饱你的肚子。”
楚煜的手指凉凉的,触碰到皮肤的时候非常舒服。
不等何以夏发脾气,他就自觉地放开了。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楚煜一撩即收,她也不好发作,只能闷着头抽烟。
他眉心拧成结,开口训她,“别老顾着抽烟了,帮我把豆苗洗净,或者把冬瓜的皮削了,待会烧个汤给你。”
何以夏丢掉烟头,最终还是选择洗豆苗,削冬瓜皮这种活儿,就留给男人干吧,她这么想着,嘴角挂了点笑,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狭小的厨房环境逼仄,她很快将豆苗洗好,慵懒地靠在水池边,见他驾轻就熟的样子,不像是一时半会儿拿来滥竽充数的,想起刚毕业的那阵子,他们哪天不是因为生活上的琐事吵得你死我活!
如今倒好了,他会做饭,而她依旧什么都不会。
“几时学会做饭了?”她审视他。
楚煜正在切银鳕鱼,回答她的时候连眼皮都没眨下,“你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学不会的。”他把银鳕鱼装在盘子里,趁着在水龙头下洗手,再次凑近她,每当这种时候,何以夏就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水声哗啦啦的。
“所以你应该再给我一次机会,试着重新认识我,你会发现,我远比之前的那个我更适合你。”他的气息全喷在她脸颊上,酥酥麻麻的,挠的心尖都在痒。
何以夏真想抽他两耳光,可她还指望着那顿饭,也就默不作声了。
微弱的火苗在荧光灯下肆意蹿腾,何以夏嗤笑一声,她并不知道“我远比之前的那个我更适合你”这样的话楚煜是如何盖棺定论的,但,人确实是会改变的,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变成好人,可深入骨髓的劣根性是始终无法抹掉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蓉城渐渐亮起万家灯火,她出神的时候,楚煜已经把菜肴端上桌,此刻正招呼她过去吃饭。
她掐灭烟头,瞧见那满桌的丰盛,突然觉得之前的默不作声是最明智的选择。楚煜替她摆好碗筷的同时也不忘介绍菜品,有香煎银鳕鱼、咖喱虾、丸子豆苗冬瓜汤、首乌桑葚粥,她挨个尝了个遍,味道都还蛮正宗,就是不知道他从哪学来这么好的手艺。
楚煜收敛了不少,除了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也没再撩拨了。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有一种错觉——他们回到了七年前。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互相体贴,互相照顾,可七年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楚煜爱笑,那时候的何以夏爱赖在他怀里撒娇。
所以说,错觉始终是错觉,无论时光如何流逝,都不会再回到七年前。
“国外的男人是不是都特别好看,以至于你现在都不拿正眼瞧我了?”温馨的晚餐被楚煜自讨没趣的话打破,他到底还是收敛不住,看,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啊!
何以夏本不想搭理他的,万一待会儿擦枪走火岂不是要摔盘子摔碗,可楚煜好似得不到答案就会抓住不放,她就只好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没想到他忽然放下碗筷,有点生气的样子,可说出口的话却让她哭笑不得。
“挑一个你特喜欢的,明儿个我就去做整容手术。”语气还特别认真特别霸道。
她不说话,只安静的夹菜吃。
其实这些年来,何以夏看过很多异国他乡的风景,也遇见过很多人,他们或像他的眉梢,或像他的眼睛,又或像他的薄唇,但,都不是他的脸。
所以,楚煜就是楚煜,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饭毕,他主动承担了涮碗的重责,竟然还哼起了小曲儿,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何以夏半倚半靠在门框上,勾了勾唇,“我好像真应该试着重新认识你。”
“那倒是!”楚煜也不谦虚,满口应承下来。
她浅然一笑,仿佛眉梢眼角都已沾染上浓浓笑意,她等的就是这句话,“神经科医师我倒是认识好几个,都是有名的专家,待会我帮你联系联系,赶明儿把你送到他们医院治治。”
楚煜被堵得哑口无言,没想到那女人给她下套来着。
春夜渐深,不知道楚煜是真怕何以夏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次倒是没让她下逐客令,便主动走了。
第7章 chapter7
有科学家曾经研究过,随着大脑的衰老,人们会更容易控制情绪以及更好地消化消极的想法,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幸福指数就会越来越高。
七年过去了,何以夏和楚煜都以为他们至少不会像陌生人一样生疏,但也绝对不会至死不休,可他们都错了,当对方生活中出现新的伴侣,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过去七年,谁也没有参与过彼此的生活,不管是自尊心也好还是占有欲也罢,他们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
自从何以夏接手西南建筑集团的案子后,就再也没去过君合律师事务所,至少在外人看来,能为西南建筑集团效劳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可她并不这么认为,楚煜已经为她织好天罗地网,意图将她牢牢捆住。
其实帕纳谷这个案子她已有初步的打算,站在集团的角度来讲,闹上法院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费时费力暂且不说,成本更是不可控的,所以,相比之下,她更倾向于与海华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直接谈判。
楚煜从上次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更不肯给何以夏合同,所以这些天,她真是越来越闲了,此刻正坐在黑色皮椅里闭目养神,办公室的电话扰了一室的清净,眉心蹙拢,趁着电话挂断之前按下免提键,前台的接待人员说有人要见她,问她是否方便。何以夏觉得奇怪,她这才回国没多久,除了沈浩初,哪还有什么故人亲自找上门来,她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却满口应承下来。
何以夏继续窝在黑色皮椅里,半阖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眉心,直到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她才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进来”。
但,没有人进来,等了很久都没有人进来,她曾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然而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高大挺拔的身姿就这样突兀地闯入眼帘,何以夏彻底懵了,眼前的男人穿着军绿色的薄毛衣外套,内里是纯色白衬衫,两条细细的黑色带子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手里还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
“以夏。”那个男人唤她,微微张开手臂,撒娇似的问她要抱抱,她终于回过神来,跑过去钻进他怀里,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喃喃细语,“小屁孩,还真有点想你了。”嗓音慵懒魅惑地不像话。
傅子祈僵在那里,过了好久才单手揽上她柔软的腰肢,孩子气地撒娇,“你又在骗我了。”
何以夏松开他,像哄小孩子似的,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头,“乖,这次没有骗你,是真的很想你。”她平时没这么好的耐心,可傅子祈不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无邪的男孩,他爱撒娇,她就把自己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他,无原则地把他宠上天。
傅子祈没再纠结,她说想,那便是想。他把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递给她,“喏,送给你的。”
何以夏接过来搂在怀里,勾了勾唇,摸着他白白净净的小脸蛋,毫不吝啬地表扬他,“还是我们家子祈最疼我。”
傅子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两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没有人注意到伫立在门口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楚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双手插在兜里,仿佛时间静止一般,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目光冷得像冰冷子,没有一丝温度。
他倏地笑了,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在暗红色的实木门上。
一声巨响震得人心脏都要跳出来,何以夏和傅子祈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去。
楚煜忍着巨痛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何律师,你撩男人占用的可是上班时间呢。”
何以夏有些懊恼,刚舒展开的眉心又蹙拢了,她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正要张口骂人的时候,又听见他戏谑的说:“不过,看在你是我睡过的女人的份上,我既往不咎,可你在国外这几年接受的高等教育也就只有这个水平?”
楚煜瞥了瞥傅子祈一眼,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既然见了面,不应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么?”
他面色淡然,唇角微微勾起,如果不去深究字里行间的深意,恐怕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怒气。
“这位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傅子祈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眼熟得紧,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前段时间的报纸,又好像是在澳大利亚,总之,记不清了,但楚煜此刻的故意刁难,他算是看出来了。
傅子祈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把楚煜的怒气全逼出来了,他眼睛暴红,对傅子祈的话置若罔闻,径直叫了他的秘书进来,“去前台查查,看看是谁把非工作人员放进来的!顺便叫保安人员过来,把这个人给我请出去!”
何以夏对他的满口胡话简直忍无可忍,修长的食指差一点就要戳到他脸上,“楚煜,你够了!”
“不够!”他暴吼,那声音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楚煜捏住她的食指,步步紧逼,而她却步步后退。
何以夏抽回手,整个人也跟着暴躁起来,“你不就是想知道他是谁么,好,楚煜,我告诉你,但你千万千万不要后悔!”她发起脾气来也不输给他半分,慵懒魅惑的嗓音震慑着在场的每个人。
听她这么一说,楚煜还真有点怕了,背脊处凉飕飕的。
可他们都在等她的答案,楚煜在等,傅子祈也在等。
但这个答案,注定了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他是我先生,傅子祈。”何以夏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此时此刻,她正亲昵地挽着傅子祈的手,而他笑了笑,也回握住她,俊男靓女,没有一丝不妥。
楚煜整个人如遭雷击,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单手撑在身后的杂物柜上,视线却落在紧扣的十指间。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肝肠寸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痛难忍。
他苦笑两声,在心底暗自叫好,喉咙里溢出丝丝腥甜,耳边是她慵懒魅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
每一遍都是一颗重磅炸弹,每一次都是一次抽筋剥骨。
我先生,多么亲切的称呼啊!
可惜,不是他。
楚煜悲痛难忍,手在裤兜里攥成拳头,字字句句的说道:“于情于理,我好像都该说一句恭喜,傅太太。”
楚煜知道,事已至此,他的确该放手了,可傅子祈的挑衅激怒了他。
“先生不用太客气,我太太已经得到过太多祝福,不差你这一句虚情假意。”傅子祈在何以夏眼里虽然是个小破孩,但他毕竟是学法的,比伶牙俐齿,楚煜占不到几分便宜,话音将落,便作势拉着何以夏离开。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楚煜暴怒到一定程度,反而比之前平静了不少,他眼疾手快,从傅子祈手里夺过何以夏,攫住她的手腕,厉声质问她,“你确定你要跟他走?”
何以夏怒目圆睁地盯着楚煜,没有答话,手却一点一点挣脱他的钳固,可他捏得太紧了,像烙在一起的两块铁,怎么都掰不开。
他们对峙着,僵持着,一个拼命想要攥紧,一个拼命想要逃脱,谁都不肯妥协。
直到魏秘书带着保安进来,那些人个个高大魁梧,傅子祈瘦瘦弱弱的,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架出去了,他挣扎着,反抗着,却无能为力。
何以夏彻底疯了,汹涌的泪水被强行蓄在眼眶里,看楚煜的时候都是模糊的,她牙齿都在发颤,“楚煜,你要是敢动傅子祈一分一毫,我跟你拼命!”说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
办公室终于安静了下来。
楚煜将她拽到角落里,抵着墙壁,他怒极反笑,这个女人,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要和他拼命!
“我不会把他怎么样,他在这里太碍眼了,我只是把他请出去而已。”他瞧见她眼睛里的恨意,背脊处凉飕飕的,松了口,像是在解释。
楚煜放软了语气,“我们谈谈吧。”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楚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提分手的是你,纠缠不清的也是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早就完了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分手那件事耿耿于怀,也始终不肯原谅他。
楚煜用身体抵着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忽然低下头,肩膀剧烈起伏着,“以夏,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们之前都还好好的啊,怎么就变了呢。”
他的声音清澈得不像话,如溪涧落水,他眸子里湿漉漉的,像刚刚哭过。
何以夏心头有过一丝柔软,但还是不肯示弱。
楚煜见她无动于衷,一颗心坠入谷底,说出口的话也渐渐变了味,“我们不是才做过吗,不是配合得很默契么,他那病怏怏的样子能满足你的性。欲么,我可以给你啊,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难道你忘了?”
他说完便低头去吻她的唇,唇瓣凉冰冰的。
何以夏再也没有忍住,滚烫的泪落下来,那天晚上只是个意外,更是不可磨灭的耻辱。
原本冰凉的唇瓣有了温度,楚煜顿了顿,他明明只是想挽回她啊,但却让事情越来越糟。
他低头去吻她的泪水,何以夏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还没等楚煜反应过来,又一脚踢在他的跨间,这个男人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想法,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是他咎由自取。
楚煜渐渐弯下腰去,何以夏眉心蹙拢,似有一丝担忧,但最终还是走了。
第8章 chapter8
走出西南建筑集团的时候,何以夏终于如释重负,强烈的光线晃得眼睛像针扎似的,她下意识地捂住脸,却发现掌心湿漉漉的,像刚刚哭过,她扯了扯嘴角,只得苦笑两声。
楚煜没把傅子祈怎么样,她刚出大楼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车边踱步等她,很焦灼的样子。
何以夏没有说话,直接俯身钻进车里,半阖着眼靠在座位上,安静得像睡着了似的,但眉心偶尔蹙拢又慢慢舒展开来,看起来极其痛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煜已经不再是楚煜了,他们相爱七年,分开七年,这十四年来,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她以为楚煜足够爱她,却又将分手说得那样风轻云淡。
他凭什么!
原本随意张开的五指此刻攥成了拳头,两道秀眉也紧紧蹙拢着,熟悉的恨意将何以夏的冷静吞噬地一无所有。
十四年前,她的世界里只有楚煜;十四年后,楚煜拥有全世界,却唯独没有她。
楚煜站在云端俯视她,以她的工作对她进行道德绑架,将她的尊严践踏在泥里,连同傅子祈的。
他真的不是他了。
可又是什么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何以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原本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了,像是放弃了挣扎。
车子在繁华的街道穿行,傅子祈单手扶住方向盘,腾出一只手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何以夏勉强笑笑,将他的手拉下来,懒洋洋地说道:“抱歉,今天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傅子祈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抱歉,以前的,今天的,还有以后的,他全部都知道,见到楚煜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了,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甚至还没有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
有些人一辈子都等不来一句抱歉,而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得到一句抱歉。
比如何以夏,比如傅子祈。
他粲然一笑,柔声回答她,“没关系。”你知道的,只要是你,只要你好,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只可惜,傅子祈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环境逼仄的车厢里忽然安静下来。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怕她胡思乱想,将话题偷偷转移,趁着红绿灯的间隙侧头看她,她一直半阖着眼靠在座位上,脸色也白的渗人,像白色的纸。
傅子祈不提还好,一提何以夏更胡思乱想了,没有人能够想象蓉城这座城市究竟蕴藏着多少美食,远渡重洋的人,除了挂念父母,最想念的,莫过于蓉城的美食。可于何以夏而言,在这座一千二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它囊括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她记忆里的阿煜。
终有一天,你也会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市。
傅子祈带她去的那家店在清江东路,叫巴蜀大宅门,店面是雕满花纹的六开实木门,据说是蓉城第二好吃的火锅,要是搁在平时,起码也得排两三个小时的队,好在他提前预约了,而且承诺付双倍的钱。
天底下没有跟钱过不去的人,更何况是送上门的买卖。所以当两人刚到店里的时候服务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并把他们安排在二楼的小隔间里,店子里全是火锅料的香味,麻、辣、鲜、香,而且辣椒素还具有止痛作用,何以夏忽然就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在四川吃火锅讲究的就是气氛,整个店子热热闹闹的,服务员送上刚泡好的春茶,炊烟袅袅间,她脸上也渐渐有些血色了。
傅子祈拿过她的碗筷用茶水过了一遍,眯着一双眼睛看她,“我这次不走了。”
何以夏微哂,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在四川,从来没有拿碗筷在茶水里过一遍的做法,反倒是广东人在用餐前会有这样的习惯,这小屁孩刚回国,学起国内的习俗倒是麻溜的很。
“是你父亲有所安排?”何以夏对个中缘由略知一二,他们在澳洲认识,算起来,也有七年时间了。傅子祈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一直生活在澳洲,父亲在国内有了新欢,据说还有一个儿子,也不怎么管他们母子俩,所以,傅子祈对这位亲生父亲还真没什么印象。
他这位父亲,是世界500强企业的某集团掌权人。
傅子祈“嗯”了一声,期待从她脸上瞧出些什么来,哪怕是蹙眉也好,可她太平静了,他只得讪讪的拿菜单给她。
何以夏接过菜单,犹豫了半响不知道点什么菜。
“这家店的小吃,现炸酥肉和冰粉必点,冰粉酸甜各一碗。”傅子祈有些小得意,来这家店之前他已经做足了功课,现在当然得拿出来显摆显摆了。
何以夏一边夸奖他一边拿圆珠笔在菜单上画勾。
傅子祈高兴得不得了,眼睛里有闪烁的星辰,可又很快黯淡下去。
“是他。”他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调皮的语气收敛了不少,嗓音也沉沉的,“孩子的爸爸。”
还没等何以夏反应过来,他又下了一个新的结论。
“你还爱他。”非常肯定的语气。傅子祈看出来了,她说的话,做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那些坏脾气,她从来都没在他面前表现过啊,他忽然有些难过。
你还爱他。
千言万语,爱这个字,何其沉重。爱着的时候就如刀口舔蜜,到最后,有的人满载而归,有的人一无所获。更何况,人的七情六欲,岂是我们想爱就爱想不爱就不爱了的。
何以夏沉默了,眼里的光彩渐渐暗下去,“我现在好像知道他想怎么样了。”整个人懒洋洋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慵懒魅惑,片刻后又补充道:“但我不知道我想怎么样。”
这世上的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有目的,唯独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说到底,还是有些悲哀的。想到这里,何以夏倏地笑了,“我十六岁的时候,他救了我,我二十三岁的时候,他间接性地杀了我,所以,我不欠他了。”
七年来,这是傅子祈第一次听她提起她和楚煜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竟会让她用“杀”这个字。救,杀,一场救赎与毁灭的纠缠。
楚煜之于何以夏,是救赎,也是毁灭。
他被挑起了兴致,“我忽然想知道你以前的故事。”
何以夏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根烟,抽了一口,灰白色的烟雾在小隔间里飘着,“那我说给你听。”他说他想知道,那她就说给他听。
说起来,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过,她记得清所有细节。
2001年,何以夏十六岁。
好好的成人礼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悲剧。
生日当天,何以夏被妈妈带到医院,三楼的皮肤科。
她躺在病床上听陈静和主治医生在诊室里争吵,性病,艾滋,梅毒,尖锐湿疣这些陌生又遥远的词语涌进脑海里,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以及陈静的哭声,最后,陈静撕掉了医生的诊断报告,愤然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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