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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骨之疽-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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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乌临的别墅。
  林加来过一次。那次来这里的时候,她第一次向他提出,要他做她特殊的伴侣。
  故地重游,他心情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加紧张沉重。
  乌临神色径自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身,神色温和平淡,吐出的话却凉薄无情:“跪下。”
  林加轻轻咬了咬唇。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去,跪下身。
  这动作他已越做越熟练,初时强烈的难堪感觉渐渐变得不那么难承受。
  更何况,他此刻头脑昏沉,所有气力,都用于保持清醒,以及为接下来的对话做准备,并没有太多余力考虑自尊的问题。
  两人一坐一跪,陷入短暂的沉默。
  直到乌临伸出一只手来,捏住林加的下颔,微微托起他的脸。
  林加看着她的眼睛。
  乌临笑了笑:“你最好在晕倒之前把话说完。”
  她钳住他下巴的手并没有用太大力气,禁锢的意味却相当明显。
  林加没有任何反抗或挣扎的意图,静静地望着面前人的脸孔,缓缓开口:“小姐,我叫林加,的确毕业于梧桐学院商科。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假话。”
  一句话出口,林加感觉到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稍微用了些力气,捏得他略微觉得有些痛楚。
  他忍耐着,仍然望着脸色晦暗不明的乌临,说道:“但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讲。”他停了停,才说,“我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他的父亲,一直在K国从事犯罪活动。”
  乌临怔了一会儿,松开了紧捏住林加下颔的那只手。
  下一刻,她微微俯身,逼近林加的脸,似是要看到他的眼睛里去:“我希望你说得更具体点。”
  林加闭了闭眼。
  她的吐息近在咫尺,却透着让他觉得刺骨的寒凉之意。
  林加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他说:“他的父亲,是K国最大的犯罪集团朱林会的头目。我跟他走得很近,也帮他做过一些事。这次回临江,他也拜托我在空余的时候,帮他打理一下生意。”
  朱林会。
  K国最大的犯罪集团,在世界也赫赫有名。
  乌临沉默了很久。
  她最终露出似讥似嘲的笑,既冷且淡:“林少爷,这么重要的事,你应该早一点跟我讲。如果被人知道,我竟逼着朱林会的人给我下跪,我说不定会被人砍死在路上。”
  难堪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林加闭了闭眼,压抑住情绪,轻声地道:“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乌临笑笑:“我还一直在想,为什么你是文质彬彬的高材生,却像小混混般在胸口纹了这样大片的纹身,却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一重身份。”
  林加望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闭着嘴,安静地听她奚落。
  乌临看着他。
  林加跪在那里,脸色苍白,额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冷汗密布。
  他看起来仍像是那个熟悉的林加。对她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他的确是她熟悉的那个林加。浑身都是秘密,虚伪奸诈,居心叵测。
  她曾试图相信他。
  曾多多少少为了他眸底的温情而动容。为了他逆来顺受的隐忍而动摇。
  但他总是能在她刚刚开始松动的时候,激怒她。
  乌临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她不能留了。
  一瞬间里,乌临感觉到自己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舍与遗憾的。
  她与他之间的游戏新意尚存,她对他也才刚刚生出些兴趣来。
  还是有些可惜的。
  乌临笑了笑。
  这个笑容温和客套,透着疏离,令林加惊惧。
  而她接下来的话,更令林加绝望。
  她说:“你起来吧。叫你朋友来接你走。”
  林加听清楚了。
  他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眼光,同时隐藏了自己的表情。
  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撑在地面上,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出,透露出这双手主人心内正掀起狂澜。
  他并没有站起身来。乌临微微皱眉,耐着性子,说:“你大概也清楚,你这样的身份,我没能力亦不够胆色留你。”
  他的确已猜到乌临此刻的反应。
  所以他才迟迟不说。
  乌临的态度很明确了,但林加并未起身,仍顽固执拗地跪在原地,只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乌临,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跟他们斩断关系,只为你一人效力。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摊牌

  视线交汇。乌临露出一个失笑的表情:“林加,你心里是否一直把我当傻瓜?”
  林加摇头,矢口否认:“我没有。”
  乌临笑意收敛,神色转冷:“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愿意真心侍我,即便不愿意让我知道这一段故事,也早就该跟那边的人断干净,而不是等到今天这种时候,才不情不愿地说出来。你如果不当我是傻瓜,那就该知道,我不可能信你。”
  林加闭了闭眼睛。
  那是他抵御痛苦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短暂地沉默一阵,重新抬起眼来看乌临,并不肯放弃,仍努力争取:“我已经在做最后的交接。在遇见你以前,我受过他们的恩惠。这件事我的确做错了,请你惩罚我,但请你给我机会。”
  乌临冷笑,正要开口拒绝,忽然看见林加惨白的脸上,有一束汗水,沿着瘦削的脸颊缓慢滴进领口。
  她忽然忘记原本要说的话,只想,这个人奴颜婢膝地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还兀自强撑,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能从虐待中得到快乐?
  她初时轻信,而后将信将疑,现在已完全否定初时的想法。
  林加很痛苦。
  此时此刻,无需言喻,乌临已十分肯定这一点。
  为什么,这样痛苦,还是这么顽固地想要留在她身边?
  他所图谋的,一定是于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东西,所以才能这样地忍辱负重。
  可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这样吸引他?
  乌临很好奇。
  ——事实上,她一直都很好奇。
  “林加,你到底想要什么?”
  明知大概是问不出结果的,但乌临仍然问了一句。
  林加看着她,露出一个安静而虚弱的微笑:“临临,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
  乌临的瞳孔微微收缩,倒没有追究他在称呼上的失礼,慢慢地笑了:“加加,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听起来真的太没诚意。”
  林加垂下眼。
  在她面前,他始终形迹可疑,却不能为自己做更多辩解。
  他竭力集中精神,让自己的说的话尽可能有条理:“我祖籍临江,这次回来,答应他们帮忙,主要是有报恩的意思在内。现在我有了自己的计划,自然会对他们说清楚。我并没有参与得太深,跟我的朋友私交很好,他们已经同意我离开。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乌临淡淡地看着他:“你杀过人放过火吗?”
  林加微微一怔,难堪的神色从面上一闪即逝。
  乌临未必算个好人,但他记得,上次张琳琳意外身死,曾引得乌临对他怒火中烧。
  林加想了想,答:“我没有杀过人放过火,但也做过不太好的事。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做。”
  乌临听他这样讲,倒觉得有趣起来,信口激他一句:“那我要是喜欢,你是不是会为我杀人放火?”
  林加沉默片刻,才说:“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乌临失笑:“难道在你心中,我竟是个好心肠的人么?”
  林加不回答。
  乌临只觉得跟他讲再多话,也不可能获得真正想要的答案。
  她耐心耗尽,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已抖得越来越厉害的男人:“撑不住了就别跪了。我不担心你会给我添麻烦,因为我已经不打算留你了。我更担心,拒绝了朱林会的人,你会不会对我纠缠不休,让我整日提心吊胆?”
  林加望着她,目光里终于露出一丝无从掩饰的绝望。
  他哆嗦嘴唇,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我不会。”
  林加的表情,总体而言,还算是平静的。
  但偏偏就是让乌临觉得不舒服。
  如果说,刚刚他的表情,让乌临认定,他此刻一定是痛苦的。那么,现在,林加的表情,就让乌临觉得自己做了件极其残酷的事。
  林加整个人原本就憔悴不堪,现在更像是落叶枯萎般完全灰败下去。他用手撑着地板,似乎是想要努力站起身来,手掌在地板上滑蹭了一下,整个人歪向乌临的脚边,却在要跌到她腿上的时候,及时地撑了起来。
  她已明确说过,不愿再留他。
  他不能再纠缠下去,惹她困扰。
  林加拼命地在脑子里如此告诫自己。
  乌临微微皱着眉,看着他动作艰难,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林加一怔,抬起眼看她。
  乌临忽然觉得有些不想面对他的眼神,于是避开了,不看他,只说:“我扶你坐下来。你还是叫个人来接你吧,我可以帮你拨电话。”
  林加想拒绝,想了想,却又惨淡地笑了笑:“麻烦你。”
  他报了一串号码。
  尤信风赶到别墅的时候,看见林加安静地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尤信风放轻脚步走过去,像是怕吵醒了他似的。
  替她开门的乌临远远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尤信风在沙发前蹲下来,靠在林加脚边。这动作看得乌临微微有些发愣。
  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那头,尤信风迟疑着,居然没开口说话。
  先开口的竟然是林加:“你来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看着尤信风。
  尤信风局促地冲他点点头。
  林加说:“那我们走吧。”
  尤信风又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朝乌临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站在墙边,安静地看着他们,一语不发。
  林加反而没朝这边看,扶着尤信风的手起身,径直便往玄关方向走。
  尤信风半跪下来,替他换鞋。
  乌临看得好奇,心里更隐约有股独特的酸意。
  她想问,却忍了下去,继而失笑。
  她既然已经说过不再留他,他的事,自然也没有理由再过问。
  她更没有理由为他吃醋,不是么?真的好笑。
  林加穿好了鞋子,扶着门低声咳嗽了一阵后,才转过身看向她。
  乌临知道他是要说告别。结果等了半天,他迟迟不开口,于是她笑了笑,说:“再见,林加。”
  林加又沉默了一阵,才说:“再见,临临。”
  他走出门去。
  尤信风紧紧跟着。
  门在身后合上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少爷,你跟她吵架了吗?”
  林加慢慢地往前走,并不回答。尤信风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又说了一句:“我听人说,女孩子如果生气了,你多哄一哄她,她就会好的。”
  林加停下脚步。
  尤信风吓了一跳:“少爷,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背你?”
  林加侧过头,看向尤信风,慢慢地说:“她不肯。我不配。”
  尤信风懵懵懂懂,但一心只向着林加,见到他脸上似平静似痛苦的神色,抽了口气,说:“少爷,你很好,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林加看了她一阵,忽然露出一个笑来。
  这笑令尤信风无端惶恐。
  林加轻声细语:“你不要说话了,太吵。”
  这是他在失去知觉以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乌临终于回到家。
  石零不在,大约是出去忙了。她心里无端松了口气。
  她既想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
  之前跟石零间的不快,仍未解决。
  她避到林加那里折腾他,也不过是想分散下注意力。
  乌临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倒在床上。
  早上送林加去了医院以后,她去学校逛了一圈,想起分别时候林加难看的脸色,破天荒生出些许歉疚来,于是打电话过去询问。
  未料到竟带出一连串的事情来。
  想起这阵子跟林加在一起的荒唐,乌临只觉得像做了场梦似的。
  那人苍白虚弱的脸色,驯服温和的态度,仍清晰地映在她脑子里。
  他之前将自己的犯罪证据交到自己手上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想要一个她身边的位置。
  ——这倒是跟他今天的说辞一模一样。
  就算是她出尔反尔吧。可林加的隐瞒引人不悦,更让人警惕。
  乌临想着,起身打开书桌上锁的抽屉。
  那只U盘仍安然无恙地放在那里。
  按道理讲,人她不留了,东西也该还给他。
  但乌临想了想,还是将抽屉重新上了锁。
  不论林加是不是真的会像他本人说的那样不再纠缠,留一点防备,总没有坏处。
  如果他不来害她,那么这里的东西,便会永远不见天日。

☆、绑架

  乌临看了一会儿书。
  石零始终没回家。眼见快到晚饭时间,她拿起手机来,给石零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即被接起。
  石零的声音传过来:“小姐。”
  乌临笑了笑:“你在哪呢?”
  石零说:“之林咖啡。缘何路那家。”
  乌临有些好奇,半开玩笑地问:“喝咖啡?不会是跟哪家的漂亮姑娘一起吧?”
  石零顿了顿,答:“我不会跟其他女生单独喝咖啡,你完全不用担心。”
  他答得严肃,似乎对这件事极其敏感。
  乌临想到个中原因,不觉有些讪讪,立即转移话题:“那你晚上回家吃饭吗?”
  石零答:“小姐,我跟傲翔投资的经理谈公事。如果可以,我想晚上跟他一起吃饭。”
  傲翔投资?名字听起来很耳熟。乌临微微思索,便想起来,这是一家声誉良好的风投公司。
  石零似乎对某些项目有意,之前跟她提过的。
  但他如果缺钱,为什么不来找她,反而要舍近求远?
  乌临思考着,一时间没有立刻答话。那头,石零等了一阵,不见回音,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再度开了口,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如果你不高兴,我现在就回去。”
  这句话惊醒了乌临。
  在林加那里泄了火气,又得了指点,她已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跟石零之间的事,亦开始反省自我。
  石零跟她地位悬殊,处境不免尴尬。他竭力想独立地做一点事,虽然在她看来并无必要而且十分麻烦,但她渐渐理解他的心。
  如果真的爱他,决意跟他好好在一起,她就应该关注他的感受,更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霸道粗鲁。
  乌临想着,语气不觉变得温柔:“不,我没有不高兴。你忙你的,注意安全。”
  她的态度忽然转变,石零感觉到一阵意外。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谢谢。”
  他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乌临忽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乌临只笑着:“我挂机啦。”
  电话挂断了,乌临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子呆。
  她忽然觉得有些寂寞无聊。
  林加已经不能找了。易雅更是刚刚惹过她。
  乌临想了想,决定叫康云出来见个面聊聊天。
  康云在电话里笑嘻嘻的:“正好,我有个朋友今天新店开张,不如我们一起过去捧捧场。”
  乌临错愕:“什么朋友?你竟这样卖力给他做广告。要知道我的出场费不便宜的。”
  康云还是笑:“我未来的女朋友。”
  乌临想起来那个跟康云分分合合,令他神魂颠倒的女孩,头有点痛,却又不便拒绝,只好说:“好吧。地址发我,那里见。”
  乌临换了衣服下楼,客厅里正好遇见崔淑,便交代了一句:“崔姨,我今天晚上不在家吃饭。石零也不回来吃饭。”
  崔淑点头,表示知道。
  乌临独自驾车出门。
  康云给的地址有点远,也不是什么繁华地段。如果是康云替他那位女友张罗,决计不会挑这样的地方。
  应该是那女孩傲气吧。
  康云竟也一直顺着她。
  自己,是不是也该顺着石零一点?
  乌临思绪飘忽,没注意前方窄巷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看见她的车开近,不仅不躲,反而直直地撞了过去。
  乌临骇了一跳,踩了刹车,车头仍擦到那人腰上。
  那人倒没倒下去,只站在车边,扶住了她的车门。
  碰瓷?
  还是真的撞到人了?
  乌临来不及多想,更不怕事,立即摇下车窗。
  那是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像个大学生,瘦瘦的,皮肤苍白,像是缺乏锻炼。
  乌临问:“你怎么样?”
  年轻男人看着她,似乎有些畏缩:“抱歉……我刚刚没太注意……”
  能这么说话,看来不是恶意碰瓷了。
  乌临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伤到没有?”
  他愣了一下,才说:“好像……撞到腰了。”
  乌临说:“你往后退一点。我靠边停车,送你去医院看看。”
  男人讷讷地看着她,点了一下头。
  几分钟后,男人坐到了副驾驶座的位置上。乌临打开导航,查找最近的医院。
  男人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手机没有电了……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电话?”
  乌临没多想,把电话递了过去。男人靠近了一点,接过电话。
  他看着乌临,眼里忽然露出一丝凶恶的光。
  ————
  林加持续高烧,昏迷不醒。
  尤信风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既然已经不用在乌临面前演戏,会里又出现了紧急状况,出于安全考虑,尤信风坚持将林加安置在俱乐部楼上的高层公寓里,请来私人医生替他治疗。
  医生检查的结果,跟之前医院的结论并无不同。
  林加重新打上了点滴。
  私人医生说:“他会慢慢醒过来,不要担心。”
  但时间整整过去将近六小时,林加一直昏睡,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安迪曾试图叫醒他,被尤信风拦住。
  她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林加不愿意醒过来。
  不愿意面对某些事情。
  直到林加的手机响起来。
  林加的手机里没有存储任何号码,也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尤信风想了想,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喂,你好。”
  对面的人明显犹疑了一下,才问:“这是林加的手机?”
  一个略有些粗糙的男声。语气不甚友好。
  尤信风不知道这人跟林加是什么关系,不敢造次,耐着性子,尽可能礼貌地问:“您是哪位?”
  那人的声音里透出不耐:“我要跟林加说话。”
  尤信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犹自昏迷的男人,说:“他现在不太方便。”
  “哈。”不知道想到什么,对方忽然发出一声笑声。
  笑声里讥嘲的意味很浓。
  尤信风神经微微一跳。
  她再迟钝,也感受到对方来意不善。
  “告诉林加,他当成宝贝的乌临小姐正在我手上。现在我可是用她的手机在跟你讲电话。你看看他是不是仍然不方便接电话。”
  话音一落,电话即被挂断。
  尤信风捏着手机,只觉得那小小的机器在掌心竟发起烫来,灼得人快要拿不住。
  她头脑混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走回到林加的床边。
  后者安静地躺在那里,明明烧得沉重,脸色却好像比枕头还白一点。
  尤信风不想惊动他。
  尤其是,不想因为那个人的事,惊动他。
  如果是为了那个人的事,不管病得有多么沉重,他也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今天不就是那样?明明连多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拔掉针管说走就走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林加的感受,尤信风真的恨不能弄死乌临。
  而现在,如果她瞒下这个电话,会怎么样?
  林加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尤信风渐渐冷静下来,皱眉思索。
  ——早前,她不是无缘无故地去找林加。林加毕竟有过明确的指示,如果不是异常紧急的事情,绝不可以主动联系他。
  的确是会里出了事。
  朱林会的仇家——准确地说,是林加的仇家——竟追到临江市里来了。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乌临出事,电话打到林加这里来,对方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林加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做?
  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乌临出来。
  不惜代价。
  甚至于,不惜以身犯险。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尤信风略微想了一想,竟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摇摆不定的心,在想到事情后续最有可能的发展后,不再摇摆了。
  尤信风想,她不能让林加知道这件事。
  无论如何,都不能。

☆、拉锯

  城西。
  别墅的前主人死于横祸,整座屋子笼着不祥之色,挂牌许久,仍未售出。
  疏于搭理的花园里杂草丛生,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
  但此时,这栋形如鬼屋的别墅里客厅里,却坐着几个亡命之徒。
  关正青握着手机,神色阴晴不定。
  他旁边围着的三个年轻男人神色里已经透出不同程度的慌乱。
  “正青哥,林加为什么不接电话?”
  年纪最小的吴晟最沉不住气,忍不住当了出头鸟,问出了众人心底的疑问。
  关正青也不明白。
  收到的情报明明很清楚,说林加是为了这个女人专程来到临江市,不惜将自己曝光在镜头下来讨好她,与他一贯的低调作风完全相悖。
  关正青能查到林加的行踪,一路跟到临江市来,也正是因为在媒体上看到了林加的照片。
  既然林加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现在乌临有难,第一次打过去他却不接电话,第二次打过去,他干脆关机?
  关正青也不明白。
  他为复仇而来,但跟朱林会的实力当然不能同日而语。只是朱林会在临江市根基不深,他才能趁人不备一举得手。
  但关正青也非常明白,他手里的筹码只有一件——乌临。
  林加如果真的置之不理,所有的计划便不得不付诸东流。
  关正青内心煎熬,面上阴沉如水,倒没露怯。
  他的目光在眼前几张年轻的面孔上扫过,忽然说:“我去给她拍几张照。”
  关正青撇下几个不知所以面面相觑的人,径自走向一侧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别墅不算大,地下室有两间,一间是车库,另一间就是关正青此刻要去的地方。
  地下室内阴暗潮湿,泛着寒气。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堆放家具。
  乌临侧躺在地板中间,兀自昏迷不醒。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关正青并没有让她醒过来的打算。
  但出于一些考虑,他仍然令人谨慎地绑牢了她的手脚,并束住了她的眼睛。
  关正青走近前去,翻动她的身体,让她正面朝上。
  他摸出手机,仔细地拍了几张正脸的照片,并打上了拍摄时间。
  ————
  夜色沉落,但乌氏集团总部的办公区依然灯火通明。
  “董事长!”
  乌扬正在主持一个重要会议,私人秘书韩昕竟推门而入。
  乌扬皱起眉头来。
  韩昕脸色严肃,说:“董事长,请您来一下,急事。”
  乌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会议室里一屋子的高管沉默不语地看着这一幕。乌扬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各位稍等。”
  出了会议室,乌扬便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韩昕说:“到您办公室再说。”
  他的声音竟压得比乌扬还要低。
  幸而办公室走不过十米便到了。韩昕替乌扬拉开门。
  “这件事最好很重要。”
  最近公事不顺,乌扬的心情并不好,语气难免糟糕。
  韩昕脸色沉重,并没有立即回答,却从西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来,拨弄几下以后,递了过去。
  那是乌扬的私人手机。但开会前他并没有带进会议室内。
  乌扬的目光落到屏幕上,脸色登时变了。
  韩昕在侧,说:“照片是五分钟前从小姐的手机上发来的。”
  与照片一起发来的,还有一条信息。
  “不要报警。叫林加接电话。”
  韩昕是乌扬的私人秘书,对乌临的事情也十分清楚。
  他看着乌扬难看的脸色,问:“您最后一次见到小姐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
  乌临昨天没有回家过夜,石零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说,她跟林加一起出去了。
  乌扬乐得看他们两人疏远,因此冷眼旁观,并没有多加干预。
  而今天白天从上班到现在,他一直都待在公司,更没见到乌临的面。
  在这临江市,谁敢动乌临?
  林加明明应该跟乌临在一起,为什么对方却在信息里说,要林加接电话?
  ————
  尤信风坐在林加床边的椅子上,怔怔地看着男人的睡颜。
  林加的睡颜并不平静。
  也许是在睡梦中仍然受到病痛的折磨,他的眉尖始终拧在一处,像是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沉郁。
  尤信风非常不安。一方面希望他尽快好起来,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能多睡一会儿。
  仿佛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睡着的林加,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尤信风骇了一跳,立即站起身,凑近前。
  林加睁开眼睛,却又很快闭上。
  他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唇上。
  咳嗽渐渐平息下来。林加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口中问:“我睡了多久?”
  尤信风勉强笑了笑:“几个小时吧,刚刚天黑。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
  林加终于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尤信风,问:“你之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一醒过来,林加第一件想到的,就是自己已经被乌临彻底放逐的事实。
  但他实在没有勇气深入体味这件事带来的感受,所以在看见尤信风的时候,立即转移了注意力。
  他尚有另一重身份,另一份责任。即便这种身份和责任与他本人的意愿背道而驰,但林加并没打算撒手不理。
  他问了,尤信风的脸色变得有一点难看。
  她没有在林加面前说谎的习惯。
  林加素来敏锐,看出了异常,却不疑有他,只觉得事态严重。
  他微微喘息了一阵,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尤信风过来扶他,他说:“没事,死不了。”
  尤信风僵了僵。
  林加倚靠着床头坐正了,问:“说吧,出了什么事?”
  尤信风咬咬唇,在他审视的眼光下,到底说了出来:“关正青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你在临江的消息,追过来了。我们的人看到他出现过。我们担心你没有防备会着了他的道,所以才赶紧去找你。”
  关正青?
  林加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现在在哪?”
  尤信风摇摇头:“不知道。跟丢了。”
  林加闭了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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