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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暗恋关系[小甜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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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谣:“你过来我再告诉你什么事。”
  他唇勾了勾; 并不中招; “你说是什么事我再过去。”
  童谣; “……”
  他的表现怎么跟电影男主角一点都不一样。
  童谣沉吟。
  电影里演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对着他,她睁睁眸,忽然开麦,“兄弟抱一下。”
  陆知行,“?”
  童谣; “说说你心里话。”
  陆知行,“……”
  静了静; 陆知行吐息悠长地笑了声,凤眸偏了偏,看着她,“你在唱歌?”
  “没有,”童谣否定道:“我在跟你沟通交流。”
  “……”用歌声沟通交流。
  “知行哥; ”顿了顿,童谣问:“你还好吗。”
  陆知行勾起薄唇,“我还好。”
  她又看了看他,评价:“但你看起来不太好。”
  眸微眯,一时间,陆知行没有出言。只是长手抬起,他随便在她发顶揉了两把,嗓音清淡地落下,“没有。”童谣听他用温淡的声线低低徐徐地说着:“只是看起来不太好。”
  “……”姿势未变,她仍抬着头。
  ……嗯。
  她觉得不只是看起来不太好。
  不过她知道的是,他这样说,要么是不想她问,要么是不想回答——更有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
  所以童谣垂眸,点头,“我知道了。”
  男人掀了掀眼帘,薄唇轻启,顺口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在强颜欢笑。”她头也没抬:“还想让我觉得你很好。”
  陆知行,“……”
  她又道:“你放心,我信了。”
  陆知行,“……”
  一前一后走回影厅,此时电影仍然在过渡桥段点:时日渐久,而刑星跟寻月相处亦如聚沙般点滴积累下来。
  她带着他去钓鱼,打牌,烧烤,玩两个人扮演多个角色的狼人杀——到最后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视野交错,而此刻面前少女仿佛能够永远年轻,永远天真赤诚而不知羞怯。
  杏眼呈弯弯弧度,她红唇撩起,对着他没有分毫顾忌地笑。
  对上她明艳笑颜,寻月微怔了下。
  低下头,男人俊脸仍如没有波澜,只薄如白玉般的耳廓染了星点的红意,却被掩映在晚霞疏落而浓烈的光里,显得极隐蔽而不分明。
  对上她明艳笑颜的那一刻,思绪旁逸斜出,他忽然地想——
  遇见她之前的那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当寻月看向邢星的时候,他蓦然便想起那些漂流在太空的时刻。
  宇宙是瑰丽的,无限的,壮阔的,入目是无边的星野,没有开始,亦无结束。而他无需睡眠,便在四下透明的压力舱里度过了无数的时间。
  没有历表,没有人烟,没有热闹。
  而船舱流散在天际,也如红尘一粒流散在四方天地。
  睁眸,他面对的是浩瀚星河,没有分野,亦无任何明晰边界。
  面对着宇宙无穷。
  身后却空无一人。
  原本没有人陪,相应的,也并不知道寂寞的滋味。
  这一切,直到遇到她才明白。
  在没有历表记录的末世里,时间仍在流走着。日复一日,若尘沙流落在沙漏,一点而又一滴。
  刑星与寻月之间情愫亦缓慢地暗生,若地下暗河,潜藏在土壤与岩层的夹层中,亦沉默而隐忍地流动。
  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却也如春风化在了雨里。
  是悄无声息,也是措手不及。
  只是有一日,刑星感冒发烧,因为药物通通过期,最常见而普通的抗生素也成了奢望,于是一夜高烧演变成脑膜炎。意识残存的最后刹那,她恍惚看见男人从身侧离开,五六点钟的残阳如血地洒落在她的瞳孔。
  ……他要走了吗。
  也对。模模糊糊地,刑星睁开眼又阖上眸,想,她又不愿意离开这里——就算世界末日,就算人类灭绝,对她而言,这里也还是她的家乡。
  但寻月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确:带着人类实现跨星系的搬迁。
  这也是“寻月”计划发起之初,寻月的总设计师为他定下的设定。
  不愿意搬迁的人类,对寻月而言是没有价值的。
  就算他带她去大气层的高处看过流星,就算她带他钓鱼打牌烧烤玩狼人杀。
  ……就算她,曾经出于一种莫可名状的心动地,拥抱了他。
  唇勾了勾,唇边是自嘲是笑意。
  更何况,这个不愿意搬迁的人类,或许马上就要死于疾病了。
  缓缓地,亦昏昏沉沉地,刑星闭上了眼眸。
  ……
  “呜呜,”有小而清晰的哭声在电影院响起,声源是童谣右手边坐着的幼儿园女孩,她边哭边对母亲道:“妈妈,寻月好狠一男的。”
  然而又缓缓地,亦昏昏沉沉地,刑星睁开了眼睛。
  视域由彻底的黑暗转出,她花了十余秒的时间去适应。
  入目却不再是如血的残阳,她睁眸——而瞳孔映出头顶无限灿烂的星空。
  星月分明的夜空,有晚风吹拂过面,轻柔如人的手。
  而后亦真的有长手探到她额头,继而男声沉沉落在了耳畔,“嗯……好了。”
  那是寻月的声音。
  刑星一怔。
  却见男人一张英俊的脸放大了无数倍后凑近在她的眼前,而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以至于她若抬头,她的脸就要和他的贴到一起了。
  刑星眨了眨眼,“……寻月。”
  “嗯。”
  “是你治好我的吗?”
  “嗯。”
  静了静,她杏眼便又如常地弯起来,笑了笑,又笑了笑,她才终于缓慢地收敛了笑意,认真而一板一眼地说:“谢谢你,寻月。”
  寻月瞧着她,“……”
  相对半刻是沉默,想了想,她又道:“嗯……我喜欢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本收敛的眸便又如月般地弯起,而少女仰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纤细的手抬起,刑星轻触着他的脸,嗓音若飘落在风中的散落,她想重复上一句:“我……”
  话音被堵在了唇腔。
  没有分毫的防备,也没有丁点的准备——刑星瞪大了眼眸。
  是他的吻,触上了她的唇。
  然而轻柔,没有任何的深入与纠葛,只是蜻蜓点水,只是一触即分。
  唇分,适才亲吻过的两个人脸与脸仍然离得很近,只在厘米间。很自然地,寻月泛着红意的双眸就这么直直地映在了她的眼底。
  张了张唇,刑星有些木木地开口:“寻月……”眼睫微微地颤动,她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男人英俊至极的脸孔:“你亲我了……”
  寻月不温不火地应了声。
  凝着他的脸,刑星呐呐地问:“……为什么?”
  她问他:“为什么亲我?”
  视线相对,男人黑瞳幽幽深深,刑星瞧见自己的脸倒映其中,表情不定,如是恍惚,也仿佛是期待。
  那是短短的分秒,却也冗长仿佛一个世纪的心跳。
  在她视野中,寻月徐徐地勾起薄唇。
  “因为——”
  注视着她,男声低低沉沉,却也是掷地有声的。
  “喜欢。”
  ……
  影厅是一时的安静。
  一是因为吻戏来得略微突然,主角亲得让人措手不及。
  二则是因为……这一幕挺唯美的。
  两个演员都是新生代实力演员,属于流量里演技最好,演员里流量又最大的两位,搭配起来固然是赏心悦目。而原台本也出于小说作者之手,台词修得张力绷起很足,导演也有多年的小成本文艺片拍摄经验——拍得美丽也就不在话下。
  只是童谣右边坐着的小女孩又开始发起抗议,“妈妈不要捂我的眼睛……我要看亲亲!”
  “不许!”年轻妈妈边咬牙切齿地道,边在心里懊悔不迭:本来以为是个科幻电影……怎么科幻是科幻了,但是主角一天到晚就知道谈恋爱呢。
  谈恋爱就算了,怎么还有吻戏,还拍得这么初恋这么唯美。看得她一个已婚已育的女人都脸红心跳的,适合给小朋友看吗。
  当然,她自己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而且看完以后还应该再好好地批判一番。
  童谣,“……”
  随意偏转了身,童谣伸手去拿摆在左手边的草莓奶霜。
  屏幕切换到快要结局的场景,而光源骤亮,余光抬了抬,她的视线便倏然触及了男人微敛的一双眸里。
  如不经意般地,陆知行朝她的方向淡淡瞧着。
  童谣也随之偏眸——虽然吻戏的特写已经过去,年轻妈妈的手却仍然捂在自家小女儿的眼睛上,紧紧地。
  目光收回,她去瞥陆知行,问:“你也要捂我的眼睛吗。”
  陆知行,“……”
  俊眉一挑,他清淡地开腔,“捂你的眼睛干什么?”
  ……嗯。
  童谣,“掩耳盗铃。”
  陆知行,“……”
  正在掩耳盗铃的年轻妈妈,“……”
  电影到尾声,是国人骨子里钟情的大团圆结局。
  大约现实生活多萧条,不如意更十中有八。九,到了虚拟作品中去,便更渴望所见所得均是简单真挚的美好。
  千万千万,只求一个圆满。
  固然的,作为主角的寻月和刑星终于走到了一起。
  是Happy Ending。
  只是,亦有刑星不知道的事情。
  作为“寻月”计划投放出去的太空机器人,设定之初,寻月就只为实现人类的跨星系搬迁而存在,自然,他的程序里也并未设定其他的功能。
  包括医疗,包括治愈。
  斜阳散落而风拂动,在社会不复存在的时刻,高楼钟塔上指针仍然在一分一秒地走。
  在这末日的天台,高大俊美的男人将少女拥抱在怀中,就宛如,她是他的至宝,被他再珍视也不能够地安置在怀抱。
  而部分不曾宣之于口的事实亦于此刻浮现。
  在刑星昏迷的时候,寻月找到了医疗机器人的程序并安装上。
  但与此同时,由于“寻月”计划的保密性,他身上原先的程序设定也通通失效,不能再一次被启用。
  他不可能带她离开末日的地球了。
  也不可能带她去塞非特星系的R号星了。
  但他可以陪在她身边。
  在剩下来的,约七十五年的时间里。
  那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也是——两个人的一生一世。
  那是地球的终结,
  同时也是,恋爱的开始。
  ……
  走出影院,习惯成自然地并肩走在一起。陆知行眸光下投,唇角挑了挑,语气不辨地对着童谣道:“约你看电影——就看这么个电影?”
  作者有话要说:  谣妹唱的歌摘自庞龙的《兄弟抱一下》
  (#^。^#)有人猜中了啊哈哈


第47章 
  童谣坦诚地道:“我并不知情。”
  陆知行; “……”
  他轻笑了声; 如从喉骨溢出; 继而黑眸斜了斜; 他悠然地启唇; “——现在知情了?”
  她点头。
  长手落下,他赞许般地在她发顶揉了揉。
  他揉她的发; 她仰眸看他。
  不免就又有些庆幸今天洗了头发。
  不然他揉她的头结果揉了一手的油,那岂不是很尴尬。
  自光线偏暗处走出; 商圈外街是春日午后的光风。因为是工作日,街上的人不多; 只有三三两两疏落行人走过。走到外街; 童谣便站定了; 抬头,“知行哥,”她道:“你怎么走?”
  陆知行瞟她一眼,淡淡地,“跟你顺路。”
  她闻言哦了一声; 低头,唇微抿。
  ……那么巧啊。
  更巧的是; 往小区方向走的时候,径直就撞上了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的童春江。
  今天童谣生日,沈月明用了一天的年假,童春江则是下午无课也无事,于是就先回家了。
  童父原就好客热情; 乍一见陆知行便道:“小陆也在,来来来,正好谣谣生日你沈阿姨做了不少菜,到我家吃饭去。”
  童谣亦抬眸去瞧身侧的男人。
  然而未及陆知行答,童春江已经拿出了手机,“你们院系主任不是又分任务给你了吧?”
  陆知行,“……”
  最后自然而然地,久未碰面的隔壁小陆又被童春江跟沈月明邀了在家吃饭。
  两个男人碰了面,免不了就要有的没的寒暄几句。童谣则走在父亲身后,不时地看着听着他们的交谈,一边悄悄冲童春江的背影比了个心。
  沈月明烧了大盘的九转肥肠,辅之以蒜泥、青蒜、香菜、花椒、葱段、姜片等多种香辛料,揭锅白雾漫散时即是香味扑面。
  显然是拿手菜。
  于是童春江又劝菜,“来,小陆,你沈阿姨做荤菜最拿手了,再来尝尝。”
  沈月明谦辞道:“我也就是随便烧烧。”
  童春江爽朗道:“嗯,也就随便烧了三四个小时吧。”
  沈月明,“……”
  然而沈月明亦偏首去朝陆知行的方向,“凉了味道腥,趁热吃,小陆你也别跟我们客气。”
  童谣眸偏了偏,视线旁逸斜出去瞧他侧颜。
  见他低眉,眸微敛,如有情绪流淌莫名。
  念及她初见他时,在光线昏昏又幢幢的廊道,他目光合拢缓缓,也如是白鸟历经长途的飞行,次第地合拢了纯白翅翼。
  视线略停顿,而后偏转。童谣回眸去看沈月明,为他出声,“妈妈。”
  她说:“知行哥不能吃内脏,他过敏。”
  沈月明怔愣了会儿,“……这样吗?”
  陆知行精致至于耀目的眉眼间掠过淡淡诧异,他瞧了瞧身侧坐定而无其事的女孩,收回视线,若不经心地应道:“嗯,我对动物内脏过敏——其他高蛋白食物没关系。”
  沈月明哦了一声,转而道:“没事,吃小菜也是一样的。”
  童春江也道:“一回生二回熟,小陆下次再过来吃,你沈阿姨就知道做点平平无奇的小菜了。”末了他看向陆知行,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你放心,一定是古天乐演杨过的那种平平无奇。”
  陆知行,“……”
  童谣,“……”
  沈月明瞄丈夫一眼,凉凉道:“你能换个段子吗。”
  童春江,“……”
  饭桌间气氛融洽,童春江问:“小陆是下半年大四吧?”
  陆知行嗯了一声。
  童春江道:“那下学期应该没课了?”
  童谣停筷,有意无意往身侧看。
  “是没课了,”陆知行道。
  童春江应了声,又问:“你是打算继续读书还是……”顿了顿,童春江道:“我前段时间碰到刘自然刘博导了,他是真赏识你,想拉你读他的直博。”
  刘博导就是先前陆知行做项目时的指导导师。
  童谣低眸,耳朵警惕。
  “不读了,”陆知行淡淡道:“我要去外地实习。”
  童春江应了声,沈月明接着问:“什么时候走?是去哪里?”
  “下个月,”陆知行温淡地开腔:“去番阳。”
  童谣手中的筷子顿了一顿。
  ……番阳?
  番阳是海滨城市,是在另一个省份,另一座城市。
  离鹿门的直线距离大约八百公里。
  数字上是八百公里。
  感受上是……好远。
  他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了吗?
  而且……下个月。
  ……这么快。
  童春江跟沈月明无声对视了眼,讶异淡淡却只在顷刻间,转瞬又是如常神情上了脸。
  纵然讶异,童春江夫妻对此也未曾有多言。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陆知行虽与他们相比是下一辈,但毕竟已经是成年人。
  互不相涉,成年人自有各自的人生。
  沈月明顿了顿,也道:“……这么快?”
  陆知行不温不火地嗯了一声。
  倒是童春江脸色平常些,只是说:“番阳是好地方,这两年番阳市政府做人才落户和产业优惠政策做得好——好像是打算在当地打造一个亚洲硅谷。”边说着,童春江边随口地问道:“那毕业后也留在番阳了?”
  略略颔首,陆知行微启唇:“顺利的话,应该是这样。”
  后面再有交谈若干,话却只如下了冬雾时的景物,让人望去如隔了层轻轻纱帐,落在耳中是模模糊糊的字节。
  满眼满心,只有一件事情。
  他要走了。
  ……
  晚饭结束,陆知行要回学校,童谣无声跟过去。而他动作不紧不慢的,甚至对着她还多余地解释了句,“我晚上回学校。”
  睁着眸,童谣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跟我顺路吗?”
  薄唇微勾,陆知行眼瞥着她,如是在笑般的吐息悠然,“送我们谣谣的话,东西南北我都顺路。”
  是很好听的话,可是听的人却没笑。定定瞧了他几秒,童谣伸手拿了钥匙,而后抿了抿唇,“知行哥,”
  她说:“我送送你吧。”
  整整十几年,她全部的情商都用在了今天。
  “是要去送送,”童春江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等小陆去了番阳,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月明闻言瞪了他一眼。
  童春江,“……”
  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只觉一颗心如是大堆棉絮,被水打透了缩在了成团的濡湿面积里。
  湿漉,沉甸,而绵密堆积。
  若一枚瓶盖塞进她的心,一并也塞紧了她全数的情绪。
  慢吞吞地,她走出家门;
  慢吞吞地,她走进又走出电梯。
  慢吞吞——
  越是到最后,脚步便也越是拖延着走。
  可他也没催她,只按着她的步调来,仿佛那就是他的日常速度。
  慢吞吞走在他身侧,甚至无心顾及身边,四个字如被人按下单曲循环般地来回滚动。
  他要走了。
  要走了。
  又是童春江的话不痛不痒地说着:
  ……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有救护车从街道呼啸而过,警报尖锐将她从思绪拉回。甫一入目便是小区入口明亮灯牌——到了。
  不知是谁先停的步,只是最后都停了步。
  而告别的警报终于拉响在她的耳鼓。
  陆知行温着嗓子叫她的名字,“谣谣。”
  “嗯。”
  嘴上应着,她却只垂着头,并不看陆知行。
  他略微地俯身,她却一径地回避。
  ……心不是很敢看他。
  而她微晕雾气的眼睛,也不是很敢看他的眼睛。
  他逼近,她便回避。
  只有耳朵仍然在敏锐捕捉着声息。
  视线避开,她听见陆知行用熟悉的清淡声线说:“到这里就可以了,谣谣。”
  “……”童谣抬头,动动唇:“我没打算十里长亭相送。”
  陆知行,“……”
  男人抬起手,眼尾勾了些微,薄唇张合间性感也若有似无,隐隐约约,若有悠长的笑从他喉骨溢出。
  微眯着眸,他幽幽深深的视线落在身侧:而此时她低着头,对着他的便只有小小一个发旋,黑发温软服帖在耳鬓,荷瓣般地掩映了小巧的脸。
  瞧了瞧,陆知行收回视线。
  都过了三年,这小孩怎么还是这么擅长聊天。
  就是不知道以后他再回来,她会不会有所改变。
  抬眉,约是实在好笑,他唇角弧度便又勾了几分。
  不过,其实不改倒也没什么。
  她这样就挺好的。
  余光瞥见他笑,童谣皱皱眉。
  怎么,马上要离开鹿门了,他就这么开心吗。
  满脸都写着高兴——这还是她在场的情况下;
  她要是不在场,他是不是都要笑出声来了。
  看见他这么高兴,她就不那么高兴了。
  连开口也是干巴巴的,童谣问:“要不是我爸爸叫你过来吃饭,你是不是走了也一声不吭。”
  “不是,”陆知行干脆地否定了:“如果不是童叔叔叫我过来吃饭,我会另外抽个时间告诉你。”
  “……”童谣没说话。
  抽个时间制造晴天霹雳,顺便给她会心一击——是这个意思吗。
  动了动唇,童谣又问:“为什么要去番阳?”
  抬了抬眼帘,陆知行薄唇吐字,不疾不徐地,“那里首位产业就是软件工程,政府的政策也向软件产业倾斜,适合计科的人创业。”
  “……”沉吟半晌,童谣道:“原来是为了钱。”
  陆知行,“……”
  童谣想,亏他还让她实际一点,不要想着变成马云。
  他自己不还是暗戳戳的往好赚钱的地方跑,说不定背着她一天到晚都在为了成为马云而不眠不休努力奋斗。
  这么一想,她就不免生气上火。
  偏他还温着嗓子叫她的名字,“谣谣。”
  她不理他。
  他又叫一声,声线上扬的轻而华丽,“谣谣?”
  童谣,“有事说事,不要问在不在。”
  陆知行,“……”
  几分好笑的,对着她不善脸色,陆知行俊逸的眉眼却是止不住微扬。掀了掀唇,他平淡开腔:“哥哥是要去番阳了,谣谣。”
  她闻声一怔,这才仰眸。
  便窥见他身后背影是灯火在光线晦暗处错落,而是夜天上的星暗淡,便有地上的灯代替去闪烁。
  溺在那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脸部俊逸的线条也模糊了几分。只那下颌在仰视的视角里仍旧硬朗,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她却不预料他忽然地俯身。
  一张俊颜放大了数倍后呈现在她面前,他幽幽深深的一双黑眸便直视着她。对视间她能瞧见自己倒影,清晰的分明的……有些许呆滞的。
  对着她,他微微启唇:“不过,去番阳之后,我还会再回来的。”
  “回来……”睁了睁眸,童谣如没听懂般地问:“干什么?”
  他眸只凝着她,不说话,却径自地勾了勾唇角。
  一瞬不瞬地,童谣注视在陆知行的瞳孔。
  相对如静止的顷刻间,也如钟声敲响在了这个世纪末。
  衬衫被风拨动,撩动他衣襟,轻轻。
  与他对视,有什么声音啪的在她心口炸碎裂开,也轻轻。
  撩动她心,她初次的暗恋是轻轻。
  ……在她面前,他是轻轻。
  也轻轻地,她眨了眨眼睛。
  不过半秒,她听见他用温和而清淡的语气说:“回来……”
  那声息悠然,也若从他喉间撂下的。
  低沉……而又轻轻。
  “看你。”
  他对她说。


第48章 
  那相对的空间内; 也如静止了时间。
  在那瞬间。
  万物静止。
  而后是风动; 叶动; 车流鸣笛由远至近地响落在耳膜。
  然后是心动; 一声比一声更明晰的。
  咚……咚。
  窥着那双黑眸中映出的怔忡表情; 静了静,童谣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眸眯了眯; 陆知行幽深狭长的眸光自她面上扫过,而两个字便自他唇间干脆地撂下; “当然。”
  ……嗯。
  有情绪缓慢地丛生,如草木在春时的抽芽; 初时是星点绿意而不可查不可测;却亦渐随着春风里春雨里; 亦在春风化雨里; 无声息地生长而后壮大。
  离愁仍存在着,只是蓦然间便由浓转淡了。
  在他说出以上几句的那一刻。
  有点开心,有点喜悦,有点高兴……有点想笑。
  她扬起嘴角,想起什么; 却又抬起头看他,“空口无凭。”
  “……”男人瞟她一眼; 几分好笑,却也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你想要什么证据?”
  嗯。童谣思索半秒,“你签字画押吧。”
  陆知行,“?”
  然而她面上没有丝毫的玩笑,他扬了眉; “你认真的?”
  童谣理所应当地道:“不然呢。”
  陆知行,“……”
  她又警惕,“难道你刚刚不是真心话,而是在哄骗。”
  “……”并不。
  在她面前,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来,那双手修长而干净,指骨是分明的清晰,掩映在她的双眸里。
  童谣微怔了下。
  陆知行淡声,“不是要签字画押吗。”
  她点头,随手摸出红色印泥和纸笔,将纸抵在身侧冰凉墙面,而她手执着笔一字一字地写了下去。几十秒,她很快地写好,而后把纸张递过去供他审阅。
  陆知行眼风往上飘了飘。
  “2014年5月15日晚八点十五分,陆知行对童谣表示会回来看她。
  签字(盖章)
  2014年5月15日”
  字如其人,她的字也是极其的平正而富锋芒,大概是抵在墙面的缘故,她下笔极其的用力,动作间几乎是力透纸背。有少数汉字的位置,甚至连纸张都被割裂开了一道。
  陆知行,“……”
  意思是那个意思,怎么被她这么一写就奇怪起来了。
  还有,他偏眸看向她,“你还随时带着印泥?”
  “嗯,”童谣并不看他,只自然地应,“防止有人耍赖。”
  “……”
  没再多说什么,他动作利落地接过她手中的笔,签字,而后摁印泥和指纹。指纹印在签名处的下一刻,童谣迅速把纸张收回折好,稳妥收好放在口袋,甚至于还把口袋上的纽扣齐齐地系好了。
  那一系列的动作被完全捕捉在眼底,陆知行,“……”
  想起他的签字画押,她的心情不能够更好。
  他担保肯定会回来,那她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陆知行的眸眯了眯。
  刚才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表情他却看得分明——就差没说出口的垂头丧气。
  但是现在。
  陆知行眼风淡淡往她面上扫了眼:而她在他身旁悠闲自在地站,脸色是上班人士月初发工资当天的愉快。
  有些无奈,又几分好笑,男人长手随意落在她发顶揉了两把,黑眸觑着她,唇微勾扯,失笑地问:“现在放心了?”
  童谣闻声便去瞧那放着他保证书的口袋,嗯了一声,抬头看他,却又道:“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知行,“……”
  童谣,“知行哥你跟我说的话,还能有假吗。”
  陆知行,“……”
  稳如刚刚要他签字画押的人不是她。
  送君千里也有一别。
  交谈声久,终有道别的时候。
  只那灯火寥落间,光阴若白驹一般地过。
  再到相见,将是大半年的光阴。
  …
  六月。
  六月青草流芳,蝉鸣还未开始热烈地响。
  鹿门市全市开始中考的时候,另一个人也到了番阳。
  同一个时间里,不同的天空下。
  在此处的她,
  与在彼处的他。
  最后一字落定在英语试卷时,离交卷还有很久的时间。
  童谣侧过眼,视线便倏而透过窗而堪堪地落在了那高大的苦楝树上。
  如金的日色在穿行,而冠顶如云,枝枝叶叶交错而向上一并地伸到云里。
  目光从树间退回一寸,恍惚中,窗上恍若映出了人的侧脸。
  俊逸的脸,眸是微敛。
  她微怔了片刻。
  哒,哒,哒。
  清晰继而走起的,是女性监考老师的高跟鞋声。
  很快而又下意识地,童谣收回了视线。
  心却几分的空落落的。
  一个人走了,像是也从她身上一并地带走了什么。
  虚执着手笔,眸亦在纸卷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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