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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全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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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才是。”于是夫妻商议已定,睡了一宵。
到了明日,夫妻起来。同到太太房中说知此事。太太大喜,便叫丫鬟到西书房去请公子进来。丫鬟答应一声,往外便走,去不多时,已把匡胤请了进来。匡胤先请了安,然后问道:“外婆,呼唤孙儿,有何分付?”太太道:“我请你进来,别无他事,因有一言与你商量,只是你要依的。”匡胤道:“外婆有甚话讲,孙儿无有不依。”太太道:“我儿,只因你母舅尚未有子,只有表妹,年当十五,意欲招你为婿。你莫要违了他的美意。”匡胤道:“原来如此。只是孙儿有过了亲事,外婆所知,怎敢再屈表妹?”太太道:“你这孩子,原来也是糊涂,你难道不晓得皇帝家有三宫六院,富贵家有一妻二妾?何况于你!这是你母舅、舅母爱你,故把表妹相许。他倒肯了,你倒不肯?”匡胤道:“非是孙儿敢于违命,一则不得父母之命,二则军务在身,怎敢及于私事?但蒙二位大人错爱,且待班师之日,禀过了父母,然后下聘。”褚氏犹恐走脱了这个皇帝女婿,即便说道:“甥舅至亲,等什么父母之命?谁耐烦到班师之时?外婆做主,也不消甚么聘礼,你只消留下一物为定,便是无改无更的了。”匡胤道:“舅母虽如此说,但甥儿奉旨提兵,身边并无一物,奈何?”褚氏听说,把眼儿望着匡胤周身的睃,见匡胤身上有一个玉鸳鸯,即便伸手过去,摘了下来,执在手中一指,说道:“就是他罢。”杜丽容该有西宫之福,又值褚氏有心配他,自然易于玉成其事也。有诗为证:偶然浓睡现真龙,触起三更梦里容。
意决心专诚作合,姻缘何论水山重?
当下匡胤辞别了外婆、舅母,同杜二公出来至厅上。与李通、周霸相见了。李通分付安排早饭,大家用了。然后点拨人马:选了五千精兵,跟随匡胤下山;其余不愿去的,都在山上,仍旧守把巡逻;其山寨事务,交与褚氏掌管。李通分拨已定,便同周霸、杜二公领了五千人马,随匡胤一起下山,来至大营,合兵一处,共有一万六千人马。三将又与郑恩、二董各各相见。匡胤传令,放炮起行,大军径望潼关大路而来。此言慢表。
却说高行周自从滑州回兵,到了潼关,心神不定,带病在身,终日在帅府静养。公子怀德侍奉伏事,寸步不离。一应大小政务,悉委副帅岳元福掌管。当时不上三个月日,得报郭威兵破汴梁,逼死汉主,已经践位东京,更改年号。高行周闻了此报,默然不语。又过了几日,周主诏书颁行天下:凡是外镇诸侯,皆要上表称臣,加官进禄;若有抗违不遵旨意,即以谋逆定罪。高行周看了诏书,心中火起,怒发冲冠,骂一声:“老贼!你弑逆君上,篡夺天位,身负弥天大罪,还敢放肆藐视天下诸侯,你富贵眼前,骂名万代。我高行周受了汉主爵禄,不能与主报仇,已为不忠,怎敢改变初心,称臣于篡贼,有玷我平昔威名?”高行周说到此处,不觉怒气填胸,登时发晕。老夫人与公子见了,心下着忙,即便两下搀扶住了,急令丫鬟取汤水灌下。高行周晕去有半个时辰,方才渐渐苏醒,长叹一声,说道:“我欲兵上东京,与主报仇,怎奈刘主洪福已尽,老贼当兴,恐不能扭转天心,徒然损将折兵,终为无补;如我不去讨贼,不惟遗笑于天下诸侯,又恐日后史笔流传,说我高行周枉为一世之英雄,畏刀避箭,尸位素餐,既不能与主报仇,复不能尽忠死节,岂是为臣之理?”左思右想,总然想不出半筹计策。此时心神昏聩,主意全无,只得和衣睡在榻上,闭目凝思。
彼时又过了几日,忽然想道:“我高行周总是无能,到了这个时势,还要想什么计,寻什么策?既是食人之禄,但当尽己之心,才是做臣子的道理。但吾尽吾心,理上该当;只孩儿怀德,他尚年幼,况未受职,如何也叫他遭其无辜?我不如打发他母子回转山东,务农过日,也可延高氏一脉,一则全了吾威名大节,二则不致覆灭宗嗣。”主意已定,开口叫声:“怀德,为父的食了汉主之禄,虽君不在,理该为国守土。但天意已定,也不必说了。总之有死而已。只是你未受君恩,在此无益,你可收拾行装,同你母亲回到山东祖基居住,自耕自食,也可过日。日后倘得你兄弟回来,须是和睦友爱,孝养汝母,以尽天年,就如事为父无异了。”原来高行周所生二子,长名怀德,次为怀亮。那怀亮自幼失散,未见踪迹。当时怀德禀道:“爹爹既要保守潼关,为汉主复仇,孩儿理当在此,添助一臂之力,怎么倒叫孩儿同了母亲回归乡井起来?况爹爹抱病未痊,尚宜调养,若孩儿去了,谁人侍奉?在爹爹未免举目无亲,于孩儿失了人子之分。此事恐有未便,还请爹爹三思。”行周道:“吾儿,你言虽有理,但大义未明,皆由你年幼未学之故。为父的为君守土,乃为尽忠;汝为子的不背父言,便是大孝。今我病虽未痊,谅无妨害;即如郭威,料他也不敢提兵犯境,自取败亡。我意已定,汝不必多言,快须收拾前去。”怀德见父意已决,不敢有违,只得收抬行装,备下车马。次日,辞别了行周,出帅府上路,夫人乘车,怀德坐马,母子二人,径望山东进发。按下不提。
单说高行周自从打发他母子去后,又过了几日。这日正在后堂门坐,打算保土复仇之策。忽听关外炮响连天,早有探子报进府来:“启帅爷:今有周主差点人马,来征潼关,现在城外安营。请令定夺。”高行周听报,默然不语,想那周主那有能人?并无战将,兴此无益之兵,自讨其死。分付左右赏了探子,回归汛地。不一时连有两次报进府来,只激得高行周咬牙切齿,怒目扬眉,指定了汴梁骂道:“郭威的篡贼!你安敢欺我有病,发兵前来犯我城郭,藐我英名?常言道:‘虎瘦雄身在。’老贼啊!你此番错认定盘星,打算差了主意,只怕你整兵而来,片甲无回。”遂传令出去:“关上添兵把守,昼夜巡逻,不许懈怠。又要多备灰瓶石子,防他攻城。待计议定了,出兵杀贼。”中军官答应一声,领兵去了。高行周又差探事人,暗暗出城打听那领兵的是何人,叫甚名字。探事人得令,潜出城去,打听明白,进城已是天晚,忙进帅府回禀道:“启元帅:那领兵官本身尚无官职,乃是汉主殿前都指挥赵弘殷的大公子,名叫匡胤。打探的确,谨来禀复。”
高行周听了领兵的是赵匡胤,不觉吃了一惊。那高行周乃当世一员虎将,出兵会阵,不知见过了多少能人,怎么今日听了赵匡胤领兵,便心内吃惊?只因高行周又有一件绝技,甚是惊人,乃是麻农神相。少年时熟习其法,研究精微,不拘谁人,经他看过,便晓得生来寿夭,一世荣枯,相法如神,从无不准之理。又是与赵弘殷同为一殿之臣,也曾见过匡胤,看他有帝皇之福,具大贵之相,所以闻了他领兵,心下吃惊。当时发遣探事人出去之后,闷坐后堂,低头思想:“若是别人领兵,那里在我心上?谁知是他前来,他命大福长,与他会阵,必有损将折兵之祸,断难取胜。这般看来,果是天意该当灭我,所以领兵的遇了大贵之人,正值我患病不能征战,如之奈何?”短叹长吁,并无一策。到了晚上,秉烛进房,睡卧不安,心神缭乱。侧耳听那更鼓,正打三更。披衣起来,步出房门,至天井中,抬头观看天象。只见明星朗朗,正照周营;自家主星,惨淡无光,摇摇欲坠。心中一惊,气往上冲,被那金风逼体,冷汗淋身,不觉一时眼昏头晕,站立不住,急将身躯靠在栏杆之上。静息片时。方才心定神安。便叫手下的人搀扶进房,眠在软榻之上,闭目静养。正是:运至人钦吾,时衰我惧人。
我非真惧彼,彼自有惊人。
却说匡胤人马到了潼关,安下营寨,准备次日交战。不想连过了十日,并不见城中发出一兵一将,心下甚是疑惑,打发细作人暗暗的往四处探听,恐高行周暗调人马出城,安排奸计。细作打听的实,回报各处都无动静,匡胤方始安心。欲要选兵攻打,无奈路窄难行,徒然费力。因这潼关乃是陕西、河南、山西三省交界之地,路道狭窄,不便攻围,所以叫做“鸡鸣三省,金斗潼关,一人把守,万夫难入”,乃是一个险要的去处。
匡胤见攻打不便,又不见高行周出城会战,心中焦躁起来,便骂道:“苗光义这牛鼻子的道人,他在王府中恁般胡言乱语,说我运至时来,逢凶化吉,又说我兵上潼关,便能战胜;怎么到此已有十余日,不见高行周的兵马出来?这不是他随口谎言,骗人之局么?”郑恩道:“二哥,你不要性急,那口灵的苗先生,算来丝毫儿都是有准,乐子极欢喜他,怎么你却骂他?你且安心等待他几日,自然还你应验。”匡胤道:“三弟,你便不知事势,这行兵之道,贵乎神速,若迁延时日,不惟我兵懈怠,且使贼人设策,必败之理也,如何等待得他?”郑恩道:“乐子也不管等他不等他,只劝你看管人马,酒也有得喝,肉也有得吃,乐子和你趁这机会,便多住几时,却不快活?只管要想回去做甚?你若回去,只怕那个郭威驴球入的,又要杀你哩。”匡胤道:“你莫要说这呆话。为今之计,须当打量与他会战,或者上天默佑,便可成功。但高行周闭关不出,延挨时日,倘我兵粮草不继,那时如何处置?必须骂他出来,方好交战。”郑恩道:“二哥,你要高行周出来,这也不难,乐子自有方法。”匡胤道:“兄弟,你有甚方法可使高行周出来会我?”郑恩道:“二哥,你难道忘了么?前日野鸡林叫韩通的法儿,亏了乐子一顿的痛骂,才得这驴球入的出来。今日叫高行周,也要用此法儿,自然他出来会你。”匡胤道:“既如此,即烦贤弟走一遭便好。”郑恩笑道:“这个自然,这法儿除了乐子,别个也做不来。”
说罢,提了酸枣棍,跨上一匹黑色马,奔至关下,高声叫骂。关上守把的军士见了,飞风报进帅府。那高行周只因心下忧疑,病体沉重,不能领兵出敌,只得分付军士用心守把,莫去理他,且待病愈,然后计议出兵。因此,郑恩在关外叫骂了一日,并无动静,空自回营。一连骂了四五日,关上只不理他。
那高行周手下的将士,见主帅病势沉重,不理军情,关外周兵又是辱骂讨战,人人害怕,个个惊慌,即忙使人报进帅府。高行周不觉雄心猛烈,火性高冲,大叫一声:“气杀吾也!”分付左右,传令开门,便要领兵出去会战。有分教:计谋百出,难回已去之夭心;力勇万夫,怎敌当来之兵势。正是:空存守土勤王志,应起捐躯报国心。
毕竟高行周怎的会战,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高行周刎颈报国 赵匡胤克敌班师
诗曰:
将军禀忠义,立志甚冲天。
世事多不测,病逮膏育间。
犹将神课验,睹之心骇然。
帝子不相敌,执剑了残年。
遗书托孤子,意君能用贤。
微功何足报?言念在黄泉。
话说高行周身带重疾,难理军情,只在府中静养:一则等待自己病愈,出兵会战;二则敛兵固守,以老周师,便易与为力。不期这日探子报进府来,说周兵在关外,连日百般辱骂,要元帅出去会他。不觉雄心猛烈,怒气填胸,一时眼花头晕,浊气攻心,两助作痛,冷汗淋身,坐在软榻之上,昏晕了半晌。睁开双目,仰面长叹,说道:“我高行周空做封疆大臣,枉受君上爵禄,不能尽忠剿贼,反被敌人相欺。”说到这里,又是心头火发,忿怒愈加,说道:“罢了!我不如带病出兵,将这微躯决了生死,以报国恩罢。”分付左右传令开门,整兵出战。正要将身立起,步出堂会,不道又是一阵心痛昏晕,仍将身躯坐下,倒在榻上。左右见了如此光景,怎好把军令乱传,只是侍立静候。那高行周渐渐醒来,将身坐起。暗自想道:“自料病势难痊,不能领兵会战。懊悔自家毫无主意,不该把孩儿打发回乡,以致病重,难守关城。眼看势事已去,天意难回,如何是好?且使吾一世英名,归于乌有,情实堪伤。此皆吾不明之故,以至于此。”于是连连嗟叹,切切忧思。忽然想道:“吾且把神课一卜,看其事势成败,与自己结果何如,再作道理。”
原来高行周、史建瑭、石敬瑭、王朴这四个人,都是金刀禅师徒弟,从幼习学兵法,熟练阵图。那四人下山之时,金刀禅师于每人另传一桩妙技,都是举世无双的:史建瑭传的前定数;王朴乃是大六壬数;高行周授了马前神课;石敬瑭习得一口金锁飞挝,百步之内能打将落马。这四人都晓得天文地理,国运兴衰。只是高行周明白之人,灯台不照自己,只知汉运当尽,周禄该兴,眼下已有真命出世,再不算到自己的吉凶祸福。今日身带重病,又值兵临城外,不能出敌,方才想起了马前神课,且算自己的终身休咎何如。便分付左右抬香案过来。家将一声答应,便把香案端整,摆在居中。高行周缓缓立起身来,至香案前,虔诚焚香,家将搀扶跪下行礼,把八个金钱捧在手中,望空举了三举,祝告道:“奉启无私关圣帝君汉寿亭侯:弟子高行周,行年五十四岁,六月十三日午时诞生。今为汉主禄尽,郭威夺位改年,称帝东京,弟子不肯顺贼,死守潼关,郭兵侵犯。奈弟子有病,不能出战,不知身后归着何如?伏求赐断分明:若弟子得保善终,青龙降吉;该遭兵刃,白虎临爻。”祝罢,将盒儿当当的摇了几摇,把金钱倾在桌上,详看爻象,乃是白虎当头,丧门临位。唬得高行周面如金纸,唇似靛青。令人抬过了香案,移步坐于软榻之上,不住的唉声叹气。那高行周命中注定不得善终,故神灵应感,昭示吉凶。
行周因见卦象大凶,心中不悦,主意散乱,叹口气道:“命数已定,不得善终。倘然落在贼人之手,岂不有玷昔日之名?懊悔自己当日错了主意;在滑州大战,已杀得郭威将败兵亡,无人抵敌,不该撒兵回来,纵他猖獗;理当奋身剿贼,舍死报君。怎么的一错再错,又遣了儿子归家,弄得病重垂危,孤身无助?此皆我心明口明,主意不明,以致今日。只是可惜我有千战之勇,天使我有病不能征战。只是我运败时衰,命该绝灭,故此子去贼来,诸般不遂。”思前想后,不觉日影归西,月光东起。左右人役点上灯来。高行周频频叹吁,不觉把心一横,说道:“罢了,罢了!总是我高行周命该如此,大限到来,料难更变,心机费尽,谅也不济了,还要思想甚么?”遂分付左右人役各自退去,今晚不必在此随侍。便提起笔来,写了一封嘱托的书,封裹好了,上面写着:“高行周留书,付与赵公子开拆。”写毕,看着山东,叫一声“夫人”,又叫一声“孩儿”:“我与你夫妻父子再难会面,若要重逢,除非梦里相依。”遂伸手把腰下宝剑呼的一声拔出鞘来,执在手中,指定汴梁,咬牙切齿,骂一声:“郭威的篡贼,我生不能食汝之肉,死后定当啖汝之魂!想我高行周从十四岁上临阵灭王彦章到今,不知会过了多少英雄上将,谁知今日这口宝剑做了我的对头。”心中一酸,虎目中流下几点泪来。忽又自己骂着自己道:“高行周这柔弱匹夫!你冲锋打仗,枪尖上不知挑死了多少生灵,今日临危,不逢好死,也是上天报应,分毫不爽,怎么作此儿女之态?匹夫,只许你杀人,不许人来杀你么?你这般怕死,倘被手下人看见,岂不耻笑,只落得一个柔弱之名?”此时起了猛烈之心,双眼一睁,滴泪全无,杀心顿起,不知不觉的把剑一亮,虎腕一伸,将剑横斜,凑着颈上,回手只一勒,登时血梁青锋,魂归地府。有诗叹之:忠义生心气凛然,孤身誓与此城连。
怎知天不从人意,空使将军命向泉。
到了天明,有手下人进来伏侍,却见元帅项吞宝剑,血染衣裳,坐在榻上,尸骸不倒,都是惊惶不迭,慌忙出来报知副元帅岳元福。那岳元福听报大惊,带领手下偏将,一齐至帅府来看,果见高行周自刎在榻,众皆叹惜。岳元福道:“列位将军,今元帅已亡,潼关无主,我等将寡兵微,难与为敌,本协镇愚意,不如权且投降,免了一都生灵涂炭;况闻周天子宽宏大度,谅不见罪于我等也。不知众位意下何如?”众将听言,一齐打拱,口称:“岳大人所见,生民之福也,末将们焉敢不从?”岳元福见众将已允,即时修下降书,令人开关,安备香花灯烛,自己率领了众将,来到周营前投降。
匡胤接了降书,方知高行周自刎,众将投顺情真,心中暗喜,想道:“他是我救命恩人,倘守着一年,此关怎能得下?若点将出敌,终于胜败难知。今日他自刎,吾之幸也。”遂准了岳元福之降,把大营交与董龙、董虎管理,自己同了郑恩、李通、周霸、杜二公齐进潼关,岳元福等一同跟随。
来至帅府,转入后堂.见高行周手执宝剑,尸骸不倒。匡胤心下吃惊,口中叹惜。郑恩道:“二哥,你看这驴球入的,人也死了,身躯儿还不跌倒,睁着眼看乐子哩。”匡胤道:“休胡说。高将军乃盖世英雄,无敌好汉,今日因身带重病,尽节顺天,忠心不昧,所以元神不散,兀坐如生。”一面说话,一面望上张看,只见案上有书一封。匡胤走至案前,见上面写着:“高行周留书,付与赵公子开拆。”匡胤不解其意,举手取将过来,揭去封皮,观看内中言语,只见上面写着的是:汉潼关总兵高行周,尽节临亡,亲笔遗书,奉上赵公子台下:昔日某与尊翁有一拜之交。同为汉廷之臣。某曾观公子之相,帝王之姿也。不意汉运告终,有周当代。适公子领兵至此,值行周有病难支,此皆公子福大,有所以致之耳。今某全忠报主,以成公子之功。惟望顾念遗孤,略睁青目。某所生二子,长子怀德,次子怀亮。怀亮相失已久,不必言矣。怀德少年勇力,善有智谋,亦定国安邦之器;他日公子开基创业,愿重用我子,必不有负也。行周虽在九泉,感恩不浅。专此布嘱,余不赘繁。行周顿首。
匡胤看罢书中之意,心下恻然,口中不住的叹惜,将书收好。遂分付道:“高元帅生前忠直,死后神明。尔等速备香烛纸锭,礼当祭奠阴灵,早登天界。”左右抬过香案,点上银烛,焚起名香,金箔纸钱盛放盒内。匡胤莫送了酒,拈香下跪、暗暗的告道:“高元帅神灵不远,今日成全了赵某大功,日后果能南面称尊,得遇令郎之日,义当重报;更必世世子孙,披蟒挂玉,某之愿也。”告罢,即便叩头下去。只听得上面扑的一声响处,高行周尸骸倒在尘埃。那赵匡胤是宋家一十七代皇帝之祖,天大的福分,高行周那里经得这一拜,所以尸骸倒地,不敢承当。当时匡胤莫了酒,将金箔纸钱焚化已毕,因要回京将功赎罪,没奈何,将高行周首级割下,用金漆木桶盛了。另把沉香刻成人头,装在腔子上,用棺木盛殓,令人埋葬于高原所在,更立石碑以记之。诸事已定。
次日,匡胤把潼关总帅印绶交与岳元福代掌,一应军民大小事务,权行管理。自己同了郑恩、李通、周霸、杜二公,又令手下人负了木桶,一齐出了潼关,岳元福率众相送。匡胤回至大营,与董龙、董虎说知了此事。即时传令,拔寨班师。三军见不战而定,各各欢喜无限。三声炮响,兵马齐行,望着原路而回。正是:喜滋滋鞭敲金镫响,欢腾腾齐唱凯歌声。
大军一路无词。不日到了太行山,匡胤与杜二公商议,叫他上山,载了家眷一同进京,自己与诸将领兵先行。那杜二公上山来,将余下粮草财帛,及自己应用箱笼细软等项,都将车子装载。分付众多喽罗:愿进京者,一同前行;不愿去的,俵分了些财物,叫他各安生理,都做良民,不许再聚山林,为非作歹。当时愿去的,只有百十多人;其余不愿去的,领了俵分之物,收拾下山,各各分投去了。杜二公安备车辆,与太太并女儿乘了,自与褚氏各坐骏马,保护家小,喽罗推车的推车,坐马的坐马,一行人缓缓下山。临行时把山寨尽行烧毁,然后一齐望东京进发。按下不表。
单说匡胤带了大兵,于路无话。行了多日,早到了汴梁城外,扎下营寨。匡胤至王府,见了柴荣,把始末根由说了一遍。柴荣大喜。当有苗光义上前贺道:“恭喜公子,克成大功,鞍马劳顿,辛苦了。贫道说过,不消两月,自见成功。今往回不过四十余日,可见前言不谬了。”匡胤称道:“先生,我赵匡胤一向愚蒙,多有得罪,望先生不必挂怀。”苗光义道:“贫道怎敢?”于是柴荣即命整备筵席,与匡胤接风。一面传令三军,各归队伍,候明日朝见过了,请旨点名给赏。匡胤令人去请了董龙、董虎、郑恩、李通、周霸进城至王府,与柴荣等相见了,各自坐席欢饮。
匡胤思念父母,不敢久停,略饮数杯,即辞别了众人,回至家中,见了父母、兄弟、妻子。正值杜二公家小已到,一家相会,欢喜更不必说,正是骨肉团圆,人间最乐。赵弘殷设席庆幸,分外情浓。当夜无词。
次日,周主驾坐早朝,文武齐聚。赵匡胤在朝门外候旨,有黄门官进朝启奏,周主即宣匡胤见驾。匡胤领旨,来到金阶朝拜已毕,口称:“万岁,臣赵匡胤奉圣旨,领兵剿叛,于路收了昆明山降将董龙、董虎,太行山降将李通、周霸、杜二公,二处共计人马一万三千。兵到潼关,把高行周逼得自刎,已将他首级取来缴旨。”周主听了,将信不信,暗想:“高行周这贼,骁勇无敌,朕尚惧他,怎能被他逼得自刎?莫非其中有诈?”即便问道:“赵匡胤,那高行周既被你逼死,取的首级今在何处?”匡胤奏道:“现在午门外。”周主传旨:“将贼人首级取来朕看。”承御官奉旨出朝,取了木桶,至金銮呈上。有近侍内臣揭开桶盖,把首级取出,放在盒内,转到驾前,朝上跪倒,两手把盒高擎:“启万岁爷龙目验看。”周主惟恐首级是假,传旨:“取上来。”内侍即将首级呈上。周主定睛细看,果是真实,但见貌目如生,颜色不改。因是一生最所怕惧,今日见了,不觉怒从心起,火自腹生,用手指定,开言骂道:“万恶的贼子!不道你一般的也有今日,你往日英雄往那里去了?你还能似在滑州时那般耀武扬威么?”言未说完,只见那首级二目睁圆,须眉乱动,把口一张,呼的一声风响,喷出一股恶气来,把周主一冲。唬得他往后一仰,两手扎煞,两腿一登,牙关紧闭,双眼直翻,冒走了魂魄,昏迷了心性。两边内侍惊慌无措,连忙扶住,齐叫:“万岁爷苏醒!”叫了好一会,何曾得醒?内侍飞报后宫。柴娘娘听报大惊,连忙带领宫妃出来,哭叫万岁不应,慌乱了多时,不肯醒来。没奈何,连着龙椅抬进宫中,扶持寝卧龙床。急召太医院官诊视,下药调治。晋王柴荣留在宫中省视,即差内侍出来安慰众臣。多官各散。周主服药之后,直至半夜,方才苏醒。然而染疾沉重,静养龙床。晋王昼夜侍奉,寸步不离。又差内官抚慰匡胤,叫他不可远行,在家候旨,待圣上疾愈受封。
自此,匡胤不敢他出,只在家中候旨。赵弘殷分付道:“我儿,你带罪提兵,吾日夜忧心,常恐今生不能相会,感得上天默佑,幸汝成功,自后可保无事。你今可与兄弟在家讲习文武,勿生外端。”匡胤受命,便与匡义、郑恩讲究韬略,演习武艺。闲来走马射箭,博弈蹴球。有诗为证:君臣际会喜如何,适志优游建远漠。
未展风云闲暇日,后人描出蹴球图。
自此,匡胤只在家中讲习武事。那董龙等四将,都在晋王府中安顿。惟杜二公与赵弘殷乃郎舅至亲,因而同在赵府盘桓。各备等候天子痊愈,受爵沽恩。无奈周主染病沉重,势甚垂危。
晋王柴荣无可如何,欲为祈祷之事,乃召术士吕宗一,问其就里。宗一奏道:“天子圣躬得此暴疾,乃箕星临于分野,以致此耳。宜散财作福,禳解灾星,方保无虞。”晋王将此情节,奏知周主。周主允奏,乃下诏筑圜丘社稷坛,作太庙于城西,择日亲临祭享。筑坛完备,有司奏知,选定十月初一日享祭太庙。周主病体沉重,勉登銮舆,百官随从,来至太庙。有陪祭官祝赞。周主不能下拜,尽命晋王代祭。是晚,周主回舆不及,宿于西郊,疾复大发,几乎不救,及至半夜,方能少瘥。
次日,群臣就于祭殿朝贺,问安已毕,返驾还朝。进宫寝疾,即命晋王判内外军国事务。周主得疾不能视朝,以此臣下不能进见,终日忧惧,众心惶惶,及闻晋王典掌内外事权,人心方安。
一日,周主在寝殿,召群臣进殿,议论治平之道。适有中官在旁,秘密奏道:“陛下日前祭享南郊,赏赐不均,军士皆有怨言。陛下当行访察,勿使生变。”周主闻奏大怒,便要施行。不争有此暴怒,有分教:罚施臣卒,皇图有磬石之安;命尽冤灾,帝子复心怀之怒。正是:统系星宿归西去,报怨干戈指日来。
毕竟周主怎样施行,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刘崇兵困潞州城 怀德勇取先锋印
诗曰:
忆苦当年周太祖,升遐遗言诚得所。
躬行俭德是昭垂,常使灵兮安阴府。
又曰:
攘攘干戈自北来,争城争地土民衷。
凭君联合华夷势,空想开疆辟草莱。
话说周主被高行周首级怨气所冲,致成重疾,自郊祭之后,病势仍然。然虽有疾在宫,总之究心治道,因这日召进群臣,讲论治平之道,适有中宫密奏:军士见赏赐不均,多出怨言。周主即召群臣责之道:“朕自即位以来,恶衣菲食,与士卒同甘苦,尔等岂不知之?今乃使部下怨谤于朕,正不知己有何功,敢如此无忌!”诸臣皆俯首伏罪。查究其出怨言者,斩首示众,流言乃息。
却说赵匡胤在家,一日,与郑恩在场中驰射回来。见前面一座高楼,匡胤对郑恩道:“前面高楼,乃是戏龙楼,甚有景致,我与三弟进去游玩一回。”郑恩道:“甚好。”二人登楼四望,果是畅观,有《西江月》词为证:远望青山泼日,俯观朱户侵眸。分明是个帝王州,装点凌空绝越。殿角飞云乍起,楼头暮雨初收。往来此处胜优游,争睹小春霁色。
弟兄二人在楼上游玩了片时,郑恩坐在栏杆之上,看那外面景色。匡胤步入楼中,至后面看时,只见一条乌龙,盘绕在画梁之上,舒牙露爪,喘气奄奄。匡胤一见,大怒道:“前日在禅州见此怪物,险些一命不保,今日又来叩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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