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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相尽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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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华公主年满十六岁以后,生得愈加貌美动人,声明远播邻国各地,传到了文楚国太子的耳朵里,竟让这位太子不辞辛劳赶来了东俞。
    丹华的父王其实非常犹豫,这位太子虽然出口成章一表人才,却一直都是花名在外,家中没有正妻,姬妾倒是成群结队,足足装了好几十个院子。
    “陛下……陛下请听妾身一言,”王后娘娘劝诫道:“文楚太子远道而来,足见其真心实意,况且我们丹华金枝玉叶身份高贵,算起来也只有文楚太子才能配得起。民间有句话叫做女大不中留,陛下考虑了定京城内那么多位世家子弟,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倒不如定下文楚太子,作为门当户对的贤婿呢。”
    于是丹华的父王便有些动心。
    丹华听闻此事,却是没吵没闹。
    她传信给文楚太子约他在御花园见面,又带着几个侍卫活捉了王后最宠信的侍女,给她灌了一整包名为“夜夜春。风”的烈性药,直接拖到了御花园的假山里。
    丹华公主做这些的时候,那侍女一直在苦苦哀求她,傅铮言想开口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丹华的脚踩上了这位侍女的脸,桃夭生色的眼角上挑,朱红的唇瓣轻启,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辜?”
    “我每日在王后的宫里至少要被罚跪半个时辰,”丹华道:“你总是去煽风点火,巴不得我跪上一天。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痛苦对你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处?为什么非要我过得不好,你们才会开心?”
    傅铮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中的沉静终于有碎裂的迹象,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有一瞬想直接冲去王后的宫殿。
    文楚太子果然不负丹华的希望。
    他特地来早了一个时辰,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时,见到了那位衣不蔽体欲。火烧身的秀丽侍女。
    文楚太子想着反正时间还早,便英勇无畏地脱。光了衣服,毅然决然地拯救了她。
    丹华公主不久便到了,她带着一众宫女和侍卫,在假山前失声惊叫,几欲投湖自尽,极其成功地扮演了一位受到重大心理创伤的少女。
    国君听闻此事,当天便气得不行,甚至不愿再见到文楚太子。
    太子殿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是一个明理的人,他觉得自己的确没有管住下。半身,也没管那晚的侍女是谁,领着人马打道回府了。
    此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丹华仍旧会带着傅铮言出宫玩,定京城外的春景洁逾明媚,桃花攀枝虬曲,骑在马上的丹华公主,却比仲春的万千桃花还要娇艳动人。
    这日丹华的马不知为何,跑了一半的路就再也走不动。远望天色已暗,她却不想丢下自己的马不管,一边摸着马脖子的鬃毛,一边同傅铮言说道:“我们今晚去住客栈吧。”
    “宫里的人不知道消息,怕是会担心。”傅铮言答道:“不如公主先骑我的马回去,我留下照看公主的马。”
    丹华默了一会,看着他道:“其实,我是想和你住一间房。”她低着头继续说:“哪怕一晚上也好。”
    丹华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感到害臊,她红着脸急急忙忙道:“方才是开玩笑的。”
    傅铮言低声答:“我当真了。”
    这一晚,他们当真住在了一起,甚至睡在了一张床上。
    傅铮言注定是睡不着了,丹华也丝毫没有困意,她凑过去吻了他的脸,然后是他的唇,沿着他的下巴轻轻地舔吻,吻技笨拙又青涩。
    傅铮言终于忍不住将她压在了身下。
    “丹华……”他嗓音沙哑道:“别这样。”
    在军营的那些年,傅铮言没少听荤。段子,他的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却清楚地知道什么也不能做。
    “别怎样?”丹华答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是,那时你肚子饿非说自己不饿,现在……”她抬腿故意磨蹭他某个地方,眸中星点波光流转,勾得人难以把持,“现在你还是这么嘴硬。”
    她脸颊绯红,却还执意逗弄他,“上面硬,下面更硬。”
    傅铮言双手握拳,起身下床。
    他道:“我去门外给公主守夜。”
    “别走。你要是走了,就再也别见我。”
    傅铮言进退两难。
    丹华只穿了一件薄纱的衣裙抱住他的腰,饱满的胸脯紧贴他的后背,她的声音轻软又挠人,带着委屈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猫咪,正在使尽浑身解数地撒娇。
    与节操同在的玄元镜渐渐模糊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一次隐约还能看见傅铮言光。裸的后背,我正欲定睛仔细看,却被夙恒捂住了双眼。
    他贴在我耳边,呼吸同样灼热,嗓音低低道:“挽挽想看他的后背?”他轻咬我的耳尖,酥麻了我的整个耳朵,“不如看我。”
    镜子里不断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和属于丹华公主的娇。吟,到了后半夜,竟是丹华败下阵来哀求着不要。
    在我听到耳根滚烫的时候,夙恒终于放开了手。
    那时天色已经通亮,倚在傅铮言怀中的丹华双颊若霞染,初尝禁果又食髓知味。
    她说:“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侍卫。”
    傅铮言抱着她的双手一僵,顿时心中凉透,甚至觉得生无可恋。
    却听到丹华轻声说:“你是我的驸马。”



  ☆、第46章 凤栖梧(五)

辰时一刻,天色淡若烟水,定京城内的早钟声敲破黎明,长安街上已经有商铺开门迎客。
    傅铮言抱着丹华坐在马背上,那马的四蹄稍微踏得快一点,丹华就喊腰酸,傅铮言听了便觉得心疼,拉着缰绳又慢下来。
    丹华心满意足道:“你再抱得紧一点。”
    傅铮言十分乖巧地将她抱得更紧。
    丹华微抬下巴,又命令道:“手再往上挪一点,摸到胸为止。”
    傅铮言没有照做,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微哑道:“街上有人。”
    丹华看也不看街边的一两个路人,桃夭生色的眼角一挑,轻轻细细地低声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昨天晚上不是挺喜欢摸的吗,不仅喜欢摸,还……”
    傅铮言抬起手,隔着衣服放肆地捏了她两把。
    丹华红着脸噤了声。
    昨日忽然不愿意动蹄子的那匹马,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丹华回过头看了它一眼,神采飞扬地夸奖一声:“真乖,继续跟着。”
    “这匹马是父王送我的,据说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丹华道:“那时我还小,母后还在。父王常常来看我,他和母后一起教我念诗写字,拉弓骑马。”
    她搭上他的手背,郑重道:“等以后我们生了孩子,也一起教他们好不好?”
    傅铮言不假思索地立刻答了一声好。
    丹华公主更加开心,嗓音也跟着软了几分:“不过我觉得孩子不能多生,多生容易闹腾。”
    傅铮言点了点头,显然很是赞同,并且添了一句:“而且生孩子很疼。”
    “所以我们生三四个就够了。”丹华转过脸亲了傅铮言一下,娇艳的红唇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我回去就向父王请旨……明年三月开春时,你娶我为妻吧。”
    开春娶妻,是东俞特有的风俗。
    因为惊喜实在来得太快,傅铮言有些难以回神,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有一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街道两边杂声渐起,傅铮言将丹华公主按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此时早钟声过,漫天铺开了绮灿的朝霞,整条长安街都染着清亮的晨色,远处的东俞王宫岿然而立,浸沐于一片春色盎然的浓光淡影。
    傅铮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特别想尽快赶回东俞王宫。
    然而殿宇深重的王宫之内,等待他们的却是国君病重的消息。
    丹华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也即当今王后膝下的独子,出生不久便被封为东俞太子,国君倾尽心力教导他,任命学识渊博的大臣作为太子太傅,却不想无论他们怎么教怎么导,这位太子都只对吃喝玩乐有兴趣。
    也许是因为自小被娇惯着长大,太子殿下不仅毫无帝王之才,性格也颇为跋扈嚣张,国君教训他一两声,他常常要顶回七八句……
    国君老来得子,不忍责罚过重,就这样被气出一些心病。
    昨日丹华公主一夜未归,阖宫上下竟然无人知晓。
    东俞王宫内最德高望重的太医们齐聚国君的宫殿,历经三轮把脉施针,也不见国君从昏迷中转醒。
    旭日东升,辰时将近,大殿内一片沉如永夜的死寂。
    丹华双手冰凉地伏在她父亲的床前,身后跪着她那瑟瑟发抖的废柴弟弟,傅铮言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很想走过去抱一抱丹华,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害怕。
    但是傅铮言不能去,他只是丹华的侍卫,而非王族中人,国君近前并没有他的位置。
    当下正值东俞的朝凤节,依照东俞王宫的习俗,王后娘娘去了东俞宗庙上香祈福,因此尚未赶回来。
    正午时分,仲春的太阳高过了红漆的墙头,太医们的心尖都提到嗓子眼时,国君终于悠悠转醒。
    他费力地咳嗽几声,像是要把心肺一并咳出来,然而最后咳出口的,却是一滩浓重的污血。
    “陛下!”一位老太医惊呼出声。
    丹华的脸色煞白一片,她的双眼紧紧盯在父亲的身上,蔻丹染红的指甲勾破了床边的纱帐。
    她的弟弟却连表面的镇静也维持不住,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都退下……”国君无力地摆摆手,一双眼皮透着骇人的青黑色,整个人仿佛疲倦极了。
    他接连咳嗽数次,唇边带血继续道:“丹华……你留下。”
    无人知道国君对丹华公主说了什么。
    傅铮言在大殿外站了一整天,从日上三竿站到明月清朗,颀长笔直的身体刻进夜色里,仿佛变成了纹丝不动的梁柱。
    子时三刻,丹华终于从殿内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泪痕未干,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手上提着的圣旨尚且沾着她父亲的咳血。
    她的父王在儿子渐渐长大以后,几乎快要忘记这个女儿的存在,却在行将就木的最后一刻,恍然发觉自己的女儿比儿子聪慧明理得多。
    七日后,国君驾崩,举国惊恸。
    太子成了新君,王后成了太后。
    按照国君遗留的圣旨,丹华公主被封为监国长公主,赐蟒袍绶带,统领东俞朝堂的内阁重臣及六部丞相。
    这一年,丹华长公主刚满十八岁。
    她的父亲刚刚去世,她的弟弟软弱无能,她那身为太后的继母一心想要帮扶娘家,在东俞朝堂上费尽心思地栽培外戚势力。
    两朝元老并不臣服于她,向来高洁傲岸的清流一派死忠于年轻的陛下。
    东俞南部的郡县爆发洪涝之灾时,丹华长公主甚至无法从国库里拨出灾款。
    夜幕暗沉得看不见边际,偌大的宫殿内,只点了一盏色泽莹透的水晶宫灯,丹华坐在那熠熠生光的灯下,面前的卷轴画纸铺满了桌面。
    她一手执笔,将东俞朝堂上所有官员的名字一一列下。
    字写到一半,丹华忽然开口,问向站在她身后的傅铮言。
    她问:“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丹华一连数月都吃得很少,傅铮言早已心疼到不行,眼下丹华问了这个问题以后,他立刻抱住她的腰,想也不想便脱口答道:“你就是要我的心,我也会剖给你的。”
    “谁要你的心!”丹华有些生气,字也不写就扔了笔。
    傅铮言静默无声地跟在她身后,这一跟就跟去了她的寝殿,再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跟上了床。
    床榻上鸳鸯交颈缠。绵一夜,次日黎明破晓时,丹华倚在他肩头,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能不能帮我……”
    她欲言又止。
    傅铮言想起了她昨晚勾勾画画的官员名册,目光依旧沉静如水,他伸手搂过她的楚楚纤腰,再一次重申道:“丹华,你便是要我的心,我也能给你。”
    丹华长公主在朝野内的支持者只是小众,她无法感化那些冥顽不灵的大臣们,也无法与太后扶持的外戚斗争,安定百年的东俞边境已经燃起了不小的战火,南部诸郡又开始新一番的洪涝之灾。
    她没有时间等,便决定快刀斩乱麻,而整个东俞王宫内,她信任的人只有傅铮言一个。
    傅铮言从那日起,不仅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卫,还是服从于长公主的暗杀队首领,甚至是长公主钦点的兵部侍郎。
    定京城内的禁卫军统领只认虎符,丹华的父亲去世前将虎符传给了她,调动一城的禁卫军定会引发轩然大波,但是偶尔抽出几十个精兵,却绝不会惹人注意。
    丹华长公主蛰伏了五年,同她弟弟一般鲜少参与国事,她常常出入各种贵族豪门的盛宴,位列上座谈笑风生,四处搜罗娈童美妾,毫无顾忌地转送给当朝高官。
    太后对她愈加警觉,却难以捉到蛛丝马迹。
    傅铮言带领的暗杀者独行于夜,下手极其干净利落,常常是事发几天后,街坊邻居才会发现这家人安静得不像话。
    高官重臣家里一般会养一些武功高强的死士,傅铮言常与这些死士以命相搏,他的身上落下了不少伤。
    所有强烈反对丹华长公主当政的朝臣,一批又一批地死于不明就里的暗杀。
    在太后终于反应过来时,整个朝堂上近半数的大臣都尽忠于丹华长公主,龙椅上坐着的年方十七岁的国君,不过是个被架空的傀儡。
    但是这个傀儡,却无比醉心于美酒佳人,乐的有个姐姐忙前忙后,帮他翻阅奏折,代他劳心劳力,替他平定一切纷扰战乱天灾人祸。
    然而太后却仿佛吃了苍蝇般恶心。
    她出身于东俞的名门望族,而丹华的母亲只是寒门之女,凭着异乎寻常的美貌被已故国君看上,怀了丹华才登上了后位。
    她想,就是这样一个贱货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如今代替了她的儿子掌管整个国家。
    太后记起她刚成亲时,她的夫君时常在她的面前夸奖丹华,夸这个女儿年纪虽小,却聪颖好学通政明史,她那时便觉得,定要生个儿子出来抢了这个女儿的风头。
    太后的肚子很争气,她的儿子却没将这口气争下去。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满心满意怨恨着丹华,怒急攻心之下,调遣集结了一大批侍卫,竟是打算在王宫之内结果了丹华长公主。
    那夜恰巧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有轻薄的凉意。
    丹华站在窗边看窗外雨打芭蕉,傅铮言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温声道:“你穿的少,别着凉了。”
    “我不冷。”丹华伸手扯掉衣服,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傅铮言揽她入怀,“还在想漠北的战乱?”
    “不想漠北了……想的都是你。”丹华道:“你已经二十四岁了,普通人家的男子到了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一打了。”
    她低下头,过了很久,忽然说了一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傅铮言抱她抱得更用力,过了这么些年,他还是不怎么会说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是怎样的喜欢她。
    下一刻他突然放开了她,寒光乍现提剑出鞘。
    太后派来的侍卫到了。
    据傅铮言所知,丹华的宫殿里守卫只有十余人,然而太后派来的侍卫却不下百个。
    他已经准备好以死相搏,却不料丹华早有后招,偏殿里一早便驻扎了上百个禁卫军。
    这一晚,太后原本打算血洗长公主的宫殿,然而到了后半夜,却是丹华带着士兵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太后的殿中。
    明灯高照,雨声惊破长夜,华服浓妆的太后端坐在主位之上,眼见气势汹汹的长公主,强作镇定道:“即便你是监国长公主,把持了整个东俞的朝堂,也动不得本宫一分。”
    她陡然站起来,挥袖拂落桌上的整套茶具,精致的瓷器落地即碎,声音刺耳。
    她道:“本宫是东俞的太后,你若敢伤本宫一分,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言官会以死相谏,史官会以你为耻。”
    “这就是你把东俞地图传信给沉姜国君的理由?”丹华应声道:“你不愿死在我的手上,却愿意死在沉姜国的铁蹄之下。太后娘娘心胸豁达,真是常人难以企及。”
    殿内的明灯依然清亮,丹华一步步向前走,她穿着二十四织锦的繁复宫装,袖口刺着明艳的国色牡丹,本人却比那牡丹还要美上三分。
    傅铮言立在离她不远处,看着一众侍卫用长绳勒死了当今太后。
    太后自知大事不妙时,立刻派人去正宫找国君,然而国君沉溺于美人乡中不愿爬起,懒懒散散地赶来太后宫殿时,却被丹华的人马拦在了国外。
    他到底是东俞的国君,怒气上来非进不可。
    丹华的侍卫不能拔剑伤他,只好尽力拖延时间,最后却是丹华抬步踏出了宫门,凉声道:“你想进,便进去吧。”
    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和衣服,她就站在这里等国君出来。
    这位弟弟出来的脚步很慢很慢,待他走得离丹华近一些,目中露出了骇人的凶光。
    傅铮言唯一担心的便是国君会伤害丹华,但是这位素来草包的弟弟并没有伤姐姐的胆子,他昂着头直接往墙上撞了过去。
    丹华伸手去拉他,狠狠骂了一声混账。
    国君没事,丹华却摔倒了。
    傅铮言的腿曾经受过重伤,到了雨夜膝盖便会隐隐作痛,因而反应比起平常会慢上许多,他便没有来得及去扶丹华。
    有触目惊心的鲜血沾湿丹华的裙摆,傅铮言急忙打横抱起她,飞一般地奔回公主的宫殿。
    丹华长公主流了产,她失去的那个孩子,自然也是傅铮言的孩子。
    那是傅铮言第一次看见丹华慌张成那个样子,她的泪水沾满了整张脸,娇艳的红唇褪尽了血色,一遍遍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有了孩子……”
    傅铮言看得心如刀绞,他紧紧抱着她安抚道:“往后还会有的。”
    又立刻跟了一句:“没有也没关系。”
    傅铮言觉得大部分的错都在他身上,那一晚是他没有看好丹华,让她摔倒流了孩子。
    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算起,丹华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太后薨,以厚礼葬入王陵。
    国君年纪轻轻,却愈加放纵无礼,他整夜与美人喧闹嬉戏,常因此而罢朝。
    东俞朝堂的重担几乎全部扛在丹华长公主的肩上。
    东俞国内最大的一块封地,属于东俞唯一的一位外姓王爷,这位封号为端的端王殿下,二十多年前来过一次定京城,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再一次带着人马踏入了东俞的国都。
    傅铮言不曾见过端王,他只知道那位王爷进驻王宫以后,时常被长公主殿下宣见。
    丹华再也没让他做过与暗杀有关的事,甚至不用他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然他一日不见她,就会觉得满心焦躁,三日不见,心中便如有火烧。
    在丹华二十四岁生辰的那一日,东俞王宫举行了盛大的欢宴盛典。
    傅铮言捧着自己雕的小野猪,站在她的宫殿外等她。
    蝉鸣声阵阵,仲夏的风迎面袭人,丹华踏着一地星辉走过来,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依旧是美如牡丹的佳人。
    他将手中木头刻的小野猪递到她手里,宽大的袖口掩住了手上的伤痕。
    “这是什么?”丹华问。
    “野猪。”他答道。
    丹华双手握着这只拙劣的木雕,又问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傅铮言愣了一下,看着她的双眼道:“从前去城郊打猎时,常常会抓野猪。”
    一起去城郊打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
    丹华将木雕收入袖中,夏风清凉,夜色浓稠,他看不清她的面色。
    她侧身路过他,身后仍旧跟着宫女和侍卫,他恍然发现她现在有了很多侍卫,他们强壮又年轻,每一个都经过了王宫内外几道精挑细选。
    丹华长公主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背对着他,声音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轻软,却冷得让他只觉陌生。
    她对他轻声道:“你走吧……我不再需要你了。”

  ☆、第47章 凤栖梧(六)

你走吧,我不再需要你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锐利的锋刀,森寒的刀口正好戳在傅铮言的心窝上。
    “丹华……”他低声唤她。
    却没能留住她。
    丹华长公主绰约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身后的女官在傅铮言面前驻了足,微微欠了个身道:“傅大人,宫内礼法森严,切莫再直呼长公主殿下的名讳。”
    夏夜的蝉鸣此起彼伏,似在吟咏豪奢壮阔的桂殿兰宫,晚风含着萦萦绕绕的清香,扑在身上带来片刻的怔忪。
    傅铮言静静地站在丹华的宫殿门口,他的心像是被突然挖去了一块,变得有些空荡荡。
    第二日,傅铮言在整个东俞王宫内消失不见。
    丹华长公主对着梳妆镜描眉时,听女官提起了傅大人的不辞而别,她握着眉笔的手抖了一下,声音极轻道了一句:“本宫知道他会走的……他总是这么听话。”
    与此同时,那位刚到定京城不久的端王却在全城上下寻找傅铮言,傅铮言并不知道自己和端王有什么关系,从来不曾在端王殿下的面前现过身。
    他躲藏在东俞王宫内,每逢丹华长公主出门,必定乔装打扮一路尾随。
    从傅铮言十岁开始,丹华的名字就烙铁般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无法忍受看不见她,又不能违背她所说的话。
    初秋的天空万里无云,日光朗朗普照大地,傅铮言无意见到端王的那一刻,诧然到险些从房梁上摔下来。
    端王年过五十有余,却因保养得当,面上看不出老态和颓相。
    他的容貌,和傅铮言足有五分相像,尤其那一双深目,简直称得上如出一辙。
    傅铮言不该称他为端王,事实上,他更应该称他为父亲。
    听说端王殿下年过五十尚且无妻无子,傅铮言有些明白为何丹华会突然赶他走。
    他准备立刻奔到丹华面前同她表明心意,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他只想和她待在一起。
    早风清爽,云淡天高,丹华长公主一身繁丽宫装,登上了行往东俞宗庙的马车,近日乃是东俞传统的朝凤节,上香祈福本该由王后去做,但由于国君尚未立后,国君本人又不想去,这个任务就又担在了丹华身上。
    她代做的事情太多,已经分不清哪些本该由弟弟完成。
    回来的路上,丹华遭遇了一场蓄谋已久的伏杀。
    被她触怒的世家大族联合在一起,花费两年的时间培育了一批强悍无比的死士,预备让丹华长公主魂归西天。
    丹华随行的人马很多,却在那群死士几近疯狂的围剿下显露了颓势,马车外惊叫声刀剑声接连入耳,马车内丹华长公主抱着一只木雕的小野猪,平静如常地问道:“禁卫军还有多久能到?”
    坐在一旁的女官答道:“回禀殿下,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到。”
    “即便本宫今日死在这里……”丹华抬眸看向马车外,袖摆遮住了怀中的木雕,“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傅铮言拖走了一个死士的尸体,扒了他的衣服蒙上面巾,扛着大刀加入了这场混战,他在死士堆里一路砍杀,偏偏还穿着与他们相同的衣服。
    两方厮杀到难舍难分,死士这方渐渐明白傅铮言是敌非友,他们怒极反攻,招招凌厉直指傅铮言。
    “殿下……”马车内的女官挑着车帘,惊讶到:“有位蒙面人……”
    她的话尚未说完,丹华突然冲出了马车。
    丹华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蒙面的傅铮言,他的身上已经负了数不清的刀伤,喷薄的鲜血浸湿了黑衣,犹在坚定地强撑着。
    丹华长公主的声音有些抖,却异乎寻常地拔高道:“杀光这群死士!杀一人赏千金!”
    那些侍卫更加不要命地往前冲,半个时辰过得像是半辈子那么长。
    禁卫军终于赶了过来,丹华疯了般地冲入死人堆里,一个又一个地扒掉他们的面巾,抖着手去找傅铮言。
    她并没有找到他。
    傅铮言本应死在这个时候,旧伤新伤加在一起,足以要了他的命。
    然而黑白无常却勾不走傅铮言的魂,他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不愿意死,执念深到刻进了骨子里。
    丹华找不到傅铮言,有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定京城方圆百里内,连续数月没有下雨,百姓怨声载道极其不满,丹华长公主批完奏折,又要奔赴天台祈雨。
    她祭祀上香时心不在焉,香火燎到了她的手指,三柱高香掉在了地上。
    这次祈雨过去几日,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茶楼酒肆里的说书先生随口编了段子,指桑骂槐地讽刺着丹华长公主。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傅铮言要去浦阴山上找魔怪。
    他听说城郊的浦阴山玄妙阴森,普通人去了经常有来无回,于是猜想那山上是不是住了什么神仙,能帮着团一下云朵降一点雨。
    浦阴山上的魔怪没想到会有蠢货自己送上门来,内心感到一阵圆满和高兴。
    万年魔怪什么也没有做,定京城内只是恰好来了一场暴雨,并且接连几日倾盆而下。
    这位魔怪就这样诓骗傅铮言:“这场雨是本座求来的,你知道本座为了这场雨,花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吗?作为报答,你得让本座把你的心挖出来生吃了。”
    傅铮言想了想,平淡地回答道:“你挖吧。”
    魔怪十分感动,充满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本座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本座先咬一口你的手,待毒液发作你痛到没有感觉的时候,再把你的心挖出来吃了。”
    傅铮言点点头同意了。
    玄元镜的镜中景骤然截止,幻化的景象与现实连在了一起。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收了镜子以后,缓缓打开内室的房门,呆呆看向坐在桌边的傅铮言。
    他端着一盏凉透的茶水,怔然望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画上所绘的乃是姹紫嫣红的仲春之景,有位男子怀抱桃妆红衣的美人,坐在喜气洋洋的高头大马上,画幅的左下方题字为“喜嫁”,附了一首恭祝花好月圆的长诗。
    傅铮言低下头,喝了一口杯盏里的凉水。
    我抬步走到他身边,斟酌半晌方才问道:“傅公子,你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傅铮言自己端过茶壶,往杯子里续了半盏茶水,温和有礼地回答:“没有什么心愿了。”
    他道:“多谢姑娘。”
    我眨了眨眼睛,有一种知道他所有秘密却无从开口的感觉,假如他当真没有心愿,此刻又怎么会坐在这间客栈里,早就应该投胎转世……进入轮回了吧。
    我走到墙边,踮起脚尖取下挂在墙上的画卷,捧着画轴献宝一般地举到他面前。
    障眼法即刻生效,画上的桃妆美人变成了宫纱长裙的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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