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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艳异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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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犯禁就是犯禁,这些人从来不会讲面子。她的十六鞭子还算不上什么大惩罚,只是因为她十二岁就离开了山门,和这些修者比起来,她的那些技法也不过就是小小戏法罢了。她虽然灵骨好得很,可惜修炼时间太短,没法扛得住。
  难道就这样要死了?
  谢流离回头去望一望身后那焽王,那人也面无表情地望向她,一句无话。
  估摸是自己要死了,便想找根救命稻草,可惜没人能够帮她。谢流离想了半晌道,“好,等一等,等一等我就受你们的罚还不行吗。”
  “等什么?你招阴兵之时,怎没想着要等一等,在临死之前去见一见你爹娘叔伯,师父师兄们?现如今受刑上场之时,也就无法可等。”
  谢流离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回头从背上打开照袋,将那肾脏中的魂魄吸到她的一个净瓶里。等放到净瓶后,她又想,这下可怎么办,她自己都要死了,难道还要叶炎在这瓶子里永无止境地躺下去吗?
  “速速前来受刑!”
  谢流离望见小笼子里的谢九。它如今越发大了,知道谢流离在望它,忍不住向她伸出手,挂在笼子上,咕噜了两声。
  “叶炎,我也没办法了。可我总想让你活着,活着总比死着好,对不对?”
  谢流离心里一恸,迅速捏出一符,将瓶中魂魄导出来,随后抓开谢九的口,将那张符扔进它的嘴里。
  谢九已经有些饿了,也不管进口的是什么,三两下便吞了下去。吞下去后,它的胃便剧烈灼烧起来,它发出了嗷嗷的痛叫声,在笼子里打起盹来。
  谢流离将那笼子拿出地面,打开笼盖。那谢九先时在痛,这时候见忽得自由,便好似不疼了一般兴奋地奔出来,望见眼前江边宽阔的地皮,便向那高草中扑过去,转瞬便不见影子了。
  谢流离抹一抹自己的眼睛,回答道,“好了,既然做了我也敢当,该受刑,我也没什么好狡辩的,只是你说的对,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爹娘,姊妹兄弟,还有师父师兄……”
  越说越是哽咽,两名修者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后臂绑住,就地瞧了瞧,眼下最近的树得有十几丈远,但眼前的亭柱却是可以绑人的。
  于是修者绑着她向那亭子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亭中人开口道,“血溅四处,如何下棋?”
  修者虽然不受本朝管束,但因为都是土生土长,后来才上去修仙的,那自然也知道黑肩鸢和红颜将军的传说,一看这黑袍气度无两,说话声音又冷峻异常,冷不丁他们这些人也心中打起寒颤。
  那侍卫凌楚也跟着拔剑,“此地为焽王休憩之所,烦另寻他处,速速退却!”
  玄境的人可以对自己人凶,对凡俗可不能无礼,否则这鞭子就要抽在自己身上了。他们也不敢造次,狠拖过谢流离,朝着那十几丈外走去。
  凌楚见他们往树边走,不禁疑惑,回头问道,“抽鞭子而已,为何非得找棵树?”
  “德性。”
  凌楚道,“那我们怎么办?”
  “去看看。”
  那黑肩鸢于是凑过去低下头蹲下身,让焽王屁股一歪就正襟危坐上去,随后展翅向那颗树飞过去。翅膀没有扇了两下风便到了,黑间鸢低下身来,焽王却不起来,继续坐在它身上,向他们看去。
  谢流离已经被绑在树上,绑得严严实实。谢流离看那抽“天”鞭的已经摆好了姿势,她略有些害怕,突然间大声道,“看!”
  那人向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谢流离说,“看周围都没树了,你这一鞭子抽下来,如果用力太猛,树倒了,你就找不着地方绑我了。”
  凌楚在远处叉手听着,听到此处忽然噗嗤一笑,回头看见他主人和黑肩鸢同时向他鄙视地望过来,他顿时便收起表情装严肃。
  那准备抽鞭子的人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使力不会无分寸,必得分分力都打在你身上,不会教这颗无辜的树受苦。”
  谢流离道,“说得也是,各位修为都甚高了,否则也不能在行刑房里当事嘛。烦请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师父师兄,是你们抽死我的,我师父师兄们定会记挂你们。”
  那凌楚又噗嗤一声,回头间又受到眼神的侵犯,他重新收拾表情,继续观看。
  修者们没事也不想去行刑房,确实容易遭人恨,奈何修士众多但职位分配有限,他们被分到行刑房的都是郁郁不得志,如今听到她说他们修为甚高,也知道是讽刺,再者她说她师父们记挂,他们确实也遇上不少这种来寻仇的事,心情当然被惹得不好了。
  “你这话实在是不中听,我的鞭子也确实不能打轻了你!”
  谢流离叹息一声,“打重一点好,这里已到了博陵,正是我家。你们打重一点,我叫得惨一点,这周遭住的都是认识我的亲朋,让他们也来看一看我是怎么死的,回去向我爹转述,他老人家就会天涯海角地找出诸位的亲爹亲娘,送上博陵谢家的问候……”
  那修者手上微一迟滞,后边的凌楚好似点中了笑穴,蹲在地上无声地“抽泣”起来。这回他也管不了什么眼神了。
  焽王却看不下去,淡声道,“抽啊。”
  谢流离转头愤恨地瞪向他。这人是他的主顾,今夜不分青红皂白,让那黑鸟叼住叶炎肾脏,看似就是故意地要将她带走。此人的举动她猜测不出来,为什么要让她去那六螺城,为什么会知道叶炎的下落,为什么能知道那异物白汁和蜘蛛的事,为什么要将她接走,还将她接到了博陵?
  可眼下既然都要死了,这人说的什么话,有的什么意图,又有什么关系呢?
  传说焽王最爱亲自为他定罪的犯人施刑,尤其是前线的逃兵,都由他亲自处死,因此他有一个绰号叫“鬼王”,可说是皇亲国戚之中,手上沾血最多之人。
  而如今她的死刑,他也要观看,看来是为他做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那修者再无迟疑,扬鞭吸收天地灵气,随后一鞭抽下。
  谢流离只觉身上皮肉绽裂开来,痛的比那雷石测灵骨还要疼百倍前辈,她闷哼吐出血来,眼见那第二个人已经站在方才抽她之人的位置上,举起雷鞭,招引雷电之力!
  “够了。”那焽王将大拇指的扳指拿下来,递给凌楚。
  凌楚严肃地接过,走来,将那扳指递给修者们去看。
  “皇家与你们玄境宗门一向有缔约,如果皇家之人犯事,无出人命,便网开一面,不用受刑。这扳指你们验一验。”
  那修者们都是一愣,都是在行刑房当事的,当然知道皇家缔约的事,但他们还想再坚持坚持,“可是,这谢流离并非皇亲……”
  凌楚叉手抱剑,仰头傲视,“你怎么知道不是?反正这东西已经给你们看了,识相的就快走,方才手瘾也过了,就当是已经了事,别在焽王面前碍眼了!”
  修者们面面相觑,知晓缔约的事更重要些,即便谢流离并非皇家中人,他们也得先回去核实才行,眼下这鞭子是真的抽不了。
  当下合计几句,四人便登云告辞。
  谢流离痛苦难当,这个时候被解了围,登时向凌楚道,“帮我解开……”
  凌楚手却不动,“你也不谢我们焽王救你的命吗?”
  谢流离气不打一处来,“方才抽我鞭子前,怎么不拿出那玩意来?”
  “让你长记性。”焽王冷冷丢下一言,拍着自家黑肩鸢的头,“走。”
  黑袍猎响,腾空而起,不知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部夺嫡文,肯定要有重量级的对手是不是,其实我都提了他很多次了。


第33章 堂妹月晕
  谢流离被捆在树上,皮肉绽开的痛楚只她自己所能明白,根本毫无力气挣开身上的绳索。而那焽王已经乘坐他的大鸟飞走,现下彷徨之中,只能盼明日早上来个人将她解下树来 。
  然,到了第二天清早,情况却变得不一般。沧浪亭为博陵江边的一处景致,秋季的北方虽然已发冷,但江上仍旧是游人如织。清早时船工与附近游人路过,却都没有上前救助,谢流离体弱力虚,想叫嚷也叫不了多大声,只能破着嗓子发出只有周遭数尺能听见的声音:“救命……帮帮忙吧……”
  船工们与游人时不时盯着她耳语几句,随后便像瘟神一样看着她。谢流离心道,这群人到底在想什么。
  待得晌午人越来越多之后,颇有好奇大义之人上来问她是怎么回事,但每每还没等她开口,便被人拉开絮絮说些什么。
  谢流离仔细一听,好似说她是什么不守妇道而准备沉江的妇人,但如此说时,还是有大义之士想上前来帮忙,可大多看见她身上的鞭痕,便信了八成,再又听旁边的人说,“别随便救人,万一是博陵谢家在处置,可不犯了忌讳惹事么?”
  一听谢家,也就没人敢上前了。等传到后面,已经不是“万一”,已经是“那女人,是谢家准备沉江的,据说是个□□,在房中如何如何……”
  谢流离实在没力气争辩,只能闭目养神,吐纳真气,渐渐填平自己五感,不去过分感知那种痛。只消力气再恢复恢复,她便能挣开这绳索了。
  太阳很大,人暴露在艳阳下,伤口便成了旁人的谈资。无数种牵强附会的方式,将会将人钉在耻辱柱上。而这棵树便是一个耻辱柱。
  这种可笑的传言最初不过是船工或妇人的一句“说不定是……万一……可能……”但三人成虎,就变成了肯定。若想动摇这种根基,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快就来了。谢流离蓄气间隙,听见身前有让人开道的声音,睁眼倒是看见不少家中的熟面孔,几个手持长杖的家丁后头是七八个小婢,小婢后簇拥着一名十三岁的少女。少女眼眸大有傲气,眉眼间尽是对周遭人的不屑,这时候发话,语调也大得远近能听见,“我们家长姊求仙于微时,护佑博陵数年,原来是要封作县君的身份,却舍弃凡俗,互道于天。山青水涨,全都仰仗她一人功劳。这天降不降雨,庄稼有没有收成,难道是你们能做梦梦出来的?我们谢家从来与天玄缔约,于苍生苦劳不少,但却有人污我们长姊的名声,看来明年春时,是想要地干河涸了。土地的事,眼前你们也不当紧,但长姊名声的事,我们却当紧得很,”少女扫视一番,向周遭家丁和小婢们点一点头,家丁小婢一会意,从各个身前拿出一个荷包来,皆是一串串的铜板还有银器,向外抛洒出去。
  那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尽皆着疯了一般,口中喊着,“谢家撒钱了!谢家撒钱了!”
  谢流离向那十三岁的少女看去。少女正俯视众捡钱的看客,露出满足得意的笑容,随后抚了抚自己鬓边步摇,向她看过来。
  看向谢流离时,她的神色正了正。谢家尤其重视嫡长礼数,即便谢流离早就修行不在家中,但嫡长便是死穴,这少女收了神色,咳咳两声,一边走过来,一边命人去帮她解绑。
  谢流离望着她,“月晕。”
  谢月晕是她堂妹,年方十三,姻签上说“待价而沽”。其父是原先入赘谢家的林枫岫,入赘后改姓为谢,是当朝太子左庶子兼国子祭酒林枫溪之兄长。
  谢枫岫是一方知名人物,只不过不在本朝为官,而在北国为宰相。博陵谢家在割据时期,一向在各国皆有自家人为将相之才,并非为一国效力,这是谢家根基稳健的根本,正如过去的琅琊诸葛氏,才人尽出,各为其主。
  林家原来在也是大姓家族,因为北国世家倾轧,家道中落,又受迫害,才逃过来,他们也是聪明人,知道来投奔大家族,于是乎就带着弟弟来了博陵,被谢家家主看中,许了家主之姐,在本朝也闯出点功名。那谢风岫有家仇要报,有人便引荐他回去报仇,于是单独一人回去北国,结果这一次倒是平步青云,不过十年间便坐到宰相位置,其中投靠王党与帝位相争等略去不言。
  其母为谢家上代嫡长女,家主还要尊一声“家姐”,因为不适应斗争和北国气候,于是就留在家里教养子女。其母一子一女,倒不算多。倒是思念丈夫,时常通信,而那谢枫岫克己守礼,也没有在北国纳过滕妾。
  因此谢月晕的姻签“待价而沽”,娶一女得两国之势,不亏。
  别说谢月晕不会解绳索,也不想解,只是做做样子。仆婢们手快,将谢流离赶紧解开扶住。
  谢月晕关切地望着谢流离,“阿姊……你还好吧?”
  谢流离听出来她是真关心,只不过姑娘家从来不会自己动手。
  她以前不怎么和姐妹来往,这个时候也觉得空气当中太安静,只好说,“我修养几天就好了,怎么你会来接我?”
  “有人跟舅舅说您在树上挂着,我听见了,就自告奋勇来接你了。”
  谢流离当真是发愁。眼下被送回了家,看来又免不了吵嚷聒噪,尤其是面前这一个,实在难伺候。她还是等身上好了些,赶紧去打探六螺城和宁昱的情况才是。
  “阿姊,我刚才说的话太大了,你得跟他们做做样子,不然我说的谁信啊。”
  做样子?谢流离朝周围看了看,捡了钱的又站起来看热闹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谢流离虽然也不喜欢月晕这种处事方式,但总归也是给她解围,她想怎么救怎么吧。掏出几张符催念着扔到江水里,然后那几张符便突然变成吸水龙,将水变作五六股,喷上岸来。
  众人吓得尖叫,谢月晕跳上江边高台,大声道,“我阿姊可以引江水为甘霖,你们都看到了,我阿姊是神仙在世,又是送甘霖又是送钱资,你们还不给她老人家叩个头,让她饶恕了你们这些嚼舌根的?”
  谢流离皱了皱眉,这月晕不知道在想什么,胡话连篇,现在还要人给她磕头。对,是给她月晕磕头,不是给谢流离磕头。
  看很多拿了钱的人都不跪,谢月晕大抵不满意,手指头指住一个人,“来人,割了他的舌头,看他还烂嚼舌不嚼!”
  那人见家丁朝他恶狠狠地走过来,二话没说屈膝跪下,“谢家保佑,谢家神仙保佑!谢家姑奶奶保佑!”
  这一人带领之下,其他人也就都给她跪下了。待她兴致满足,跳下高台来,拍拍手跟谢流离说,“阿姊,我给你报仇了,你高兴不?”
  “……你高兴就好了。”
  谢月晕挽住她便朝远处走,谢流离身子虚弱,但实在和她疏离,将手抽出来。月晕又强行挽住她,低低地在她跟前说,“焽王来跟舅舅提亲了,现正在大堂上坐着,阿姊,你说他是看上了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十三月的兔子~炸得我身心酥麻~
  另,这两天收藏好像停滞了,所以我还是再求一发……好想v文啊,最后一点点了求收藏~


第34章 暮春三月
  月晕和小婢一起搀着她回到谢家去。
  谢家宅院十分低调,门漆已落,却十分干净,墙根也有古朴砖石痕迹,但每日以水冲洗。门前一见是谢月晕,也不阻拦,微微笑脸也不谄媚,就放她进去了。
  谢流离看这门前的不认识她,估摸是后来新招的。
  说起来,倒竟然也有许久没归家了。
  上一回归家,是叶炎死在她门前水沟里,她遍查踪迹都没有寻到凶手,送去管家又检验他是自己倒进去溺死的。她闹得不行,愣是让她大哥谢林樾给京城的大理寺求去彻查,但查来查去,还是不了了之,都说她是疯魔了,未免她犯下祸事,才将她押送回家来禁闭关着。
  一进门去大幅的画壁,绕过后便是亭台楼阁,大堂堂屋修得像道家洞府,前头摆着花草熏香的香炉。亭台楼阁和花园将堂屋包裹起来,曲径通幽,通向各家院落,客人经常来的也容易迷失方向,找不到里院居所。
  谢流离站在中心水亭里吹了一会儿穿堂风,月晕问说,“阿姊是去我那里,还是回你那破洞里?”
  谢流离一听“破洞”,倒是亲切得很,说,“我回我破洞去就行了,别处没灵气,我还修养不好。”
  月晕说,“那你得快点修养好,我着紧想看看那焽王长什么样子。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原先懒,我都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
  谢流离看她凑得太近,实在是不舒服。叶炎死后,她好似都没和人凑过这么近了,总觉得旁人呼吸打在她脸上,便要不自在。
  忽而的想起太子宁昱,想起那种又热切又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
  晃了一下神,谢流离便跟她说要自己回去。月晕又缠了她半晌,送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她非得自己走,也就只能作罢了。
  她刚走,月晕就果真地吩咐下面小婢子,“云哥回来没,焽王到底怎么样啊?”
  其实焽王是个什么样的底细,要是跟她娘亲或是家中长辈一打听,多半也都知道,但她还是有自己的主意,想托人偷偷地问,免得家里知道她对这事上心。
  谢月晕明白,焽王不大可能抢给太子定下的主,也就是舅家中的二姐,谢流离的次妹谢笙。姻签一出,谢笙就成了凤凰,其实是烫手山芋,谁也高攀不上了。原先姊妹走动勤快,如今人家也不愿意随意“接见”她,反正在她们看来她还是个表亲,她爹虽位居宰相,却也是个入赘,还在他国,她也指不上,她一直以来纯当自己是没爹的。
  如今的姻签看起来,谢流离是表面不嫁之签,但不嫁又为何要出姻签?谢月晕知道家主舅舅是个老狐狸,不知道动的什么脑筋呢。所以这次焽王要提亲,肯定不是她就是谢流离的二选一。
  小婢子说,“云公子的信应该快来了,咱们回去等他吧。”
  云哥就是她唯一的亲长兄,母亲膝下就这么一个长男。今年十五岁,因为在京城族学里面读书,认识得人多,知道的广,小时候两人没有爹爹,相依为命,同吃同睡得都分不开。现在虽然分开了,骨子里却仍然是一体人儿,互相不瞒着。
  月晕很高兴地拉起小婢,“咱们赶紧回去等信儿去。”
  话说谢流离自己往自己的屋前走,仍然有些迷路了。在她不再的这几年里,家中绿植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回,她被藤藤蔓蔓绕了很久,才终于看见自己的屋子。
  说是屋子,其实还是应该叫做“洞府”。尤其是因为她曾经修行,于是瓜果香薰远远地便围绕着,中间假山一样堆砌出一个宝地,上面写着“缥缈间”,都是她爹给她布置的。
  他们家一家崇道,但全家中没有道观的式样,他爹喜欢给修行的子嗣居处搞成怪原始的福洞,内里的装饰一应古朴雕木,显示亲近自然。谢流离的二哥曾经在家时,也有这样的福洞,如今二哥人不知道何处去,他爹仍然每日让人打扫,换花草及熏香,香炉终日不赘。
  走进缥缈间去,极为宽敞。这洞穴真的是冬暖夏凉,床也是个石头床上铺着垫子,这天还得烧炭,谢流离躺在床上,看到自己的炭盆已经热乎乎地点着,便知道父亲是预备着她马上要回来的。
  炭盆在旁时时发出炙烤的红光,谢流离不由得想起叶炎。
  混混沌沌中回到十二岁的时候,京城,谢氏族学,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叶炎的地方。
  三月暮春草长,雪犹未尽,京中谢氏族学开学入典,各学子携腊肉拜见老师。
  她的大兄谢林樾早就披衣坐在典竹斋中候着,现不过四更天,但因着每年开学,学生们都会早到送师礼,他也就不得不早起等着,免让学生在门前受冻。
  谢流离就坐在他家角落里。年整十二周岁,这是第二次进京。第一次还是她五岁时,正值新帝登基,皇帝率领后宫太子百官巡游,是热闹的时候。
  她的师父在上方山头,十二岁便告知她,作为外门弟子已经学尽,若想深钻就要正式拜入玄境宗门,不能再三天两头往下跑了。爹娘那边要告别,恐怕未来余生难见,断情绝性才是登道根本。谢流离也不是个真正向道的人,到了这个当口,也知道该归家去了。
  四更天时,谢流离坐在角落炉边,开始给即将到来的学生们煮茶。她脑袋靠在墙根底,典竹斋的门被推开时,谢林樾大声咳了一声,谢流离才从梦中惊醒,一看茶水已经滚了。
  霜风忽然进了宅内,谢流离被吹得清爽了些。见披星戴月地走进来一个少年,手提着腊肉,还有一坛酒。
  “老师。”
  谢林樾很高兴,回赠一个上好的书帘,是他自己的墨宝。但还是指着这少年说,“酒看着是好酒,但你还是学生,下次可别送酒了。”
  叶炎微微笑,“老师,大冷天的,您也不能让我再提回去。”
  谢林樾:“你家中不是已给你请了许多老师,怎么每年还是爱往我这里跑?”
  叶炎按照师礼给他拜过,“您肯和我一起喝酒,我家中的老师迂腐得很,若要看到我星夜里出来买酒,一定要给我告状的。”
  “原来你我不是师生,是酒友。”谢林樾哈哈笑两声,“路上冷吧,来炉子旁边烤一烤手。”
  叶炎于是脱下身后的风披,上面还有没融的雪,靠过来的时候就全都融化进去了,于是也一起在旁边烤着。
  叶炎伸出手,凑到炉旁,火光映着他的脸,有郎朗的笑容。
  谢流离仰头看他。长相平平无奇的少年,不算黑也不算白,颧骨凸出,不好看。但他笑的时候,眉梢眼角的弧度就好似和煦阳光一样,让人不由得有一股暖意。
  谢家尊师重道,谢流离也不例外。话里听到叶炎即便不在族学上学,却每年开学都第一个来拜见老师。
  平白地,谢流离觉得他的身上有些闪亮,近近闻着有雪融的味道,好闻极了。
  “这茶我能喝吗?”叶炎指一指炉上的滚茶。谢流离于是端下来,盖上炉盖,给他倒了一碗。
  叶炎用手微微扇风,看滚烫的茶水不冒泡了,便端起来送到嘴边上尝了一口,仰头朝她明媚一笑,“你煮得很香。”
  谢流离估摸他是将她当小婢了。
  谢林樾道,“你大哥已经出征了吧,这些年少见他,估摸风餐露宿的,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了。”
  叶炎说,“是啊,大哥晒得皮肤黝黑,平日他回来时我想同他说话,可他自从晒黑之后,就习惯黑脸不理人咯。”
  谢林樾,“怎么跟个小妇人似的,还幽怨起来了?”
  典竹斋的门又打开,又有三两学生披星戴月地走进来。炉火旁不一会儿就堆满了人。
  很多学生长得比叶炎好看,但谢流离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盯得他察觉了,一双眼眸看过来,“我脸上有什么?”
  谢流离愣了愣,扭捏说,“我想摸摸你的脖子。”
  叶炎想也没想,便将脖颈凑过来。他的脖颈倒是比他的脸白些。谢流离伸手去触了触,感知到灵骨的存在,便好似从天下间找寻到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兴奋地将自己身上的师门铃铛解下来,系在他身上。
  叶炎将铃铛拿起瞧了一瞧,“这是什么?”
  谢流离眼珠一转,“没什么,见面礼。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东西。”
  叶炎翘起眉毛,似笑非笑,“你能教我什么?”
  谢流离拿出一张符纸,一支朱砂笔,运笔在符纸上写下云篆,口中道,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作者有话要说:  看大家意见这么大,(其实是改名发现并没什么卵用),所以文文名字还是改回帝陵艳异编,以后打死我也不改了。


第35章 一波未平
  火炉之上登时闪出一条彩色的幽魂飘带,飘带如水母一般飞上屋顶游离飞舞,分裂成无数浮游的粒子,如五光十色的烟花闪现在头顶,又如水底斑斓的鱼群和珊瑚。
  “哇,这是什么戏法?”
  “林樾先生会教吗?”
  谢流离向叶炎看过去,他正仰着头望那屋顶的光芒,仿若夜间的星辰全都有了颜色,变作江堤的五花石嵌在黯淡的天幕上。他的脸上流光溢彩,少年的眉宇浓重,眼眸发亮,回头间她的小脸蛋飘忽进那双清水潭子之中,才发觉自己笑的也挺好看。
  忽然间流彩消失,叶炎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他生气了,可是谢流离想不出他生气的沐浴,只听到他开口说:“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冷汗冒头,谢流离脑袋嗡地一声从梦中醒来,方才的烟花还在头顶,她伸出手去,从袖子里翻了半天,摸到了这种小小的魂符。
  浮游的圆滚滚的幽魂地在房顶上炸开,谢流离一看外面已经又入夜,勉强地从石榻上爬起。
  她心里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远比身上的伤口要重要。一来,叶炎被她放在小谢九的身上跑走了,原先她以为自己死定,才戚戚然将它的魂魄赋予在小谢九身上,以期他能借谢九的身体重获新生,即便是个兽,也有生存的能力,总比永远在躺在净瓶子里要好。可是现在她没有死,便好似是再度将叶炎送入危险中,不行,她得去将他找回来。
  二来,太子昨夜深陷尸人大潮,她一走法阵全散,全然不知道太子如何了,当下她将自己照袋的小黑雀拿出来,借小黑雀的眼回去六螺城打探情况。
  谢流离没有自己的信使,一般而言,主顾们只信任自己的信使,家中与她往来通信也用家中的金刚鹦鹉。鹦鹉最是聒噪,说话一般人都能听得懂,没什么机密性,唯有他兄长与父亲的鹦鹉通灵机敏,但那也不是她能拿来用的。
  说起来,所有主顾的信使当中,还就这小黑雀好用。这种鸟据说是附着在黑间鸢翅膀下的鸟,但他们也能自主飞翔,而且娇小迅速,谢流离指望它今天能带会一点六螺城的消息。
  ————
  宁昱整整睡了三天才苏醒。一醒来头疼欲裂,他支撑着起身,眼前仿佛五星乱坠一般。待得清醒了,便唤道,“靳羊……水……”
  旁边走过来一个小婢子,笑容满面地递过水来。宁昱伸出去的手弹回,皱眉道,“谁让你进来的,靳羊呢?”
  小婢子身后还站着一个花白的老者,一看到他醒来,突然双手一举又扑通跪下,“太子殿下,您可醒来了!”
  宁昱望过去,那老者坐在他榻前,身前放了许多银针之类。他微微一惊,“是你将我叫醒的?”
  那老者跪拜道,“太子殿下,老朽奉镇海王之命来看顾您的病况,在您身上施针的时候诚惶诚恐,又怕伤及您,也怕您还是醒不来。最后用银针刺百汇方能将您唤醒,还请您恕罪。敢问太子殿下,您这不醒之症是什么时候染上的,您可与我详细说来……”
  宁昱心听得越来越惊,起身道,“现在我已经好了,大约就是太累,累昏罢了。”说着快步向门边去,啪地一声推开门。门外的兵士比往常增加了一倍,一看到他苏醒,即刻有人向苕华台上跑去报告。
  宁昱四下望不见靳羊,便知道这绝对不一般。
  过得片刻,天空当中信天翁先行,宁升负手缓慢而来。宁昱站在门边看他越发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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