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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_连城雪-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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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然悄悄过去,静立在枝头的白鸟早就等待到焦躁不安。
当它终于在晨光中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自烈火而出,立刻冲过去追问:“发生了什么,怎么在里面浪费了一个多时辰,遇到危险了吗?还是明烛出现?”
沈桐儿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看着苏晟变成人形扶住自己的肩膀,这才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是啊,不小心用血弄脏了白鹿灯,她又来了,又想让你离开我身边,啰啰嗦嗦还是那些说辞。”
苏晟皱眉:“我发誓过许多次我不会走,莫要再理她了。”
沈桐儿望向他诚恳的眼睛:“可是明烛娘娘说,如果你不和她走,终究是会死的。”
“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苏晟这般回答。
沈桐儿呆滞片刻,终于丢下白鹿灯和安安,伸手拥抱住他:“没有小白,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舍不得你,但我又不想伤害你……真觉得自己没用透顶了,原来不怕莲火没什么意义、原来决心与异鬼抗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是的,只要活得够久,什么都没意义。”苏晟说:“可是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就够了吗,我们现在所努力的,不就是去争取幸福的活下去的资格吗?”
苏安安终于回身,落在苏晟肩膀上小声道:“没错啊,娘,你别听那女人危言耸听的。”
沈桐儿无心隐瞒什么,可是她所听到的一切根本半懂不懂,根本想不出办法如何对苏晟讲述,故而小声道:“罢了,你与沈明烛之间的纠葛应当你来处理,不如有安静的时机,你滴血入灯再见她一面吧。”
苏晟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拉着桐儿的手说:“先回玉京要紧,这附近很不太平,我已发信号让天光门的人撤退了,我们不能久留。”
“恩。”沈桐儿点点头,忽有种听天由命的悲哀。
——
玉京又落了大雪,雪末之后即是春节。
尽管这一年对王公贵族与平头百姓而言都不怎么好过,但越是艰难的时候,越需要欢乐的氛围来冲淡死亡的阴影。
归来仍旧平静度日的沈桐儿穿着红色的斗篷走在街道边,在熙攘的人群中买了根糖葫芦却没有吃。
安安老实地趴在它的怀里,小声问:“娘,爹怎么又被那皇帝叫去了。”
“他既然选择了这个责任,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诺言。”沈桐儿安慰:“异鬼可不喜欢人类的节日,也不会因为是特殊的时刻就选择偃旗息鼓。”
苏安安小大人似的叹息。
沈桐儿摸住它的头,拐弯上了座稍微疲倦的长桥。
因为没有娘亲的允许,苏安安始终没把沈明烛的话告诉父亲,但它足够聪慧,总是心心念念地琢磨,当然也忍不住发问:“娘,那个女人的话都是真的吗?”
“也许吧,她不是会信口雌黄的性格。”沈桐儿的长睫毛上也落了雪。
“那我和娘都是假的吗?这街上的人都是幻境中的影子吗?”苏安安很郁闷。
“不,我是真的,安安当然也是真的。”沈桐儿苦笑:“立场不同却评判彼此有什么用,也许她也不过就是在个更大的幻觉中存在着罢了。”
“嗨呀,这真复杂,我想不明白。”小红鸟很气馁。
“没关系的,只要你记得要尊重你爹的任何选择就够了。”沈桐儿说:“虽然我爱他,但他是自由的,相信沈明烛或者留恋我,都没必要收到强迫。”
“爹不可能离开娘的。”苏安安这般强调。
沈桐儿没有回答,却仿佛有心电感应般地抬头望向飘雪的苍穹。
果然白鸟发着光的身影缓缓靠近。
周围的百姓也看到了,全部都驻足啧啧称奇,更有甚者带头跪地,将凤凰当成神明祭拜起来。
苏晟并不为那些崇拜所动,缓缓落到桐儿面前,垂下优雅的脖颈说:“娘子久等了,我们去看烟火吧,过年好。”
沈桐儿顿时弯着眼睛笑起来,掏心掏肺地说:“小白,我最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生日:)
更新了这重要的一章
愿这个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世界里,有你愿意等的那个人
☆、第117章 杳无音信
春节前后是苏沈夫妇少有的安宁日子; 尽管窗外大雪纷飞; 尽管明知道小白不久后又要奔赴琼州; 依然有份久违的温暖在他们之间酝酿。
傍晚的云霞微粉,让积雪也染上暖色。
恍然往外一瞧,倒和长天原那紫色的月亮有几分相似。
沈桐儿披着薄衣呆望片刻; 很快就被苏晟半抱着拉回床榻上。
她不由脸红道:“小白; 我已经累啦。”
苏晟披散着头发; 微笑说:“只是抱抱你不行吗?过几日你又会想我的。”
哭、笑、愤怒、悲伤……
这些本属于人类的表情在他那幻化出来的俊美脸庞上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也许沈明烛说的都是真的,小白在属于他的真实中,本来就是个人呢。
“发什么呆?”苏晟问。
沈桐儿搂住他的脖颈:“你会不会偶尔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那真是一场很长的梦了。”苏晟平静地说:“梦与非梦有何重要?庄周梦蝶,大约如此吧。”
沈桐儿又道:“你当真该与沈明烛好好聊聊,既然她能够寻着燃烧的血液出现; 那总归不是我的错觉。”
“再说吧。”苏晟扶住她的脸:“娘子; 再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少开玩笑了; 安安一个就够我担忧的。”沈桐儿侧开头:“这孩子不吃不喝,着实不对劲儿。”
“我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怎么吃东西; 在长天原的日子和它很像。”苏晟安慰。
“那是因为你吃了蛋壳啊,别忘了安安不是从蛋里出来的,难道你会认为它遇到什么危险的状况; 有能力像你一样涅槃重生吗?”沈桐儿张大眼睛。
在苏晟眼里; 这姑娘当真像个孩子。
可做了母亲的她,原来已经懂得了责任与牵挂。
目睹成长所引起的温柔是非常复杂的,苏晟轻轻整理她的长发:“其实没必要追求永生; 就算安安的生命是有限度的,只要在它活着的时候让它快乐,就对得起我们一家人的缘分。”
“嗯,你说得对。”沈桐儿弯起嘴角。
这时小红鸟从外面玩了回来,带着寒风扎进屋内叫嚷:“爹、娘!我看到冰灯啦!”
沈桐儿伸手拥抱它。
苏安安郁闷:“可是我的身体太热,落在灯上它就化了,害我被人赶走。”
“小傻瓜。”沈桐儿笑着问:“累了没?不陪你爹多待会儿,整天去外面晃,等他走了你又要想他。”
“可是爹说想和娘单独多待会儿嘛。”苏安安顿时背信弃义。
苏晟在旁瞥着儿子。
沈桐儿倒在床铺上抱着小红鸟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待着最开心了,想要离开爹娘啊,等你长大再说吧。”
——
有该说的话没有说清楚,想要避之不及却好像总有什么事没完成。
苏晟并不打算再接触沈明烛而惹得桐儿不悦,毕竟一路走来他做过很多对桐儿不公平的事情。
但最近沈桐儿却频频要求他与明烛聊聊,仿佛有什么秘密想让自己知道似的。
夜深人静时。巨大的白鸟悄悄离开沉睡的妻子,化作人形割破手指,将血甩进了几千年未曾熄灭过的灯中。
这灯多半有自己的灵魂,只要靠近有掌灯血脉的身体,就会安静无害。
否则当初苏晟也没办法把灯和沈明烛的尸体都带入长明灯楼。
这次莲火果然没有伤害他,但是期待中的黑暗也并未到来。
苏晟以为是血液不够,又滴了些进去。
依然悄无声息。
他正困惑时,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披着睡袍的沈桐儿。
她眨着大眼睛轻轻问道:“明烛娘娘没有出现吗?”
“嗯,罢了。”苏晟毫无执念:“她所追求的真相和想告诉我的真相,本就与我毫无关系,既然没缘分再见,就适可而止。”
沈桐儿记得沈明烛说过,在她的世界里,与这儿联络是不被允许的。
难道上次见面太久,出了什么事?
苏晟问:“桐儿,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当真那么重要吗?”
“她告诉我一些事情,我根本听不太明白,也不知该如何向你转达。”沈桐儿已经纠结过挺长时间,垂眸难过道:“但我不该瞒你,大概就是我们生活过的所有地方都是假的,你只是灵魂在这里,像做梦一样不知真实的身体已成了行尸走肉,她想让你醒过来,结束这虚假的一切。”
苏晟皱眉听着,半晌反问:“所以呢?真真假假,不是她一两句话就算数的。”
话毕他站起身握住桐儿的手,感受着的彼此的温度,认真道:“对我真实的莫过于此,和你同生共死是我想做的事。”
沈桐儿的眼里有泪:“可是她说你再拖下去,迟早会死掉的呀。”
苏晟愣了更久的时间,最后反应也平淡:“真的吗,那和我们傍晚将的话题有何不同?有限的生命,同样有它的意义。”
“小白,你就这么坚定的陪着我,而不去试试其他可能吗?”沈桐儿的心被感动填满。
“我娶了你,这就是我从无数种可能中选择的唯一一种未来。”苏晟扶住她的肩膀:“如果我有更多想法,如果我如同明烛一样对大千世界的奥秘兴致勃勃,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份承诺?”
沈桐儿回答不了。
“记着,现在我的目标就是除掉黑泽,让异鬼们成为一盘散沙,然后为你在玉京讨个安稳的生活,等你厌倦此处,我们再寻他乡,直到你死或者我死的那一日,我们都当从容接受。”苏晟一字一句的讲出这些话,然后轻而易举地抱起沈桐儿瘦弱的身体:“走吧,这里风寒,回屋歇着。”
“和冰山上的鸟儿在一起,我才不在乎冷不冷呢。”沈桐儿七上八下的心安定下去,搂着他闭上眼睛:“小白,我把你的话都记住了,我们一起活、一起死,一起做我们该做的事。”
——
相聚总是匆匆,又到了离别的时刻。
这次白鸟没有随意从阁楼上飞走,而是收到了灵帝的送行,举行了盛大的仪式。
沈桐儿也随之盛装出席,站在皇宫前的高阶上听着册封与赐福。
她举着长明灯,生人勿进,好似成了吉祥和力量的象征。
灵帝并未像其他大权在握的人那般产生太多好奇心,只是问道:“听季将军说,这灯里的火可以将异鬼瞬间烧成灰烬?”
“是的,不止异鬼、万事万物都会被火吞噬掉。”沈桐儿不卑不亢地回答。
“倘若我朝将士人手一个,就无需吃那般苦楚了。”灵帝叹息。
沈桐儿道:“如皇上需要,等安安稍大些,我也可以去前线与异鬼一战。”
“夫人深明大义。”灵帝微笑。
苏晟并不愿让桐儿身赴险境,拱手打断道:“时候不早了,我即刻前往军营。”
灵帝颔首:“将军保重。”
苏晟什么都没说,立刻在光芒中变成了夺目的白鸟,冲上九天云霞。
即便皇宫里的臣仆见多识广,也不由啧啧称奇。
灵帝抬首遥望,表情不可揣测。
其实沈桐儿很明白,她与苏晟非凡人一族,是不肯称臣的异类。
现在朝廷走投无路才需仰仗并不属于他们的力量,但凡异鬼之祸平息后,就没这么简单了。
狐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太简单。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既然苏晟决意取代季祁,这肯定就是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
沈桐儿从始至终,都愿把心捧出,相信这只与自己命运相连的鸟儿。
☆、第118章 消失的白鸟
当个领袖与处理政治和军事都是困难重重的事情; 好在苏晟自小在沈明烛身边长大; 又比谁都了解异鬼的本性; 所以担当起天光门之后的表现都还算可圈可点,不仅一连数次击溃了黑泽的核心军队,还调配出了可治疗肉人的药物; 为他们点起了寻回尊严的曙光。
那些在最开始怀念季祁、怀疑苏晟的御鬼师和士兵们; 当然都在胜利面前渐渐动摇。
半年之后; 无论苏晟出现在何处,被称呼声将军是免不了的。
更有甚者将其视为神明,认为是孔雀明王转世,终将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但舆论越是如此,苏晟行事就越是低调。
功高盖主永远不会受到欢迎。
灵帝充其量只能继续活个三四十年,而他和沈铜儿还有漫长的生命需要面对; 不懂得走一步想三步; 又怎么保护好这个小小的家?
——
雪从尘世退去了影踪; 恼人的盛夏又悄然来临。
高温使得战场上下来的尸体很容易腐烂,琼州边境四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因为苏安安已经长大不少、小飞两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沈桐儿便随着苏晟共同来到前线。
她不知道自己能陪他多久,所以每分每秒都舍不得放过。
驻扎的帐篷旁边是片漫无边际的操场,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花。
花香混着尸臭; 令人心情沉重。
沈铜儿捧着手里的白鹿灯; 准备听从他们召唤去把整理完毕的尸体烧干净。
正发呆的时候,苏晟无声地从后面走过来说:“娘子在做什么?”
“等着看落日。”沈桐儿抬头笑。
“今天没受伤吧?”苏晟坐在她旁边,仍旧是一袭柔软的白衣; 与金戈铁马格格不入。
“一点轻伤,明天就会愈合了,能够击退那些异鬼就够了、这样大家也能睡个好觉。”沈桐儿轻声说:“我又把血滴了灯里,明烛娘娘还是没有出现,自半年前我在景元宫与她说过话,她就像彻底消失了似的。”
“也许她有自己的事情,也许她放弃我了。”苏晟回答:“消失就别再多想,其实知道她并没有死,我的心病就早已放下,于我自己而言,当真不再想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想离开眼前这个唯一我熟悉的世界,没有你和安安的地方就算是仙境也没意义。”
这些日子,沈桐儿已经断断续续把沈明烛所说的秘密告诉了他,尽管尽己所能的解释,却没办法完全说的清楚,因为那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太阳渐渐朝西落去,花海上一片璀璨的红光。
苏晟伸手搂住了沈桐儿的肩膀,轻声说:“很久没和你一起看风景了。”
沈桐儿听到他的心跳,不禁温柔地弯起嘴角。
“今晚将安安哄睡后,你随我走。”苏晟又道。
沈桐儿不禁小脸一红:“这是在行军呢,你胡闹什么?”
“想到哪里去了?我要带两只小队去突袭黑泽。”苏晟说:“他连受三次重创,肯定气急败坏,没准咱们能抓到漏子除掉这个祸害。”
“杀黑泽?”沈桐儿不禁被他的大胆吓到,然后又勇敢点头:“好,只要能尽早结束战争,我愿意陪你冒险!”
“到时候我们就能安静度日了。”苏晟耐心地整理好她被风吹散的长发,清澈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温情。
——
黑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异鬼,沈桐儿也没有亲眼见过,她只在战场上远远地望过一次,印象中庞大而战无不胜,所到之处血流成河,难怪会被鹿家所重用,成为现在令人胆寒的枭雄。但黑泽是赢不过苏晟的,他的负隅顽抗除了去激起白鸟的斗志外,根本没有太多意义可言。
当夜星象如预测那般,是乌云遮月的漆黑。
沈桐儿和数十个御鬼师一起睁着赤红的双眼,通过早就挖好的隧道靠近了异鬼的营地。
震耳的嘶吼声与难于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简直像是地狱里爬出的灾祸。
当异鬼不再刻意模仿人后,终于露出了最本来的怖相。
沈桐儿手里的白鹿灯是关键,她大气都不敢喘地随着苏晟冲向黑泽藏身的巨大帐篷,身后的御鬼师拼命掩护,顿时杀机四起。
越发熟练地使用金缕丝使得沈桐儿如履平地。
她飞快地跳跃到撕出帐篷的黑泽,几次试图跳到它的身上,都被锋利的尖爪砍开。
而恢复成白鸟真身的苏晟则不断地从空中俯冲,分散着黑泽的战斗力。
事实上黑泽已经在这战场前后三年多了,最近几个月吃的亏比从前加起来都要多,早就显得心浮气躁,加之仇敌自动杀到眼前,惹得它凶性大起,势要撕碎苏晟不可。
沈桐儿不敢怠慢,发现那些御鬼师有些抵挡不住,不由铤而走险,用金缕丝拴住白鹿灯,拼进全力甩向黑泽。
一道火线划破夜空。
金缕丝离开桐儿身体太远,瞬间就被烤化了。
但那灯也猝不及防地摔到黑泽的背上,瞬时间火光冲天。
其实这晚沈桐儿并未抱太大希望,所以忽然收获惊喜时自然大叫:“小白!黑泽完蛋了!”
白鸟在乌云下一阵长鸣,而后朝桐儿努力飞过去。
未想到这个时候,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白鸟竟然飞着飞着,在某个瞬间凭空消失。
夜空依然不透光的安静着。
沈桐儿呆站原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候救主心切的异鬼已经靠近,趁机一下把沈桐儿砍倒。
剧痛让桐儿清醒过来,意识到也许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不禁难过的大叫:“小白!你不许走!小白!”
然而并没有凤凰的鸣叫作为回应。
御鬼师们也都震惊不已,看到黑泽化为灰烬,立刻开始营救沈桐儿,打算先撤退再从长计议。
——
黑泽的死与苏晟的消失都引起了朝廷震惊。
灵帝为了安抚军心,毅然决然御驾亲征。
等他快马加鞭赶到南方见到沈桐儿时,这身负重伤的姑娘已经瘦了很多,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在风中折断。
灵帝痛心道:“还没有苏将军的消息吗?”
沈桐儿红着眼圈摇头,苏安安则站住附近的树梢上对着皇帝虎视眈眈。
“这真是匪夷所思,但朕一定会想尽办法寻找他的。”灵帝叹息说:“姑娘辛苦了,切莫太过焦急。”
“小白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你我,也许它回到自己的家了吧?”沈桐儿喃喃地说:“但他肯定会回来的,所以我要自己去找他,陛下,桐儿没办法再随军了,请您见谅。”
灵帝思索片刻,从腰上摘下个玉佩道:“沈姑娘已经深明大义,朕不会强求个弱女子战死沙场,这皇家的信物你拿在手里,日后若是需要帮助,随时掏出来便是,朕也希望苏将军能够早日回归,他能带你们除掉黑泽,当真是去了块最大的心病。”
“谢皇上。”沈桐儿握住玉佩行了个礼,转身呼唤道:“安安,我们走啦。”
苏安安赶快靠近:“娘,你要去哪?”
沈桐儿回答:“当然是找你爹去。”
☆、第119章 自等待
苏晟消失后; 战争或是其他所谓的目标对沈桐儿来说都失去了意义。
当这个姑娘绝望地开始走南闯北时; 才明白小白特别想要个孩子的原因:安安的忠诚陪伴; 几乎成了支撑她的最大安慰,否则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成独活,当真很难坚持下去。
虽然她离开天光门时所打的旗号是寻找苏晟; 其实沈桐儿知道; 那只白鸟应当不存在于尘世间了吧?否则最先得知消息的应当是灵帝而不是她; 只不过自己当真没有继续接触朝廷的理由,才找到这么个不靠谱的台阶下去。
暑去寒来,又到了满天飘雪的寒冬。
长大了不少的苏安安成为母亲的小守护神,像灼热的火苗般飞舞在雪山之上,为她放哨与寻路。
沈桐儿沉默地迈着步子,留下的脚印转瞬便消失。
将方圆几里雪地绕明白的苏安安飞回来; 落在她肩头问道:“娘;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难道爹会躲在这里吗?”
“很久很久以前,从尘世回长天原的天门就开在这里……”沈桐儿微微叹息:“我也不知道。”
苏安安轻轻地用尖嘴触碰她的面颊:“不要难过啦……”
沈桐儿的长睫毛上都结了霜; 却被儿子天生自带的温热体温所融化成为水滴,仿佛流泪了似的脆弱。
苏安安对亲爹凭空消失的事情也很迷茫,抬头望向苍穹:“难道那个沈明烛说的都是真的?在爹爹的真实的世界中; 他已经支撑不住了吗?”
沈桐儿摇摇头; 淡声说:“无论如何娘都会等他的,我不怕死,但是怕有朝一日小白回来了; 我却不在了,那他岂不是又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更何况,娘还有你,要守着你长大呢。”
“不许说死啊死的!”小红鸟张开翅膀:“我和娘一起等爹爹团聚!”
沈桐儿浮现出欣慰又悲伤的笑意。
正在这时,寒风里飘散来腐臭的味道。
她立刻露出警惕之色:“有异鬼,你快飞起来!”
“我不怕,我要烧死它们!”苏安安并无退缩之意,简直向苏晟一样勇敢,朝着奇怪气味出现的方向冲了过去。
金缕丝早已在刺杀黑泽的夜晚中被莲火融化。
沈桐儿拔出腰上新配的剑,随之跟在后面。
她不怕战斗、不怕危险、也不怕时间。
因为这些东西,还将要面对无穷之多,直到不知远近的未来,直到白鸟的归来。
☆、第120章 尾声之一
沈桐儿在南陵原遇到苏晟的时候; 年纪刚刚十六岁; 并且以为自己没有多久好活。
后来几经周转; 通过忘川水得到他的记忆,并且模糊地知晓了时间的含义。
可是直到后来啊,直到她真真切切地跨过一轮又一轮岁月; 才从骨子里明白自己所爱的那只奇怪的鸟; 为何会是那般心态与性格——因为只要活得足够久; 能被日日月月磨灭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
却说这对母子在雪山住下后,倏忽竟过了数百年时间。
沧海桑田的起伏,让沈桐儿从个懵懂的年轻姑娘、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幽魂。
这其间,雪中来过过客、起过纷争、建过村镇,后终归于平静。
其间喜怒若要细细说来恐无章法,而最值得一提的事情; 还是她唯一的儿子苏安安终于能够食用魂尘、并顺利长大; 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与喜怒哀乐。
如此对桐儿而言; 也算不愧对被唤作一声娘亲。
——
山脚后起的镇子叫林芬,凭借着周围茂密的松树林与野兽山珍而逐步发展; 成为过往旅人愿意投宿流连的温暖角落。
每每到了夜晚,这里便兴起热闹的黑市、飘散着烤肉与松油的香味,在寒风中闻起来格外诱人。
时至午夜; 忽有个高挑的男子迈着长靴晃进了集市的金店; 他披着黑色的遮头斗篷,与店主熟练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店外有几个壮汉围着火炉喝酒,热闹的聊天声扰乱了长夜的平静。
“又快过年了; 今年松子收的太少,看来得进山打两头熊补贴家用。”
“不行啊,山里有鬼,会把你抓走吃掉的。”
“别开玩笑,林芬附近的异鬼早就绝了种,你不会说的是吓唬小孩子的山鬼吧?”
“我没逗你,那鬼真被我哥看到来着,长长的头发、火红的衣服,皮肤像雪一样白,眼睛还散着血腥的红光……”
批黑斗篷的男人听到这里,不禁嫌弃地哼出声。
醉酒壮汉瞧向他。
男人赶快迈开腿抓紧时间离开。
没想到这时风太大,竟然吹掉了他斗篷上的帽子,吓得他赶快重新带好。
壮汉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跟同伴说:“我没看错吧,那小伙子的头发是红色的,就像火一样!”
同伴嫌弃:“我看你是喝多了,赶紧回家休息去吧,小心你婆娘又拎着擀面杖过来了。”
事实上他们都不怎么清醒,所以根本没注意到高高的屋檐上落了只雪白的鸟,饶有兴致地望向了斗篷男子消失的方向。
——
山里有光是很夺目的存在。
但白鹿灯永远灭不掉,所以很难还给周围原本黑暗的颜色。
沈桐儿静静地坐在桌边绣着衣服,忽然听到门响,扭头就看到红发男子进来,不禁说道:“深更半夜你又乱跑什么?难得回家来,不晓得多陪娘待一会儿吗?”
“我约好了老板没办法呀,看,这是用魂尘换的。”红发男子正是长大的苏安安,这家伙往桌上摆了条金灿灿的手链,转而就恢复成火红凤凰的模样,跳上了自己熟悉的长榻。
沈桐儿无奈:“总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和你爹一个样。”
苏安安用嘴巴掀起榻下的暗格,瞧着里面数也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满足地抖了抖华光灿烂的长尾,然后便趴在上面打起了瞌睡。
沈桐儿微笑地瞧着它,直到确认儿子真的睡了,才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将绣着凤纹的白衣仔细的叠好。
没想到这个时候,外面隐隐传来一阵清鸣。
那声音单反被异鬼听到,就会心跳加速、感觉全身的力量被压制住。
可是沈桐儿却仿佛触碰到天籁之音般,根本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自己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瞬间就打开门冲入了风雪中。
——
月亮隐藏在乌云后面,茫茫雪山也变得漆黑无比。
乱跑了好一阵子的沈桐儿气喘吁吁,扶住红色的长裙左顾右盼,难过的大喊道:“小白!是你吗?!”
根本没什么回答。
这样的事情好像发生过无数次了。
也许是年纪太老,脑袋也拎不清楚了吧?
沈桐儿低头叹了口气,正打算回家去睡觉的时候,诧异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捂着胸口回头,抬眼就看到个俊美如仙的男人,虽然头发短了、衣服换了,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以至于让桐儿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可男人脸上却浮现出比白鹿灯的光火更温暖的笑意,轻声道:“娘子,有阵子没见,你长大了。”
☆、121。尾声之二
其实这么漫长的时间过去; 沈桐儿已经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苏晟多半是死了,所以才回不来了。
她常常会把血液滴进灯中去; 却再也没发生任何神奇的反应。
不管这里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那里是真的还是假的; 彼此可能都已经断了联系。
所以这个毫无预兆的夜晚竟然等回了毕生思念的人; 沈桐儿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觉; 甚至于想哭都没办法流出泪来; 整张脸扭曲到像个无助的孩子。
幸而苏晟上前一步; 用力拥抱住了她。
沈桐儿的情绪顿时崩溃; 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好了,我不会再走了,不要难过。”苏晟抬手抚摸她长而温柔的发丝; 静静垂眸。
正在这个时候; 火红的凤凰忽然展翅飞来,在低空大喊:“你是谁?!”
苏晟抬头望向早已长大的苏安安,神情难以言说。
苏安安被吓到; 落地后道:“爹?!”
苏晟微笑。
“你的气味怎么变了?”苏安安从惊喜到生气:“爹,你为什么消失了六百多年!你知道娘过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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