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九重天,惊艳曲-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阿镜在天上的时候,御风而行不过等闲,但如今不过是人身,如此一阵急行,不由头晕眼花,很不适应。
  双足落地,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胸口却仍有些不适感。
  正抚着胸口压惊,耳畔响起他得意的笑声。
  阿镜抬头,却见沈遥夜不知何时已经飞身坐在旁边大树的一根长枝上,双手抱在胸前睥睨地笑。
  阿镜看他一眼,突然又听见汩汩地流水声,抬头看时,果然见前方有一道溪流颤颤。
  她忙紧走几步,踩着石头在溪边站住,俯身掬水。
  先在脸上拍了拍,又捧了些喝了口,冰凉的山泉水滑入喉咙,沁然醒神。
  阿镜呼了口气,抬头看时,见面前重山隐隐,虽然是冬日,却也有许多苍松翠竹,郁郁葱葱。
  身后,沈遥夜道:“小丫头,你不害怕?”
  阿镜回头,见沈遥夜抱着膝盖坐在树枝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怕什么?”
  “怕……我这妖人一言不合就吃了你呀!”他向着阿镜做了个凶恶的鬼脸。
  阿镜看着那有几分眼熟的鬼脸,情不自禁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就如同春日里□□明媚,无限的秀丽都在笑容之中绽放。
  沈遥夜愣了愣,旋即挑了挑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
  阿镜转过身,不妨身后一阵冷风掠过,沈遥夜竟从树上直接掠了下来,双足点地,沈遥夜勾着阿镜的腰,低头望着她道:“你又把我当作那个什么……兰……兰花君!”
  阿镜一怔,咳嗽了声:“是兰璃君。”
  “我管你什么兰花兰璃,如果是个男人,起这种娘们兮兮的名字,这人一定也是个不男不女的。”
  阿镜目瞪口呆,不知是要赞他过分圣明,还是笑他过分自谦。
  沈遥夜却又喝道:“不许笑!我又不是那什么兰、兰璃君……总之,你要是再敢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就真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我的宠物!”
  他的样子生得太好,这种玉雪无瑕的秀美脸庞,故作凶巴巴的模样只显得更加可爱,类似撒娇,却未必会恐吓到人。
  但阿镜知道……这一世的少年,早就不记得“兰璃君”是何人,他是真的在警告自己。
  毕竟,没有谁愿意别人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
  阿镜低下头。
  沈遥夜见她黯然不语,道:“怎么?不高兴了?还是终于害怕了?”
  阿镜道:“只是觉着你说的对。”
  “哦?”
  阿镜不愿再提此事,转头看看周围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沈遥夜眼珠一转:“你这毛丫头,这都不知道?我当然是因为嫉妒你跟那丹凤国师谈笑风生十分亲密,所以才故意棒打鸳鸯。”
  阿镜懒得跟他说。
  才走开一步,沈遥夜拽住她的手:“怎么,你不信?”
  阿镜道:“不要开玩笑。”
  “玩笑?”沈遥夜叫起来,“那天晚上,是谁半夜不睡,跑去跟他亲亲摸摸的?”
  阿镜听到“亲亲摸摸”四个字,浑然不记得有这回事,细细一想,突然想到那天自己想溜走,却给北冥君拦住的事。
  当时她只是想细看他胸口那胎记到底是不是真,但在旁人眼里,那种姿态自然足够暧昧。
  阿镜叹了声:“你误会了,我没有。”
  沈遥夜嗤之以鼻,手指屈起,竟打了个响指。
  窸窸窣窣,大树后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头,生着一只眼睛的狸讙,向着沈遥夜谄媚地叫了声,颠颠地跑了出来。
  阿镜发现它身上其他的旧伤已经好了,只是那被秦霜斩去的一条尾巴却并未恢复,断口光秃秃的。
  沈遥夜在讙的额头上轻轻一拍,狸讙抬手在胸口抓了抓,从颈下掉出两个“毛球”似的东西。
  阿镜低头看时,竟像是两只老鼠。
  老鼠们人立而起,向着沈遥夜拱手:“令主,令主!”
  阿镜突然觉着这两个老鼠的声音有些熟悉。
  沈遥夜则道:“阿大,阿小,告诉她你们看见了什么。”
  阿大道:“那天晚上,她跟丹凤皇都那个很可怕的国师好亲热。”
  阿小道:“真不要脸,隔着窗子就搞在一起。”
  阿大怼了它一下:“不要这么说我的女神。”
  阿小啐道:“那你为什么说我的国师很可怕哩?”
  阿镜目瞪口呆,恍然大悟:“啊……你们两个,原来是那天晚上的……”
  沈遥夜一跺脚,狸讙张口,叼起阿大跟阿小,转身哧溜哧溜地跑了。
  沈遥夜道:“怎么样,我的证人的话还做不得数吗?”
  阿镜目送那妖兽衔走老鼠的诡奇一幕:“这是你的属下吗?”
  沈遥夜道:“算是很不中用的几只了。”
  阿镜连连赞道:“厉害,厉害。”
  大概看出她的真心赞服,沈遥夜得意起来:“这有什么。我厉害的还更有呢,没使出来而已。”
  阿镜睁大双眼。
  沈遥夜咳嗽了声,面对这双盈盈如水的清澈明眸,竟突然有些不自在。
  他忙转过身:“说了不许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
  “我没有。”身后阿镜回答。这次她真的没有想到兰璃君,而是……真的在看着沈遥夜。
  背对着阿镜,沈遥夜挑了挑眉,嘴角偷偷地露出一抹笑。
  突然,阿镜说道:“沈遥夜,上次在郊外你对上秦少主的时候,曾经……”
  沈遥夜愣怔,回头看她。
  阿镜思忖着:“你说什么以尔血肉,为吾供养,以尔魂魄……”
  沈遥夜打断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觉着奇怪。”阿镜道:“在方圭山……遇到的一个妖物,也曾念过这一句。”
  沈遥夜眨了眨眼:“你是说方圭观主秦瞭吗?”
  阿镜见他已经知道了,便点了点头。沈遥夜道:“这也没什么,我们所修习的法门有些一样罢了。”
  阿镜心里有一个疑惑,不知该不该问。沈遥夜却跺跺脚,银铃哗啦啦连声响动。
  沈遥夜揉了揉发端,不愿再提这件事。
  他走到大树旁边,倚在树身上,望着阿镜道:“不过,我也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你喜欢的那个兰璃君,是什么样儿的?”沈遥夜微微歪头。
  阿镜纠正:“我并不是喜欢他……并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沈遥夜蹙眉:“那……就是他喜欢你?”
  “没有。”阿镜回答的很是果断,“我说过了,我们只是知己好友。”
  “我可不相信这话。”沈遥夜嗤之以鼻,踏前一步,赤足上的银铃发出“铿”地响声,“男女之间,哪里有什么知己好友,都是奸/情。”
  阿镜哑然失笑。
  两人正说到这里,沈遥夜突然抬头,往空中打量了片刻,他猛地转身拥住阿镜。
  阿镜猝不及防地被他抱着,后背紧紧贴在树身上。
  两人身上多了一层灰蒙蒙的结界遮蔽,与此同时,有细微的嗡嗡声响破空而来。
  前方空中飞来一点朦胧的金光,金光在空中停住,上下浮动,左右转圜,虽然看不见它的头脸,却知道它一定是在搜寻什么。
  阿镜屏住呼吸盯着那点金光,却并没发现,近在咫尺的沈遥夜未曾在意外间逼近的灵翼。
  少年盯着怀中的女孩子,隔着这样近,她身上好闻的淡香阵阵袭来,他的目光无法自制般在她脸上逡巡,最终落在嫣红的樱唇上。
  这向来冷漠无心的少年,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第20章 相思始觉海非深
  阿镜正在紧张地盯着外头飞舞的灵翼,突然觉着沈遥夜的呼吸变快,呼出的气喷在自己的额头上,微热湿润。
  她不禁看了沈遥夜一眼,心想他竟紧张成这个样子。
  本想安抚他一句,又怕给那灵翼察觉,便只向着沈遥夜轻轻地一眨眼。
  没想到少年的脸刷地就红了起来,呼吸声更加紊乱。
  因为先前张春坚持要带两人回蓝浦成亲,所以在沈遥夜出现的时候,阿镜并没有十分抗拒,反而想着趁此机会逃走,倒也是不错。
  但是沈遥夜呼吸粗重的情形并未好转,让阿镜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会给那金光灵翼发觉,幸而那灵翼抖了抖后,调头去了。
  阿镜总算舒了口气,手在沈遥夜身上轻轻拍了拍:“好了,那东西已经走了。”
  这一拍,却仿佛惊醒了沈遥夜一样,他猛地往后跳了开去,瞪着阿镜。
  “怎么了?”
  “你……”少年望着她,脸上的红褪了些,扭过头去恶声恶气地说道:“我难道不知道?还用你说?以后别随便碰我!”
  阿镜见他性情反复无常,愕然之余只得甩手走开。
  沈遥夜回头道:“你去哪儿?”
  阿镜并没有回答,耳畔只听到银铃声响,是沈遥夜又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臂道:“问你去哪?为什么不答我?”
  阿镜看看他的手:“不去哪,就走走。”
  沈遥夜撒手,想了想:“离开这儿也好,方才那东西一定是丹凤国师派来的,虽然未必会发现我们,但……还是仔细些为妙。”
  他说着,回头唿哨一声,顷刻,就见讙从林子里跑了出来,沈遥夜翻身跳到它身上,又伸出手拉阿镜。
  阿镜道:“你要带上我?”
  “那是自然,不然为什么要把你抢过来?”
  “你不是说,是看不惯我跟国师这样那样,才棒打鸳鸯吗?”阿镜眨眨眼,“现在我跟他已经分开了,大家可以分道扬镳。”
  沈遥夜愣了楞,既然嗤之以鼻:“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跑回去找他?”
  “我巴不得离他远些,怎会回去?”
  沈遥夜不耐烦,俯身过来,一把勾住阿镜的腰,竟把她抱上了狸讙背上。
  他喃喃自语般说道:“你们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着讨厌,其实十分喜欢,嘴里说着喜欢,则未必是真的喜欢了……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许一转头就又贴到他身边去了。”
  阿镜听了这番妙论,啼笑皆非:“怎么你像是阅尽千帆,很了解女人似的?”
  沈遥夜怔住:“废话,你可真啰嗦!”
  狸讙在地上磨了磨爪子,颠颠地往前而行。
  阿镜是头一次坐这种妖兽,只觉得毛茸茸的,倒是极为舒适,而且狸讙很适应走这种山路,人走起来颠簸难行,它却如履平地,省了不少力气。
  除了沈遥夜坐在身后……两人靠的十分之近,这让人有些不大自在。
  正在打量山色,背后沈遥夜突然问道:“你真的是丹凤国师的未婚妻子?”
  阿镜说道:“小时候家里穷,把我卖给了张家做童养媳,不过……”
  “怎么样?”
  阿镜本想说……北冥君看着不像是张秋。
  转念一想,又何必跟他说这些话?便道:“没什么,他如今是国师大人了,我自觉高攀不起,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沈遥夜大笑:“那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世间的人,谁不想嫁给才貌无双的如意郎君呢?你是觉着配不上他?”
  这一刻,阿镜心底却掠过秋水君矜贵自持的模样:“可以这么说。”
  沈遥夜哼了声,半晌才期期艾艾说道:“也许是因为……他不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阿镜还未回答,就听见一声尖利的惨叫从前方传来。
  沈遥夜猛然坐直了些,皱眉道:“有血腥气。”
  说话间,又有几声惨叫传来,又见前方一股浓烟冒了出来,像是失了火。
  阿镜问:“怎么回事?”
  沈遥夜摸了摸狸讙的头,狸讙纵身跃起,如风驰电掣。
  阿镜猝不及防,身体往后一仰,多亏沈遥夜从后环抱住她。
  两人的身子瞬间紧紧地贴在一起,身后,少年的身体竟是滚烫。
  ***
  狸讙窜行了片刻,最后一跃,跳到了一块儿山石上。
  阿镜放眼看去,看见了异动的所在。
  前方的山坳里,有一座与世隔绝的小院,简单的三间草房,但现在这院子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茅草屋被火点着,浓烟滚滚,几个贼人挥舞着手中的凶器,站在血泊里哈哈大笑。
  似是一名女子被压在院子的青石板桌子上,大哭大叫不停。
  一名贼徒压在她的身上,丑态百出的乱动。
  阿镜屏住呼吸。
  沈遥夜在狸讙额头上一拍,妖兽会意,腾空而起,向着现场扑了过去。
  贼徒们正肆意取乐,突然见一只妖兽从天而降,吓得大叫,又挥刀戒备,连那原本正在□□妇人的贼徒也吓得跌在地上,裤子都忘了提。
  但定睛细看,这帮贼一个个却又直了双眼,见妖兽背上并坐着两个人,细看花容雪肤,容貌曼丽,竟都是他们见所未见的绝色。
  刹那间贪欲涌动,竟把原本的畏惧之心都给压住了。
  有一名贼人按捺不住地叫道:“小丫头,你们是打哪里来?家长呢?”
  阿镜无法呼吸,举手捂住口鼻。
  沈遥夜打量着这几个围过来的贼人,喃喃道:“该叫你们怎么死呢……一下子就断气似乎有些太便宜了。”
  贼人们不解,纷纷哈哈大笑。其中一个说道:“这孩子原来不是个丫头,是个漂亮的哥儿呢。”
  沈遥夜微微一笑,在讙的耳朵上捏了一下。
  讙可以做一百种的叫声,此刻突然张口叫了起来,声音婉转悠扬,却不像是这样看似凶恶的猛兽能发出的,有些像是鸟鸣,又像是乐音,高低起伏,勾魂夺魄。
  阿镜一听就知道,狸讙又用那惑心之音了,忙又捂住耳朵。
  而眼前的贼人们听了,脸色先是茫然,然后又变成各色不同神情,有欣喜若狂的,有手舞足蹈的,有持刀挥舞的……有跪地大哭的。
  连那原先被□□的妇人起身,也是满脸喜悦,竟呆呆地往那着火的屋子走去。
  阿镜忙大叫一声,妇人却置若罔闻。
  沈遥夜道:“不用管,让她去吧。”
  “她会被烧死的。”
  “你难道以为,她的家人都死了,她还会开心的独活?就让她如此死去,岂不更好。”
  阿镜回头,对上沈遥夜冷漠的眼神:“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沈遥夜瞪着阿镜,突然他嘿嘿一笑。
  手动了动,讙突然停了叫。
  那妇人陡然止步。
  她抬头看着面前火势正凶的屋子,脸上的喜悦在瞬间消失,她环顾四周,发现地上的亲人尸首。
  突然间她大叫一声,抱着头,猛地往前跑进了燃烧着的屋子中,轰然响动,草屋塌落,把她盖在底下。
  沈遥夜单手一扬,怀中的扇子在手底被打开。
  少年冷笑着念道:“以尔血肉,为吾供养,以尔魂魄,为吾爪牙,——杀!”
  扇面上的黑气刹那涌出,将正围过来的几个贼人裹住,在一声声惨厉的叫声中,地上相继出现了几具被吸干了精魂血肉的枯骨。
  ***
  山风有些冷。
  讙在溪谷里捉了一条鱼,沈遥夜把阿大阿小召唤出来,变成人形。
  两只老鼠十分伶俐地生火烤鱼,显然并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轻车熟路,比阿镜做的还好十倍。
  不多时就传来了烤鱼的香气。
  阿大跳到沈遥夜身旁,鞠躬问:“令主,要不要请镜姑娘来吃鱼。”
  沈遥夜扭头:“我可不去请她,爱请你自己去请。”
  阿大果然蹦到阿镜身旁:“姑娘,我们令主请你吃鱼。”
  沈遥夜大怒:“我没有请!”
  阿大受惊,顿时从人形变成了老鼠。委屈地站在地上,不知所措。
  阿镜回头:“我不吃就是了,你发什么脾气?”
  沈遥夜给她目光注视,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索性把那鱼拿起来狠狠地扔在地上。
  这下连阿小也被吓得变成了老鼠,两只老鼠下意识地窜到阿镜的脚后,拉着阿镜的裤管,瑟瑟发抖。
  阿镜更加莫名其妙:“我都不吃了,你这是干什么?”
  沈遥夜背着双手:“这是我的东西,我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阿镜愣了会儿:“你因为先前山坳里的事生气?”
  沈遥夜气道:“明明是你因为那件事生我的气!”
  自打灭了那五名贼徒后,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彼此各怀心事。
  但沈遥夜却觉着阿镜沉默,是在怪罪他。
  沉默,阿镜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先前说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沈遥夜转回头来,阿镜低声:“如果没把那女子唤醒,她也许不会在临死的时候都背负那样的痛苦了。也许……”
  “算了,”沈遥夜突然一挥衣袖,有些恼怒,“痛苦也好,欢喜也罢,不都是一死吗?”
  阿镜望着少年有些悒郁的脸:“我并不是责怪谁,只是起初觉着,她毕竟还活着,应该……还有转机。”
  阿镜只是忘了,那种锥心剧痛,会让人在瞬间丧失理智,又怎会想到什么“转机”。
  就像是当初……得知兰璃君的死讯,她又何尝不是在那瞬间生出一种毁天灭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至恨至绝?
  沈遥夜悄悄看了她一眼,却瞧见阿镜眸子里,有一抹如有若无的感伤。
  心突然软了。
  少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咳嗽了声:“算了,过去就过去了,再想也无济于事。”
  阿镜抬头。
  沈遥夜又喝道:“你们还不去重新烤一条鱼?”
  阿大阿小吓得跳起来,又忙不迭变身成人,往溪边飞跑。
  先前那条被摔在地上的鱼,则给了狸讙吃了。
  渐渐天黑。
  漆黑的天幕上,一颗一颗的星星冒了出来。
  九霄深处,曾经为家。
  阿镜抱膝看着天色:“这会儿要有乐声就好了。”
  沈遥夜坐在旁边石头上,闻言一怔。
  狸讙突然叫了声,窸窸窣窣,是阿大跟阿小抬着一根玉箫走过来,踮起脚尖呈上。
  沈遥夜笑着在手中转了转:“我可不会这东西。”
  阿镜低头瞧见,忽然道:“给我。”
  沈遥夜挑眉,把玉箫递了过去,阿镜自打出生就没碰过这东西,此刻却有种十分熟稔之感,她将箫管竖起,比量了片刻,凝神吐气。
  沉郁徘徊的乐声从箫管之中,遥遥散出。
  夜深山中,箫声如泣如诉,竟像是在人的心上缠绵回绕。
  沈遥夜凝眸望着阿镜,突然觉着心像是浸在冰水里,沙沙地凉,又像是有人拨撩着自己的魂魄,似醒非醒。
  正半是沉醉,沈遥夜眼神一变。
  一道高挑的影子,从前方的树下缓步而出。


第21章 情人节的一更君
  一点金光在头前引路; 幽深的夜色里,北冥君缓缓现身。
  头顶戴着一盏白檀木的道冠,散余的长发垂在胸前; 夜风撩动,便像水波般微微荡漾。
  宽大的袍袖随风摇曳,天青色的鹤氅衬着白色的道袍; 就像是青暗天色底下的皑皑雪山; 落落清冷。
  夜影里; 不苟言笑的眉眼透着淡漠寡情,偏又如此端肃庄严,不容侵犯。
  此刻; 阿镜虽知道他是北冥君,但这副模样,却着实太过秋水君了。
  几乎不能用“像”,而的的确确就是。
  尤其是那眉心的道法丹心痕被夜色浸润的似朱红又似黯黑; 让人难以分辨。
  沈遥夜一跃而起:“丹凤国师果然好本事; 这样快就找来了。”
  北冥君抬眸,两只幽暗的眸子被火光照耀; 也仿佛闪闪烁烁地带了些火色。
  “过誉了。”他淡淡冷冷的瞟了沈遥夜一眼,便又看向阿镜。
  阿镜早也站了起来; 手中还握着那根玉箫。
  不知为什么,虽然自诩并没有做错什么; 被北冥君这轻描淡写地一瞄; 竟让阿镜有一种莫名的心虚之感。
  也许正是因为他的样貌太“秋水君”的原因。
  “镜儿; ”北冥君轻声道,“你过来。”
  阿镜怔了怔,目光浅浅一对,又低头看向手中玉箫。
  沈遥夜笑道:“咦,看样子人家不想跟你走。国师这是自作多情了。”
  北冥君轻哼了声:“镜儿,你还不过来?”
  阿镜只得说道:“国师大人,我、我不想回去。”
  “你是我拜过堂的妻子,不跟我走,又想去哪里?”
  他的口吻淡然笃定,已经大有为人夫君的理直气壮了。
  阿镜微窘。
  北冥君又道:“或者,是那天晚上……我做的过分了,惹了你不快?”
  阿镜怔住,沈遥夜却挑了挑眉。
  北冥君挪步,往阿镜身旁走去:“倘若如此,你大可跟为夫开诚布公地说明白,又何必如此赌气?白叫外人看了笑话。”
  沈遥夜听到这里,忍无可忍,上前挡住:“站住!”
  北冥君凤眼光转,看向沈遥夜:“你想怎么样?”
  沈遥夜看一眼阿镜:“什么夫君,我看你倒像是个招摇撞骗诱哄无知少女的色魔。”
  北冥君突然微笑:“你放心,我纵然是色魔,也不会色你。”
  沈遥夜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北冥君道:“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难道你没听说过?你先前在境内所犯之事我不予追究,你已该感恩戴德,我们的家事,劳烦请不必插手了。”
  沈遥夜冷笑:“纵然追究你又能奈我何?”
  北冥君道:“我现在无心理会别的事,镜儿,阿春还在客栈等你回去。你还犹豫什么?过来。”
  他朝着阿镜探臂抬手,掌心向上。
  沈遥夜一把攥住阿镜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有本事你也过来抢啊?”
  北冥君的目光在他握着阿镜的手上一停:“好。”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好,北冥君停在空中的手掌陡然一翻,掌心从向上转成往前,一股无形真气在瞬间袭出,势若雷霆,但偏偏悄无声息。
  沈遥夜没想到北冥君竟说做就做,快的令人反应不能,他察觉不妙的时候,只来得及抬了抬手,还未抵挡,就被一股绵软的气劲扑面击中。
  沈遥夜闷哼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被飓风掀翻的树,猛然往后跌飞出去。
  幸而他及时地松开了握着阿镜的手,不然的话只怕连阿镜也要被带出去。
  这会儿那阿大阿小早就缩成一团毛球,躲进了讙的颈下。
  狸讙对北冥君本有一股天生的畏惧,然而见主人失利,也顾不上了,大叫一声跳了出来。
  北冥君冷哼道:“不知死活。”
  手掌微微一翻,才要动手,阿镜却早跑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狸讙之前:“别伤他们!”
  北冥君脸色一变:“镜儿。”
  阿镜才想说跟他回去,突然间手臂被人捉住,她还未回头,就听沈遥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丹凤国师,你想带她回去,把天机鼎交出来。”
  阿镜愣住了。
  北冥君淡淡道:“先前你带了镜儿离开,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早点说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的。”
  沈遥夜先前被他拍了一掌,虽然是疏忽之下错失先机,但也不得不承认北冥君的确比自己技高一筹。
  他冷哼道:“不要废话,天机鼎呢?”
  北冥君问道:“天机鼎不能落入邪物手中,我若是不给你呢?”
  “邪物?”沈遥夜擦了擦唇边的血渍,“秦瞭是邪物,我也是邪物,那丹凤国师你呢?你处心积虑地在方圭山安插棋子,千方百计地杀人夺宝,你敢说你行事光明正大吗?”
  “哦?你知道的像是不少。”
  “蔺渺不是你事先派去安插在方圭山的内应吗?可笑你还跟他装作互不相认的模样,如今秦霜虽然是方圭山名义上的少主,但实际上方圭山的一应上下,都在蔺渺掌握之中,也就是说,都在阁下你的掌控之下。”
  沈遥夜说着,看了一眼阿镜:“这些你大概都不知道吧。”
  阿镜的确不知道,她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北冥君,目光下移,落在沈遥夜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沈遥夜此刻好像很紧张,也许是愤怒加恐惧作祟,他的手劲颇大,捏的阿镜的手臂很疼,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
  北冥君却从阿镜脸色变化中,窥察到了。
  眼神略凌厉了些,北冥君道:“放了镜儿,有话好说。”
  “呸!”沈遥夜啐了口,“不要假惺惺的装作很关心她的样子,你夺了天机鼎,又一路追来,是不是也想抢我的鬼骨扇?”
  “我本没有此心,你若再不识好歹,只怕就有了。”
  “你要挟我?”
  “要挟你又怎么样?”
  两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北冥君一贯的冷漠深沉,沈遥夜却怒意冲天。
  突然沈遥夜喝道:“既然你咄咄逼人,那好!就一了百了!看看到底谁弱谁强!”
  右手入怀,将那一柄扇子掏了出来。
  北冥君眉峰一蹙:“且慢。”
  沈遥夜道:“怎么,你怕了?”
  北冥君望着他身前的阿镜,慢慢道:“你想要天机鼎,我可以给你。”
  “哦?”
  “只要你答应我,好好地把镜儿还给我。”
  一瞬间,沈遥夜脸上的表情令人无法形容。
  突然,有个声音叫道:“不能给他!他已经有了鬼骨扇,再得了天机鼎的话,练了邪功,以后要收服可就难了!”
  原来是灵崆,从北冥君身后跳出来,举爪嚷嚷。
  北冥君道:“话虽如此,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镜儿受到丁点伤害。”
  原来北冥君忖度,这鬼骨扇威煞极为邪横,一旦张开,便会择生魂吞噬撕裂,这会儿阿镜就在沈遥夜手中,鬼魅齐出的时候,虽然会避开令主,只怕会波及近在身畔的阿镜。
  阿镜的心猛然一颤。
  沈遥夜的情绪更为不稳,浑身微微颤抖。
  虽然阿镜已经在尽力隐忍,但手腕几乎要给他拗断了似的,疼得钻心。
  原本还拿在手里的玉箫也握不住了,顺着掌心滑落,轻轻跌在地上。
  沈遥夜却并未在意。
  北冥君扫了一眼,继而对灵崆道:“给我。”
  灵崆抱着头:“不能给。”
  北冥君却是一副不容分说地口吻:“快些。”
  灵崆沮丧,爪子在纯阳巾上拨了拨,一枚小小的物事落下来,北冥君抬手拿了去,轻轻一吹,天机鼎迎风而长,恢复成了紫砂壶大小。
  “放了镜儿。”他伸手往前,掌心托着天机鼎。
  沈遥夜深深呼吸,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狸讙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便大胆走上前来。
  它伏着身子,伸长脖颈,张嘴从北冥君手中小心翼翼地将天机鼎衔了过去,又倒退两步,迅速转身跳回到沈遥夜身旁,摇着尾巴举嘴献宝。
  沈遥夜忙把天机鼎拿在手中,魔物的气息自然不可能假冒,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
  北冥君道:“好了,放镜儿回来。”
  沈遥夜将天机鼎放进怀里,眼珠转动。
  此刻他的心情放松了些,握阿镜就没有先前那么用力了。
  少年笑嘻嘻道:“可镜儿不想跟你回去,又怎么办?”
  话音未落,就听阿镜道:“我想跟他回去。”
  沈遥夜笑容一僵。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