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九重天逍遥调-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秀行道:“师叔,有什么事?”
秋水君道:“再过两日便是山下的春诞庆典……有镇民来报,似有妖物作乱,掌教派我带几名弟子前去查看,以保庆典万无一失。”
秀行别了秋水君,袖了盒子往回走,走到半路,怅然若失,猛地想道:“噫,差些忘了,怎么竟没见到灵崆?”平日灵崆都会突然出来“袭击”的,再加上在后山也不常见他,秀行挂念,便拦了个路过的小道士问起,小道士道:“灵崆大人似是病了,从昨日就不曾见。”
秀行听灵崆病了,更是担心,满山找了会儿,额上出汗,却仍不见灵崆影子,无奈只好往回走,谁知将要到后山之时,却见面前路上,灵崆一瘸一拐地正迎面过来。
秀行大喜,便扑过去:“灵崆,你在这里!”
灵崆见了秀行,同是大叫一声,却被秀行抱入怀中,一时又是快慰又是痛苦,叫道:“丫头,轻点,吾的腿将要断了!”
秀行闻言,急忙放松了灵崆,才想到先前他一瘸一拐之态,低头问道:“灵崆,你怎么了?谁打你了么?还是你自己顽皮,不知从哪里跌伤了?”
灵崆若是个人,便会放声大哭,此刻听秀行问,虽含怒带惧,却仍坚强道:“谁敢打吾……吾……吾在亭子里睡着,不留神跌伤了!”
秀行很是同情,轻轻地抚摸他的背,道:“真可怜,要不要我给你上药?”又去轻摸他的腿,灵崆嗅着她身上之气,总算放松下来,懒懒洋洋地道:“不用,吾被吊了……咳咳,吾是说睡了半天,只是有些饿了。”
秀行听到,便道:“是了,我昨日参加仙岛盛会,得了些礼品,我挑了几枚果子给你吃。”说着,便又掏出一枚香梨,两颗火枣,“灵崆你先吃点。”
灵崆受用之极,猫眼闭着,此刻便懒懒地睁开一条缝,眯了那几枚果子一眼,道:“吃着也可,但吾还想吃你做的粥。”
秀行道:“嘘,改日给你做。先吃果子。”
灵崆道:“喂吾!”
秀行见他伤得可怜,果真就把果子递到他嘴里去,灵崆吃得倒也津津有味。
一时半刻,灵崆吃罢,秀行道:“我要先回去,免得师父找我不到。”灵崆听她提到清尊,着实忌惮,急忙道:“你回去也罢,不过以后吾大概不能去找你了,你得了空,千万记得出来找吾。”
秀行道:“好的,我记住了。”便将灵崆轻轻放在地上,灵崆蹲在地上,望着秀行要走,忽地叫道:“丫头!”
秀行停住,灵崆道:“还有件事,要同你说。”
秀行道:“何事?”
灵崆仰头望着她,道:“你……以后行事要留神……”
秀行茫然,灵崆幽幽说道:“你昨日是不是出事了?”
23、错会意,明珠俱毁
被灵崆一提,秀行才想起此事,说道:“是啊,我昨日……”抖擞精神,把昨日之历险同灵崆绘声绘色说了一遍,把自己的神勇亦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
不料灵崆听罢,未曾嘉许羡扬,反大声嚷道:“黑鲨!你可知黑鲨怪多吓人么!吾最讨厌海中妖物,黑鲨更是讨嫌中的讨嫌!幸好你遇到的这只不过一两百年修行,倘若再多几岁,便当真一口吞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秀行没听到灵崆佩服自己之英勇,反听到这些,呆道:“是么……”
灵崆“嘁”了一声,嘀咕道:“幸好是有惊无险……”
秀行点头道:“是啊是啊。”
灵崆睨她懵懂之态,叹道:“罢了,丫头,以后你尽量不要一个人落单……”秀行问他为何,灵崆挠着耳朵道:“总之你听吾的话就是了。”
秀行应了灵崆,回到后山,在自己屋中略收拾一番,便去见清尊,在门口觑得清尊斜斜卧着,睡在里间。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正在迟疑,听得里头清尊道:“谁在外头?”
秀行闻声,差些把手中所捧之物都扔了,这才入内,在榻前站定:“师父,是我。”
清尊翻了个身,扫她一眼:“偷偷摸摸地,在做什么?”
秀行垂着眸子,不敢乱看,道:“徒儿昨天收了点东西,有几样想给师父的……”
清尊静了片刻,才道:“有何物是我没有的,我也不稀罕,拿走罢。”
秀行涨红了脸:“不管怎样,是徒儿的一点心意。”她从也不曾这般,只觉得一片热心被人浇了冷水,可又不肯轻易退缩,便定定站着,嘴却努了起来。
清尊望着她的神色,只觉恁般有趣,便道:“你有你的心意不假,但难道我样样都要收下么,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大概如获至宝,对我不过是一堆废物。”
秀行的脸越红,心中却又有些气愤,忍不住道:“对你来说是堆废物,对我来说也未必如获至宝,但总算是别人所送的,就算不珍惜,也不该如此口吻诋毁……”
清尊喝道:“你胆子更大了,当面同我顶嘴?”
秀行见他又拿出为“师”的威严,很是无奈,转念一想:“是我糊涂了,他不要正好,我岂不是可以多送给其他人?跟他辩论什么,反正是有理说不清的。”
秀行想通了,就立刻低眉顺眼起来:“是,师父说的对,是徒儿想错了。徒儿这就告退,不打扰师父歇息。”
她说完后,便往后退。
清尊哼了声,本正欲翻身再睡,忽地瞥见她的神色,心头一动,便道:“站下。”
秀行停了步子:“师父还有何吩咐?”
清尊道:“你要把这些物件,如何处置?”
秀行奇怪地看他一眼:“师父看不到眼的东西,怎么又关心徒儿怎么处置?”
清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是不是想把这些东西,带去给秋水他们献宝?”
秀行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道:“你倒是聪明,只不过我早就献过了,秋水师叔不要而已。”得意想到这里,又是一怔:“秋水师叔说不让我把东西送给他人,难道说……”
当下秀行不敢信口胡说,便道:“既然师父你说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哪里敢送人,就自己留着便是了。”
清尊面上浮现一丝笑意,道:“那你是说你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秀行悻悻道:“我未这么说。”又想:“我这可是自取其辱,早知道就不走这趟,唉,做什么还要惦记着他?怪哉。”
清尊道:“你过来。”
秀行走前几步,清尊垂眸,总算正眼看了会儿她手中盘子里所拖着的物件,道:“为师转念一想,总算是你一片心意,就算不怎么好,我勉为其难地稍微收下也行,省得你拿去,乱给他人……这几枚破珠子是怎么,我拿来何用?”
秀行忙道:“这大概是夜光珠,这个大的,徒儿不认得是何物,就一并给师父了。”
清尊嗤道:“夜光珠……哼。”
秀行道:“这是顶值钱的……徒儿的意思是说,师父你这屋子里,有了这珠子,就不用再燃蜡了。很是方便,徒儿蒙在被子里看过,很是明亮,足堪照明。”
清尊不知为何又笑了声,道:“唔,那好,这些烂果子又是怎样?”
秀行心想:“在他嘴里,我送的没什么好。”便道:“给师父尝尝……师父若不喜欢,徒儿吃了也行。”
清尊哼了声,抬手取了一枚火枣,在嘴里咬了口,道:“不好吃。”又取一枚香梨,同样咬一口,又摇头:“差强人意。”又取一枚仙桃,如法炮制。
不一会儿,盘子里的果子样样都带了缺口,被他咬了个遍,清尊才拍拍手道:“都不怎么好吃,赏你吃罢。”
秀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双目,迟疑半晌,拧着眉道:“师父,我有些怀疑你的元身是什么……”
清尊不解:“哦?”
秀行道:“是老鼠罢……这么喜欢乱啃物件……”
清尊失笑,金眸中盈盈地,抬手在她的头上打了下,却道:“或许是。”说罢之后,便起身。
秀行不知他要做什么,见他走到旁侧的柜子边上,打开柜子,探身搜寻了会儿,自言自语道:“好似是在这里……”找了会儿又起身,“不在。”
重走到另一边的箱子旁,打开箱子:“应该是在这里……”这回却是对的,便取出个盒子来。
秀行端了半天盘子,手酸,便将盘子放在桌上,道:“师父,你做什么?”
清尊将那盒子放在桌上,抬手取了秀行送的夜光珠,重坐回榻上,道:“这珠子我收下了,果子你拿回去吃掉……”抬眼看了秀行一眼,见她没怎么反对,才又道,“这枚大的,你自留着,休扔了。”手指点了点旁侧那大枚的“夜光珠”。
秀行道:“师父,为什么你要小的?”
清尊道:“因为这小的才是夜光珠,这个不是。”
秀行问:“那这是何物?”
清尊道:“不好说,你留着便是,看你的造化。”
秀行双手捧了那大珠子,放在眼底看了看,见里头依旧是云起氤氲,细看,云气之后,隐隐泛着蓝色,似藏着何物,却看不清。
清尊把玩着那枚珠子,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有心送我东西,……把那盒子打开看看。”
秀行小心放下大珠:“师父你要送我东西?”惊喜交加,忽然想到清尊为人之莫测,顿时又惊大于喜。
清尊道:“看看便是。”
秀行忐忑不已,将盒子打开来,定睛一看,顿时惊叫起来:“啊!”满室的光华流转,原来盒子里头,并排放着十二颗极大圆润的珠子,都是夜光珠,光芒温润,每一颗都比秀行送给清尊的那颗要大许多,随便一颗,都该是价值连城。
秀行目瞪口呆:“师父,你怎么有这么多夜光珠?”忽然又自惭形秽,喃喃道:“怪道你看不上我送的……哼哼……早知道……”
清尊见她自言自语,探出手指轻敲她额头:“以后你有好东西,若敢藏私,我不饶你。”
秀行哼了声,又满心去看那些夜光珠:“师父,有这么大的,你不用要我那小的了罢?”
清尊道:“这些大的并非你所送,为何不要。”
秀行道:“那……那你给我看这些大的做什么?”
清尊道:“给……你罢。”
秀行瞪大眼睛:“给我?”她不算是个财迷之人,但听了这话,却顿时魂魄都轻了三两,整个人轻飘飘地,眼前发花。
清尊欣赏着她的表情,道:“怎么,乐傻了么?”
秀行道:“师父,你竟如此大方?”不敢相信地看着清尊。
清尊不置可否,只是望着手心那颗小小的夜光珠,秀行望着他淡然的神态,又问道:“师父,既然你有这么多夜光珠,为何不拿出来用……反而整日用烛?”
清尊道:“用烛火有何不好?”
秀行挠挠头:“可夜光珠似更好一些,我听闻些神仙府邸多用此物,甚至帝王之家,都极为渴求……”
清尊淡淡道:“烛光虽黯淡,仍是人间烟火,这夜光珠,总觉得太冷清无情了些,我不喜欢。”
秀行大惊,愕然片刻,感慨道:“师父,你这话好似妙含玄机道理,又似有几分人情在,真令人意外……”
清尊含笑看她:“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秀行心道:“这个可是难说了……”就道:“师父是个……令人一言难尽之人。”
清尊得了如此含糊回答,也不追问,只道:“夜光珠同果子拿走罢。”
秀行才欢喜起来,想抱住那乘夜光珠的盒子,却究竟又觉得此物价值连城,委实太过贵重,然而心念转动,偏冒出另一句话来:“师父……”
清尊道:“嗯?”
秀行迟疑看他:“师父,徒儿有个疑问……”
清尊道:“说。”
秀行道:“师父,你曾说徒儿是辅神者之中资质最差的一个……可是你又送我这么珍贵的夜光珠,那么其他的人……”她试图委婉地表达所想,谁知话未说完,清尊就已经明白。
手中握着那枚小小的夜光珠,清尊冷笑道:“你想说,我送了她们什么?”
秀行心中有些异样,好像原本清净的心上多了点东西,横竖戳在里头,有些怪不舒服,想回答,又不不知怎么回。
清尊慢慢道:“我自还有千八百颗珠子,每个都送一盒……对了。”他抬手过去,从那盒子里取出一颗珠子:“这个给你。”
秀行呆呆看着,清尊冷冷地道:“剩下的还是留给以后的辅神者,免得以后人来了,我没有送得了。”
秀行觉得好似哪里有些不对,但看清尊神色不大对头,便只道:“师父说的是。”她说完之后,端着盘子,就退了出去。
秀行去后,剩下清尊坐在榻上,望着那桌上剩下的十一颗珠子,不知想些什么,手上几度用力,便要捏碎那颗小珠,却始终未果。
许久后,清尊哼了声,金眸光转,只一拂袖,桌上十一颗大珠连同盒子发出极为轻微的碎裂声,价值连城的夜光珠,变作一片极细微的碎片,散发淡淡星星光华。
幸好秀行未见到如此一幕,不然的话,不知该如何痛心疾首。
24、生灵犀,无声怜惜
秀行将两颗大珠带回屋内,想到方才清尊之举,叹口气,想先把那颗他相送的大珠找个地方放好。
她是个性子豁达的,望着那圆润晶莹的夜光珠,想到以后入夜不用再点蜡烛,便觉可乐,隐隐地有些盼望黑夜降临,好看看夜光珠的光华。
如此一想,就又想到清尊那一番话,他说夜光珠的光芒有些冷清,不如烛光,是人间烟火云云……秀行怔怔看着那颗大珠,又想到清尊梦境之态,本觉得他那样清冷的性子说出如许带着人情味的话有些古怪,然而一想到他梦境中冰天雪地,隐隐地却又有些懂得,若说全懂,不尽然,只是懂一二罢了。
秀行伸手拨拉了一会儿大珠,回头又看那一枚来历不明的珠子,清尊让她收着,说“看她造化”,她也不懂这个,只知道此枚并非夜光珠,本想找地方搁起来,看看时辰不早,便随手往床上一放,出门练剑去也。
两人之间的相处,平淡如水。有时候秀行觉得同清尊已是极熟络亲近,但下一刻,却陡然如陌路人,他那一脸的冷若冰霜,就差将“疏远”两字写在额上。
秀行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只按照惯例行事,该奉茶,端水,造饭……一一为之,得了空闲便自己打坐,研经,练剑……对秀行来说,日子过得也颇为充实,但两人之间,却是经常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秀行是个按捺不住的性子,偶尔说一两句,见清尊不接口,就也不肯再多说,省得惹他厌烦。
如此不咸不淡地过了两日,第三日上,秀行练剑练得累了,便往前殿去,沿路听说了个消息,原来秋水君带着数名弟子前去山下,似遇到厉害的妖物,幸而秋水君道法高妙,已经将那妖物擒了,派了弟子送信上山。
秀行心中暗暗替秋水君欢喜,又想:“真不愧是神威如岳。”默默下决心要修成秋水君一般成就才好。
于是,想起秋水君临去之话,想到明日便是山下百姓们的“春诞”庆典,定然是极为热闹的,先前她在萧家,也时常同萧家众人出门逛个庙会之类,这几日又被憋坏了,四处没有个说话的人,未免有些寂寥。
只是秋水君尚未回来,秀行也不知找谁说话,偏生灵崆也找不见,她自己转了小半个时辰,便回了后山。
此刻天色微微暗淡,秀行放下剑,先去清尊房外,做若无其事地张望,却并不见清尊影子。她便低了头,自顾自去厨下。
这两日清尊时不时不在,饭也少吃。中午秀行一人,便随意弄了些米饭,也未做菜,只取了点前殿送来的腌菜,略吃了些。
此刻看看,还剩下小半锅子,秀行本不想吃,可也无事可做,又无心打坐,便随意把米饭挖出来,用手捏成窝头状,取了个碟子盛起来,五个白玉似的米团,安静伏在盘子上。
秀行呆看片刻,看看有新送来的生笋,萝卜,新鲜的豆角,便烧水将豆角煮熟,生笋略烫了烫,尽数取出,把豆角剥开取出青豆,又用刀耐心地把生笋雕成所想形状,费了好些力气,几回却都不满意。
秀行到底并未做惯这些,全靠悟性,做粗浅的刀工自是无妨,高难些的,却是不成,幸好她是个有毅力的,继续吭哧吭哧弄了半晌,一不留神,竟把手指削破了,鲜红的血“嗖”地便涌出来。
秀行“嘶”地痛呼一声,急忙将手指送入嘴里吮了会儿,见血流得少了,才又继续。
半晌才勉强弄得可心,秀行端着盘子,偷偷摸摸跑到清尊房外,里头光华浅淡,是那颗她送的夜光珠,被清尊放在壁角上。
秀行听里头悄无声息,便进了门,将盘子放在桌上,仰头看了会儿珠子,见他肯把自己的珠子放起来,心里有些安慰,自言自语道:“师父,你又去哪了,莫非今晚又不回来了么……”想到上回他将天亮才回来,一身异样香气,心里有些憋闷,赶紧打住,跑出门去。
秀行回到房中,将那颗大大的夜光珠取了,抱着便趴在窗口的桌子边,玩了许久,一边盯着对面清尊的屋门瞧,半晌困倦了,便鸡啄米似地,时而清醒时而困倦,终于不知不觉睡去。
秀行这畔无知无觉睡着,过了子时,天空云朵降落,清尊的身影出现在长桥那畔,双脚落地瞬间,若有所觉回看,却见对面,窗扇敞开,里头的人趴在桌上睡得熟,夜光珠环在臂弯内,照得那张脸……
大概是暗夜之中,竟有些眉目如画的意思。
清尊默默回过身,推门而入,目光一动,便看到桌上的吃食。
白玉般的饭团上,青青的豆子点缀如眼睛,下面淡翠色的笋条,被雕切成弯弯扬起的嘴角,夜光珠的浅淡光华下,五个圆胖的饭团,如五个笑着的小人儿,同他面面相觑。
清尊迟疑片刻,抬手取了一个,在面前端详了会儿,饭团在他双指之间变了形,似笑得更厉害状,清尊双眸一闭,放入嘴里,微甜的米粒同孜实的青豆,清脆的笋条,成就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忍不住又取了一个,很快吃了,一直吃到第三个,清尊目光一动瞬间,却见到饭团底下,隐隐地带着一抹刺目鲜红。
他的心,陡然一颤,这极快的功夫,喜乐安静并心若擂鼓般乱跳地酸,他竟都尝过。
颀长翩然的身影,悄无声息过了长桥,秀行的门是掩着的,清尊却并未推门,只是走到窗口边上。
秀行仍在睡,毫无知觉,清尊静静地看了片刻,将她压在臂下的手轻轻地拉出来。
果不其然,左手手指上,一道新鲜的伤痕宛然,伤口未曾愈合,还渗着丝丝血渍。
清尊沉默,望着手心中握着的小手,本是娇嫩的少女的手,却恁般粗糙,其实上回去蓬莱的时候他便发觉了,多半是因她练剑,甚至磨出了茧子,这几日更甚,伤痕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不一,而这一道最深的,却是因为替他费心做那米团。
他有些恨,有些微痛,有些说不上的滋味,仿佛刚才吃了的米团,是掺和了天上地下五味七情在内,令他无所适从,些许茫然。
只是原本一直不动声色的面上,有了一丝异样,静止如岳的人影,银发无风而动,暗影之中金眸里头融融地,清尊望着无知无觉的小徒弟,缓缓地俯身,嘴唇轻轻地碰上了秀行的手指。
双眸低垂,银色的长睫微微抖动,遮了双眸金影。
次日秀行醒来,发觉自己在床上抱着被子滚做一团,她第一反应是有些不大对头,摸摸脑袋,隐约记得昨夜似乎是趴在桌子上睡了的……难道是自己模模糊糊睡到半夜爬上了床?
秀行想不通,便跳下地,冲到窗口往外看,却猛地看到清尊的房门大开着,而一边儿的栏杆处,那人斜斜地坐在彼处,姿态是一贯的曼妙而美,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
秀行趴在窗口,毫无预兆地便咧嘴笑了,而栏杆处,清尊双眸一抬,望见对面窗上那人,真真是灿笑如花开的容颜。
双眸一对的瞬间,秀行先是一惊,而后本能地缩头,躲了起来,却又觉得自己此举太过……可笑,为何要躲?又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一想至此,便又犹犹豫豫地探头出来,正对上清尊仍旧凝视此处的眼神,秀行重一笑,抬手微微摇晃,嘴里唤道:“师父!”似欣慰似欢喜。
打过招呼之后,秀行急急地洗漱干净,便要去做早饭,却不料刚出了门,便见清尊站在桥那边,若个等候之态。
秀行心有灵犀般便跑过去:“师父,你回来啦。”犹豫着要不要问他是否有事,或早饭要吃什么……
清尊道:“我今日要下山一趟,不必做饭。”
秀行听了这个,有些失望:“哦……”心道:“刚回来便又要出去啊。”
清尊看着她明显地一脸失落,又道:“你也跟我一起去……如何?”
秀行猛地抬头:“啊?”
清尊若无其事道:“你来山上也有一段时日,今日山下有些热闹可看……”口吻虽淡然,眼神却有些闪烁。
秀行福至心灵般,叫道:“我听说今天是山下春诞庙会,师父,你是要带我去看这个么?”
清尊哼了声,作势转身:“你不爱去,就留下练剑罢。”
秀行即刻虎扑上来,拉住清尊袖子:“要去要去要去!当然要去!”一叠声地说,心花怒放。
清尊斜睨着依偎在身边的小徒,嘴角浅浅一笑,又极快隐去:“不过你要记得为师的话,不可乱跑。”
秀行立刻道:“我什么都听师父的!”跟着清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看自己一时忘形拉扯着清尊袖子的手,他虽未喝止,她自觉不妥,便讪讪缩手。
只是顷刻,秀行心中忽然又是一动:她记得昨天雕切笋片之时,似是伤了手指的,怎么竟不见伤痕了?
秀行抬手细细地翻看了会儿,却见双手十指完好,果真没什么新伤,休说新伤,连那些深浅不一的旧伤也都平复了。
秀行愕然之余摸摸头,暗想:“我昨日怎么过得稀里糊涂的,难道是想错了么?”
清尊缓缓而行,眼角余光却望向秀行,看着她满脸疑惑神情,金眸里便闪出一抹回想之色,不知想到哪一幕,忍不住“哈”地笑出了声。
秀行听了,便问道:“师父,你笑什么?”东张西望地看有无好笑之物。清尊却又绷着脸道:“没什么,方才喉咙有些发痒。”
25、与佳节,偶遇故人
将下山之时,清尊忽地问道:“前日的果子,你扔了,吃了?”秀行听他问,张口欲答,转念间却道:“师父你猜呢?”清尊道:“我看你定是扔了。”
秀行便嘿嘿笑,清尊看她略带狡黠之态,伸手用力一按她的头顶:“笑什么!”秀行道:“我笑师父猜得准。”清尊哼道:“少在我跟前弄鬼。”秀行扫他一眼,便笑而不语。
两人迤逦而行,走了一段,清尊道:“不耐烦,还是腾云罢。”秀行道:“我也正有此意!”清尊道:“你能腾云?”秀行道:“我虽不能,却有个能天能地,无所不能的师父。”当下亲亲热热又把住清尊手臂,双眼放光:“师父,来来来!快些腾云!”清尊作势将她一推:“放肆,你当为师是什么!”
两人云里雾里,往前行了一段,秀行有了经验,这回稳衬许多,贴在清尊身边,低头往下方看,见山川河流,村镇城池都化作极小,格外有趣,忍不住便呵呵笑,见到好看处,便拉扯着清尊也看。
清尊道:“当初见你,听你说那些正老气横秋的话,还以为你是个不苟言笑的正经角色,谁知却是如此的聒噪货色。”
秀行老神在在,不以为然道:“徒儿说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么,师父你对我的理解,还只在第二层上。”
清尊道:“哦?你这人还有几层之说?”
秀行道:“自然是有的,若是不认不识之人呢,徒儿便是极正经的角色,若是相识之人,才知徒儿也会谈笑风生,若是极熟络之人,徒儿就变幻无常了。”
清尊横她一眼,道:“那么说,现在你便是个谈笑风生之人,而非是聒噪了?哼……那又何为变幻无常?”
秀行道:“这个便难说了,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的,便觉得徒儿极好,恶了,却也极恶,难说难说。”
清尊抬手在她脑后一拍:“什么如人饮水地难说,我看你只是油嘴滑舌地讨嫌!”
秀行努着嘴道:“师父若觉得我讨嫌,那么我们便回到第一层上,相敬如宾便是了。”
清尊“哈”地笑出来:“相敬如宾原来是这么用的,受教,受教。”
秀行面不改色,道:“所谓断章取义,不过如此,不敢,不敢。”
清尊喝道:“咄!你倒得意起来……”话未说完,便听秀行叫道:“师父,你看下方如此热闹,是不是已经到了?”
清尊垂眸一看,见下方城池林立,山川秀美,此地离九渺本也不远,两人又是腾云,不过是说话的功夫便就到了。
两人来不及多说,清尊降下云头。许久不见繁闹红尘,又是大节里,南来北往之人,摩肩擦踵。
“好些奇装异服之人,”秀行随口道:“师父,我听闻秋水师叔也在,不知能否碰上。”转头一看,只觉眼前一亮。
却见清尊已戴上了先头那面具,原本出色的银白色长发,也变作青丝,连外头的衣衫,也换作件看似平常些的。
秀行见状笑道:“师父,你这副打扮倒是极好的,徒儿都不敢认了。”伸手去撩清尊的黑色长发,很是新奇。
清尊道:“我先前也曾在人间行走,如此方便些。”
秀行道:“师父你先前也来过?”
清尊道:“我去过的地方多着,跟你这丫头说也说不完。”迈步往前,秀行雀跃便跟在后头。
两人入了城,见这春诞果真非同一般,街市上布置着各色鲜花彩灯,贩售货物的摊位宛若长龙,街上来来往往行走之人,不止是本地人士,有许多异邦来客,秀行怕走散了,便牢牢地握着清尊袖角,一边四处张望,看来看去,竟在人丛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徽记。
“师父!”秀行摇摇清尊袖子,叫道:“我好似看到了天水宁家的人!”
清尊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道:“何足为奇?皇都是龙气所在,此地又是九渺山的一脉,正是灵秀之地,每年春诞日,月满中天之时,天灵地气交汇,会孕育月之灵华,无论是修道者还是妖物,都对此趋之若鹜。”
秀行惊道:“这个我知道,我记得每年此时,我三叔都会带几个弟子离家,据说是要来九渺,其他三族也有人马出动,现在想想,该是来此了?”
清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你三叔他们来此是为了月之灵华?这只是其一,其二,却是因为要压制那些同样闻风而来的魔怪之众。”
秀行愕然不已:“是了,若是有些妖物魔怪得了月之灵华,兽性大发的话……是会生出事端来的,这样想来,秋水师叔之所以未曾回九渺,大概也有此原因在内了?”
清尊点点头,不再言语,秀行只顾沉思,跟着清尊,他往东,她也往东,他向南,她亦向南,亦步亦趋,最末清尊入了个客栈,秀行跟着入内,上楼之时,才反应过来,忙问道:“师父,咱们怎么来到这里了?”
店小二好似认得清尊,毕恭毕敬将人引到楼上,道:“早就给您准备了上好的厢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