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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药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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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眼二楼,又收回了目光。
邱老四就俩人,强出头也没什么用,罢了。
柯纪皱了皱眉头。
这王家老爷总这么纠缠不休的,又不讲理又蛮横,简直比自己脾性还要臭上几分。
心下却又开始埋怨起邱悯归来。
每次一来就喝两口茶,翘了腿摆好姿势就开始打瞌睡打瞌睡,唱完了送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什,真是吃饱了撑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他表现的机会了,又派不上用场。
柯纪在邱悯归那单单薄薄两人的可怜样与面前一群豺狼虎豹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暗暗叹了口气。
横竖也逃不过这一遭……麻烦。
柯纪艰难地抬头,又定定地看了好几秒钟,王家大老爷的丑脸。
要是真跟着这人回去,他还不如直接跳楼死了算了……
也不行,戏台子不够高,人跳傻了还行,毕竟傻子不知道自己是傻的;那万一没跳傻,跳残了,该多难过啊。
柯纪主动地否定了这个选项,不行不行。
可如果这样,难道就只能冒险入虎穴了吗……?
就在柯纪准备强行堆个笑脸出来的时候,二楼的邱悯归好像一下子回神了似的,先是站起来,又慌慌张张地坐下,然后重新翘起了腿,端正好姿势,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手。
然后唰啦一下,旁边端茶的伙计,一楼抹桌的小厮,门口站岗的门后拖地的,忽然一下子全都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素质,齐齐立正,腰杆子挺得笔直,然后掏出枪,上膛。
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啊。
整整齐齐的咔嗒一声响,吓了王家大老爷一身的冷汗。
就这么点时间,邱悯归已经三两步退出雅间,走到楼梯口,然后嫌走楼梯路长似的直接翻过楼梯扶手跳了下来。
然后对着戏台子笑了笑,完全无视了面前这群牛鬼蛇神,只道:“柯老板,唱个堂会呀?”
柯纪:“…… ……”
哎呦喂,敢情这家伙还有后手,方才就是坐在二楼呷着茶看他热闹呢。
“柯老板?”邱悯归又问了一遍。
柯纪依旧是冷哼一声,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下台,向邱悯归走过去。
根本没给已经吓傻了的王家大老爷一个眼色看。
柯纪摆架子是常态,尤其是对着邱悯归,这会儿也是把手抬在半空中,看了邱悯归一眼。邱悯归非常自觉地摘了左手手套,像旧时清宫里贴身宫女掺着娘娘一样,扶着柯纪的手同他一起走出去。
李重棺陈知南一行人走的走飘的飘,也鬼鬼祟祟地跟了出去。
刚踏出门槛,柯纪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提着戏服下摆,退到离邱悯归两三大步远的距离,拱手道:“今日多谢邱师长解围,柯某便从偏门溜回后台去了,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话还没说完,邱悯归就突然靠近,做了个“嘘”的手势。
“来不来,嗯?”邱悯归凑到柯纪耳边,轻声说着。鼻尖蹭过了柯纪耳后,嘴唇离他耳垂只有半分的距离。
柯纪果断道:“不来。”
邱悯归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我说你……”柯纪气急,又不知怎样同这榆木脑袋交流,“早几分子钟下来会怎么样?”
邱悯归愣了愣,答道,不会怎么样啊。
柯纪眉头一挑,邱悯归不假思索,忙道:“你太好看了,看呆了我。”
这笑话着实没什么好笑的,柯纪只意思意思翻了个白眼,笑都没笑一下。
邱悯归上前,先是从后面虚虚搂着柯纪,又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硬是把他弄上了自己的车。
柯纪一看,驾驶座上开车的居然是邱衍。
柯纪在那长达一个月的堂会里,同邱衍相处的还算不错,便笑着互相打了招呼,回过头来冲着邱悯归又没一张好脸。
柯纪惊道:“邱师长!你干什么!”
邱悯归云淡风轻地说,带你回家啊。
柯纪转过头,难以置信的说:“邱老四,你是不是有病?”
邱衍坐在驾驶室,听到这话,差点吓得握不住方向盘。
老天爷,还没有人同她哥这么直白地指出他的缺点过!
邱悯归居然没生气,点点头,理所应当地笑着顺着人说:“我有病。”
邱衍:“…… ……”
邱悯归又强调了一遍:“我有病我有病。”
柯纪:“…… ……”
一直到邱府,这一路上邱衍都没再敢开口说话,只觉得车里的气氛好像尴尬到凝固了似的。
车停了下来,邱悯归下车,给柯纪开了门。柯纪下车,站在门口,死活不愿意跨过那道门槛。
邱悯归问道:“干什么?”
“干什么?”柯纪喊道,“你倒是给我看看你自己在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发病了,”邱悯归一脸坦然地笑道,“带你回家吃饭,不然呢,干什么?”
柯纪:“…… ……”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不想开口说话。
柯纪到底是被邱衍推着进了门。
一进门就先去客房换了衣服下了妆,再出来时,家里改置办的都置办好了,大桌子加起来,锅碗瓢盆好酒好菜,飘了一屋子的菜香。
佣人招呼着开了饭。
柯纪落座,坐在邱悯归左手边,一看菜色,全是自己平素喜欢的。
红油重辣,溜土豆不放醋,河鲜上不见蒜,葱花只见绿的不见白。边上推过来一碗饭,邱悯归给他盛的,也是自己最喜欢的米,三分糙米三分小米,蒸得粒粒圆润独立,上面缀几粒炒熟的黑芝麻,喷香。
又端过来一碗粥,掺了白果和薏米,加了糯米熬的,稠得异常诱人。
柯纪咽了咽口水:“……”
邱悯归又递过来一双筷子。柯纪没说话,默默地拿筷子拨了拨面前的粥,把白果一个一个戳来吃了。
邱悯归推了碗冰粉,摆在柯纪面前。再取了一只碗来,加个勺,舀了碗紫菜汤。
柯纪嗅了嗅,闻到一股酸味儿。
柯纪有些尴尬,道:“……你怎么知道?”
邱悯归嘿嘿一笑,答道,柯老板的口味好打听的,山城里独一份的怪。
柯纪远远地看了眼,对陈知南道:“邱家厨子做饭的水平不错。”
陈知南点点头,道:“闻得出来。”
的确是香,弄的他都有些饿了。
“怪?”柯纪道,“一般般,还凑合,不算怪。”
邱悯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过公筷开始给柯纪夹菜。
都是柯纪爱吃的,柯纪一个大男人饭量也不小,吧嗒吧嗒嘴就没停,添了三碗饭。邱悯归看见什么就夹什么,想夹什么就夹什么,一顿饭下来硬生生要把公筷用成私筷——给柯纪夹菜的私筷。
吃饱喝足,痛快。
柯纪抹了抹嘴,还不明白邱悯归这一出唱的又是什么戏。好不容易费了大劲把他弄来,堂会又不唱,干坐这儿吃顿饭?
哎,这家伙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这当口恰好发病了吧……
柯纪忽然有点担心。
却见那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嘴上带着意义不明地笑,还没待柯纪反应过来,邱悯归手下一使劲,就把柯纪打横抱回了房。
然后全然不顾这人在怀里如何如何挣扎,直接把人摁在了椅子上。
柯纪简直是莫名其妙,脸上稍稍翻了红,冲着邱悯归吼道:“邱悯归!你发什么疯!”
“你这样和王家那狗/屎东西又有什么分别——”
“不一样哦,小阿纪。”邱悯归在柯纪面前蹲了下来,笑道,“不一样的。”
“我喜欢你。”邱悯归忽然道。
柯纪的脑袋轰得一下就炸开了。
“…… ……看清楚点,邱师长。”柯纪艰难开口,“我是个男人。”
“好巧,”邱悯归全然不介意,道,“我也是。”
一句话过后,忽然两厢都沉默了。
柯纪还在恍惚中,一回神,却发现邱悯归这人面上也是涨得通红一片。
好的么,方才那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轰轰烈烈,都是装的啊。
柯纪又好气又好笑,真是彻彻底底拿这人没办法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邱悯归的头。
而后无不戏谑地道:“是不是男人啊?”
邱悯归:“?”
柯纪拽住邱悯归的领口,把人一提,将唇覆了上去。
再分开时,便是他轻喘着气说了句:“军装,碍事。”
“跳了跳了。”李重棺催促道,“跳了跳了。”
陆丹眼巴巴看了看陈知南,又眼巴巴看了看李重棺。
“跳了跳了。”李重棺第三次重复道。
陈知南无奈,一摆手,四人便又往别处去了。
不巧不巧,这年可真不是个安生年。
至少对于广大戏迷戏痴来说,真是糟糕透了。
这年吧,重庆的名角儿柯纪柯老板,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劲,忽然的一甩手,说不唱了。
这可愁坏了城里的老爷太太少奶奶们。
好在柯纪的弟子郑月心,承了柯纪大半衣钵,也算是缓了戏迷们的相思之苦。
但郑月心到底不是他柯纪柯老板啊。
论唱工论身段,论扮相论那精气神,就算是论下了妆那样貌长相,
那谁又能比得过柯纪呢。
柯纪师从梅园的当家柯琬宁,学的是旦角,十一岁那年第一次登台就搏了个满堂彩,又有山城的地头蛇关家关潜老爷子捧着,不消几年便红透了半边天。柯纪的确是惊世之才,端的是一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叫多少人为之痴狂。
怎么的说不唱就不唱了呢。
也不是没贵人去请过求过,可人大门一关,便是一副不肯理会人的架势。
可惜了可惜。
有人说,平日里没了柯老板的戏,那天边的星月都失了韵味。
罢了罢了,再多不舍不解不愿怎的,也没什么人敢去扰柯老板的闲事了。
当然,闲事是不是闲事也不一定,这事儿到底是个家事。
柯纪高高兴兴的卷了铺盖住进了邱府。
“小阿纪——”
柯纪闻着那大大咧咧一声喊,抄着几上的茶盏就冲人砸人去。当然是不会真伤着那丘八,做工颇细致的杯子碎了一地刺目的白。
……小阿纪是个什么称呼!
“……邱老四!”柯纪眼瞅着邱悯归和脚下那瘫碎瓷片,冷哼一声,“你要不再来句试试?”
“啊,那个啥,柯老板,叫我有什么事情哈……”邱悯归掂量了一下柯纪茶几上另几个茶盏以及那茶壶儿,估摸着脑袋可能不够硬了,自然没胆子再来次试试。
“有啊,”柯纪咧了嘴,笑得颇吓人的,“来,敲敲腿。”
邱悯归耙耳朵一个,乖顺的很,走过去给柯纪敲敲腿,又说:“怎么突然说不唱了?”
“你不知道你那些戏迷背地里说我说得多难听,”邱悯归可怜巴巴地看着柯纪,道,“柯老板,不打算补偿一下我嘛。”
“不打算啊,”柯纪翻了翻白眼,道,“你不知道那些权贵背地里说我说得多难听,什么攀高枝啊小兔子的。”
“得,爷爷我不唱了,真攀个高枝儿给他们看看,”柯纪懒洋洋道,“以后花你钱咯。”
“花花花,”邱悯归道,“随便花。”
“嘿,你说你这怂样儿,”柯纪乐了,“到底为什么这么多富家小姐总是看上你呢啊?”
邱悯归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柯老板,亲亲。”
“滚。”柯纪果断道。
“我不嘛……”
“没用。”柯纪答。
“有用,明明有用,哎,你看看你,柯老板——”邱悯归指了指柯纪身下,道,“羞不羞?”
柯纪:“…… ……”
画面又是一转。
天下局势合久必分,一分就是好些年颠沛流离,流离了时局。。。 。。。和人心。
茫茫乱世里萌生的情愫,在墟烬间飘摇,在清晨暮色的夹缝间徘徊踌躇,是半寸天光里最明晰透亮的星子,璀璨夺目如斯。
却终只得烟花般璀璨的一瞬。
哐当一声,邱悯归卧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是喝茶用的紫砂壶,邱悯归平日里最爱用的那一款。
柯纪砸的。
他坐在那儿,手还在微微发着抖。
再一会儿,茶杯也飞出去,哐得砸碎了。
“我知道你要走。”柯纪心如乱麻,手上毫无目的地,不论攥了什么,都非得要甩出去,“我没有不懂事,也没有不让。”
“我只是,我只是……”柯纪两只手抚上太阳穴,坐在椅子上,两条腿稍稍一提,蜷缩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
“邱悯归,”柯纪认认真真地唤他的名,“我很难过。”
“我怕下次再这样喊你名字,就是对着一面牌位了。”他轻声说道。
邱悯归喉咙一哽,平日里哄人哄得可算利落,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他。
“你叫我怎么办呢?”柯纪颤着声道,“我真的没有不讲道理,真的。”
“我唱过那么多折子戏。”
“家国,天下,道义,”柯纪说,“我都懂。”
“可这东西太重了,我扛不动……”柯纪终于没忍住,痛哭出声,“我扛不动啊。”
“小阿纪,别哭,”邱悯归道,“你不该哭的,”
“我来扛,都没关系的。”
柯纪只得笑了,说道:“你今天还是我的邱老四,明天便去抗/日救/国了,好生威风。”
“这命是交给国家了,挺好。”柯纪吸了吸鼻子,忽然又喊道,“邱悯归。”
邱悯归应道:“嗯。”
“做最后一个回来的。”柯纪一字一句说,“要么就别回来。”
战场上,先行回乡的,不是逃兵,就是马革裹尸还。
都值得怜悯。
悯归悯归,是这个意思了。
邱悯归愣了一下,用手指轻轻刮去柯纪脸上的泪痕,郑重无比地答应了。
“嗯。”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邱悯归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把人搂了,道,“在我怀里,你可以哭。”
屋里的灯忽然灭了。
然后便是整夜呜呜噎噎压抑的啜泣声。
“我没跟他吵过架,这次都没吵起来。”柯纪忽然道,“我本来想闹的。”
“我到底还是选择了道义。”
三人看着柯纪脸上的泪,都没接话。
“我去过南京。”柯纪忽然转向了陆丹,问道,“想家人么?去看看?”
陆丹一下愣了。
“小孩。”柯纪叫了句陈知南,“试试。”
一九三七年的南京。
不是什么吉利地儿。
四人刚到,就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在吼。
“邱悯归!你这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你真把我当成个目光短浅的无知戏子么!”
柯纪咳了一声,略有些尴尬,又补充道:“我没和他吵过架,这是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吵的什么?”陆丹问道,“我以为……”
以为柯纪看上去脾气大得很,却至少是知道分寸,极少与人直接相争,尤其是对着邱悯归,轮着谁身上也不该和邱悯归吵架的。
“你要听么?”柯纪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听的。”
“吵架么,满大街都是,别说爱人了,至亲之间吵架拌嘴也都算是寻常。”
“不过这次我的的确确是气得紧了。”
“我当时,想让他走。”
“南京不安全。”
“我唱了这么多年人间大爱家国大义,”柯纪惨笑着噗通一声斜斜着跪倒在地上,“饶了我吧……”
“我想救的,我能救的,”
柯纪几乎要哭出声来:“就只有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非常痛苦……跟基友赌了图灵主cp30万字必定复合,结果这俩货动作太慢了才刚刚亲了脸……
明天不得不去给基友的星爸爸埋单……


第23章 哭梨园 八'完]
“……那是我吵得最没骨气的架。”柯纪站在陆丹旁边, 背过了身子, 笑道, “没吵赢,挺惨的。”
“你要看么?”柯纪道,“别看了, 寻常吵架,没什么好看的。”
“进去吧。”
陆丹点点头,陈知南李重棺于是跟上, 却发现柯纪站在原地不动了。
李重棺回过头,用眼神表达了疑问:“?”
当然,这个眼神并没有成功传递给柯纪。
“我不去了……”柯纪背对着他们,脸上不知道什么表情, 忽然又说, “我不去了。”说完也不等他们回话,只一眨眼,居然就这么隐去不见了。
陆丹顿了顿脚步,考虑过后开口,也道:“我自己去。”
这回陈知南算是傻眼了。
李重棺还算是善解人意,点点头, 拍了拍陈知南的脑袋, 说:“走,我们自个去玩去。”
陈知南:“……哈?”
“六朝古都。”李重棺佯装轻松地眨了眨眼睛, 道,“看看?”
陈知南点点头, 看看吧,没来过。
陆丹一个人走向了寒风瑟瑟的南京城。
李重棺则带着陈知南,往另一边走去了。
柯纪同邱悯归吵架的声音远远地从背后传来,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放过我吧……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泉哥,”陈知南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东西?”
“嗯。”李重棺说,“哪方面?”
陈知南望向李重棺,示意随便说说。
“邱悯归没死在南京。”李重棺道,“不过残了。”
“聋了,瞎一只眼。”
“后来抗/战赢了,他没回去找柯纪。”
“跟着老/蒋去了台湾……好像是结婚了。”
“结婚?!”陈知南道,“开什么玩笑。”
“我不会算错。”李重棺手指一扬,道,“当兵的没几个活着出来,他们是半路撞上小日本的,算捡一条命。”
李重棺在记忆中搜寻片刻,心想,那时没准同邱悯归还有一面之缘。
“柯老板知道么?”
“不知道。”李重棺道,“柯纪远在蜀中,怎么会知道这事。”
好一会儿,陆丹才双眼通红地回来找李重棺和陈知南。
“走么?”她问。
李重棺听出陆丹话语中的颤音,便道:“陆大小姐,节哀。”
陈知南看这丫头眼角泛着红,目光却是躲闪着的,声音稍稍带了颤,明显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便向她投去关切的目光。
陆丹本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又想到这世上的确什么奇奇怪怪神神鬼鬼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便打算就这么作罢。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走?”陆丹问道。
李重棺回答说:“怎么来,怎么走。”
怎么来的?陆丹揉了揉眼睛,把脑袋转向了陈知南,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陈知南:“…… ……”后脑一凉,感觉到了危险。
“不是,那个,卤蛋儿,我们能不能换一个不那么高难度的可行方法……”陈知南战战兢兢地说。
“我觉得原先那个方法挺简单可行的啊。”陆丹答。
李重棺并没有听懂这两个小孩在说什么,只看着他们玩闹。
“哎呀呀,不要怕嘛,南哥?”
陈知南崩溃地护住脑袋瓜子,连连后退,道:“哥什么哥!我不是你哥!拜拜了您勒!”
结果只“咻”地一下,风景一变,
又到了梅园。
梅园在晃。
柯纪在台上唱戏,唱《玉簪记》。
李重棺好像喊了些什么,耳畔却全是震耳欲聋的轰鸣,陈知南没有听清。
然后便是轰得一声,几根房梁落了下来。
陈知南一抬头,看着几根木质房梁在视野里慢慢地,慢慢地放大。陆丹闭上眼,对着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发出一声惊叫。
“啊啊啊啊——”
陈知南眼前的最后的场景是一片红。
再睁眼时已经是在梅园的地板上了。
是,还在梅园。
一九五零年的梅园。
陈知南仰面躺在地板上。
柯纪悠哉悠哉地飘在半空中。
陆丹还没缓过神来,张着嘴。
李重棺一脸淡定地蹲在陈知南旁边,然后轻声同陈知南说了一句,
“欢迎回到人间,小陈天师。”
陈知南呆了一会儿,动了动嘴唇,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柯老板,飞下来点,看上去不大雅观。”他是躺着的,柯纪是飘着的,从陈知南的角度来看,便能从下往上看见那啥……那啥……虽然是穿了裤子的,但总归不大好意思。
柯纪气恼极了,要不是腿脚动不了,真想走过去踹他那里一脚:“小孩儿,你就不能坐起来吗?!”
陈知南赶忙起身:“哦,哦,忘记了,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柯纪“啧”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这一遭终于是算完了,李重棺都吁了一口气,语调难得的轻松,对柯纪说道:“货到付款?柯老板,您看这……”
柯纪点点头,道:“拿去。”
和爽利人讲话都轻松,李重棺这便能回去同田志奇交差了,又问:“你呢?”
柯纪自然也懂李重棺这句“你呢”有什么含义,这回却是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想走。”
“柯老板,阴魂久留世间,是犯了大忌的。”李重棺道。
柯纪又沉默了。
好一会儿,又道:“那小姑娘不也一样么?你们那儿还差人不?”
陈知南:“……嗯??”
“我跟你们回去。”柯纪一扯裙摆,道,“从此听小曲儿不要钱了。”
“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柯纪唱不来的戏,怎么样?”
李重棺:“…… ……”
“投胎了就记不得他了。”柯纪笑道,“我偏生要记着。”
陈知南:“…… ……”
多年以前,台湾。
邱悯归住处。
不大的屋子里到处是俗气之极的大红,灯笼,红绸,连沙发都换了红色缎面的。
喜庆呀。
“军座。”外头忽然来了人,敲门,喊道。又想到邱悯归听不见,门也没锁,便直接开了门进来,同邱悯归打手语。
来了几个,老刘他们过来了。那人用手语比划了半天,邱悯归又是个半瞎的,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乐呵呵地点头点头再点头。
邱悯归是真的老了,两鬓到头顶一片的白。
那人只觉邱悯归国仇家恨几年,自然是沧桑的很,却不知邱悯归赴台前偷偷摸摸回了一趟梅园,却只见了一地墟烬。
今日邱悯归大婚。
没叫上几个兄弟,原本该来的都死了,副官,邱衍,一个两个三个,都走的太早了。
邱悯归在桌上摆了几个空碗几双筷子,留给亡故享用。
他邱悯归的喜酒,总归要给他们留座的。
新式婚礼兴什么,什么戒指什么宣誓的,麻烦的要死,他邱悯归不喜欢这一套。
还是拜堂吧。
“一拜天地——”
邱悯归听不见,旁人摆了摆手,示意他该拜了,于是叩首。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第三下的时候,邱悯归愣了很久。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对着面前的牌位,叩了下去。
“你今天怎么又来了。”护士小姐姐走进来,抱着个电子记事簿,在上面划了几下,抬起头问我,“这都多少日子了?”
这个护士小姐姐似乎是来实习的,看上去就一副学生样,不过长得挺好看,我便也乐得与她闲聊上两句:“每天都来,以后也还来。”
“来吧来吧,别打扰人休息。”她点点头,又风也似地走了。
“柯老板就真的留在小泉堂了?”我问陈老,“厉害啊,原来还可以这么玩的吗……”
大约是同陈老相处久了,发现他也是个有趣幽默的人,大约性子随了老天师,我便也放得开了些,讲话都随意不少。
“留着了。”陈知南老先生点点头,说,“一天到晚都在唱戏。”
我:“哈哈哈哈哈哈……”
我想我不该笑得这么放肆这么响的,刚喘过气来,原来那个凶神恶煞的护士长蹬着高跟鞋走进来,又把我请了出去。
我只得第二日去找他。
老先生看我一副蠢蠢欲动地样子,笑道:“今天该讲第四个故事了,怎么,看上去有点迫不及待了?”
“没。”我摇摇头,道,“您有没有昨天那护士小姑娘的联系方式啊?”
陈知南:“…… ……”
田志奇对李重棺三人的工作能力表达了极大的赞扬,甚至在事后亲自送了一面锦旗过来。由于看上去太过可笑,李重棺并没有把这面锦旗挂在墙上。
柯纪算是长长久久地留在了小泉堂。
陆丹继陈知南之后成功拥有了第二个伙伴,十分高兴,也很惊讶李重棺居然会把柯纪带回来。
也许是有点同病相怜吧,陆丹也没追问。
打打闹闹哼小曲儿,一晃神便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这几个月里,小泉堂算是无什大事发生——除了柯纪有一回晚上同病鬼从唠嗑到吵架差点打起来之外——的确是无事发声。
再有神神鬼鬼的事情,依旧是次年三月份。
有一个女人来看病,抱来了她的猫。
看那毛色外貌,像是波斯猫。
但那两只猫眼,却是无一例外的血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年负”的地雷
啵啵啵,感谢订阅~
这个故事真的好长长长啊终于算是写完了qaq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哟,记得要吃月饼!
今天学校发了味道很奇怪的老婆饼,馅儿应该是五仁。
我现在去码中秋番外啦,明早微博见=w=


第24章 血猫眼 一
1951年, 重庆步行街。
雨很大, 哪怕正是大中午的, 天色也暗沉沉地,衬着周遭景色一片的灰。一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卡车突兀地开进来,打着伞的行人总是匆匆, 偶尔几辆黑色的轿车也载着什么人物飞也似地溜过,在这繁华的街头上,并没有人发现这抹灰绿同周围景致有什么不搭调的地方。
卡车轮胎笨拙地滚了几圈, 停住了。这下是挡了他人的道,于是后面积了几辆车,稀稀拉拉地鸣着笛。卡车只能又往前稍稍挪动了几下,这一挪, 才看到左前轮那里压了只猫, 想来该是雪白的毛色,压在车胎底下压进雨中湿漉漉的水泥地里去,长毛脏兮兮地贴在轮胎上。
看上去已经死了。
后方鸣笛声更甚,卡车别无他法,驾驶员一踩油门,卡车便撒了丫子地往前继续开走了。
那猫的一颗眼珠被压了出来, 从左前轮滚到了右后轮, 啪嗒一下被压了个粉碎。
当然,打伞的妇女急匆匆赶回家去收晾在外头的衣服, 屋檐下躲雨的男孩在等自己的情人,连车里的乘客都只皱着眉不停地看表, 担心自己的生意——这街头上是并没有人在意一只死猫的。
所以从正午一直到夜里,那猫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后来的人车纷纷极有默契地避开了它,于是这只猫侥幸,在死后留得了一副全尸。
它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了。
所以雨声渐歇,华灯初上的时候,人们收了伞,依旧步履匆匆。
并没有人注意到,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歪着脑袋“躺”着的猫,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霁云观又寄了几箱书过来,约莫是玄老授意或是我爷爷曾嘱咐的。收到书的时候泉哥可兴奋了,掐指一算,告诉我说,你爷爷还没死呢。
那小表情激动得仿佛港澳即将回归一样,看得陈知南一愣一愣的。
都说感情总是会败于时间,但不在陈旭身边这些日子,陈知南倒是愈发想念起这个糟老头子来。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陈旭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的地方。偶尔愣神的时候猛然想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了似的,却又无论如何都提不出来。
有一日出门,看到一帮老头老太太摇着扇子在树下纳凉,悠闲自在得很,才突然想起来,老爷子今年多大了来着?
怎么忽然糊涂了,记不太清了。
陈知南忽然浑身一个机灵,又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陈旭的来着?
怎么感觉好像……也没多少年?
这想法把陈知南自己吓了一跳,他甩了甩头,无所谓地笑了笑。
这些什么幺蛾子,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那个逍遥老头儿,届时亲自去问他个清楚吧。
陈知南踩在吱呀吱呀响的古旧木楼梯上,慢悠悠走上楼。
李重棺把二楼腾了些地方出来,新置了一个小书架,专门摆霁云观拿过来的那些书。陈知南便得空就爬上二楼去看看。
旁边一排一排的,都是李重棺的书架。看上去旧得有些破烂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地上都满是碎纸片儿。有的书架还缺胳膊少腿,拿几块砖头压着厚纸板胡乱垫了,才不至于倾倒了去。
陈知南刚上楼,就被空气中弥散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他本想去自己那边取一本书来翻翻,目光却不自觉地往旁边那一排排的书架子瞟去。到底是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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