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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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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声渐渐沸腾了。
  “四哥,你这药不错,看看咱少主现在的样子,真是任人摆布。”,那是荀季的声音,泛着说不出的得意。
  晋赎心有些慌,他隐隐知道那里都有谁了。
  “我的药向来好,保管他身躯无力,手不能抬,口不能言,法力也使不出。”,韩四尖酸的声音响起,他们不知又干了什么,场面一片欢腾,笑语连连,回荡在天地间。
  晋赎顺着声音走着,他在这片天地里走得很慢,宛如散步一般。
  但晋赎实则很急,他控制不了自己,他想尽早去看看,但他的身体不想,他只是闲适地走着。
  那些人充满恶意的话不断传来。
  “范三,刀呢。”
  “踩住他的手脚。”
  “他都不能动,踩住他干啥,他能逃得了吗。”
  “嘿,踩住不是更有感觉嘛,少主,是不是?尔可怕否?”
  ……
  笑声不断传来,晋赎感到一股气闷在心间,他走到声源处了。
  他看到那些人了,躺在地上的果然是晋仇。
  荀季拿刀划开了他的整个衣衫,大片肌肤裸露出来,晋赎一直觉得晋仇的肤色很漂亮,像是松间白雪,泛着清冷疏静之感。但现在晋仇的肌肤与雪真的融为一体了,它看着没有丝毫血色。
  雪落在上面,开始还会融化,后来便不再融了。
  晋赎有些心急,他看着荀季拂去晋仇腰上的雪。
  晋仇的腰劲瘦有力,充满了迷人的色彩。荀季去摸的时候故意用力,在上面留下了几片红印。
  “看着比勾栏院里的姑娘好。”,不知是谁来了一句。
  荀季的手停住了,他嘴角勾起了下,说出那话的人转瞬便倒在了地上。
  “少主是贵公子嘛,天下公认的君子,跟勾栏院里的哪能一样。”荀季说道。
  转而接过范三手中的刀,在晋仇腰间比划着,那刀锋轻盈,下手如情人的抚慰。一下又一下,最后停在了晋仇的肚脐上。
  晋赎旁观着一切,他无法控制自己,但他的视野很全,他把晋仇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晋仇那远山般的眉眼,那孤松般挺立泛着莹白的鼻梁,那紧抿的嘴。他神情与往日并无区别,倒衬得荀季宛如跳梁小丑了。
  可晋赎看着他凝寂的表情,心跳却越来越快,像要冲破理智一般。
  荀季笑了下,光听声音就很甜。他的刀慢慢往下,再往下,殷红的血从晋仇的肚脐处冒出,那携带的热量浇化了冰雪。
  晋仇腹部痉挛了一下,晋赎的灵魂随之颤抖,他只能看着,看着一切发生,看着自己无能为力。
  看着荀季在那肚脐处绞来绞去的刀换了个方向,晋仇的眉皱着,呼吸有些重。
  荀季凑到他身边,“少主,可是舒爽?”,他说的时候按着晋仇那流血的腹部,重压了一下。
  晋仇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转过头,对荀季做出无声的蔑视。
  “哈哈,少主,我可真喜欢你。”,荀季状似癫狂的笑了下,但他笑声癫狂,手却很稳。
  那把被他握在手中的刀顺着腹部中央往下划开了一条血线,韩四往里面洒了些药粉,血便不再渗出,只刀口还在,能看见里面些许的内脏。
  荀季站起,打量着那道血线,露出满意的啧啧声。
  范三拿出一袋灵石,交给荀季。荀季把灵石袋放在晋仇眼前晃晃。
  “少主,知道小人接下来要做何事吗?”
  晋仇不做反应,他似乎根本不介意荀季的举动,哪怕他很疼,从表情上也看不出太大端倪,他向来能忍,也向来看不起荀季。荀季这种人给他的羞辱是没必要记得的。
  晋赎在旁看着,他有些抖,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一定见过这一幕,这是他的记忆,他想起了些许,却宁愿不想。
  荀季又蹲下了,蹲在晋仇身边,只不过范三韩四走了,他们看乐呵一样看着荀季对晋仇的惩罚,这会儿觉得没自己的事就走了。
  “少主,你真的很不好,很不好,对我爱答不理的,你爹晋侯载昌没告诉过你不该如此吗,你们全家不都是君子吗?君子不该这样的。”,荀季对着晋仇说,他感觉自己对晋仇有说不完的话,有做不完的事。
  他的手伸入晋仇的腹间了,“少主,你肚子里真暖。”,他握起根肠子,碾了碾。
  晋仇颤抖着,他的脖颈像要濒死的动物般仰起,露出吼间那美妙的曲线。
  荀季看着他那几乎要抿出血的嘴唇,笑了笑,转而将手伸到更里面,他那句真暖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感觉晋仇很暖,摸上去也很舒服。虽然晋仇本人的性情很让他生厌,但不得不承认,晋仇生得真是一等一的好。
  荀季不无恶意地笑着,他的手在晋仇腹中乱窜,测试着晋仇的反应。
  晋仇说不出话来,他的嗓子被下药了,可是即使不能说,他也疼的受不住了。
  “呃”,停,停。荀氏家主对他做出的承诺呢,为何不来。对,只要不把他折腾死就不用管。可这晋地真是他认识的晋地吗?他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人心疼他,他被人按在雪地间折磨也是他罪有应得,可他就活该这样吗?
  晋仇不知道,他全身痉挛了一下,把荀季都差点吓着。
  “少主,再叫几声怎么样。放心,你是修仙之人,不会轻易死的。”,他像是对晋仇方才的反应很感兴趣,这会儿正翻着晋仇的内脏,不知在想什么。
  晋赎一直在旁边,他很恼怒,他整个人像是被火焰包围,却烧在心间,无法散发出去。与他的怒火形成最鲜明对比的,却不是残酷玩弄着晋仇的荀季。
  而是冷酷地看着这一切的他自己的身体,这时的他只是看着晋仇受苦,不带一丝情感,甚至晋赎隐隐觉得还有些玩味,就像是看自家牲畜互相斗争的玩味。
  他不敢再想下去。
  荀季的手在晋仇腹中肉眼可见的动着,一下又一下。忽然,他停住了,不知道拿住了什么东西,晋仇的腹间起了一个鼓包。
  “少主,过年了。”,荀季的手用力,攥紧了晋仇的胃。

  ☆、家在何处(四)

  荀季的手攥着晋仇的胃,他五指渐渐收拢,施力在那个跳动的物体上。
  “啊”,晋仇张口像要喊出来,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他全身在一瞬间被冷汗打透,冰雪钻了进来,寒风刺骨。他什么都感受不到,没有冷,没有热,只有无尽的痛苦。
  荀季看着他的表情,他得承认,晋仇的脸扭曲起来就不太仙风道骨了,这认知让他很高兴。
  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他五指放松再施力,放松再施力。
  晋仇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着,他的手好像恢复些许力气了,进而在雪地上留下了因痛苦而抓出的斑斑血迹。
  荀季只是看着,他相信韩四的药,晋仇手上那些力气只是因疼痛而激发的,他自身要是有别的力气,早不在这任他百般折磨了。
  “啧,真是无趣,原来崇修道人疼起来与凡夫俗子也无任何区别,顶多就是看着好看些。”,荀季站起,活动了下筋骨,他有些无聊了。
  从手中拿出那些灵石,范三还算地道,给的灵石并不少。
  荀季拿起一颗,放在空中,对着雪花看那灵石的色泽。
  赤色的灵石,跟鲜血一个色,耀眼的很,但要是放在鲜血中,就没那么耀眼了。
  “嘿,少主,别怪我不大方,你不是一向没钱吗?钱这就来了。过年总也不好让你身无分文。”,荀季按住晋仇那有些抽搐的身体,手再次伸进了晋仇的腹中。只不过这次还带着赤灵石。
  晋仇的瞳孔紧缩了下,痛楚在那眸间凝固。
  “这颗放在什么地方好,少主,你喜欢哪里?”,荀季手上不停,眼神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晋仇。
  晋仇一句话都说不出,“呃”,他发出难耐的呻吟。感觉自己身体里被塞进了很多东西,那些带着棱角的灵石刮磨着他的脏器,不亚于刀剑。荀季给每颗灵石都找了属于它们的位置,肠胃在不断翻搅着。晋仇中途失去了意识,却又在下一颗灵石被塞进时猛然惊醒。
  如果可以动,他说不准会在地上翻滚。但荀季可能是不想看他那样,晋地的人折磨他,却不愿他自甘堕落。
  疼到翻滚那种事在晋地人看来很不雅。
  晋地人讨厌不雅,但他们会折磨人,就像荀季。
  “少主,还疼吗?我给了你六十六颗赤灵石,是不是很高兴,只是疼这么片刻就挣了六十六颗赤灵石,我简直太大方了。哈哈,六六大顺嘛,我送你的新年礼。”,荀季停手了,他站起来,这次瞧着是不会再蹲下了,因他准备走了。
  可是走之前,他罕见的皱了下眉,然后笑着摇摇头。
  晋仇呕出了一口血,很大一口,瞬间将地面染红。
  荀季看着这一幕,开口了,“过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有钱。各位乞讨的兄弟,大家可看好了,晋仇的身体里被我埋了六十六颗赤灵石,六十六颗啊!你们找一找,能过个好年了。”
  他说完,旁边竟真的出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此时统统用恶狼般的眼神盯着晋仇。
  六十六颗赤灵石其实不多,也就买个木桶,还是最普通只加了保热的那种。叶周东北角的行乞者也不多,毕竟是修仙界,晋仇在晋地活了六百多年,见过的行乞者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有近十个。晋仇身体抑制不住的抽搐,他的脏器像是都坏了,此刻正在抽动撕裂,他有些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晋赎也不敢想,他挣扎着想动一下,哪怕只是能说出句话,告诉晋仇不用怕,以后他会照顾他。却是什么都不行,他的身体依然矗在那儿,无视晋仇的痛苦。
  这是晋赎的回忆,在某个冬季,他眼见着晋仇遭受非人的折磨,却冷眼旁观,像是看一场戏。
  荀季走了,就像范三韩四走的样子,没有太多的话。
  天地间安静了下来,晋仇躺在雪间,他的四周一片狼藉,鲜血正从他的身体往外溢出。
  有个乞丐上前踢了他的腹部,像是试探他是否真的无力反抗。
  晋仇的唇紧抿着,准备抵抗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他甚至希望狂风暴雨早一些来到,他不想再等,在那明知道会来临的痛苦前煎熬。多等一刻就是多一刻的煎熬,晋仇受不了了。
  幸好那些行乞者仿佛也知道慢刀杀人的痛苦,他们见晋仇真的无法动,便出手了。
  第一个人不知是谁,把手伸进了晋仇的腹中,掏着。
  他掏了很久,不知荀季是怎么放的,竟然那么久,晋仇在中间昏了两次他才掏出一颗灵石。
  或许是赤灵石的颜色与血太像了,晋仇剧烈喘息着,已掏出一颗了,还有六十五颗,还有六十五颗他就可以解脱了,很快的。
  晋仇安慰着自己,可他听见很多人的喧嚣声。
  “真有灵石,真有!”
  “太好了!太好了!就是不怎么好掏。”
  “不好掏怕什么,灵石是硬的,他的肠胃是软的,使劲捏总能捏出来!”
  使劲捏就能捏出来?晋仇又不是没感情的物件,你捏他他不疼吗?可这帮行乞者也不知是穷疯了,还是故意要折磨晋仇。
  竟然真的蜂拥而上,将手伸到晋仇那本以千疮百孔的腹内。
  晋仇感到他们的手在自己腹中掏来掏去,间或狠捏几把,他的身体紧绷着,脊背像是弓弦一般直挺,仿佛这般便可减轻疼痛。
  肠子似乎被拽出了些,碰到外面的冰雪,泛起丝丝白气。
  晋仇冷得不行,也痛得不行。
  他想有没有人能来救他,他爹,他娘,或者殷王?想来想去也没人。
  “掏出几颗灵石了!”
  “六十五颗!该死的,怎么也找不着最后一颗!这个叫崇修道人的真是个废物!”,一个行乞者照着晋仇来了一脚,将晋仇踢翻在地上。
  晋赎的怒火已经将自己烧得连灰都不剩了,他明白为什么只有六十五颗,荀季只往里面放了六十五颗,怎么可能找得到六十六颗,这本就是荀季的谎言,荀季成心想让晋仇受苦。
  他终有一日会让荀季也承受这种痛苦,他如果早知道这一切,当日听松堂外,荀季遭受到的绝不仅仅只有那些。
  晋赎心里的邪念在燃烧,但怒火再大又有何用,他现在根本出不了手,记忆中的他没有丝毫想出手救晋仇的意思。晋赎知道他跟晋仇的关系可能没那么好了,但他现在失忆了,失忆的他喜欢晋仇,就势必会护着晋仇,他从不是拘泥于过去的人。
  几个行乞者又凑到了晋仇身旁,只要未找到最后一颗,他们就不准备放手。但晋仇怎么受得了连番的折磨,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晋赎没见过这样的晋仇,在此之前他也无法想象晋仇满身鲜血不断抽搐的样子,但这一切就在发生着,就在他眼皮底下。
  行乞者们的手又伸了进去,他们的手不知在做着什么,晋仇的脖子挺到了极致,青筋的脉络隐隐可见,他像是承受不了般发出巨大的喘息声,晋赎发现晋仇的眼角仿若有泪水滑过。
  “啊!”,晋仇发出了今夜第一个声音,像是灵魂都被撕碎般的哀鸣,痛苦至极,声音却并不大。
  晋赎感到自己的身体终于动了,他向晋仇那边施了个法。
  一群行乞者发出兴奋的笑声,“找到最后一颗了,哈哈!”
  “这个年真好,真好!”
  晋仇还在地上抽搐着,发出抑制不住的唔咽声。
  行乞者们往他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拿着那六十六颗赤灵石远去了。
  只晋赎还在这里,看着晋仇。
  一个时辰后,晋仇能动了,他蜷缩在雪地,几乎被雪花淹没。
  他抱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将裸露在外面的肠塞了回去,那些泛着冷气,仿佛失去生机的肠子竟然还能用。
  晋仇又缓了片刻,随后撑着自己走到了客栈前,敲了门。连扣三下后,他的力量用尽,倒在了门前。
  晋赎看到客栈的门开了,小二出来。
  “嘿,少主,你怎么来了。”,那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晋仇开口,发出模糊的声音,意即自己想在客栈呆一晚。
  小二笑了,“少主,你这样的败类,就不要想着住客栈了,不说你有钱没钱,我们也不想让你住啊。你问问这整条街,谁会搭理你!”,他最后一句故意说得声音很大,听见声音的便都开门。
  “快滚吧,大过年的,真晦气!”
  “瞅他身上那血,为人真是不要脸了,就这样还想让人收留他!”
  “滚!”
  不知谁朝晋仇扔了块儿石头,砸在晋仇脸上,血顺着额头流下,滴到地上,在雪间化开。
  有了第一下,就有第二下。
  晋赎看着晋仇的眼,那双眼呆愣愣的,不知在看向何方。
  人们在喊着让晋仇走,越来越多人出来,他们根本不顾晋仇身上是否有伤,只是一个个地在晋仇身上施加法力,凭借法力的推动将晋仇推了出去。
  晋仇瘫在地上,他浑身是血,腰腹间惨不忍睹。
  眼神更是孤寂到连悲伤都被淹没。

  ☆、家在何处(五)

  晋仇久久地躺在地上,晋赎在一旁看着,晨光渐起,雾气弥漫,大地一片蒸腾。
  晋赎醒来。
  襄水中的夜晚仍在持续,小舟慢行,鸱鸮低鸣,水花溅起到晋赎脸上。
  他在那瞬间很迷茫,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晋仇还在他身旁。
  “做噩梦了?”,晋仇问,他把被子往晋赎那边放了放。
  晋赎回过神来,“没有。”,他试图去看晋仇的腰腹,但那里被棉被挡着,他只好用法力看得更深一些。
  那上面果然是没有伤痕的,晋赎松气,可胸膛中那物事仍在剧烈地跳着。
  晋仇看着这一切,晋赎不自然的眼神骗不过他,不过晋仇不想多说。
  他坐起,舟头快要撞上岩石,又悠然调转方向,沃山快到了,他已多年未回,不知那处现在如何了。
  半夜的时候,晋赎的法力松动了片刻,舟在江中向南偏了下,他因此醒来,却发现晋赎还在睡。
  其实晋赎睡的原因他知道些许,无怪乎是他的药,那东西对人没太大坏处,也就是容易放大人心中恐惧。
  他给晋赎用了几天,晋赎什么表现都没有,他还以为世间真没有晋赎怕的东西,今晚情况却变了。晋赎不知梦见了什么,反正梦见的肯定是他经历过的事,晋仇观察了很长时间,妄图从中窥见些什么。
  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容易露出些马脚的,晋仇对晋赎不放心,不方便用别的药,便只好用这个。
  毕竟此药无色无味,除了引发脑海中的恐惧外没任何负作用。
  晋赎原本就失忆了,真梦见些不好的,也只会以为自己恢复了些许记忆。
  晋仇不急,他料感到今晚是个崭新的开始了,晋赎既然做了一次这种梦,那离下次做这种梦还远吗?
  他近来不相信晋赎,又因晋赎的失忆而看不出更多。
  但他是不会放任自己进入别人圈套的,与其别人害他,不如他先害别人。
  “不睡了?”,他问晋赎,晋赎方才从被窝中爬起,与他一同坐在了舟头上。
  晋赎点头,他还在梦中没有醒来,脑中所想的也尽是晋仇被折辱,被踩在雪地,肚腹不断流血的样子。
  “我能否抱你?”,他问。
  晋仇愣住,他看着晋赎那分外认真的眼,“男子之间是不能有非分之想的,你必须牢记这一点。”
  晋赎不说话。
  秋日的夜晚总有些冷,晋赎的眼神晦暗不明,但很坚定,他上前抱住了晋仇,将晋仇摁在舟头,腹部与晋仇的腹部相对,呈现出一个保护的姿态。
  “我做了个噩梦,我知道噩梦是真的,但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
  晋仇拍拍晋赎的背,“你不该离我这么近。”
  “没有该不该,我今后会护着你的。这与情爱无关,只是因我想。”
  晋仇还在拍着晋赎的背,像是知道晋赎被吓着了,此时分外需要别人的关怀。但他的神情很冷,他隐隐知道晋赎做的是关于他的梦了,还不是好梦,他近十年的生活从不曾好过。但晋赎怎么知道他呢,他原以为晋赎只是在别人的话中听过他,或者背地里见过。但是不是在某一天,他们两人都相互看过彼此。
  他能确定他不认识晋赎这张脸,但晋赎这张脸谁能证明是真的。
  小舟穿过怪石嶙峋的襄水中部,沃山到了。
  此地荒芜,方圆百里了无人烟,只剩凄风苦树,独自任风吹临。无人家无照顾,便是会结果的树此时也结不出果来。
  晋仇有很长时间未来了,但他早已想到这里的样子,是以并无震惊。
  “晋家在沃山顶上,悬空而建。”,晋仇说道,他拨开挡路的野草,慢悠悠地往山顶上走,看起来丝毫没有回家的急切感。
  家中一个人都没有,又怎么会想回家。
  “荀氏要求你回晋家的吗?”,晋赎问,他不信晋仇是自己要回家。
  晋仇点头,“荀氏家主那天与我对话,谈及过此事。”
  “他要你来作何?”,晋赎问着,其实他不用问,晋仇那日与荀氏家主的对话他听了一些。晋仇不让他听,可一个人对一件事隐藏的越深便越想让人去探究。晋赎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他无法忍受事情超脱自己的掌控。
  他当然不会听晋仇的,可他顾着晋仇的心,听了那日晋仇与荀氏家主的对话,也打算假装不知。
  晋仇脚步停顿了片刻,“荀氏家主能做什么,不怪乎是让我回晋家看看有没有能制伏殷王的法宝,他不知从哪儿听说我父亲晋侯载昌当年摸索出了些许克服殷王的办法,便让我来看看。”
  “殷王不会喜欢这种行为。”,晋赎明知故问地说道,他知道殷王出事了,早于荀氏知道。毕竟以晋地的重要性,殷王不可能不用神识一刻不停的盯着,但他失忆以来,无论是殷地还是晋地,都没有来自修仙大能的神识。
  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就算同殷王有差距,也不可能连这种笼罩着整个修仙界的大神识都察觉不出。
  造成这种现象的只有一个原因:殷王出事了。
  事情还不小,连神识都察觉不到了。荀氏那日有关迎神碑的话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殷王出事,天下的小喽小怪们势必不安分。
  但殷王的出事如果只是一个诱饵呢,是殷王为了验证天下人的忠心而做出的诱饵呢?荀氏家主这种冒险的做法无疑是极端危险的。
  如果殷王真的完好,那必然会追究。
  而荀氏呢,他让晋仇来冒这个险,让晋仇当替罪羊。
  晋仇自己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但他被限制的太多了,他被整个晋地的责任辱骂压着,从荀氏跟他讲话开始,他就不得不来冒这个险了。
  “走吧,你又不是察觉不出殷王应该是出事了,不管他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我们这次都要来晋家。”,晋仇说完就走了,不再是慢悠悠,宛如闲庭信步的走,而是运用法力,踏虚以为阶,凭虚御风,抟扶摇而上,区区山路,不过几千里,转念之间无不至的道理。
  晋赎跟上,两人再一抬头,沃山的山顶便到了,此处极尖峭,风势极大,云势极厚,无草木,无虫鸟,亦无人,无灵气,无春夏秋冬四时。
  再往上,空中运气缭绕,不知天势几何。
  “晋家到了。”,晋仇轻声说了句。
  晋赎看着远方,皱眉不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否也觉得我们进不去。”,晋仇站得笔直,他的表情极放松,恍若不觉得有什么艰难的地方。
  晋赎动了,他似乎有些疲惫,“我打不开那结界,这是殷王设的?那他要比我厉害些许。”
  “殷王自是比你厉害些,否则迎神碑上怎不是你的名字。或许你失忆前并不比殷王差多少,但这结界你是打不开的。”,晋仇自从来到这山上,声音便极轻,仿若在防着什么。
  晋赎有些挫败,但这可能只是他的表象,他方才试着突破结界时,发现上面的气息很熟悉,像是相处千年般的熟悉。
  “我们怎么进。”,他道。
  晋仇开口,“好进,我多放些血,这结界只要有充足的血,便不难进来。”
  “只要你的血吗?别人的血行否?可用动物的血吗?”
  “沃山上没有动物,这里不允许其他事物的到来,现在只你我二人,我的血还是你的血,都可。”,晋仇说,他的声音有些飘忽。
  晋赎低头,“应该去抓个人,你我二人的血何其宝贵,怎可用在这种事上。”
  “所以该是我的血,万不要再牵扯进其他人了。”,晋仇看着晋赎。
  晋赎沉默了,他打量着晋仇的眼,试图从其中发现些什么,但他最后选择尊重晋仇。
  “放我的血吧,你身体不好。”,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身体很好,再大的伤不用医药也能好。”
  是能好,晋赎在回忆里看到晋仇开膛破肚,没有一个人愿意医治他,可晋赎现在不还是好好的,肠胃丝毫问题都没有。
  可晋赎不愿意,晋仇已经受过那么多的伤害,凭什么再让晋仇受伤,这世上妄图让晋仇流血流泪的事对晋赎来说都是不可忍的。
  他知道他跟晋仇中势必有一个人要流血了,如果他不流,晋仇便会流。
  他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但让他看着晋仇流血,他做不到。
  晋赎在那一瞬间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他是用灵气划的,不知怎得,伤口很大,连骨头都割开了半截,剩下些许骨茬连着皮才不至于让手断掉。
  晋仇没想到晋赎会划这么大的伤,伤口像是害怕一瞬间放出的血量不够大,所以喷涌着,割开的瞬间就流光了全身一半的血。
  那些血没入土地,天空发出巨大的轰鸣,云雾消散。
  晋仇的眼神昏暗不明,他不看天,只是盯着晋赎,晋赎一下流那么多血,似乎有些昏。
  “你不该划那么大,有些浪费了。”
  晋赎把自己的伤愈合,一切似乎都没发生过,他的手腕依旧完好,“总要这么多血的。”,其实不需要这么多血,在他放血的瞬间,结界便松动了。晋赎明白了一些事,可他要想维持现状,便只能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晋仇不再问,他知道晋赎为何放那么多血。
  他跟荀氏家主说,晋家的结界只有大量的鲜血和殷王本人的一滴血才能解开。
  大量鲜血可以是任何人的,但沃山荒芜,他跟晋赎一同上来,便要自己放血,放出一半带有灵息的血是及其危险的。
  晋赎肯定听了他与荀氏家主的话,知道只有大量鲜血与一滴殷王血才可解开结界。
  晋赎失忆了,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他心里未必不怀疑自己,他上来便放那么多血,是要晋仇不怀疑他的身份,谁也不想他是殷王。
  可晋仇早就说谎了,晋家的结界没人试过大量鲜血解不解地开,那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得罪殷王,所以不敢去尝试。
  但他晋仇呢,他晋仇知道什么才能解开结界。
  是大量鲜血或者一滴殷王的血,但大量鲜血只能是他晋仇的,其他人的血都不行。
  晋赎不是晋仇,他的血怎么解得开结界。
  晋仇有些想笑,但他面上还是很平静。
  他知道猎物已经确定了,其他的事情急不来。
  晋赎其实大可不必以身犯险,但他为了不让自己流血,所以选择了另一条道路?晋仇觉得很有趣。

  ☆、家在何处(六)

  烟消云散,晋家的大门随之打开。
  晋仇多年未回,但晋家同他脑子中的最后一眼并无区别。
  这里原是仙鹤群飞,青山绿水接连起伏的样子,但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十年前,殷王攻入晋家,这里的一切就都毁了。”,晋仇对晋赎说,他大体上明白了晋赎的身份,这会儿没什么其他反应,先前的猜疑也已消失,毕竟他摸到一些真相了。哪怕真相有些残酷,但总比让他猜测强,如果他一直猜来猜去,那他崇修道人这个道号终有一日会消失。
  晋赎也已明白了关于自己的一些事,只是明白归明白,他终究没有记忆,“你恨殷王。”,晋仇当然是恨殷王的,殷王灭他全家,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心生恨意。
  “我父亲对我管教很严,从不许我做有违君子之道的事,不许我吃饭,不许我懒散,不许我谈情说爱。我一直很听他话,因为我自身的确是不想吃饭,不想无所事事,更不想让情爱阻挡自己的修仙之路。但我毕竟是个人,人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下,难免有些抵抗心理,我偶尔也会想想要不要做出一些事来反驳我父亲。”,晋仇走在晋家宫殿所成的齑粉上。
  沃山不算大,但晋家很大,这里是修仙处,依晋家的基业,将其掩藏。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古木参天,瀑布溪流,这些在晋家抬目可见。可惜都已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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