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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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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偷偷跑出,总是爬着此山,行程如此远,往往天黑都爬不到半山腰。
  一次路遇猛虎,险些将他吃了,幸而郑悟言跟着他,帮他挡了一下,才不致使他丧命。
  从此后,他即便跑出,也决不自己一人,往往是带着他家兄长郑悟言一起出来。他兄长那时可信守礼法,觉得不研习法门而来做这种无谓的登山之举实属浪费时间。
  说来晋崇修多年前来郑地,跟他兄长小时差不了多少。
  太叔在云上见着翠荡山,忆起儿时种种,不知该喜该悲,他兄长虽在父面前表现地极为古板,但也是愿意偷偷陪他出来的。尤其是那次从猛虎手中救了他后,就更是不放心让他一人出来。
  甚至又一次,郑悟言问郑悟段那虎是不是他故意找的,太叔哈哈大笑,只说的确是自己找的,为的就是让他以后陪自己一同上山。
  但其实并不是,哪来的故意弄虎,太叔那次确实是太鲁莽了。
  也幸亏郑伯及时赶到。
  “多年未来此地了。”,太叔踏上凉亭,看着郑伯,说道。
  郑伯带着剑,他平日是不带剑的,这剑太叔也未看过,但太叔还是随着郑伯一同来此地了。
  “是多年未来,如不是你挑了此地,我断不会再来此。”
  “怎再不会了,说不定你老了,想起以往种种就会来了。现在才什么时候,哪里说得上断字。”,太叔不在意地躺到凉亭中的木板上,感受着凉风拂面,郑地的种种都在他面前远去了,他甚至有些忘了山脚下的那些修士。
  凉亭极大,他少时便极爱此,每每来都想躺着,看着天中的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甚至妄想过自己修为超过殷王那一天。他不曾与任何人说过这种话,因殷王是不可战胜的权威,没有人敢于说出挑战殷王的话。
  但当年的他,的确脑中多妄想,全不在意自己是否做得到。
  他想过许多,唯一没想过的是夺了他兄长的位置。
  在他看来,郑伯的位置就是属于他兄长的,谁也夺不走,要是有人敢觊觎这个位置,他就把那人烹醢,断不会叫窥探他兄长位置的人好过。
  当然这些人里,他娘除外。
  之前选郑伯的位置,他爹问他是否想当郑伯,他说不想,说了不想当然就是不想,他爹问他也只是看他日后是否会有反心,本意还是想让他兄长当郑伯的。他娘偏不信,不信也没有法子,他还指望着帮他哥护住郑地呢。
  不过那都是多年前了,事实上,他从不曾帮他兄长护住郑地,甚至在他娘的怂恿下,他已将属于他兄长的郑地夺得七七八八。
  太叔闭着眼,他上了山,便不是很想再管山脚下那一堆事。修士们要想看他的样子,自然也能看见,他全不在意罢了。
  忽然感到身上一重,太叔睁眼,发现压住自己的是一把剑,来自郑伯的剑,那剑很陌生,却很重,几乎将太叔的美梦全部压碎。
  他听见郑悟言这个心机重重的人讲:“段,杀了我吧。”
  有病,底下那么多修士都带来了,现在让我杀你?那底下那群人是做什么的。
  太叔挑眉,“郑悟言,你是不是脑子被蓬草堵住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他拿起手中的剑,要递给郑悟言。
  这剑也是古怪,明明在身上感到有些重,拿到手中又轻了,轻的跟什么都没握住一般。
  太叔心下生疑,又躺回木板上,拿剑压住自己,这回剑极轻,轻得跟什么都没有一样,就这种剑竟然能压醒他?
  太叔泛着疑,不觉看向郑伯。郑伯明显知道是怎么回事,道:“我见压不醒你,便在剑上加了些重,以将你叫醒。”
  “这到底是什么剑?”,太叔坐起,问。
  郑伯低着头,“杀我的剑,一剑便可使修士毙命。”
  “呵,给我这剑干什么,杀你吗?要想死,就找别人给你一剑,我可不做这种谋杀兄长的事。”,太叔撇嘴,他有些想念打猎的日子了,并不想跟郑悟言说话,郑悟言的想法明显跟他全不一样,他小时便经常被郑悟言糊弄住,于这种事上,根本不想入了郑悟言的坑。
  郑伯没有言语,他只是拿过那剑的剑尖,对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摆好,太叔的手随着郑伯的动而动着。
  “段,姜氏那天说得对,我早已不能有子嗣,那日修士们说我身体无恙的话全是我事先安排好的,因我的身体早已被姜氏毒坏了。”,他露出手腕,向太叔伸去。
  太叔一脸不信地看他,狐疑地摸上郑伯的手腕,发现脉象的确不对。修仙之人就算不会医术,基本的脉象还是摸得出来的,否则怎么修行。而郑悟言的身体,明显被药浸坏了,端的是阴凉无比。太叔摸了一下,便知郑悟言不是在说谎,他这种脉象,真是要断子绝孙。
  就知道自家娘不可能没得手,还以为郑悟言有多聪明呢,郑悟段无端地有些烦躁。
  “不就是没有子嗣嘛,以后我有了给你过继一个,剑你就收回去吧。”,太叔将剑给郑伯,却发现郑悟言的眼神还是不曾好过来。真是,他今日明明是来与郑悟言一决雌雄的,不会是郑悟言在用什么苦肉计吧。
  太叔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在此次做出些事来,日后必不会有好日子。
  从答应他娘来郑地那一日,他就已经被系在了绳上,绝难逃脱,只有做出了断才可。
  “段你观我脉象,还没有看出来吗?我不光难有子嗣,且阴毒入体,修仙之路再难继续,恐是难活几日。”
  太叔不说话,他摸出来了一些,但他不愿信。他娘的确对他哥不够好,但怎么能这么狠,明明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叔不想知道这件事。
  他听见郑悟言又在说:“本想着你既然来了,便让你亲自动手。今日总要有一个结果,不是我死便是你亡。我难有子嗣,如活下来郑的血脉便算是断了。你却不同,如你活着,尽管背负杀兄的骂名,却也能让郑的血脉得以留存。”
  “去你的血脉,郑悟言,你怎么满嘴都是血脉!”,太叔吼了一句,但他也知道,血脉对修仙世家来说多重要。
  他总是拿眼神看崇修与殷王,也是因为他二人是男子。崇修家中只剩他一人,虽心中想着传宗接代,但好歹没人催他。而殷王不同,以殷王的实力地位,是肯定需要子嗣的。按殷王的年岁算,他不可能对此事全不着急,历代的殷王想要子嗣都是从两千岁便开始准备。
  殷王需要子嗣,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崇修。
  如此,便是一场悲剧,崇修到时恐怕既无父母亲人,也无可相伴自己的妻儿,岂不是太过悲惨。
  他就大为反感殷王对崇修的接近,唯恐殷王是想将崇修推向深渊。
  而子嗣,如他兄长没有子嗣。他们的确是要做出决断来,注定没有子嗣的人怎么可能继续当得了郑伯。
  “段,你杀了我,你一生背负骂名。但你是郑地唯一可继承郑伯之位的,他们会让你做郑伯,你的儿女便是下一代郑伯。我把我的全给你,而作为代价。你务必背负着骂名而活。这是你们母子欠我的,我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你们能活下去,你们害我,便该活得艰难些。”
  郑伯说道,他捏着太叔的剑,那剑实在是太轻了,轻到太叔都觉得握不住。跟手中握着的是影子一般。
  “段,如你不杀我,便只能我杀了你们母子,姜氏很不好,她应该被千人骑,万人骑,让她也尝尝世间的悲苦。我将她卖到俗地去,废了她的功法,断了她的筋骨。饿则只可食木樨,渴则只能饮金汁。她那么想活,便是这种东西也能接受的。”
  郑伯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太叔听着,火气渐渐上涌,姜氏再不好,好歹也是他们的娘。怎么可能去过那种日子。且木樨与金汁,不就是屎与尿吗,郑悟言也不知是被谁教了这些,竟是能吐出这些字眼来。
  “娘既如此,那我呢,我又该过什么日子?”,太叔踢着脚下的石子,遮盖住自己有些扭曲的面目。
  “你当然是日日被人折磨,同被卖到肮脏之地去,我看女修多有喜欢你的,日子应也差不到哪儿去。”,郑伯说道。
  太叔低着头,似有些不耐,他其实还想着局势能不能挽回,毕竟他内心深处还想过一家人的日子,而郑悟言呢,算是彻底不想和他们一起过了,不仅不想过,还想将他与他娘一起卖了。这是什么话,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尊严与命吗?
  “停,休要再说了,郑悟言,你方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太叔抬头问,他觉得自己面门处都得生出黑气来,郑悟言委实太过气人。
  偏偏郑悟言看出太叔生气了,却还是道:“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世间经过深思熟虑的人说得原来都是这种话,太叔狞笑了一声。
  握住手中那把轻飘飘的剑,他瞬间转势,将其插入了郑伯胸间。
  血肉在太叔的眼尖破开,这把剑可能却是不同,怎么血肉破开的场面能显示地如此清晰?太叔心存疑惑,他渐渐不敢把剑递进了。
  方才给郑悟言一剑,也是有些气他说的那些话,毕竟那话委实有些恶毒。但真杀了他哥,太叔是做不出来的。
  这次出剑也是避开了险要的位置,虽然这把剑据说什么专杀修士,以他兄长的法力,刺这种地方,也断难有事。
  偏偏这剑真的有问题,太叔愣了片刻,却看亭中,亭上出现了许多人,大多是京地来的修士。
  太叔对他们很熟悉,一时之间也没发现那些立于空中的人神情有些不对。
  把剑从郑悟言胸间抽出,太叔看着郑伯貌似没什么事的脸,对那些人笑笑,“怎么来此处了,难道下面的事都办好了?”
  他本意只是调侃,毕竟在场的没有几个他哥的人,他想说些话放放松。
  却看见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那些在京地陪他赏玩作乐,经常于街间冲他摇旗呐喊的修士脸色全变了。
  太叔心中开始不安,他不看那些修士了,真是,明明其中有些女修前阵子还叫嚷着哪怕是给他做妾也值,怎么现在就对他冷目相向了。女修们的心思真是难猜,太叔不想猜,他只想看看他哥。瞧方才那一剑有没有把他哥的脑子恢复正常。
  一回头不要紧,太叔的眼渐渐睁大,他发现郑悟言胸间的伤竟是全好了,不仅全好,便连衣衫上,都没有血污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太叔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他人的圈套了。
  郑悟言的圈套,之前的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都是假的,用他们的亲情来作假。
  “段,原来你真的想杀我。”,郑伯拿着那剑,那剑渐渐没了痕迹,只余强烈的阳光照在其上留下的影子。
  只有影子,没有剑。
  太叔明白了什么,不禁大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剑?宵练吗?殷天子三剑之一的宵练?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怪不得他觉得拿在手中跟拿着影子一般,宵练白日无光只有影,只怕一开始的形是他兄长变幻出来的。
  他插过的时候,感觉血肉可见,是因为宵练插完就愈合,除了有些疼外根本对身体造不成任何损伤。
  真是可笑,这不是殷王的剑吗?怎么在郑悟言手中,郑悟言还真被殷王蛊惑了?竟用这种方法来试探自己。
  还是说,这剑本就是他兄长郑悟言向殷王讨要的。
  “段,你果有反心。今日如不是宵练一剑,换成他物,我可能便再难活命。”,郑伯道。
  太叔听了这话原还无太多反应,但那些陪着他从京地,从西鄙北鄙来的修士却开始说话了。
  “太叔,你带着我们难道真要杀了郑伯才泄恨?他可是你的兄长。你不是一向念着他吗?此次来也只是与我们说要为姜氏讨要个公道。”,有修士说。
  太叔直要骂他们,带他们来的时候便是要反了郑伯,什么讨要公道,公道是那么好讨的吗?
  “别和他说了,京地的人捧他太过,他都不知自己是谁了。我们对他好原也是主上吩咐的,不然哪个地方的人会癫狂至此。”
  “对,明明是看着主上的面子才对他好,他到底是庶子,郑地遵从以前的规矩,一直是长子即郑伯位。我们的主上只有郑伯。却想不到以前以为他是少年心性,陪着他玩玩儿,现在却真的要反了郑地。”
  “这种人不可与之谋啊,他连兄长都可杀,更何况我们。”
  那群太叔从京地带来的修士说,他们本与太叔最熟,说那些话的人,太叔敢说全与他饮过酒。
  他要来郑地的时候这帮人也怂恿了他,而现在这帮人说什么,说他不可交?
  “郑悟言,你谋划的?”,太叔不叫兄长了,而是直唤郑悟言的名字。
  他可算知道他娘为何一直要说郑悟言这种人不可信了,可不是不能信吗?亏他把郑悟言当兄长,郑悟言却一直在算计他。
  “段,如你今日不捅出这一剑,京地的人便不会如此。”,郑伯只这般讲。
  他不肯承认的是,他虽然谋划好了这一切,却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段一定不会刺出这一剑,哪怕是他刺激段,段也不会那般做。
  而事实上呢,他还有许多刺激郑悟段的话未说,郑悟段就将剑刺入了他胸口。
  宵练剑虽不伤人,该疼还是会疼的。郑悟段刺的那般慢,像是巴不得他多疼会儿。
  “京地的人不会如此,我是几年前去京地的?当时他们见了我便对我极为欢迎,每每出去都有人巴不得同我说几句话,原来这些一开始就是假的,郑悟言,你想了多久,怕不是一开始就想要我死,想要我身败名裂!”,太叔想吼一句,却发现自己累得连声音都小了。
  郑伯的确是早就想让姜氏与郑悟段得到他们该有的惩罚。
  但若是他二人不如此贪心,事情又哪会如此。“段,如你不要京地便不会如此。”,京地的位置何其重要,郑悟段与姜氏竟是真的敢要。
  “不要京地?那晚的乐果然是你安排的,你是不是还想说多行不义必自毙?郑悟言,我现在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你不如等着跟我一样被人戏耍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殷天子三剑那个,引自《列子·汤问》。
二儿媳就是殷王呢,毕竟晋仇是二儿子,虽然我最近有些想将他逐出家门,但不得不承认,有好东西我还是想给他用的。

  ☆、生死之事(十一)

  郑悟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人戏耍的一天,但他知道自家弟弟郑悟段已是不能再留,其实他们之间还是有抹兄弟之情的,如若有人威胁他说兄弟二人之间只可留一人,那以前的他愿意将段留下来。但现在的他不这样,他会选择杀死郑悟段之后再自己死。
  不是见不得郑悟段过的好,而是见不得郑悟段与姜氏在一起,如他们在一起,讨论自己死时的摸样。郑悟言哪怕变成厉鬼也绕不得他们。
  那场面真是想想就使人厌恶,郑悟言无论如何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段,你想如何,现在下山吗?”,他不理郑悟段那句还给他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觉得没必要。
  要遭报应一起遭报应,而且老天也不会爱管他们这些普通的修仙之士。
  说来真正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也不过是太伤天害理,而遭到对方的回击罢了。
  郑悟段死,谁还会回击他。
  他郑伯在世,所耍的手段大多送给了自己的娘和弟弟。
  “郑悟言,我只问你,你心中可还有兄弟情?”,郑悟段瞧出在场诸人那不善的眼光来了,但他不曾理会。
  郑伯回道:“你心中没有,我心中亦无。”
  他不明说自己心中无兄弟情,只是这般虚与委蛇着,郑悟段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来,只是不曾想到这种时刻郑悟言还在端着,唯恐他人说自己做不亲不义之事。
  “下山吧。”,郑悟段转身,从凉亭迈出,直直向山下扎去。
  郑伯在那一刻还以为郑悟段是想直接跳崖而死,但太叔哪会那样死,摔得面目全非委实不好看。
  太叔的脸很好看,他做不出死前毁容的事来。
  也不愿意将自己最糟的一面留给世人,留给郑悟言。
  当风声呼啸从太叔耳边穿过时,他想起了很多,就像之前在凉亭那样,他拖着郑悟言玩耍的事,他跟郑悟言一起骑马,一起打猎,一起攀山越岭,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那段时光其实是和郑悟言一起度过的,郑悟言若死,他那份活过的经历也就算是没了。
  但他印象最深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出游玩,逗姑娘的事。
  如让他失忆而只能记得一件事,他希望那件事是多年前,他们一家坐在一起,他爹还未去世,他娘虽不喜他兄长,却也不敢做出什么来,于是他们四人一起坐在凉亭下,那是郑地的盛夏,凉风习习,丝毫不热,他奔着,跳着,想要捉住空中的蝴蝶,偶尔口渴,只需回头,他兄长就会把梨汁给他。
  他娘做的梨汁,他爹碾的冰。
  无外人在场,只有他们一家,整个郑地都是他们的,但唯有那个凉亭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们可以一起在京地,在西鄙北鄙,在制地,在所有属于郑的土地上尽情奔驰。
  他手执辔,两骖如舞,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他家兄长。
  再回家,父母俱在。
  他希望他父能活过来,他活过来,家就不会乱,一切还可以继续。
  太叔扎向地面,他落地时轻飘飘的,像一片树叶,丝毫没有以往那种驾马飞驰的洒脱。
  唯有无边寂寥。
  郑伯踏在空中,随太叔一同降落,太叔落到何处,他便跟到何处。
  他也不希望郑悟段砸在地上,面目全非。
  山终究只有那么高,太叔踩在地上,他看着那些和他一同来郑地的修士,问:“你们都是真心想和我来的?”
  修士们没有以前那般喜欢他了,却还是说道:“是真心。”
  “既然真心为何现在不向着我了呢?”
  “我们所向的唯有郑伯,来这里只是帮郑伯的弟弟太叔,太叔应该和兄长搞好关系。”
  “兄弟和睦才对,想打郑伯便打了,但若是杀郑伯,我们做不出,郑伯的弟弟也应该做不出。”
  底下修士回答到这里的时候,有许多人悄声说:“可你要杀郑伯,那你便不是太叔了。”
  他们喜欢的是太叔,不是郑悟段,更不是其他什么,大概郑悟段在他们那里还比不上太叔一根手指。
  郑悟段自嘲地笑笑:“我现在知错了,还想继续当太叔,你们可否愿意接纳我。”
  他笑得一如昨日,京地的人却不曾看他,只是在他说出这话后看向郑伯。
  郑伯道:“既想当太叔,便继续当。只是需问问姜氏,还想不想当郑伯的娘。”
  想不想当?太叔知道自家娘想不想当,“那我继续当我的太叔,做你唯一的弟弟,娘那里我劝住,今日就此结束吧。”
  好一个就此结束,闹成这般还想就此结束,就算是郑伯答应,底下人又会如何想。
  他们想也没用,因郑伯听了太叔的话,“如此,便结束吧。”,他挥手,两班人马如鸟兽状散去,该到郑地的去郑地,该守西鄙北鄙的,就去守西鄙北鄙,京地离此也不算太远,对修士来说有一日便到了。
  只太叔和郑伯坐着,郑伯手中的剑已消失,貌似在太叔先示弱的那一刻开始,郑伯就不打算追究了。
  哪怕太叔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又能有什么,他郑悟言的弟弟郑悟段,从小到大所做大逆不道的事不在少数。
  只要稍稍示弱,郑伯没有不原谅的时候。
  虽然此事他谋划了很久,但在方才,他还是选择再给自家弟弟一个机会。
  总之郑悟段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以后要乖些。”,郑伯道。
  太叔点头,他站在了自己的战车上,眼神眺望着远方,那些烈日落下,正月初七眼看已结束。
  郑伯想起早晨的时候他见过晋崇修,当时身边人汇报说今晚太叔能到,最晚明天事情会结束。但郑悟段申时三刻便到了翠荡山,今晚事情便能结束了。
  真早,接下来挑个时间直接将姜氏暗杀,不管郑悟段是何反应,他们中间都能消停几日了。
  郑伯看着落霞,翠荡山同往日一样美,清风吹过芳草,野花香飘散着,他弟弟郑悟段于战车上,脸被晚霞映着,明日很快就会来。
  “段,今日你回郑地还是京地?”
  “兄长想我去哪里?”,太叔问,他并不曾笑,只眼里全是郑悟言。
  郑伯思量了片刻,“你与我回郑地,在郑地多待些日子。”
  “待多久?”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你接下来的所有日子。”
  “好”,太叔语气有些温柔。
  郑伯罕见地笑了笑,他觉得段又是以前那个段了,不会热衷于找他麻烦。
  他们二人或许终有时间可以聊聊了。
  他上前,想站在郑悟段旁边,看看战车上的晚霞。
  他也果然看到了,晚霞就在空中,在郑悟段的战车上,在郑悟段胸间,那些赤红的痕迹染过太叔的身躯。
  他弟弟头一次这么温柔,但只是行将就木的温柔。
  什么时候发生的?郑伯愣住,他回想着一切可能,手有些颤抖。
  “不要想了,就在送走那些修士时,你没有看我,只盯着那些回到自己住处去的狗。我那一刻要是想,说不定你就死了。”,太叔开着死前最后一个玩笑,他不可能杀死郑伯,郑伯就算自己走神了,身边人也不是摆设,总不至于挡不住他郑悟段一人的攻击。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将手伸进自己胸口,让那里血淋淋什么都不剩罢了。
  “为什么?”,郑伯发现自己说话有些不清晰,他全身泛着冷意,眼前只剩无边的血色。
  天渐渐黑了,彻底的黑了。
  “你总不会觉得我们之间能这么简单地和解吧,不可能的,你让娘怎么想,她还有命活吗?我还有命活吗?”,太叔喃喃道。
  一切都不可能挽回,哪里是几句话的事,郑悟言从不天真,现在答应原谅他,明天就会反目。
  “抱我一下,哥,累。”,太叔站不住了,他的眼闭上,死亡向他袭来。
  郑伯没有接住自己的弟弟,他以为一切是假的,只听见郑悟段的尸体轰然倒地。
  太叔死了。
  郑伯茫然远去,他并不曾抱住自己的弟弟,哪怕他弟弟生前最后的话是让他抱一下。
  但郑悟段,就这么死了?
  郑伯不懂。
  同样不敢相信这一切的是晋仇,他站在翠荡山外,通过殷王的水镜看着郑伯与太叔的交涉。
  “剑是你给郑伯的?”,他问。
  殷王漠然地看着一切,“我问郑伯几时了断,他说不日即可。但我见他并不能狠下手来,便给他三剑,以试探太叔。三剑中,含光寓意最为光大,承影次之,宵练最为普通。郑伯选了宵练,以试太叔。”
  含光、承影、宵练俱无形,只有些微的差别,郑伯真的知道他拿的是什么剑吗?
  不过哪把剑都杀不死人罢了。
  “你故意的。”,晋仇低声道。
  他意识到郑地的事还未结束,接下来恐怕还会发生什么,因为殷王的目的还未达到。
  只是一个太叔的死在大局上不会起任何作用。
  殷王的剑从不白给,他既准备出剑,就不可能杀一人,哪怕这是借刀杀人。
  “晋仇,不要多想。”
  “叶周的事也是你做的。”,晋仇道,他坐在了地上,但在坐下的那一刻,地上出现了垫子。
  殷王同他一起坐着,“叶周之人对你太过残忍,我已不想留他们。但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心中有你,自是不会害你。”
  不会害我?晋仇沉默着,的确不曾害我,但将我认识的人全害了一遍。
  如此也好,你既害我,怎知我不会害你呢。
  冤冤相报总是了不得的,晋仇不曾恐惧殷王,但现在已快到他演戏,做出恐惧一切的时刻。

  ☆、生死之事(十二)

  “要说太叔真是贪得无厌,西鄙北鄙都给他了,还要制地,制地要不来就要京地,真是把整个郑都当做他的了。”
  “不然他怎么死,什么都妄想要,还对兄长暗藏杀意,真是个恶人。”
  “听说他是在翠荡山下自杀的,怎么没把他那个心思险恶的娘一同带走。”
  “应该是没等到那时候吧,京地人说他平日还行,没想到真有反心。”
  “嘿,这人心,难猜。”
  人心的确难猜,郑伯走在街上,他隐匿着自己的身形,街上没人发现他,郑地的修士貌似变少了,郑伯似有所感,他听着那一切,有些话想要反驳,但到底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自郑悟段死已过了三日,他坐在郑伯的位置上,觉得此处无什么可留念的。
  “太叔是个好弟弟。”,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声音说。
  郑伯认得那个声音,是殷王,殷王给了他剑,其实郑悟段的事他已谋划多年,但要是郑悟段不将剑刺入自己胸内,自己恐怕还是难以下定决心。
  说到底,段是他弟弟,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留念,但郑悟段死了。
  他开心不起来,但隐隐地又觉什么都结束了,他甚至可以一直去睡觉,什么都不用想。
  至于殷王,殷王的目的他隐隐知道,“段的确是个好弟弟,只是姜氏不是个好娘,一个听信自家娘话的孝子,哪怕再念着兄长,也会做出错事来。”
  “你恨姜氏。”,殷王道,他声音很冷。
  郑伯第一次离殷王如此近,以他郑伯的身份,可以朝见殷王,却决不被容忍离王上这般近的说话。
  “我是恨她,我恨的人除了她还有许多。但姜氏毁了我的一切,我再不能有子嗣,段死了,郑氏的血脉到我这里就算是流尽了,王上要是想拿走郑地,随时可来。”,郑伯走得晃晃荡荡,他这几日在郑的街上一直这么走,没人拦他,没人知道他。
  “孤将剑给你的时候,你说作为交换,可将郑地拿走。”
  一把暂时借出的剑换偌大的郑地,这买卖太不等价了,但郑伯听见此话的神情很淡然。
  “我活不了多久,用我本就不长的寿命换对段真心的探测,我原以为很值。”,他一直都想知道在郑悟段心中他到底有多重,如果说了惹郑悟段不快的话郑悟段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想杀他。
  他想了很久,想着如何试试自家弟弟的心,他也的确试了,郑地在他眼中不是那么重要,他原以为拿不重要的东西去换重要的东西,会很值。
  但他错了,人心哪是一下就能测出来的,郑悟段死了。
  他没了自家弟弟。
  “如果再来一次,我就不试他了。”,郑悟言喃喃道。
  殷王只是冷漠地看着,“郑伯,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事情做了便再难挽回。”
  郑地的行人很多,有些外来的修士打听着关于太叔的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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