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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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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方便,许宋秋看了眼苍白瘦弱的女孩,让陈姨订了些补品,想说什么又无言,凝望她许久,才步伐沉重地离开。
他轻轻带上门,在门外站了许久。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方璃和陆思思。
方璃左手还插着吊瓶,眼皮微掀,望向她。过了会,她把目光移开,眼睛里凝结水汽,空洞而无神。
陆思思坐在床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是看着方璃和她的那个哥一路走来的,从高中时美好的单恋,到大学的甜蜜恋爱,再到出事后的彼此依偎,一步一步。
这几年看着方璃日子越来越糟,不禁唏嘘。
“思思。”方璃抬起一只手,瘦得可怕,腕骨青筋凸起,近乎是皮包骨头。
“我在呢。”陆思思很快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别害怕,我陪着你。”
方璃咬着下唇,不语。
忽的想起什么,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只得躺回去,面有痛苦之色:“现在几点?”
“早上九点。”
方璃稍稍舒心,“那就好,还不算太晚。”
“你不会是还想坐飞机吧?”陆思思也知道她要去巴拿马,“你这个状态还想去旅行?别开玩笑了,别说你身体受不了,就算你去了,可你现在发着高烧,人家也不会让你入境的好嘛。”
方璃脸色倏然黯下去,哑哑道:“那怎么办,我跟哥都说过,他会失望透顶的……”
声线越来越破碎:“还有现在,他要是知道了……”她磕磕巴巴,单手捂住小腹,内心愧疚无助到极致,“他、他会恨死我的。”
陆思思长叹一声,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医生说的事,更不忍心讲了。
方璃越想越悲痛,大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也不知道怎么就搞成这幅样子,像是多米诺骨牌,从她想去俄罗斯开始,一张张倒下,引起冷学姐的怨恨,再是砸画,淋雨,丑闻,流产……
她只是想追一个梦,为什么就那么难?
步步维艰。
“你别哭了,你这样哭会落下病根的,医生说你身子太弱,你要好好调养才是。”陆思思慌忙叮嘱。
“思思,你说——他还会原谅我吗?”她颤抖着肩膀问。
“你不要再去想你哥了,先冷静点,养好自己身体最重要。”
“他那么那么爱孩子,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他三十四岁了,三十四岁了!”她语无伦次,嘴唇没半点血色,神情脆弱,“你说——我们还能再有孩子吗?”
陆思思给她递纸巾的手僵了下。
方璃向来敏感,此刻看着好友的脸色,惊疑地问:“是……医生说什么了吗?”
陆思思勉强收敛表情,却不成功,眼里泄露出悲痛。
方璃手往下,捂着自己的腹部,想起从大四开始糟糕透顶的生活,日夜颠倒,厌食暴食,饮酒抽烟,第一次,品尝到后悔滋味。
陆思思低下头,用纸巾,小心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别去想了。”
“是不是……我再……”方璃声音极轻,眼睛里满是血丝,空茫地落在某处,“我再也不能有宝宝了?”
“是不是啊?!”
更多泪水溢出,滑过下巴,滚进脖颈。心里像有把刀子来回深捅般绞痛,愧疚,无助,恐惧,情绪复杂而汹涌。方璃目光转到陆思思的嘴唇,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想听好友说一句否定,哪怕,只有一两个字。
陆思思脸色灰败,攥紧那张湿透的面巾纸,说不出话。
她不擅长撒谎,况且这种事,又能隐瞒多久呢?
“璃璃啊……”
她一开口,方璃便明了。
蜷缩起冰冷的身体,咬紧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却还是有低低的啜泣声逸出,悲凉,苦涩。
陆思思咽回安慰的话,伸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明明是夏天,病房里竟冷得出奇,空气稀薄。阳光被隔绝在玻璃窗外,没有丝毫的温度。
——
周进已经在迈阿密国际机场等了三个小时。
他一次次检查航班号,温哥华飞迈阿密,没有问题。
按理说一小时前就到了。
地面上不像海面常常没信号,他拿出手机,一遍遍给方璃打电话。
回应他的永远都是“关机”。
周进皱起眉头,前几日还好好的,她的最后一条留言是“哥你等我哦”,后来就再没消息。他想着她要转机好几次,飞行时间漫长,联系不上也是常有的事,哪曾想,说好的约定日期她会没有出现。
周进急得满头是汗。
异国的机场,来来往往都是肤色各异的外国人,她一个东方姑娘应该十分瞩目,他不可能遗漏。
只是,人呢?
……
周进环视几圈,从最开始的激动喜悦,慢慢变成焦灼担忧。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黑发女孩拎着行李自他身边擦过,周进眼尾一动,心底蓦地松了一口气,喜色漫至眉眼,一手匆匆整理衣领,脚下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璃璃!”
许久未见,分离近两月,日日夜夜深入骨髓的思念,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抱紧她,想要同她说话,想要听她柔柔地喊自己一声“哥”。
什么俄罗斯,什么留学,此刻,他都忍下了。
——幸好,周进没有直接抱住。
因为女孩转过来后是一张陌生的脸,像看变态一样望着他。
“Sorry, I made a mistake。”周进歉意地摊摊手,很快离开。
没走几步,刚才涌上的喜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焦虑。他用力搓了搓脸,她一个那样漂亮的女孩子,异国他乡,会不会真出什么事?他捏紧拳头,不敢往下想。
半刻,冷静一些,致电服务台。
那边的信息更令他眉头紧蹙。
她根本没有登机!!!
周进敲敲额头,愈发担忧。
一条条电话顺着打过去,飞温哥华的也没有,飞S市的也没有。
也就说,她根本就没有出门,此刻还在A市。
说不上因为她没有出意外而松了口气,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来而不解失落。周进望着电子屏上滚动的红色航班,眼神晦暗。
过了会,他拨给吴小俊。
打到一半又放下。
他现在火急火燎,等小俊回短信估计真会急死。周进思索几秒,找到墩子,拨了过去。
万一真出什么事,墩子还可以帮忙找找人。
第78章
在漫长的嘟嘟嘟声后; 墩子接了电话。
“喂?”
“墩子,是我。”
“……周排?”
周进点头,那头的语气并非过去那般爽朗。他顿了顿,单刀直入:“墩子,实在不好意思;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我媳妇她跟我说好了要来迈阿密; 但我现在在这等了挺久,也没消息。”他搓搓头发,“我问了服务台; 发现她根本就没过来; 电话也不通; 现在我这也不太方便,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人?”
那头静默许久; 墩子欲言又止; 最后却没答。
周进看着外面的艳阳天; 这时间估摸是国内的深夜; 别再打扰了人睡觉; 他也是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挺着急的。”
话说一半,听见那头传来一道女声,听着是墩子媳妇李莺,带着睡意:“还找什么呀; 不是出轨了么。”
周进攥紧手机; 听筒很安静; 他听得清楚,“她说什么?”
“你胡说什么。”墩子捂住话筒斥道,转头对周进说:“刚才我们睡下了,李莺说梦话呢。”
周进眉头颦起,一种极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明天我帮你问问。”墩子忙道,这便要挂电话。
“先别挂。”周进声线沉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什么。”多年战友,墩子也了解他过去那件事,实在不忍心,可也不忍心兄弟就这么被蒙骗,纠结不定说是不说。
“墩子!”周进仰脖,看一眼高窗外的蓝天,走到角落,后背倚靠着墙,沉声问:“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几秒后,墩子绷不住了: “就是嫂子——呸,什么嫂子!”
周进听得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听墩子道:“她出轨了!”
墩子是粗人,自然没有小俊心细,也向来对方璃的感觉不好,便直说道:
“唉,周排,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一直联系不上你。你也别怪兄弟说话难听——那女的,前两天跟一男的回家了,报纸上还登出来了,那男的可有钱!还是什么公众人物!住豪宅!”
墩子话说得太直白,周进眉头越皱越紧,联想起这几日联系不上,心逐渐沉下去。他对这种事厌恶至极,只是仍相信方璃——她不是这种姑娘,指腹按压太阳穴,过了会,哑声问:“什么公众人物?”
“好像是什么大画家,名字我不记得。”
“许宋秋?”
“对对对,是这名。你认识他啊?”
周进拧了拧眉,刚才的怒火淡了一点,“有误会吧。”
墩子说:“周排,报纸上他们确确实实抱一块。有没有误会我不知道,等你什么时候回国,来看看?”
周进尽量让自己冷静,压着火道:“好,我知道了。”顿了顿,绕回先前话题,到底是放心不下,说:“你还是帮我找找她,别真出什么事情。”
挂断电话,从裤兜里掏出烟,想到这是机场,又塞了回去。快步离开大厅,路过门口时,侧面的黑色玻璃中映出他的高大身影。
周进瞥一眼,唇角自嘲地弯了弯,迈阿密天气炎热,但今天想着让她高兴,特意换上她买的那件黑色长袖,此刻,美杜莎张牙舞爪印在胸口,他低头看着,觉得自己可笑又嘲讽。
她究竟想怎么样?!
再闹腾,也不能一个电话都没有吧?!
外面烈日炎炎,汗水很快湿透他后背,周进在路边点了根烟,忽然就感到心神俱疲——这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阳光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如果墩子说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同样都是他认为值得信任的人,他捏紧指间的烟,神情阴郁肃冷。
过了许久。
他把手里的一点烟头狠狠碾灭,丢进垃圾桶。
重新走回机场,一边拨给公司,一边看着飞往中国的航班。
——
方璃出院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她还是很虚弱,但几天调养,面色也微微转好。
许宋秋不方便,是陆思思来接得她。
坐在车里,看着熟悉的街道越来越近,小区门口也逐渐清晰,方璃打了个哆嗦,忍住眼泪,抱紧怀中的包。
“璃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陆思思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要不你搬到我家来住吧?你一个人住这儿也没人照顾你。”
方璃垂着颤抖的眼睫,望向窗外,不说话。
“这里也挺偏僻的,我看附近也没个医院,连超市都没怎么有,太不方便了。”
电动门拉开,车子拐了个弯。路过小区中间的儿童乐园,绿油油的草坪,道路两侧栽着月季花,娇嫩的花瓣被阳光晒得镀了层光。
滑梯旁边,一对漂亮的双胞胎爬上爬下。
是他们?
方璃抬眼,摇下车窗。果然是那两个孩子,他们笑容甜美灿烂,宛如一对天使。方璃视线偏了偏,看见上次那个苍老却威严的男人。此刻,他拥着一个娇媚性感的女人,一向凌厉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柔情,温和。
幸福的一家四口。
方璃眼神倏然暗了,只感觉世界空旷绝望,心境和上次截然不同。
“思思。”她回忆起哥每一次看见孩子的渴望眼神,心痛如割,声音很轻很轻,像一缕抓不住的风:“我想离婚。”
“你疯了?!”车子嘎吱一声停下,“离什么婚?!”
方璃掩面,强忍住不再落泪,头靠在车座上,断断续续:“你听我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直在想……我爱哥,我真的很爱哥……真的很爱……”
陆思思重重点头,“我知道。”
没人比陆思思更清楚,她们是从少女时期到现在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分享者。
她还记得十六岁的时候,方璃满课本画得都是那个“大哥哥”;也记得他们才恋爱十天,方璃就把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他;更记得一毕业,方璃花朵般的年纪,就决定嫁给他,踏入婚姻。
当年方璃的单纯痴情,陆思思看着就心疼。
“那你离什么婚呢?”陆思思不解,“未必每个男人都会那么看重孩子啊。”
方璃轻轻摇头,“他喜欢孩子……他爱孩子,他跟咱们身边那些男生不一样……他没那么开放,也没那么……”她找不到形容词,苦恼地抓着头发,“他就是很传统的那种中国男人,需要传宗接代……思思,你能明白吗?”
陆思思思索几秒,点头。
能明白。
他们身边的基本都是搞艺术的,相对家庭比较优渥,年轻,思想开化,有些人就是丁克,对孩子没那么在意。
但方璃的老公,几年下来陆思思也了解。部队出来的,大男子主义,血性,传统,但也守旧。
“你跟他坦白说,他会理解的,啊?”陆思思安慰。
方璃唇边是苦涩的笑,“是,他肯定会理解。”哥的善良宽厚,她从最开始便知道,“说不定还会加倍地对我好,可是……思思,我不舍得让他抱憾终生啊……我舍不得……”
她想到还要去俄罗斯,前途未卜,道阻且长,更是痛苦到极点。
她弄掉了他盼望已久的孩子,他还在那里为她凑学费。
她怎么忍心。
她情何以堪。
“我要离婚。”手盖着脸,眼泪还是从指缝间流下:“要离婚…我不能再拖累他了,绝对不能了。”
“你冷静点!”陆思思抱住她,“冷静点,考虑清楚!”
“我考虑清楚了……”方璃闭紧眼睛,细细碎碎地说:“离婚了,他的负担就没了,他那么高的工资,做什么都好。他也可以回国,不用那么辛苦,打打渔,再娶一个贤惠的太太,给他生个儿子,像他战友那样的……”
陆思思摇头。
这几天方璃的情绪不稳定,她也不知道宽慰什么,最后拍拍她的肩膀,“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过了这一阵子,你冷静点,好吗?”
“离婚是件大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这对他而言是解脱,他或许认为这是背叛。”陆思思叹气,停好车,扶着方璃下来,“来,我送你上去。”
方璃抽噎。
回到家。
空无一人,冰冷寂静,一切都定格在她去医院的那一瞬。
陆思思一再提出让方璃搬到自己家,方璃抱着沙发垫,摇摇头。
“我怕你做傻事,要不然我陪你住吧?”
方璃还是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目光落在电视架上的某处,陆思思顺着看过去,是方璃他们的结婚照。
陆思思现在还记得,那时两人急着结婚,订了家价格低廉的照相馆。服装灯光奇差无比,后期更烂,后来还是她看不过眼,找同学P了半天,才有了这样浪漫唯美的一张。
“我不会做傻事的。”方璃寂寂地转开目光,低声说:“思思,你快回去吧,你放心,我会想想的。”
陆思思劝慰她许久,又陪着她把卫生间清扫一遍,也知道方璃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陆思思走后,方璃在沙发上躺了一会,起身,踩在矮柜上,把那张婚纱照取了下来。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张。是在A市海边拍的,海面上还有几艘渔船,远处温柔的夕阳投下斑驳的光,她穿着洁白婚纱,闭上眼睛同他接吻。
哥在笑,难得穿着正装,身材健硕,肩膀宽阔,肤色被光打得古铜,眉目深邃沧桑,眼神深情。
心里一痛。
她取下镜框,又翻出他们的写真,捧着一张张看。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她裹紧棉被,指腹在他脸上滑过。
哥一定也后悔过吧。娶她这样的女人,自私,任性,花钱如流水,追逐一个不可及的梦……现在,还不能生育。
方璃抓着头发想。
最开始,她家庭富有,认为能为落魄的他带来好的生活。幻想着拯救他。
后来,她认为有一天她会好转,她会像教授般一幅画拍出千万,总有一天,不会让他再那样辛苦。
可现在发现,她不过是沧海一粟。
中国那么多画家,每年毕业多少人,谁不是从小学画心怀梦想,可是又有几个许宋秋呢?
她更不敢同古人大师相提并论。
她的天赋就比他们好吗?
不,她远远比不上。
梵高才华横溢,却潦倒一生,靠着兄弟救济而活,生时仅卖出过一张画;高更与家庭断绝关系,孤独贫困,病魔缠身,甚至想过自杀。
还有米勒,伦勃朗,西斯莱……有些是出身贫寒,有些为了画画而放弃原本的家庭、优渥生活,困苦潦倒一世。
直到去世后才成名。
太多太多了。
他们为艺术献身,牺牲太多。
同样追梦,她凭什么就能年少出名呢?凭什么就一定能过上富裕生活呢?
……
方璃神色憔悴,恹恹地抱着相册。
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一遍遍翻着手里的相册,一遍又一遍,想抓住什么,却根本抓不住,只能看着那些过往如镜花水月般消逝,心痛却无奈。
——
周进一下飞机便打车回来,路过附近报刊亭,特意问老板买来最近的报纸。像是故意羞辱自己一般,明知道会看见什么,却还是按捺不住去看。
彩色图片里,那个优雅的男人抱紧她,低下头,满是心疼怜惜。她依偎在他怀中,还披着他的西装。
湿漉漉的凄清深夜,莲花型路灯映着华美古老的别墅,竟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的左手慢慢攥成拳,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凸起,视线下扫。
一夜未归,学生时期暧昧,特权,已婚……
哪怕后面的几张报纸有澄清,有质疑,他也无法容忍。同是男人,他认得出那个目光,绝不仅仅是看一个学生。是在看一个女人,而且是心爱的女人。
周进咬紧后槽牙。
——她的不赴约,她的消失,她的逃避……
大脑里嗡嗡嗡的,胸膛里积压的愤怒一点即燃,这种愤怒随之血液窜过全身,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下颌绷紧,体腔内似有压抑的痛楚。
他最恨的就是欺骗和背叛。
过去曾有过,让他难以接受,颜面无存。但这次不尽相同,除去男性的尊严外,更多的是心碎崩塌的苦涩滋味。
周进快步上楼,停在家门口,掏出钥匙,门缝下无一丝光。他不禁嘲讽地想,没告诉她自己会回来,她还在这里么。
客厅里黑暗空荡,周进并不意外,环顾一圈,厨房画室也无人,东西凌乱。一颗心沉入谷底,眼眸黯然漆黑,如同最冷最寒的海底。
推开卧室门时,周进动作一僵。
床上有人?
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庆幸,掩过惊讶,抬眼望去。
映着清淡月光,方璃背对向他,柔软的夏凉被虚虚地盖在她腰腹,露出单薄的肩膀,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伶仃纤弱。
他的心不禁软了下,放缓脚步走近。
她的脸上依稀挂有泪痕,毫无血色,手里紧紧抱着什么。
周进疑惑,弯腰,想要抽走看看,一动,却被那只苍白的小手抓得更紧。
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硬硬的皮质封面,中间是椭圆形镂空,嵌有他们的照片。
周进不禁一怔,她在看他们的婚纱照?
还这样宝贵地抱在怀里?
刚才的怒火压下去大半,他望着这一幕,眼底溢出复杂的情绪,细细打量她,目光深沉。
视线转向她裸·露的肩膀,半晌,周进低叹一声,扯过被角,帮她仔细盖好。
第79章
方璃睡得朦朦胧胧。
她其实并不困; 前几日在医院里睡了许久。只想脱离现实,不愿再去思考任何的事情。
隐约感觉有人在床头望着她; 方璃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梦是醒。她一个人住在郊外的公寓; 时而深夜也会害怕; 常常胡思乱想; 但每次都是虚惊一场。
这次,方璃抱着手臂; 没有睁开眼睛。
那个人近了,坐在她身边,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抚摸过她的头顶; 顺着长发往下,动作温柔。继而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 一下一下。
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男人身上的烟草味; 混合着一点汗味,醇厚浓烈。
好像是……哥的气息。
她忽然就很想哭。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吧。
越这么想,越有泪水夺眶而出,从纤长睫毛的尾部; 啪嗒一滴,落在枕边; 濡湿一小团。
“怎么哭了?”低低淡淡的声音; 有着沙砾般的质感; 带有硬茧的指腹滑过她眼角,将那滴泪抹去。
方璃浑身一抖,豁然睁眼。
黑暗中,周进坐在床头,俯下身,静静地凝视她。漆黑的一双眼睛,沉郁似海,没有一点光。
方璃有些迷糊,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男人真的就在自己身边,心里一颤,情不自禁伸开手臂,抱紧他。
依偎进男人结实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更多的泪水扑漱扑漱落下。
周进心绪纷乱,怒火被她这么一搅,去了些许,心底仍是有气,在她睡梦时狠不下心,可等她清醒过来,望着那双湿润美丽的眼睛,回忆起刚才新闻,胸膛起伏。
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扒了下来。抬臂,摁亮卧室的灯。
陡然的明亮让方璃措手不及,捂住红肿的眼睛,身体倚在床头,抱紧被子。她穿着夏季的吊带睡裙,细细带子挂在肩头,洁白肌肤露出大半。
周进别开目光:“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咱们谈谈。”
方璃点头,手背抹去眼泪,也不敢看他,“好。”
门关上,她独自静了一会,把相册压在枕头底下。起身,打开衣柜,披了件长针织外套,理了理凌乱发丝,趿着拖鞋出门。
总要说的。
迟早要说的。
方璃暗想,捏紧拳头,穿过走廊。
周进坐在沙发上,姿态闲散,指间夹着一支烟,时不时弹下烟灰,看不出什么表情。方璃莫名感到心慌,坐到他身侧,手按着裙子。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茶几。
方璃看见玻璃上的几份报纸,最上面的赫然是那张照片。
“你解释一下。”
她拿起那张报纸,看过几遍,可再看,还是有那种极不适的感觉,攥紧页脚。往后翻了翻,说:“后面不是有解释么,是造谣……”
“我想听你解释。”烟咬在唇间,他微微屈身,手肘搭在大腿上,沉沉望向她。
方璃低头。
心被揪住,她居然还在想——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丈夫,通情达理,出这样的事,没有不分皂白地冲她发火,愿意听她解释。
可是,她解释什么呢。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同他离婚,解释没有意义。
方璃闭了下眼,将那些报纸堆回茶几上。
“我…”说不出口,嗓子眼像被堵住。
“嗯?”
“我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就是那样。”
室内静可落针,周进隔着灰白烟雾,望着她。
静了一会,方璃侧过头,用尽力气道:“哥,我们离婚吧。”
“什么?”
周进一顿,似是没听清,烟头重重碾熄在烟灰缸里,逼近。
男人的气息拂过她耳垂,有几分危险,她攥住衣角,打了个寒颤。
既然开口,就不再有转圜余地,低垂眼睑,“我们离婚,好吗?”
果然是离婚,他没听错,盯她两秒,忽的冷笑出声:“你想离婚?”
方璃一个“嗯”字刚发出音儿,衣领被他猛地攥紧,抵在沙发一角,方璃回避着他冰冷烦躁的目光,低声说:“哥,我想过了,我们——”
话未说完,男人欺身上前,压在她身上,扣住她手腕,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暴躁厌烦,“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还不算完么,有意思么?”
“好玩么?”
一句句寒声质问,搅得她心痛。
“对不起。”她很快认错,嘴唇翕动,“对不起,对不起,但我这次真的不是……”
周进根本懒得再听她说那些废话,大手钳住她下巴,抬起。
几年下来,她作她任性,她嫌弃自己,瞧不上自己——他都可以忍,甚至学着改变挽回,小女孩有脾气,以前是蜜罐里长大的,跟着自己确实是委屈了。
但是凡事总该有个度,他的那条红线,就是欺骗和背叛。
不允许,一点点都不允许。
暧昧也不行。
不解释便罢了,还要离婚。
“你把老子当什么了?”
他紧紧逼视她,眼睛里布满血丝,每一个字都似从牙尖挤出来,透出狠戾的意味:
“你的信用卡,你的玩物,还是你的奴隶?”
“……”方璃一时哑了。
她没有!
从未有过!
脑海中浮现陆思思那一句,“你以为对他是解脱,他却当你是背叛。”
可是……她真的没有。
方璃被他的眼神吓到,那只手攥得更紧,恨不得将她的针织衫撕碎。男人身材壮硕,这样半压在她身上,满是侵略性和被征服感,她轻微地喘不匀气,害怕,惊慌,却又贪恋这种感觉。
此刻,她发觉自己更爱他。
爱他身上的这种粗犷原始的味道。
他明明是这样的男人,却心甘情愿为她做那么多事,怜爱着她,照顾着她,用尽所有的柔情。
她怎么能不爱呢。
嘴唇颤抖,方璃说不出话来,偏过头,有更多的泪滑过。周进像被那些泪烫到,放下手,面色阴沉,语气却不容置疑,“除非我死了,离婚想都别想。”
他从她身上下来,方璃呼吸一松,整理着凌乱的衣服,眼尾却不自觉追着他。
周进并没有看她,烦躁地看了看这个乱七八糟的家,最后拉开大门,离开了。
防盗门重重被甩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砰”一声。
方璃惊得一哆嗦。
她在寂静的房间呆坐十分钟,始终盯着那扇冰冷的房门,像是能看出一个窟窿来。
哥会去哪呢?
他还会回来吗?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追他,但是追到了,又该说些什么呢?
他们过去也有吵架,但和这次的意义都不同,而且无论他怎么生气,每次也都是他过来哄着她。
方璃静静地坐了一会。
算了。
细想下来,两人平日里沟通都难,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谈离婚呢。她摇摇头,拿过那张令她恶心的报纸,撕个粉碎,丢进垃圾桶。
方璃就这么从深夜等到清晨,周进都没有再回来。
他这次赶得急,也不知道住几天,什么行李都没带。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方璃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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