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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痕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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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青阳推开他,把自己被风吹在水洼里的伞捡起来,合在手里,也顾不得打伞,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山下走去。
  “站住!”乔玄冰的声音里明显露出不悦,“如果你今天走了,以后就别想见到孩子了!”
  青阳像瞬间被蛇咬到,哆嗦了一阵。他站定了身子,慢慢转过身来。
  “你、你、你到底想要怎样?”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紧张什么。进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乔玄冰眼里像是带着一点笑意,脸上却并没有在笑。他执着伞,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青阳没有跟随,停下来,“你真的不愿来?”
  乔玄冰方才瞬间温柔的表情让青阳几乎有种时光错乱的恍惚,或许玄冰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只除了对当年的他。
  青阳一瘸一拐地跟在乔玄冰的身后,走进乔府的大门。时隔三年,再次回到这里,青阳不仅有些凄然,而乔府的院落也似乎萧条了很多。他想问乔玄冰当年心爱的人在哪里,却终是问不出口。
  乔玄冰引着他到了一间客人住的院落,让人拿了伤药和干净衣服过来,那衣服却是新的,乔府的仆役每年都会有两套订制的新衣。青阳看也没看一眼,站着不动。
  那丫鬟上过了茶水,裣衽一礼道:“公子,让奴婢给您敷药吧。”
  “不必了。”
  乔玄冰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退了下去。
  青阳依旧站着,他并不愿意在乔玄冰面前袒露自己的伤口,因此尽管感到膝盖手臂处痛得灼热,想来是渗出了血,却不愿卷起袖子敷药,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轻声道:“乔教主,不知你让小的前来,有何指教?”
  乔玄冰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不知薛老板名讳是……”
  “小的贱名薛大,怕是有辱清听。”青阳躬身缓缓说道。
  他虽然折了腰,但语调极为疏远,没让人觉得他奴颜婢膝。
  乔玄冰打量着他半晌,瞳孔微缩。
  “薛老板以前见过我么?”
  “未曾。”
  “你的声音很耳熟。”乔玄冰盯着他半晌,发现男人依旧垂着眼睛,似乎看他一眼也是不愿……或许还有一些不敢。
  乔玄冰不由微笑,在房间里慢慢踱了一个来回,沉吟着开口,“孩子的生母叫做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人?”
  青阳没想到乔玄冰竟会问起烈烈的生母,吃惊得猛然抬头看向乔玄冰,却发现乔玄冰双目灼灼,正逼视着他,他垂下头去不与玄冰目光对视:“拙荆姓王,名字……小人却是不大记得了。她……她与一般女子,也并无不同。”玄冰带回乔府的女人宛如走马灯似的换,但如漪兰香君这般风流美貌的,乔玄冰必定会知道,若只是中人之姿,泯然众人,青阳自然也是不知姓名。王是附近的大姓之一,但想必总会有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姓王。
  “姓王?”乔玄冰眸光似乎更深了一层,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说起来,我们有过同一个女人,也算是缘分,以后可要多多亲近。”
  以乔玄冰的身份地位,已不必再和人套交情,何况是这种荒谬的理由,除非乔玄冰是另有目的。
  青阳有些无言,他想从乔玄冰的眼睛里看出他的心思,但感到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又抬不起头来与他对视。
  “女人并不是物事,他们也是有感情的。”
  “是么?愿闻其详。”
  “内子早已对你忘怀,甚至不愿提起你,她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不愿你我亲近。”
  “你的妻子为何对我如此憎恨?乔某自认从未愧对过任何一位女子,虽然处处留情,但每一位女子离开我之后,无不对我思念不已。”
  “你!”
  青阳惊怒交集,抬起头看着这个对自己的风流似乎好无所觉的人,固然恨他多情花心,但他对所有女子温柔,独独对他……他对他果然是最特别的,特别的厌恶,特别的恶心反胃。
  “薛老板何故如此震怒?”乔玄冰饶有兴味地看着男人生气的表情,像是为终于激怒了他而感到愉悦。
  “你既然有过那么多女人,何必还要在乎她?”
  乔玄冰的笑容忽然间敛去,一瞬间脸上毫无表情:“你想知道么?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胆敢怀了我的种后,还敢跑出去躲起来!就是她死了,我也不会放过!”
  “你想、你想怎样?”青阳颤声道,“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对烈烈下手么?”
  乔玄冰看了他半晌,说道:“你别忘了,她除了留下孩子以外,还留下一个鳏夫。”
  青阳脸色立时变得惨白,乔玄冰像是没看到一般,柔声说道:“天色晚了,你早些睡觉吧。乔某不打扰了。”
  谈话终于在汗水湿透衣衫之前结束,乔玄冰离开时,已是午夜,于是青阳只得在乔府歇了一晚上。
  这一晚他终究没有睡得着,次日清晨,早早就下了山去。
  看样子乔玄冰的确是对他起了兴趣,更或者说是疑心。但他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唯一敢肯定的是,乔玄冰并没有认出他。如果认出来,早已没有耐心和他纠缠,很可能又是如同四年前一般的发泄利用。


第八章 
  酒坊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青阳去看烈烈也变得越来越顺利。以前不能进乔府的大门,现在每次门阍见他,都会特意开门,让他到回廊边上或者假山旁。
  虽然依旧不能与烈烈面对面,但总比在墙头上偷偷看一眼要好多了。
  如果不是乔玄冰的好意,恐怕他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乔玄冰不喜多饮烈酒,他特地送了两坛“千日醉”上乔府以示感激。
  天气越来越冷,由於塞外常用酒御寒,酒坊常常忙得让他顾不上,但他仍旧每天固定关门去看烈烈。
  这一天天降大雪,又是黄昏。
  青阳用炉灰将炉子里的燃得通红的炭火盖住,等著回来时还可以暖一暖身子,手搭在为烈烈缝制的小棉袄上,犹豫了一下。
  每次他送去的衣物丫鬟们都会收下,但他从来没见过烈烈穿著他缝制的衣裳。那些布料已是他所能买到最好的,但怎及得上乔府家大业大,纵是一个下人穿的恐怕也比他的好些。
  “薛老板就要关门了么?”
  厚厚的布帘子被人掀开,寒风卷著大片的雪花吹进门,青阳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哆嗦了一下。
  “乔……教主,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他看著飘落在地的雪花瞬间融化成水,转眼无痕,手中抓紧了放著烈烈小棉袄的包袱。
  “怎么?不欢迎我么?”乔玄冰旁若无人的解下大氅,随意抖落上面的雪花,挂到衣架上,转过身徐徐落座,忽然抬起头看他,脸上带著淡淡笑意,“我是特地来感谢你送我的那两坛酒。”
  “不必客气,若是乔教主喜欢,小的这里还有一坛。”青阳垂下眼睛。
  “那怎么好意思?”乔玄冰似乎没觉得自己阻断了别人的行程,微笑看他。
  “乔教主,我快要出门了。”青阳看著自己的鞋面。
  “就不能陪我说说话?”乔玄冰和声细语地道。
  青阳勉强克制住心里的吃惊,淡淡说道:“小的还有急事。”
  乔玄冰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自然:“你不是要去见犬子么?你陪我喝两杯,我即刻让你们二人相见。”
  “你……你说的是真的?”
  “本座何时骗过你?”乔玄冰微笑说道。
  你骗我的还少了么?
  青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是十分平静。“如此,只能答应乔教主了。不知乔教主是要品茶还是要饮酒?”
  “我要七蒸七酿的云水春,你这可还有么?”
  “乔教主要饮,自然是有的。”他告退後便去後院打酒,虽是低著头,但眼角看到乔玄冰的笑容,想到他方才说的那句话里,平白无故的多了个“还”字,便有些忐忑不安。
  云水春并不容易酿,但他以前在乔府时曾经酿过一坛。莫非乔玄冰看出疑窦,所以试探自己?
  他打酒回来放在桌上,看到乔玄冰正在往炉子里加炭,微红的火光映得他俊美端丽的容颜竟有些许暖意,他不由有些眩晕。
  乔玄冰用汗巾擦了擦手,在两个酒杯斟满酒,执起其中一杯,慢慢抿了一口,微笑道:“云水春最宜细品,酒色青碧,便如江南春色,酒味虽然略为寡淡,但後劲绵长,别有风致。可惜失传已久,很多年前我教中一位长老会酿制,可惜他已去世多年。想不到又在薛老板这里品到,真是三生有幸。”
  “乔教主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乔玄冰细长的眉毛略微一挑,笑道:“你怎知道我有话要说?”
  “乔教主若是想喝酒,让教中的人说一声,小人自会让人挑酒上乔府,又何必乔教主亲自走这一趟?”
  “你倒心思细密得紧。”乔玄冰哈哈一笑,将酒一口饮干了,空酒杯略侧向桌上另一杯倒满的酒,“将这杯喝了。”
  青阳只得依言喝了一杯,仍旧垂手站著。
  乔玄冰停了一停,说道:“当日我将你带到乔府,询问你孩子母亲的事,你可知道何意?”
  他听到他的话,略有些恍惚:“你是孩子的父亲,关心孩子的母亲,也很正常。”
  “错了!”乔玄冰赫然站起,冷冷说道,“我根本不可能有小孩,但这个孩子的确是我的,这难道不奇怪?”
  青阳只觉浑身尽是冷汗,但喝了酒後,虽然还很清醒,但身体渐渐不受控制,头也开始昏昏沈沈:“你……你说什么?”
  乔玄冰接住他软倒的身体,冷峻的神情渐渐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柔声细语地对他道:“我和所有的女人欢爱时都会极为小心,她们怎可能有我的孩子?只除了一个人,我没有防备……”
  那酒里一定是被玄冰做了手脚,但他什么时候下了手,他却想不明白,或许并不是想不明白,而只是被药物麻木得失去了神智,无法思考,却觉得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乔玄冰抱着他进了卧室,将他放到床上。这里虽然是男人的住处,但布置得极为干净,就连床单只怕也是每天都清洗过,一尘不染。桌上精致的点心,却是没人动过,墙上挂着孩子玩的小木刀。
  但这房间毕竟狭窄了些。他只扫了一眼,眼睛就落在青阳的脸上,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莫名的微笑,手指落在他平庸的脸上,慢慢游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最精妙的易容术,不过是使用人皮面具,不论如何精妙的人皮面具,总会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在脖颈以下可以看出端倪。乔玄冰虽然知道这世间自有男子能生育,却是没想到这世间竟会有人医术通神,有此刀圭之术,自然也便以为,这只是精妙绝伦的易容术了。然而抚摸良久,却并无异状,此人的容貌,竟然天生如此。
  乔玄冰一瞬之间,有些失神。
  他赫然站起身,几乎便要拂袖而去,但看到这人虽然眼睛紧闭,显然是处于半昏迷半清醒之中,但眼角却微微渗出泪痕。
  他脚步忽然停下,叹了一口气,凝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用指腹拭去他脸上的泪迹。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乔玄冰俯下身,解开了青阳的衣裳。
  人皮面具的边缝可能不在脖颈,但也有可能是在胸口处,只要解开了他的衣裳,必然可以看出来。寻常人皮面具虽然号称人皮,却并非全然生剥人皮制成,大多是用易容药物制成的软膜。一个人再怎么小心,总不可能全身都涂满药物。
  此时严寒飞雪,真是冷得沁骨,乔玄冰解开青阳衣裳,只见男子身材虽然与记忆中的那人有些相像,却瘦削单薄得多,全身上下,都无一丝易容后的痕迹。
  “原来你果真不是。”
  乔玄冰神情淡然若水,见他瑟瑟发抖,委实不知他心中到底是害怕还是寒冷,用被子将他的身体盖住,却没兴趣再帮他将衣裳穿上,顿了一顿,说:“刚才答应了你,让你见一见烈烈,烈烈正在附近玩耍,我让人抱进来让你瞧瞧,也算是允了我方才的诺言。”
  他击掌三下,过了一阵,便有人从外面进了来,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白胖胖的娃娃,已是三四岁大的样子,见到青阳时,便张开手要他抱。
  “爹爹……爹爹……”
  乔玄冰略点了点头,示意侍从将烈烈放下,烈烈跑到床前,推着青阳的身体:“爹爹……你睡觉觉么?和烈烈玩嘛……”才四岁大些的孩子,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觉得爹爹躺着不动,一定是睡着了。
  “爹爹……烈烈好想爹爹……”
  青阳便连一根手指也不能动,耳边听到烈烈呼唤,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他自然知道乔玄冰对他做了什么,但他猜不透乔玄冰的意思。
  他对自己印象如此深刻,自然不可能是爱着自己,只怕还是厌恶得无法忘记。如果现在被乔玄冰认出,恐怕不知他要怎样折磨自己。
  而自己现在的身体,丑陋得他连看一眼都不愿。
  “薛老板,你已看过烈烈,我答允你的事如今已办到,后会有期了。”
  他听到玄冰清清冷冷的声音说着,侍从似乎抱起了孩子,孩子的哭闹声渐渐远去,这些所有的一切,连同外面萧萧风声,都似乎离他越来越遥远。
  他眼前一黑,完全陷入了昏迷。
  * * *
  回到乔府后,乔玄冰有些心神不定,原先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扑了个空。当年的那个男子,似乎是真的不在了。
  一年前在中原,乔玄冰见到了极似出于他手下的几幅绣品,后来见到烈烈的画像,找到洛阳,在把烈烈带走的李树文身上搜到了一个丝囊,上面的绣工也出于那人之手,如果说人已故去,即使留下绣品,也不必再留下丝囊这些私人物事。这个“薛老板”即使不是燕青阳,与燕青阳之间,也有着极大的关联。
  如果说是仇敌的话,这个薛老板自然不会对燕青阳的孩子几乎出于真心的喜欢。这个所谓的“薛老板”和燕青阳必定是相识的,甚至极有可能是燕青阳本人。
  乔玄冰虽然没经过确认,但是他有一种野兽的本能和直觉,他几乎能确定,如果唯一有漏网之鱼,让他还有孩子,那必然是燕青阳为他生的。
  当年燕青阳在自己家里住时,他的确对他厌憎万分,后来乔时超在雪山下故意射杀燕青阳,据当时在场的侍卫所言,以乔时超的箭术,手下必然不留活口。
  当时风大雪急,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他早知乔时超是万剑宗的奸细,却因想从他身上得知万剑宗余孽的消息,所以迟迟未曾将他处死,谁知道后来竟然害死了燕青阳。
  据后来乔时超的招供,是他们在密谋之时,恰好见到燕青阳半夜不睡,神情恍惚地在乔府徘徊,后来又深夜纵马出了乔府去往雾隐龙城,便以为他听到了万剑宗密谋一事,下山去找救兵。
  乔玄冰对这个男妻深恶痛绝,在乔府中人人得知,乔时超彼时下了决定,将燕青阳“误杀”了,如此一来,正好迎合了乔玄冰的心意,而万剑宗的计谋也不会暴露。
  燕青阳的死在当时的乔玄冰心里未曾激起一丝涟漪。但后来铲除了万剑宗的余孽,母亲思虑给他重新找一门亲事时,他却忽然发现,像那个人这么爱着自己的,竟然再也寻找不到。
  虽然他身份尊贵,容颜俊美无双,颇得众多女子欢心,但却没有一个人,让他的心能消去几分疲倦,而因长久的顾忌,对任何女子都有着猜疑。生在世间,他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真心交付的人。
  会像那样将呼吸都萦绕在他身上的人,无论过了多久都会在原地等待他的人,或许再也找不到了。
  乔玄冰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丝囊放入怀中,只听一声轻笑,“乔教主又在思念故人么?”
  乔玄冰也不转头:“想不到扶摇宫的宫主竟然喜欢鬼鬼祟祟,窥人私隐。”
  那扶摇宫的宫主方二十一二岁年纪,白衣翩翩,负手行来,端是潇洒自若,曼妙无双,与乔玄冰的姿容竟是难分轩轾。见到乔玄冰神情冷峻,他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微笑道:“乔教主,你找到了本宫的救命恩人了么?本宫年纪不小了,也该是时候找个人以身相许了。”
  “即使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的玩笑也不要开的太过分!”乔玄冰厉声低喝道。
  那单渺之微微一笑,说道:“朋友妻不可戏,是小弟不是。但你当初不是不要他了么,为何又如此可惜。”
  乔玄冰冷哼一声,却是住口不语。
  “我听说他当年把我当成你的小情儿,啧啧,居然这样他还肯悉心为我疗伤,废了大半功力,莫非是他当时看到我容貌,便爱上我不曾?”单渺之摸着下巴微笑道。
  “单宫主。”乔玄冰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还请谨言慎行。”
  “你这人当真没趣得紧。”单渺之挑了挑眉,“对了,查清楚了么,那山下酒坊的老板,不是他吧。”
  “你说的对,果真不是。”乔玄冰轻轻说道。
  “你那妻子容貌生得端正俊逸,你我若是妖孽,他便如同神仙一般,从外表挑不出一丝瑕疵来,只是举止略有些肖似女子,虽气宇不足,却有难得的妩媚之态,和那薛老板八竿子打不到,你怎的会想到是他。”
  “虽然不是他,但……”乔玄冰踱了两步,正在沉吟,一个家仆匆匆忙忙地进了花园:“启禀教主,小人有要事禀告。”
  “说!”
  “山下酒坊的薛老板病了三天没有出门,属下等人破门进去时发现他吐血昏迷不醒,脉搏微弱,大夫去看过,说他忧郁成疾,伤了心肺,很可能……可能活不过这两天了。”那家仆犹豫地看了乔玄冰一眼。
  无端被人下了迷药,又被剥光后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对于一个男子而言,的确是非同寻常的羞辱。
  但竟会让他难过到这种地步么?
  乔玄冰略有些不快,他纡尊降贵去摸一个酒坊老板的身体,那酒坊老板竟会痛苦得生不如死?
  那家丁又道:“听说,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在叫着小少爷的名字……”
  单渺之笑道:“乔教主无远弗届的魅力似乎遇到敌手了啊!”看到乔玄冰脸色铁青,他也不以为意,“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真心疼着你的儿子,你应该让他临死之前见见儿子才是。”
  “也许这只是他想见到烈烈的一种手段罢了。”乔玄冰冷冷地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单渺之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意。
  乔玄冰认回儿子已有四个多月,竟然还没给孩子改名,依旧顺着孩子义父的叫法,倒真是有意思得紧。
  * * *
  乔玄冰在紧闭的酒坊门外,脚步顿了一顿,抬手阻止身后跟随的下属,推开门走进去。或许是认可了单渺之的话,或许是鬼使神差,他竟然再次来到酒坊里。
  对于一个与天一教无关的人,他已花费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太多心思。想不到今天会再次来看望一个酒坊老板。
  离上次见面也不过只隔了四天,但好像才只是刚刚分别。乔玄冰不知道为何忽然有这种想法,闻到酒坊里漂浮的香气,心里就忽然觉得静了一静。
  穿过内堂,来到后面的卧房,天色已经黑了,房里明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却没有掌灯。
  乔玄冰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灯,柔和的光芒照在床上肤色惨白的男人身上,短短几天不见,他已眼眶深陷,憔悴不堪。
  “乔教主,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么?我死了……咳咳,烈烈就永远是你的了,是也不是?”男子声音虽然低沉微弱,但话语中的憎恶却尖锐得让人起了一阵冰冷的寒意。
  乔玄冰没有丝毫的不快。一个拼死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人,总是可敬的。
  这个“薛老板”似乎没有一点力气,一只手还露在被子外面。虽然干过不少粗活,但这只手修长白皙,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掌中轻轻揉捏。
  “不……不要碰我……”青阳虚弱地抗议着,试图挣开乔玄冰的手,但他手上没有力气,乔玄冰轻轻握着不动,他便已无法挣脱。
  “听说你生了重病,让我看看。”乔玄冰温声说道,两指搭在他手腕,眉心微微一蹙,“怎的病得这么重?”
  “与你……与你何干?”青阳的嗓音嘶哑,似乎挣扎已费了他太大力气,他不停地喘着气,惨白的脸颊上泛起病态的殷红。
  玄冰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握住的手虽然已不复刚才的冰冷,但仍然没有正常人的体温。
  他掀开被子,便要将他的手放入被子里,蓦然看到,被子下面他的身子不着寸缕,仍旧是四天前自己离开的样子。
  原来那天起,他就已经病得起不了身,连中衣也没办法自行穿上。
  乔玄冰虽觉得不可思议,但看他病成这样,却没调笑的心情,皱紧了眉头:“你多久没进食了?”
  青阳闭着眼睛,脸也慢慢转过一旁,虽然没说话,但睫毛轻微颤动,似乎在强行克制内心的激烈震荡。
  乔玄冰忽然有种奇怪的欲望,只想掀开被子将这男人压在床上狠狠疼爱一番,可惜他病成这样,恐怕连一次欢爱也承受不起。
  “薛老板,你随我回乔府,我教中自有人可以治好你的病。不知你是否听过嫁衣神功?这原是出自我教中的一门神功,不管是多严重的伤势,都可以由神功大成者为之医治。”乔玄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慢慢说道。
  青阳双眸紧闭,仿佛昏昏沉沉,听到嫁衣神功这几个字时,心中抽疼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已无力再做出更多的表示,脑海中渐渐混乱一团,迷迷糊糊地道:“你让我死了罢……玄冰……”
  原以为此生再不与他重逢,谁知只过了三四年,就先被他夺走怀胎十月的孩子,又被他逼到绝境,如今引起他的疑心,便如影随形,此心原就因他而跳动,此后自然再也不得安宁,真不如一死罢了。
  他忽觉喉间一阵腥甜涌上,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时,似乎觉得身边有很多人来去,甚至还能依稀听到烈烈的撒娇哭闹。他想叫烈烈的名字,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似乎有些什么重重地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第九章 
  醒过来时,已是躺在乔府的客房里了。
  窗子糊得极为严实,透出微白的光芒,想必是刚下过雪,也不知是早晨还是傍晚。他支撑着身体想下床,身边却一件厚衣裳也没有,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被子却盖得极厚,炕上也烧得暖烘烘的。
  才掀开被子,就觉得一阵冷风袭来,他忍不住咳嗽,赤脚慢慢移到门边,门已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寒风凛冽,进门的是一个丫鬟,方十七八岁年纪,手脚麻利地关了房门,便要搀扶他上床。
  “薛老板要去哪里跟奴婢说一声便行,不要下床了。”
  竟然是以前服侍过他的霓裳。当年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现在已长大成人,仍然在乔府中,没有出嫁。
  看着霓裳恭恭敬敬的神色,回想起自己换了身份相貌,他怔忡了一下。
  “薛老板想吃什么?”
  “不必客气,我不饿。”
  “教主说了,你是贵客,一定要招呼周到,不可怠慢。”
  经由霓裳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并非是吃不下,虽然仍觉得身体无力,五脏六腑如同撕扯一般疼痛,但已能勉强下床行走。
  天一教中自有医谷,医谷中亦有妙手回春的杏林高手,能让他的身子略微好转也不足为奇,但要想痊愈却是万万不能。
  青阳原先嫁衣神功大成,救了一个濒死之人后,又服下剧毒的子母果,这门神功已废得七七八八,即使神教中再有其他人练嫁衣神功,也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何况对方若是神功大成,又怎能去救一个无干紧要的酒坊老板。
  或许乔玄冰已发现了一些疑点,所以才会让霓裳过来试探他,可是霓裳本人都像是不明就里。
  和乔玄冰多年夫妻,他自然明白乔玄冰的意思,乔玄冰恐怕是有了疑心,但不能确定,因此才派了霓裳过来,看他是否会露出破绽,不管他对霓裳说了什么,到最后都会传到乔玄冰耳里,外面现在一定有人在偷听。
  青阳顺从地让霓裳扶着他躺上了床,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什么也吃不下。姑娘,你先出去吧。”
  “什么也不吃会伤了肠胃的,吃一盏燕窝粥好不好?”
  青阳只得点了点头,看着霓裳出门。
  现在下不了山,不能离开乔府,但他的确要养好身体,和玄冰的下一场对决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这几天燕青阳一直吃了睡,睡了吃,既没有要求和烈烈见面,也没有和霓裳多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霓裳絮絮叨叨地在说。
  “薛老板,你心地很好,对下人也很和善,和我以前伺候的一个主人很像呢!”
  没想到霓裳居然会忽然提起自己,青阳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但霓裳并没有发现,她今天似乎特别高兴,“他姓燕,性格极为温柔,恐怕是天底下最俊的人物,他离开乔府四年,我还以为他已经……已经……没想到他还活着,明天就要回来了。”
  “什么?”青阳原先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一碗参汤发呆,听到霓裳的话,吃惊地抬起头。
  “是啊。前两天教中有人在江南看到有一个男子和燕公子长得一模一样,一问才知道果然是燕公子,听说他不慎从雪山上滚下来,得了失心之疾,以前的事全都忘了。也不知他还记得我没有。”霓裳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有一个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燕青阳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燕家独子,从来没听母亲说过有同胞兄弟。即使是同胞兄弟,又怎会这么巧,失去记忆?
  难道这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接近玄冰,加害于他?
  以玄冰的谨慎,不可能只是一般的易容术,除非……除非是薛神医的刀圭之术!青阳忽然想到薛神医留下的那个石膏像,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如果是这样,薛神医怕是遭到了不测……
  青阳一手抓住了霓裳的手腕:“那人在哪?带我去看看他!”
  霓裳吃了一惊:“薛老板也想看看燕公子么?燕公子要到明天才回到乔府呢。”
  青阳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愕然松开了手,勉强笑道:“我听你说那人如此……风采,忍不住想见上一见,姑娘莫怪。”
  霓裳心性单纯,竟没有怀疑,又与他说了些乔府中的事。
  这四年来乔府几乎没有变过,只是乔玄冰没再将烟花女子带回家里。天一教日渐发展壮大,与乔玄冰收心养性自然分不开。
  青阳虽觉大惑不解,但没天真到认为乔玄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或许其中另有隐情罢了。毕竟乔玄冰当年对自己那种居高临下的轻鄙,绝不是伪装而成。
  倒是老夫人的病拖了四年,最近得了烈烈在身边,朝夕相处,竟然渐渐好转起来。青阳虽然知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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