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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反派BOSS-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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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琴背后的少年很紧张。
但这也是正常的事,毕竟在这之前,谁能够像她这样,只用了两条冰蚕丝的织带就横跨了半个邙洲?所以,像她这样突然出现的情况,在凡人眼里,简直就像是闹鬼,然而作为修士,他们又更清楚这压根不是“闹鬼”,而是一种更深奥的、他们完全无法揣度和猜测的“办法”,所以由未知引起恐惧,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能将一个金丹的修士见面就吓住——这世上还有谁能像她这么天才?!
杜小琴有些臭美地想着,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在心中飞速构思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谎言,然而很快的,杜小琴连这些谎言也不需要了,因为下一刻,时隔多年未曾听闻的声音再度响起,叫出了她的名字。
“小琴?你怎么在这里?”
杜小琴连脖子边上的剑锋都没法顾忌,蓦然回头,愕然瞧着身后的这群人……或者说,这群人中的领头人。
“你……徐……徐姨?你怎么在这里?!”
却见在杜小琴身后,一行十数人修士神色肃穆,腰间佩剑,整个人从眉间到发梢都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剑意,而在他们所有人的前头,除了那个一脸紧张地用剑指着她的毛头小子外,便是一张绝不会叫杜小琴陌生的脸……事实上,即便是时隔十年后的现在,只要当初曾经登上过天剑宫、亲眼见证过天剑宫覆灭的人,都不会对这张曾为天剑宫力挽狂澜、最后率领剩余弟子远走的人感到陌生。
——徐歆秀。
是她……竟然是她?
曾被琨洲众人认为元气大伤、几近道统断绝的天剑宫,时隔十年后,竟又重现人间?!
杜小琴瞠目结舌,大量的讯息在她脑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整合起来。这一刻,她蓦然明白了这段时间无常河畔古怪的异状,明白了为何会有正道弟子顺着无常河而上,要去往那众人避之不及的万鬼窟,明白了探子口中那剑法无双、出手毫不留情的女剑修究竟是什么人……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疯狂的、连异想天开都不足以形容的主意在杜小琴脑中形成。
杜小琴笑了起来,眼睛闪闪发光。
这一刻,杜小琴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办法——一个守住焚天宫、将那群觊觎焚天宫的蠢才们统统打包沉河的办法!
第210章 交手(一)
而几乎就在杜小琴心中打着疯狂的主意; 准备把天剑宫一行诓去焚天宫的时候,远在莒洲的陆修泽也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罗氏族族地。
就像罗氏族族长罗有德胡扯时那样; 罗氏族族地的确是一个选址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没人知道罗氏族的第一任族长为什么要将族地选在这样一个对小妖分外不友好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大海的确为罗氏族带来了许多新的“族人”; 尽管代价是小妖的出生率骤降。
不过陆修泽并不关心这些,就好像身为红氏族的红舸也只是将这些事当作无所谓的笑话说给他听一样,所以当陆修泽到达罗氏族后,他并没有拨冗去瞧瞧这个有些奇怪又有些倒霉的罗氏族,而是直奔罗氏族族地之外的树林——那位罗氏族族长三年前第一次看到阿泽的地方。
陆修泽有充足的理由相信; 那位与曾经的他相似到极点的人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去无意义的地方,所以基于他们双方此刻的立场; 陆修泽有充足的理由毁掉他们想要达成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谋划什么东西; 但是没有关系,毁掉就好了。
系统不是很淡定:“虽然这种不要怂就是干的精神我很欣赏……但是作为幕后BOSS,一直日天好像不是我们的风格吧?”
虽然到了这个时候,系统已经不再奢求这位转行当BOSS中的良心担当的陆修泽再干些什么别的毁天灭地的事; 但是转职后日天日地、有矛盾先把引发矛盾的人怼趴下的风格也不太对吧?
陆修泽倒是完全不以为意,慢悠悠道:“需要动脑子的时候; 我当然不吝于动脑子……但遗憾的是; 至今似乎并没有发生太过失控的问题。”
系统把这句话琢磨了两遍,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有实力还要脑子干啥”的委婉版嘛?
你这么牛逼是想要上天啊?!
系统顿时不服气了,在心里把逻辑捋了两遍; 就想要苦口婆心地当一次BOSS的心灵之友——单方面的心灵之友也可以——然而作为系统心灵鸡汤的输出点的陆修泽却没有太过在意系统的叨叨,因为就在这段毫无营养的废话时间里,他已经找到了罗氏族族地的“异常”所在。
而这个散发着隐晦又熟悉的灵力波动的“异常”之地,应当就是当年阿泽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陆修泽站在一个地道的入口前,低头向下望去,恍惚间感到自己正站在深渊旁,而在这深渊的尽头,便是无边地狱。
陆修泽顿了顿,心中生出些奇怪的感觉,但他的脚步却并未停顿半分,径直走入了这条地道。
在正常的人间界里,灵力是初始,是源头,而它分化出的各种性质的灵质,则构筑了世界的一切,无论是水、火、树木、生命,它们都是灵力的一部分,而修士,则是收拢它们、使用它们的人。所以,若将灵力构筑的世界比作海,那么凡人及各种生命,便是海中或大或小的鱼,修士则是其中翘楚,与巨鲸无异。
可如今,在陆修泽的神识感应中,这条地道正无时无刻都在向四周散发着一种难以察觉的,隐晦的灵力波动,就像是另一头区别于巨鲸的凶兽正潜伏于黑暗的深海之中……但奇怪的是,这头凶兽并没有生命的气息。
这是十分奇怪的事,因为只有生命才能攫取灵气,武装自己,这样的生命包括而不限于人族、妖族、魔族,甚至是灵智未开但另有奇遇的野兽和植物——但唯独不包括没有生命的存在。
没有生命,就没有灵智,没有灵智,也就没有“未来”和“可能”,就意味着难以突破本身的桎梏,即便是难得一见的法器生灵,最后的结果也只不过是抱着本体日复一日地站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生命超越自己。它们难以达到新的高度,更难以成为人间界中掠食者的存在。
而在这些“存在”中,仅有的三个例外,恐怕也就是第一代魔族之主的佩剑寻天剑,以及昼神耗尽一生修为精血造就的神火与魔火了。
它们三者的强大,超乎想象,自诞生之初就站在了绝大多数生命的终点,然而这样的强大追根究底,却还是因为它们主人强大。但即便如此,为了它们的强大,它们的主人也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其背后还有无数巧合的支撑,过程艰险诡谲,难以复制,所以陆修泽也很难相信,时隔多年后,那另一个世界的魔君与神君,竟能如曾经的昼神或魔族之主那样,再度造就一个新的、迥异于生命的掠食者,而且在造就了这个凶兽之后,他们还活着……这可能吗?
陆修泽并不相信,所以虽然地底气息诡谲,似是藏着无法言说的恐怖,可陆修泽反而确定了地底有鬼,就好像陆修泽确定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把寻天剑,也不会再有第三种出自昼神的火焰!
陆修泽毫不犹豫地向着地道深处走去,片刻功夫,便来到了最深的地方。
出乎陆修泽预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出现在陆修泽面前的,是他曾经见过的法阵——庞大、繁杂,超乎想象,难以置信。其中陆修泽感到的流动的灵力,正是出于这个法阵,而于此同时,又有一柄形状古怪的剑立于法阵的正中间,那令人惧怕的森冷气息从剑的身上散发出来,而后被法阵巧妙融合放大,武装自己,这才误导了陆修泽的探知,让他以为地道深处的是一个恐怖的存在。
——果然如此!
这世上,果然不会再有第四个超常的存在!
陆修泽唇边勾出了轻微的笑意,目光在法阵和法阵核心的剑上流转半晌,最终决定破坏这一切,顺便将这柄古怪的剑收缴,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个来头。
但就在陆修泽准备上前时,陆修泽蓦然一阵心悸,一道灵光从脑海闪过:为什么一切会这样顺利?
——为何那群小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登上莒洲后出现在海边?
——为何海底的法阵没有半点防护、就好像正等着他去破坏?越是精密的东西,越是容易损坏,这个道理陆修泽懂,那么神君和阿泽怎会不懂?
——另一个世界的魔君与陆修泽一体两面,不可能不知晓陆修泽的手段,那么他也不可能不知道陆修泽会通过罗有德反向追到他的踪迹,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威逼罗有德,让修为寥寥的罗有德陷害于他?
为何?
——这是陷阱!
是针对、并只针对“陆修泽”的陷阱!!
陆修泽蓦然抽身疾退,然而那法阵的反应更快,灵力漾开,化作一个巨大的结界,将陆修泽的脚步阻住,而同一时刻,长剑锵然飞出,被无形的力量指引,直指陆修泽心脏!
图穷匕见!杀机毕露!
而陆修泽,却退无可退!
陆修泽眼神一凝,心中立时做出决断,火焰覆身,手臂横于身前。
然而那古怪的长剑实在是太快,又实在是太利,因此即便陆修泽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了,但它却还是在陆修泽周身火焰燃起的前一刻穿胸而过!
一击重创!
陆修泽踉跄一下,在系统咋咋呼呼的惊叫中喘息一声,靠在了身后冰冷的石壁上。
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陆修泽的心脏被那古怪长剑破坏殆尽,滚烫的鲜血从这透明窟窿里源源不断地涌出,让陆修泽脸色瞬间苍白,可那古怪的长剑似乎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在空中发出轻微的嗡响,似乎还在筹谋着下一刻的出击!
系统吓得几乎快哭了,一边口不择言地埋怨陆修泽太过放飞自我,一边催促着陆修泽赶紧想办法。
然而在这个时候,在结界阻住退路、长剑又将他重创的现在,陆修泽脸上却奇怪的不见半点愠怒懊恼,反而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奇妙笑意。
“于你而言,我对你的杀意,是我最大的破绽……”陆修泽望着空中那柄古怪的剑,如同透过剑锋,看到它背后之人,可陆修泽此刻的表情,却并不像是失败者,反而像是胜利的人。
陆修泽轻笑道:“于我而言,你对我的杀意,又何不是你最大的破绽?”
“终于——抓住你了!”
第211章 交手(二)
从本质上来说; 陆修泽是一个不爱动脑子的人,然而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 即便凭借本能; 也能将世间绝大部分的事抽丝剥茧,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来自镜面世界的魔君,与陆修泽一体两面; 自然对陆修泽知之甚深,是以他不必多加思考,就能轻松地针对陆修泽设下陷阱。这样的陷阱,从陆修泽一行人登上莒洲时,便已经开始了——无论是那些跳海的小妖; 还是海底的法阵,又或是白氏族族地; 甚至是更远一些的罗氏族外的线索; 实则都在魔君的掌控之中,因为魔君十分清楚,以陆修泽的敏锐和直觉,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些线索; 也不会放过破坏他们计划的机会,而同时以陆修泽的性情; 他也不会过分多疑谨慎; 以致于叫别人来试探地道深处的陷阱。
既然如此,事情便变得简单了。
引君入瓮——杀!
来自异世界的魔君对陆修泽的杀意,就如同陆修泽对他的杀意一般; 无法折衷,不可调解。
然而那位魔君能抓住陆修泽因杀意露出的破绽,并以此将陆修泽引入陷阱,陆修泽如何不能以此反制?
陆修泽望着那嗡嗡作响的古怪长剑,露出了似是讥诮似是轻蔑的笑意。
“竟然将你淬炼过的法器与我留于一室,难道是吃定我要死在此处?何其傲慢!”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傲慢,才让陆修泽有机可乘,让陆修泽可以找到那二人真正的踪迹!
“就让我看看你们现在在何处罢!”
那长剑再度动了起来,携风雷之势袭向陆修泽。
它的速度的确很快,以陆修泽不带防护法器的习性,想要在陆修泽身上留下几个洞实在是太过简单的事——但前提是,不被陆修泽捉住!
却见兔起鹘落间,那长剑再度从陆修泽左肩穿过,而陆修泽不躲不闪,只是在它穿透左肩的那一瞬间蓦然伸手,将它捉在手中,而后,那糅杂了狂暴的阳炎的神火燃起,将长剑牢牢困住,与此同时,陆修泽的神识也捉住了勾连在长剑上的那一丝真意,溯洄而上,亦不可思议的速度找到了世上另一位魔君的真正所在!
然而就在陆修泽瞧清那魔君所在之地的瞬间,那魔君也发现了陆修泽的存在,刹那间便切断了自己神识与长剑法器的勾连。
莒洲地道深处,陆修泽睁开眼,神识被切断前回返给他的那一幕画面,让他脸色难看至极。
“糟了!”
当陆修泽神识降临的那一刻,他立即意识到了魔君和神君身处之地——琨洲!
他们竟然在琨洲?
他们竟然去了琨洲!
为何是琨洲?
虽然在闻景离开莒洲时,二人的计划便是引蛇出洞,将来自镜面世界的两人引出,然而这个计划的效果绝不会这么快,闻道宗变故的风声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就传入那两人耳中……既然如此,他们怎么会出现在琨洲?
除非——
陆修泽心中蓦然一沉。
——闻道宗在这个只露出冰山一角的计划中的地位,比陆修泽二人想象得还要重得多!
那么,原本准备去往闻道宗的闻景,又该如何?
此时此刻,陆修泽只愿闻景还在南胜神泽,还在去往闻道宗的路上,而非……已经身处闻道宗内!
南胜神泽的另一端,在中部琨洲的西北处,那个名为禄城的城池,刚刚才因灵宝的消匿踪迹而送走了大片的修士,可很快的,在禄城最好的酒楼里,又有两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拾阶而上。
他们一人穿着青衣,一人穿着白衣,一身气息渺渺,如同仙人下凡,普一照面,就将酒楼众人震在原地,即便他们二人走进酒楼雅间,再也瞧不见身形了,酒楼之中也久久激不起一个声响。
良久,待到酒楼众人终于回过神来,那店小二也终于鼓起勇气,去招呼那二人不凡的客人时,雅间里一个带笑的声音却突然轻“咦”一声,笑道:“没想到,他竟还敢追过来。”
店小二一僵,心中惶恐,几乎以为里头的贵人是在说自己,可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啐了自己一口: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贵人怎么可能注意到你?
可话虽如此,店小二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好奇,向雅间又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偏了偏头,想要听得更清楚,但却没想雅间的门无风自动,蓦然敞开,将他吓个亡魂直冒。
就在店小二双膝一软,想要下跪求饶时,里头那白衣的贵人笑眯眯地向他瞥了一眼,于是,在店小二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已上前领了这位贵人的单子,又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双腿自动迈开,走下了楼。
直到店小二顺溜地将菜单报给厨房时,他心中仍在疑惑: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件事,瞧得最清楚的,自然是回音,然而对于阿泽这将夺魂术大材小用的手段,回音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者说……早在很早之前,回音已经不会再对阿泽要求什么了。
所以,无论是那个法阵,那柄剑,还是这个店小二,回音都没有开口说过哪怕半句话。
……又或许……是因为他知晓,阿泽虽然恶劣,但却还留存最后的分寸,不会毫无缘故的大开杀戒?
因为他们不会死,所以他也不必阻止,不必叫阿泽再生更多的不快?
何其……伪善?
没错,这不正是伪善吗?
回音垂下眼,端起茶杯,那劣质茶叶泡出的茶水,一直苦到了他的心扉。
一旁的阿泽原本只是托腮瞧他,但是不知不觉的,阿泽的脸色也慢慢淡了,道:“你不高兴。”
回音道:“或许。”
阿泽道:“你为何不高兴?”
回音道:“也许是因为世上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阿泽道:“那你要如何才能高兴起来?”
回音顿了顿,看了阿泽一眼:“看到你活在这个世上。”
阿泽笑颜蓦然舒展,如同听到了世上最动人的情话,让那张本就好看的脸更是像会发光一般。
回音看着阿泽的笑,脸上也被带出了半分笑来,可这笑实在太浅太薄,只是惊鸿一现,便又沉入了那像是深海的眼睛里。
待到阿泽笑容终于微微敛起,回音开口道:“你为何半路易道来此?”
阿泽微微歪头,道:“我好像想起了什么——跟这里有关的事。”
这里吗?
回音从窗外探头向下望去,在瞧见客栈前的台阶时,他蓦然怔住了。
阿泽道:“好阿景,好阿音,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回音露出一个带着些微恍惚的笑意,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阿泽顿生兴致,向回音的方向倾过了身:“哦?当时是如何?”
回音定定地瞧着楼下,目光像是穿透了时间,看到了那熟悉的人与事,以致于脸上都浮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当回音还叫做“闻景”的时候,当他还不是神君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段糊里糊涂的恋情,有一个糊里糊涂的未婚妻。
那是回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又或是被那女孩喜欢上。而后,在经过一段穷追不舍后,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回应,得到了名正言顺站在回音身边的身份。可最后,她却又将这个身份舍弃了。
在她离开的时候,她对疑惑不解的回音说道:“我爱你,但你不爱我,甚至你接受我的理由,也只是因为不忍心瞧见我这般狼狈模样……我爱你的温柔,我更恨你的温柔,这就是我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你的原因,因为我若这时候离开你,你怕是会记着我一辈子吧?”
“那就记着我罢,带着对我的愧疚……永远……都不要忘了我……”
就像她说的那样,直到她离开的三年后,闻景依然无法忘记、无法对自己释怀。于是,在某一个晚上,他放任自己醉倒在酒楼阶前。
那个晚上,风冷,微雨。
轻润的雨丝从天而降,绵绵不断。
深夜的街道上,本只有他一人坐着,以夜色来掩饰自己的狼狈和脆弱。
可当夜尽天明,雨却有增无减时,一个白衣人撑着伞,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自街道尽头走来,目不斜视,没有向阶前的人投去哪怕半眼。
但他却留下了伞。
偶然到极点的相遇,心血来潮的行为,和一个漫不经心的对视……构成了他一生爱恨开端。
世上绝大部分事发生时,其实并不如人们所想的那样惊天动地,反而如春雪初融般悄无声息……直到一切无法回转的狰狞显露、掀起惊涛骇浪时,人们才会在回首时蓦然惊醒,发现世间的一切其实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定论。
回音的笑容再次收敛起来,又一次陷入了回忆,又或是心中预见的未来。
阿泽讨厌这种被排开在一切之外的感觉,于是他也不再追问更早之前的事,而是刻意扬起了语调,想要引来回音的注意,道:“说起来,阿音是已经找着了狐妖吧?”
回音果然如阿泽所想,回过神来,瞧着阿泽,道:“是的。”
阿泽不满回音这样带着探究的注视,于是便带着报复一般的语调,道:“那魅仆是没用了?”
回音微顿:“没错。”
阿泽微微笑着,眼神渐冷,道:“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它没用了,我杀了它,阿音应该也是不会怪我的吧?”
回音怔了怔,深深地看着阿泽,声音有些疲惫,道:“你……已经杀了它了吧。”
阿泽笑道:“果然瞒不过阿音……没办法啊,谁叫它竟敢随便靠近阿音,最后还要劳烦阿音去救它?这种没用的精怪,果然还是死了的好。”
回音垂下眼。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或许是在想那全心全意拜服于阿泽的魅仆最后死时的表情,又或许是在想那魅仆无法被谅解的罪行。
最后,回音淡淡道:“你高兴便好。”
“但我不高兴!”
却听一声巨响蓦然响起,阿泽起身,沉重的长桌被他拂袖挥开,砸在门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后,化作片片碎屑。
回音眉毛都没有动半点,而阿泽恨的便是他这样的波澜不惊。
阿泽逼上前去,掐着回音的下巴,迫使回音抬头瞧他,一字一顿道:“你到底哪里对我不满?你到底在看着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的表情?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他?
“你说!”
为什么像是在爱着他,却又远得让他捉不住?
“告诉我!”
为什么他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为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留下?
“说啊!!!”
即便是在暴怒中,阿泽依然强忍着,控制自己的力道,不愿自己伤及回音,然而回音身上似是有些变化已再无法逆转,使得阿泽这般轻微的动作,也依然在回音过分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
但阿泽没有注意,回音也没有。
回音看着阿泽暴怒的脸,蓦然笑了起来,像是深海的眼睛里泛出了让阿泽无法读懂的情绪。
“抱歉……阿泽……”
“是我的错,是我来的太晚了……”
他来得太晚了,晚到魔君已经是魔君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相遇。
“所以……”
所以……不要介意。
——尽管一切都来不及了,可一切也快要结束了。
多年后的现在,当回音回首望去后,他终于明白,早在一开始,他就走入了一个永无尽头的怪圈。
他爱他,却更恨他。
就像是回音之于他曾经的未婚妻,就像是魔君之于回音。
这是走不出的怪圈,也是无法摆脱的绝望。
他对魔君的爱与恨,与日俱增,可当天柱崩毁,魔君当真死在回音面前时,他却终于明白,他是舍不得去恨他的。
于是他只能更深更苦痛地憎恨着自己。
无法解脱。
——直到死亡。
第212章 交手(三)
闻道宗闻道山上。
当闻景站在闻道山山顶; 看着山脚下被他动员起来的整个宗门的人,不由得再一次发出了感慨:“他在打理宗门事务上真的太厉害了……真的; 我都开始忍不住要佩服他了。”
一旁的莫言东忍不住笑道:“我若没有记错; 这一句话你怕是说了第十六遍了。”
闻景听闻,也忍不住笑道:“但平心而论,你难道不也觉得他很了不起吗?”
闻景还记得; 当他站在闻道宗主殿内,向座下的众长老宣布要对闻道宗进行再一次的迁宗时,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长老,无不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来。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众所周知,闻道宗乃是当年的择日宗与隐云宗合宗而来; 而新选址的宗门之地,与择日宗和隐云宗都概无关系; 因此对此刻的闻道宗门下长老和弟子而言; 他们每人几乎都经历了迁宗的那一刻,并且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迁宗是一件慎重的事,若非历经大灾大难; 绝大部分宗门可能从开宗立派到满门尽绝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迁宗这件事。
可谁能想到; 闻道宗不但迁宗了; 并且在十年后再一次决定迁宗……不必多瞧座下长老的脸色,闻景都能想到他们心中对这件事是有多么不赞同,多么想要冲上主座; 撬开闻景的脑袋摇摇看看里头是不是都是水。
可是叫闻景惊讶的是,并没有哪一个长老真的暴躁得冲上来拍着桌子同他大吼,又或者引发剧烈的争吵,又或者闻景能想象到的任何一种平静或暴怒的反对。于是,当闻景宣布迁宗的小半刻钟后,闻道宗的诸位长老非常冷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令整个闻道宗的弟子都行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一切应该带走的东西,冷静地进行迁宗之前的一切准备。
并且,更叫人诧异的是,从这件事的开头直到三天后的现在,闻景都没有听到半句抱怨与怨愤。
闻景觉得,这个时候,区区一句“惊讶”,已经无法再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在修士的世界里,宗门与国家可是大不相同,因为宗主绝不会是国君,而修士也不会是平民,所以哪怕是曾经那个闻景打理多年的择日宗,闻景也绝无法做到这般令行禁止的地步。
但那个人却做到了。
这让闻景不得不发自内心地佩服他,尽管以两人的立场而言,他们此刻应该是敌人才对。
而且夸夸那人也没什么不好——对于这一点,闻景心中十分理直气壮——反正那人也是很久以后的自己,夸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莫言东自然也看出了闻景这一点不太要脸的小心思,不由得笑意更深,道,“我已经开始后悔在你眼前夸他了。”
“晚了。”闻景狡黠道。
莫言东摇头轻笑,心情是多年来第一次这般轻松。
熟悉的人,熟悉的打趣,熟悉的相处……对于被迫避世近十年的莫言东来说,这实在是让他再怀念不过了。
但很快的,在莫言东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某处,遥遥地望见某个人时,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对于那个家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莫言东问道。
闻景顺着莫言东的目光瞧去,却见在莫言东目光尽头、一处绿意盈盈的丛林中,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正趾高气昂地将一些本就忙碌的闻道宗弟子指使得团团转,待到有人忍无可忍地爆发,想要同那年轻人争辩几句时,那年轻人则会大笑着,毫不在意地给那出头鸟一顿痛揍,就好像他正等待着这一刻。
闻景微微皱眉,对这个人并不是很陌生,因为就在他成为“闻道宗宗主”的这几天里,这个年轻人总是想方设法地往他身边凑。
闻景道:“那人应当是傅长老的二子,傅行松。”
傅长老是曾经隐云宗的执法长老,为人正派,因此在隐云宗拿得出的高手先后陨落后,他才得以临危受命,成为隐云宗的代理宗主。傅长老原本有两个儿子,即长子傅远道,二子傅行松。傅远道傅行松二人虽为兄弟,但性情修为可谓天差地别,若说前者是人中龙凤,那么后者的一身纨绔作风,恐怕连普通人都及不上,只不过看在他父亲兄长的面子上,忍让他罢了。
更何况,当傅长老的长子傅远道为了隐云宗战死聚云岛,傅长老又成为隐云宗的代理长老,继而又成为闻道宗的执法长老之一后,敢于教训或反抗傅行松的人,就更少了。
就好像闻景莫言东此刻看到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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