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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杯奇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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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度翩翩的老人跷起二郎腿,转头看着旁边的一株木兰花树。“我真希望它能马上开花,查尔斯。那乳白色的花朵美极了。它是最完美的一种生灵,不是吗?”他把目光又转向辛克莱。
“你喜欢打开窗子,让花香随风溢入你的房间是吧?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太可惜了。”
“它开花时,我是喜欢这样。”辛克莱搞不懂老人的意思,他是在闲扯,还是话里有话。
“一朵完美的花,是没有瑕疵的,有瑕疵的花朵是对美的一种亵渎。一流的园艺大师绝不会选用有瑕疵的花朵,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剪掉。温盖特就是一朵带瑕疵的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第三十二章松顿的笔记
一阵响声把考顿从昏睡中惊醒。“妈的。”她轻轻骂了一句,拿起身边的手枪,溜到窗边。
一整夜,考顿不时看着、听着屋外的动静,有时干脆就把手按在枪上。天放亮时,她才安心地打了个盹。
苍白的晨光透进房间,考顿躲在窗帘后,偷偷地向外张望。
一辆红色切诺基停在她那辆租来的车旁边。
考顿离开窗边,靠着墙坐在地上。那一定不是琼斯的车,他那把年纪不适合开红色吉普车,而且她在琼斯的农舍旁没见过那辆车。
考顿又听到了什么动静,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了,听出那是有人在敲门。
她双手端着左轮枪,顺着猫眼向门外看去。门廊上站着一个男人,他背对着门,头上戴着与皮大衣连在一起的帽子。
“谁?外面是谁?”
他转过身,笑着摘掉了帽子。
“约翰!”她打开门,一把搂住约翰的脖子。“谢天谢地,你可来了。”
“你不会开枪打我吧?”
“你别逗了。”
“进屋聊,别把你冻着。”他边说边揽着考顿的肩膀往屋里走。“考顿,我为范妮莎的死感到很难过。”约翰关上门,脱下皮大衣。
考顿感到一阵哽咽。“范妮莎虽然并不完美,但她温柔、善良,是个好朋友。她不该死得那么惨。”
“谁也不该那样死。”他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搓着双手。
“你能想想是谁要加害你吗?”
考顿摇摇头。“不知道。我是得罪过一些人,但他们还不至于想把我炸死。”先是松顿,然后是范妮莎,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约翰,杀害松顿的人把现场伪造得像自然死亡一样,这得多因难呀?他们甚至了解松顿在服用什么药。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有能力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就一定有能力把松顿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他们把松顿杀了,还搞得和自然死亡一样。”
“嗯,可是汽车爆炸案绝不会产生自然死亡的效果,连交通意外都不像。”
考顿坐在沙发上,把腿蜷起来。“我也有点想不通。杀松顿时处心积虑,杀我却这么简单粗暴,真是莫名其妙。一个是用心良苦的谋害,一个是手段拙劣的残杀,太不合理了。除了圣杯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把松顿、阿彻和我联系在一起了。至于范妮莎,她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你没告诉别人你在这儿吧?跟谁说过吗?”
“没有。只有你和琼斯知道。”考顿用手掌揉着眼珠。想缓解一下头痛。“不对。我在飞机上给泰德·卡塞尔曼打过电话,但我没告诉他我去哪儿。”
“你睡觉了吗?”
“没怎么睡。我感觉半夜好像有人在外面,但也许是我的幻觉,我也说不好。我现在有点神经过敏。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不用那么紧张了。”
“我们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然后慢慢聊。”
她跟着约翰走向门厅。“我昨晚没找到咖啡和茶。”
“它们藏在暗处。”约翰说。
她见约翰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个贮藏室。他从里面拽出一台吸尘器和一支拖把,贮藏室最里面露出了一截窄窄的向下延伸的台阶。“地窖里一年四季都很凉爽,我喜欢把一些东西存放在下面,就算有人清理冰箱和厨柜里的杂物,也不至于把我的东西扔掉。我随时可以为自己弄杯咖啡喝。”
虽然地窖的人口很狭小,但考顿看到下面存的东西还不少。
“我去去就来。”约翰说话间就钻进了地窖。不一会儿,他捧着一个锡铁罐从地窖里上来了。“咖啡来了。”
约翰走进厨房从厨柜里拿出一个咖啡壶和一些餐具,点着了燃气灶。“你认为昨夜外面那个人是琼斯吗?”他边煮咖啡边问考顿。
“我不知道。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忽然听到门廊上好像有人走动,但我没听见敲门或者撬门的声音。我想,如果是琼斯的话,他一定会敲门招呼我的。”考顿坐在椅子上,把手枪放在餐桌上。“雪地上有脚印,我也说不好是不是我自己来的时候留下的。”
“你没看见任何人?”
她摇摇头。“没看见。而且打那儿以后,整夜都没有其他动静,但我还是认为外面的确来过人。”
“我来的时候,见门廊上有一些动物脚印。”约翰说,“也许是出来找食的狐狸。你对山里的声音还不太习惯,也许你只是被外面的动物吓到了。”
咖啡壶口冒出了热气,玻璃壶里的黑咖啡开始沸腾,像要从壶盖里溢出来似的。
“是呀,我想也是。我一整夜就那么坐在沙发上,把手枪放在身边。一听到风吹草动……”
“我希望你没被冻着。”约翰拿出两套咖啡杯。“这房子可有年头儿了,墙和地板都往里钻风,地窖和屋子之间也没有保温层。夏天来这里度假很舒服,但是这个季节可就两说了。”他翻弄着厨柜说,“这里应该有砂糖。”
“你还记得我爱吃糖。”她说。
他把一袋砂糖放在桌子上。
“我在壁炉里生了火,挺暖和的。”考顿看着约翰在倒咖啡,她真想和他一起依偎在壁炉的炉火旁。她很怀念那种被男人抱着的感觉,这个念头让她想起了松顿。他已经死了,范妮莎也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回忆。
约翰把一杯咖啡摆在餐桌上,坐在考顿对面。
考顿双手捧着杯子。
“我们分析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他说,“我想,我们首先得弄明白这些人是谁。”
考顿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她睡眠不足,没吃什么东西,精神又一直很紧张。
约翰扫视了一下厨房。“上山之前我先去买点东西好了,我着急上来看看你是否安全。”
“琼斯说镇子里有商店。”
“我们还是去阿什维尔好了,给你买些冬衣和日用品。”
“我想我应该给泰德打电话报个平安才对。”
“我的手机在山上没信号。想打电话的话,我们就去城里打吧。”
“那我们走吧。”考顿站起身。伸手去拿手枪。
“你想一路杀下山去吗?”
“喂?”
“雪莉,我是考顿·斯通。”她站在沃尔玛超市的门口拿着电话说。这座城郊沃尔玛购物广场在离阿什维尔几英里的郊外。约翰靠墙站着,看着购物的人进进出出。
“我是sNN的。”考顿沉默了几秒钟后说。
“我知道你是谁。”松顿的老婆说。
虽然停车场那边很嘈杂,身边又不停有人来来往往,但考顿还是从雪莉的声音中感受到了冷漠。“希望我的电话没有打搅你。”考顿说。
“我知道你和松顿的事,一直都知道。”
“雪莉,对……对不起。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考顿伤心地闭上眼睛,这是她的真心话。她从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任何伤害。她当时一下子就被松顿迷住了,来不及多想。
“你说的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雪莉说。
考顿知道雪莉现在的心情很难过,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事情不是这么重要的话,我是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的。”
“你想干吗?”
“雪莉,我想知道从罗马运回来的松顿的遗物中,有没有一个笔记本。”
“干吗?”
“笔记本里可能会有谁杀了松顿的线索。”
“你说什么?”
“雪莉,我没法和你细说,但我自有道理……”
“自有道理?你是自有道理。你逼松顿和我离婚,你想贪他的钱。松顿值多少钱?你用你的道理给我解释解释。”
两个人都沉默了,考顿听到雪莉的抽泣声。
“斯通小姐,我们家松顿是脑溢血死的。”雪莉特意把“小姐”二字说得很重,“你别再纠缠这件事了。”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接着说:“幸好,他不是在和你做爱时因为马上风死的。”
考顿用手捂住话筒,不想让雪莉听见她的叹息声。那个寡妇有权利责骂她,寡妇明显在用话刺激考顿,想让她感到无地自容。雪莉的目的达到了,考顿知道自己该骂,但松顿死后,她并没有要求任何补偿。她委屈地深吸了一口气。
“雪莉,请冷静点儿。松顿曾在罗马给我打过电话,说他有重大发现,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然后他就突然死了。这事儿太蹊跷了。你我都了解松顿,他会害怕什么……”考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因为她毕竟没证据。
雪莉顿了顿。“我丈夫临死的头一天,也和我通过电话……”她沙哑着嗓子说,“他为这些年来对我造成的伤害而道歉,说自己不该总惹我哭。还说我是个好太太,他配不上我。
这可不像松顿的风格。我也纳闷他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她清清嗓子,像是恢复了理智。“松顿在女人眼里就像迷药一样。我知道,你绝不是第一个被他迷倒的人,但你却是他最关爱的人。”
考顿听见雪莉擦了擦鼻涕。她没有作声。
“你到底想找什么?”寡妇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我想找他的那个工作笔记本。看看他最后的笔记。”她听到电话那头咔嗒一声,雪莉一定是撂下了听筒。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电话里传来脚步声和翻弄文件的声音。
“他们没把他的笔记本送回来。”雪莉说。
“但是松顿确实有记工作笔记的习惯。”
“我这儿只有两张纸,像是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它们不是和遗物一起送回来的,而是松顿自己从罗马寄回家的。”
“上面记的是有关圣杯失窃案的事吗?”
“不是。只是单子。”
“是工作备忘单?”
“不。是名单。”
“能把那些名字告诉我吗?”
考顿大约听了三十秒,然后说:“等等,让我找找纸笔。”
她冲约翰打了个手势,约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从旁边的宣传架上抓了一张宣传单递给考顿。考顿把宣传单翻了个个儿,在单子背面的空白处飞快地写着。“再念一遍,雪莉。把那些人名再给我念一遍,慢点儿。”不一会儿,考顿停下手中的笔说:“谢谢你雪莉,太感谢你了。”
挂断电话后,考顿转身小声对约翰说:“噢,天啊!”
第三十三章缩写
红色切诺基吉普开进了南阿什维尔的奥克利图书馆停车场,奥克利图书馆在240号州际公路以西半英里的美景路上。黑麦草草坪被一片片雪堆斑驳地覆盖着,草坪下的红土地裸露出来。
“如果你到SNN的网上资料库检索信息,他们不能通过网络追踪到你的位置吗?”约翰问。他和考顿一起下了车,沿着图书馆正门的台阶往上走。“我们用网上的搜索引擎,不是一样能查到名单上那些人的背景资料吗?”
“对。但是用SNN的资料库搜索资料更便捷。”考顿说,“我用隐身方式登录SNN的资料库,我的姓名和IP地址都不会暴露的。”考顿停下脚步,约翰帮她推开了大门。“当需要查某个人的背景资料,还不想让对方知道记者正在了解他的底细时,我经常会这么干,没人能追踪到我的。如果人们知道自己会在网上留下多少痕迹的话,那么大家都会大吃一惊的。”
他们在网管的办公桌前作了登记,网管把他们带进电脑房。
电脑房里一共并排摆放着五部Pc机,一对年轻人正用着一台,其他几台都空着。考顿选了一台离两个年轻人最远的电脑,隐身登录了SNN的资料库,对话框弹出时,她输入了用户名“新闻宝贝”和密码“肯塔基女孩儿”。她进入了SNN的个人简历搜索界面,输入汉斯·弗莱切这个名字,他是松顿所列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屏幕上出现了一大串链接,考顿浏览了一下,打开一个链接。列支敦士登国家总理的图片和简历出现在屏幕上,考顿点击了打印键。
她又输入了鲁迪·鲍曼这个名字,据资料显示,他是苏黎世国际银行的cEo。考顿把名单上每个人的简历都打印出来,这些人个个是世界各地的高官显贵,掌控着全球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命脉。
“这些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约翰问。
“一座巨大的冰山。”考顿边说话边跟约翰向吉普车走去。
“也许偷圣杯的人想索要赎金吧?”约翰坐在车里问考顿。
他和考顿把车停在了食品狮子连锁超市的停车场上,这家超市离图书馆有几英里远。
“要不然就是盗贼想把圣杯拿到黑市上去卖。”考顿翻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说,翻到法国大法官那页时,她停了下来。“这个人可能会是买家,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买家。”她看着俄罗斯联邦国防部主席的资料。“是敲诈?是要赎金?还是黑市交易?仅仅是知道了这些人的名字,就给松顿惹来了杀身之祸吗?”
约翰看看这几页纸,耸耸肩说:“这些人的确够高端,但也许这只是个专访名单而已。”
“有道理,也许我们空忙活了一场。但松顿却把这个名单寄回了家,他为什么这样做呢?列一个新闻专访名单是不会给他惹这么大麻烦的。他是不是认为就算自己遭遇不测,也要让别人看到这个名单呢?”
她看见一个女人推着一辆婴儿车走过停车场。“松顿没留下其他记录吗?他一向很注重细节的,还曾经因为我做事不彻底而责难过我。他经常会从笔记里找到解决问题的线索,把思路理清。”
约翰向后靠了靠。“嗯,可不可以这么理解,缺失的笔记是松顿在调查圣杯失窃案时被谋杀的证据。所以,凶手一定是拿走了他的笔记本。”
“那我们只能根据这个名单顺藤摸瓜了。”
“现在你想怎么办呢?”
“我想给伽斯叔叔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查清这些人之前的关系。如果有人能查清他们的关系,那一定就是伽斯奇書網叔叔。另外,我还想问问他温盖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你先给他打电话,我去超市买些东西。”约翰看了看考顿手里的那张手写名单。“这张纸下面还有一行字呢,你怎么没跟我说?”他指着那行字母念道:“ST,SIN。”
“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雪莉说松顿在名单最下面的一行字母周围反复划着圈儿,因为划得太多,雪莉有点认不清那几个字母到底是什么。她只能看清开头这几个字母,看样子好像是‘圣’这个字的缩写。圣克里斯托弗,圣路易斯,谁知道呢?还可能是圣超市呢。”她指指食品狮子连锁超市,耸耸肩说,“在字母‘ST’下面,松顿又写了个‘ST’,还在后面写了好像是‘SIN’这三个字母和另一串字母。雪莉看了半天,也没完全看清楚,更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约翰看着这几个字母。“不明白。”他抬头看着考顿说,“你赶紧去打电话吧,我们二十分钟后车里见。”
“好。”考顿说。约翰刚要下车,考顿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雪莉还对我说了一个词,但我当时没写下来。”
“什么词?”
“刚开始,我以为是‘祖母’,所以我让她再说一遍,结果她说松顿写的是‘宗师’①。”
【译者注①:原文中“祖母”和“宗师”两词发音相近】
约翰目瞪口呆。“考顿,圣殿骑士团自称为圣杯守护军,他们管自己的统帅叫‘宗师’。”
第三十四章十三滴
“你难道认为圣殿骑士团现在还存在吗?”考顿在厨房里一边搅和着燃气灶上的一锅意粉酱,一边问约翰。
“现代的某些秘密组织都与圣殿骑士团有渊源,共济会就是个典型例子。”
“哦?是吗?我还听说过一个迪莫雷青少年组织,听说他们和共济会的性质差不多。”
约翰往壁炉里添了把火。午后的天儿又阴了下来,气温骤降。“很多历史学家认为共济会起源于圣殿骑士团,共济会各分会的头目也被称为宗师。”约翰从炉膛边站起身,炉火呼呼作响,屋子里立即暖意融融。“我说,你熬的意粉酱闻起来可真香呵。”
“谢谢,爸爸以前最乐意吃意粉。”
“希望吃着能和闻着一样香。”约翰走到厨房里,从考顿背后探头看着鲜红、稠浓的意粉酱。
考顿用木头餐勺舀了一勺尖酱,送到约翰嘴边。
“真香。”约翰边尝边说。
“我看锅,你去倒酒。”
约翰找出开瓶器,打开一瓶意大利红酒。他从厨柜里找出两只咖啡杯。“对不起,这儿没有红酒杯,山里人没那么讲究。”
“我可不是头一回用咖啡杯喝红酒。”考顿盖上锅盖。“共济会要圣杯有什么用呢?”
“我想不会是他们干的。共济会虽然是个秘密组织,但它的主要目的是募集慈善基金,而不是谋杀新闻记者。很多名人都是共济会会员,包括乔治·华盛顿和温斯顿·丘吉尔,还有克拉克·盖伯、莱德,斯凯尔顿等明星。加入共济会的名人不胜枚举。”约翰递给考顿一杯红酒。“干杯。”他举起自己那杯酒对考顿说。
他们了碰杯,考顿喝了口酒。“我们到后门廊上去透透气。”
“想冻死吗?”
“只去一小会儿。”她喝了一大口酒,冲约翰的酒杯点点头说,“喝一口。能暖身子。”
“我算知道为什么酒鬼总是被冻死了,因为他们总以为酒能暖身子。”
“等等。”考顿说着话走向了门厅。不一会儿,她披着一条厚毛毯回来了。“走吧。”她打开了后门,一股冷风直扑到她脸上。
约翰跟着她走上了后门廊,随手把门带上了。
“真美呀。”考顿看着远处的群山说,“黄昏总是这么有魔力,是吗?”
约翰点点头,拼命搓着胳膊。
“过来。”考顿把裹在身上的毛毯掀起一角,示意约翰进来。
约翰凑到她身边,把毛毯搭在肩上。
“暖和点了吗?”她问。
“暖和多了。”
考顿又喝了一大口酒,用胳膊挽住约翰的胳膊。小木屋后面是一处向下延伸的陡峭山崖,崖壁上到处是突起的岩石,崖上的植被已经在寒风中枯萎,泥土裸露在外面。
“山崖下面有一条小溪。”约翰说,“那小溪虽然不大,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夏季的好去处。我小时候整天从早到晚地在山里疯,方圆几英里的每块石头、每个岩洞我都了如指掌,甚至哪棵树是空心的,我都知道。每次和爸妈一起从山下开车回家时,我都逼着老爸把我丢在山下的路边。等爸妈把车开到家门口时,我早就抄小路赶在他们之前到家了。我会抱着双臂,站在门廊上,神气地看着他们笑。这里是孩子的天堂,有探不完的险。”
考顿看见约翰脸上显露出孩子的天真和成人的智慧,她觉得这种神情很迷人。
“你小时候有什么趣事?”他问。
“喂鸡。”她咯咯笑着说。
“别逗了。小孩子都喜欢探险。你有什么绝招或者秘密的隐匿地点呢?”
考顿想了想。“我喜欢在一棵大树上玩,我家牧场的后院有株大橡树。我在树干上钉了一些长钉当梯子,还在树权问用一些木板搭了个平台。我经常跑到自己搭的秘密树屋上去玩。并在树屋上经历了初吻。那年,我大约十二岁,那男孩叫罗比·怀特,我和他一起爬到树上,好让汤米·希伯林找不到我们。罗比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大口。就亲这儿了。”她指指嘴唇说,“他亲了我以后,我俩很长时间没说话。我想,那也是他的初吻吧。我们谁也没再提第一次接吻的事,那年春天我们总跑到树上去练习接吻。后来,罗比家搬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一直到十六岁,才有另一个男孩吻过我,但那种感觉和罗比的吻完全不一样。”
“这么说我满山跑着逮蝌蚪时,你已经开始和罗比亲嘴了。”
“初吻之前,我一直像个假小子。初吻之后,我才变得像个姑娘。我像喜欢跟男孩子爬树一样,迷上了接吻。”
约翰吸了口气,张嘴像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起风了,他们赶紧转身回了屋。
“这意粉真好吃。”约翰边吃边说。
“谢谢。”考顿没心思顾及东西好不好吃,她又在想圣杯的事,“如果圣殿骑士团认为自己是圣杯守护军,那么他们一定会把圣杯偷走,并保护起来,应该不会把它卖掉的。”
“也许吧。”
“圣杯很可能被藏到某个银行保险箱或者个人收藏库里了,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它了。”
约翰用叉子指着考顿说:“但这并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松顿和你。这些人很怕你,怕你揭穿他们的秘密。”
考顿无奈地笑笑说:“再来点儿酒?”
“好的。”他把杯子伸过来,考顿把最后一点红酒倒给他。
“知道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什么吗?”考顿说,“我读过一本关于作家应该如何作笔记的书。那本书的作者叫弗莱彻,他在书里说,自己偶然听到餐馆女招待谈论空瓶子里能剩多少酒的问题,女招待说空瓶子里总能控出十三滴酒。弗莱彻马上把这个细节记在了笔记本上,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人生暗喻——当一个人感到自己像空酒瓶一样一无所有时,他至少还有十三滴存货。”她放下酒瓶,看着约翰。“我希望自己的空瓶子里还能剩十三滴酒。”
两人一起把头转向黑洞洞的窗户,狂风把小木屋吹得直晃。
“山里的天黑得可真快。”考顿说。
“夏天的情况正相反。清凉的夏天傍晚,黄昏好像永远都不会结束。每当那时,奶奶就喜欢领着我坐在门廊上一连数上几个小时的萤火虫,直数到分不清哪个是星星,哪个是萤火虫为止。”
“小时候你没爱上过谁吗?”
“爱上过。老琼斯有个孙女,她总到我家来玩。那年七月,我疯狂地爱上了她。”
“后来呢?”
“没什么,我们那时还都是小孩子。”
考顿抬抬眼眉,坏笑着问:“你没亲过她吗?”
“罗比和你在树上时,不会闲着吧?”
他们俩一起笑了。考顿又问:“现在还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她像萤火虫一样消失了。”
“长大后你还爱过谁吗?”
约翰往椅背上靠了靠,喝了口酒,看着桌子对面的考顿。
“怎么啦?”她说。
他摇摇头,沉默片刻,站起来说:“我说,我们再来一瓶吧。”
木屋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而立。
洗完餐盘后,考顿和约翰坐到壁炉旁的沙发上。他们默默地坐了很久,看着炉膛里的火噼啪作响,小火星顺着烟道往上钻。
“我真希望我们能永远像现在这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考顿把一条腿蜷在沙发上,把身子半转向约翰说。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种生活不好吗?”她说,“我厌倦了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松顿死了,范妮莎也死了,我快被折磨疯了。”
“别钻牛角尖,你不是孤军奋战,我会陪在你身边。”
考顿把杯子放在地板上,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是多么痛苦。
“看着我,松顿,好好看看我。有人想杀我,却误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他们还谋杀了松顿。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直有人对我说我是什么唯一人选,我是干什么的唯一人选呢?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能阻止太阳升起吗?”她看了一眼炉火,转回头接着说:“我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仔细想想,我一直在追求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任何人只要和我有瓜葛,不是遇上倒霉事,就是死掉。”
“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他说,“你得学会原谅自己。”
她看着他的双眸。“我把你也牵连了进来,我直担心你也会死。”
约翰捧起她的双手。
考顿笑了,眼里却泛出泪光。“还有,我一直努力在让自己别爱上你。”她马上后悔说出了心里话。“该死,对不起,约翰。我不该这么说。”
她感觉他的手很暖。
“考顿……你现在脑子里太乱了。你现在有危险,很怕,这种处境让你变得很脆弱。我们一起渡过了一些难关,建立起一种关系,一种爱,但这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爱。”
她耷拉着脑袋说:“对不起,我让你很尴尬。”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也许是酒喝多了。我真的不该说那些话。上帝呀,我真是疯了。我很抱歉,约翰。”
“没什么可抱歉的,你也没疯。只是脑子有点乱。你是个很好的人,诚实而正直。你曾爱上一个你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男人,但并没有为此放弃自己的职业追求,不是吗?”
考顿叹了口气。她又想起了妈妈的样子,仿佛看见妈妈在厨房水池边忙碌的身影——妈妈面无表情,毫无生气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窗外。她的脸上爬满皱纹,皮肤早已失去光泽。
夺走她那娇嫩肌肤的不是灼人的阳光,而是了无生趣的日子,她的眼里早就没有了希望的光芒。考顿曾多次梦见过妈妈的样子,在梦里,妈妈木讷的神情会像淋雨的水彩画一样,渐渐模糊,考顿会梦见自己像妈妈一样老去。每次从这样的梦里惊醒后,考顿都会拼命去工作,她不想自己有一天变得像妈妈一样,连最后十三滴酒也没剩下。
约翰用手指撩起考顿的下巴。“如果我不是个神父……我想我会爱上你这样的女孩,我愿意跟你白头偕老。”
考顿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
“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真这么想。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总是这么稳重而理性,总能看清事物的本质,我希望自己也能像你一样。”
“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之所以暂时搁置了神职工作,就是因为我感到很困惑。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在哪儿。你起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考顿。你知道这有多幸运吗?”
约翰至少说对了一点——考顿一直渴望事业有成,因为她不想像妈妈那样活。但是,她却总是奢望得到根本得不到的东西——至少在情感问题上是这样的。
“当白马王子真的来到你身边时,你不用作出任何选择或牺牲,只是顺其自然就好。”他把她的头发捋到脑后,接着说:“你的白马王子将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考顿揽住约翰的脖子,轻轻地说:“我还是希望你不是个神父。”
第三十五章地窖
外面下起了雪,山里一片漆黑。
考顿走出浴室,身上裹着从城里买来的绒毛浴衣。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背后。“嗨。”她对正在往衣柜上放蜡烛的约翰说。
她闻到卧室里有一股木本空气清香剂的味道,发现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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