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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你点阳气怎么啦-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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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灵不知道执天屿为何突然问这么深沉的事,他想,唉,伤心之人总要触动多处情绪的,便笑了笑:“幸福啊。”
  “因为谢崇森吗?”
  “不吧,”白灵想了想,“大部分因为有他,也有小部分是别的事情。”
  “那么这一小部分里,有我吗?”
  还未等到白灵的回答,执天屿便苦涩的笑了:“应该是没有的吧。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勉强能称作朋友就不错了。”
  白灵却说:“有呀。”
  他对上执天屿抬起的诧异的眼,看向那漆黑而明亮的水光:“我与你相处时很快乐。怎么就不能算作幸福的一小部分呢?”
  “可是我……”刚才那样对你,也没做好的事情。
  白灵摇摇头:“哪有那么多可是。你很好,如果我还活着,如果我早点在生前遇到你,我们可能会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执天屿好像明白了,也好像没有。
  他摇摇晃晃的回去了。
  家居服裤腿空荡荡的,青年这几日暴瘦到几乎皮包骨头,白灵担忧的把他送出门,开门的一瞬寒风袭来,白灵忍不住眯上眼,可在睁眼的一瞬,执天屿的身影便不见了。
  他揉揉眼,走廊两侧皆没有执天屿的身影了。
  他不敢置信的左右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可执天屿来过的记忆如此深刻,绝非幻觉,他只能理解为执天屿走得太快了,卧室确实紧挨着楼梯的。
  药成了。
  第二日一早,白灵突然觉得床前有人,一个激灵醒来,便看到谢崇森坐在床前,端着一个青瓷小碗。
  那碗是雨过天青釉色,在谢崇森骨节分明的大手里小巧玲珑,煞是喜人。他捏着骨白色的汤羹,轻轻地一下一下的搅着,似乎在散热。
  注意白灵醒来,他轻笑道:“小懒鬼,可真能睡。”
  昨晚执天屿走后,白灵一直睡不着,好容易到了四五点才合上眼,能不困吗。
  他却不敢说,怕谢崇森不高兴,只是噘嘴反驳:“我做了个很长的梦……突然你就把我吓醒了,你还不如直接喊我。”
  谢崇森只是勾起嘴角,慢慢帮他搅拌药。
  那药不是白灵想象中的“白汤”,浮着一层令人想要大快朵颐的浅朱红,或许加了别的药材,也可能是怕太苦,加了红糖。
  热腾腾的水雾带出药汤的气息,确实是甜的,像加了蜜。
  白灵好奇的凑过小脑袋:“这个便是那什么骨做的?”
  谢崇森“嗯”了一声,随即用手背碰了碰碗壁:“好了,可以喝了。”
  白灵很乖的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别说甜了,就算是苦的,这是谢崇森一番心意,他也会面不改色的喝完。
  只是甜味很奇怪,回味里带点浓郁的甜腥气,白灵将那股生理上的不适压下去,举起干净的碗底给谢崇森看:“谢谢大佬。”
  后者摸摸他的卷毛,递给他一包准备好的草莓味Galbo。
  混合着草莓味的巧克力冲散了诡异的药汤味,谢崇森又说:“这药我不知有什么后遗症,你若是困,就再睡一会儿,免得不舒服。”
  白灵正好还迷迷糊糊的,谢崇森又不会害他,便重新躺下,把被子拉过肩膀,只露出一颗白嫩的小脑袋,别提多乖了。
  谢崇森不作多停留,柔声说了句“午安”,便起身走了。
  或许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困意袭来的极快。意识消散前,不知怎的,白灵突然努力睁开了一丝眼缝,却见床尾一道高大的身影。
  是谢崇森吗?
  卧室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听不到离去的脚步声。
  但那身影有些畸形,准确的来说“不成人样”,一颗形状鬼魅的巨大脑袋架在宽肩上,背着光,看不清神情。
  但白灵很确信——那双灼灼视线,正在注视他。
  是梦吧。
  白灵闭上了眼睛。他十分信任谢崇森的能力,谢家不会混入魍魉鬼祟,这一定是太困了,入梦前光怪陆离的幻觉。
  那身影也应当是假的,没有人打扰白灵的睡眠,白灵一觉沉沉睡到了黄昏时刻。
  白灵在温暖的被窝里发出猫一样满意的呼噜声,裹着被子爬了起来。
  侧间没有窗户,他踩着柔软的地毯下床,去拉开厚重的黑天鹅绒窗帘,冷清的霞光洒进。
  他这才感觉到冷。他怔怔的伸手,握拳,指尖的冰凉顺着手心传到全身,他不由自主的打个寒战——这是!
  真正肉身的感觉!
  白灵激动得几乎尖叫出声,他顾不得披件衣服,踩上小拖鞋冲出走廊:“大佬,大佬!成功啦!”
  他冲进卧室旁的书房,谢崇森果然在那,他正端坐书桌前,看着一本书。
  听到白灵莽莽撞撞的欢呼,他无奈的起身,眸子里满是笑意:“这么激动,嗯?不冷了?”
  白灵不好意思的拉拉睡衣的袖子暖手:“这不是激动嘛。哎呀,我又感冒不了的,不怕不怕。”
  虽然是假三魂与假七魄构成的肉身,没有心跳,没有血流,却是感受得到人间冷暖了。
  他被谢崇森强势的拉回卧室换衣服,全程充盈着傻笑,他笑,谢崇森也高兴,帮他选了件红黑撞色的毛衣。
  白灵穿好衣服,很臭美的跳下床去照镜子。
  镜子里的少年唇红齿白,笑起来喜气洋洋的,谁看了谁喜欢。他的肤色不再是苍白如纸,而是健康的瓷白,裹在红黑撞色的毛衣里,像模特。
  他随即跑下楼,李雪闻和谢一海凑在电视前看电影,见他这么高兴的下来,不禁打趣:“什么好事儿这么高兴?”
  李雪闻观察细腻,他仔细打量一番:“你的气色好了这么多?难道……”
  白灵扬起大大的笑脸:“我有肉身啦,嘿嘿。虽说不是活人,但和活人差不多啦。”
  之前的假阳魂,能让他被看到,能触碰实体,却本质是没有肉体的“强一点的鬼魂”,现在有了假阴魄,通俗来说,便是“僵尸”一般的存在,除了没有温度、浑身细胞是不工作的,其余与常人一般了。
  “太好了,太好了,”谢一海也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样不怕你轻飘飘的被风吹跑了。赶明儿哥带你去跑马啊。”
  白灵和哥哥们分享完喜悦,又想起了执天屿。
  执天屿昨天状态很奇怪,让他放心不下。他便悄悄跑上二楼,去敲执天屿的房门。
  “咚,咚,咚——”
  白灵在心中斟酌见面的语句,可左等右等,无人开门。他又敲了三下,门内传来空洞的回音。他心生不好,顾不得礼貌了,强行推开——
  竟是无人在了。
  “他今天上午走了。”
  白灵吓了一跳,谢大佬不知何时跟他上了楼,昏暗里神情莫测。
  “走了?”白灵诧异道,“你对他调查完了?”
  “嗯,”谢崇森含糊的应一声,“他工作很忙,我争取来这几日已是极限了。”
  白灵听到工作很忙,便放了心。
  执天屿应该就是太敏感了,粉丝量基数上去了,会遇到怪事也说得过去,总归断送不了偶像生涯。
  他便跟着谢崇森下楼,叽叽喳喳的畅想起晚上吃什么了。
  要入冬了,吃顿热腾腾的火锅该多美呀;大家一起包一顿饺子也不错,白灵觉得自己应该很擅长包饺子;或者煲汤,白灵十分想念雪闻哥出神入化的手艺了。
  谢崇森脚步大,他下到一楼时,白灵才漫不经心的走到一半,他突然一股心悸,下意识低头,谢崇森的影子被客厅灯远远打来,细长而魁梧,在台阶分层下煞是古怪。
  可令白灵感到背后发冷的,是他自己的影子。
  颜色很深,很浓,是真实肉体才有的黑影……却蜷缩成一团,像黑色墨汁一样堆积在脚下。
  当白灵抑制不住颤抖的看过去时,那影子竟开始蠕动起来。
  像千万只蚂蚁倾巢而出,又似深渊之恶意露出爪牙,那团墨色伸展、扩张、蔓延……
  白灵不知道它要做什么,他紧紧抓着楼梯扶手,才没让自己踉跄的摔下去,谢崇森在沙发上坐下,许久没等到白灵下楼,见白灵只是怔愣着站在楼梯上,察觉到不对劲。
  他大步冲上楼梯:“小白!”
  白灵被这一声唤回人世,反身朝楼下跑,谢崇森紧张得不行,怕他摔了,长臂一挥用力接住小孩:“你怎么了?”
  “我的影子,我的影子……”白灵上下牙打架,说不出利落话,他恐惧的指向身下,“你自己看!”
  却只是谢崇森紧紧搂住白灵的侧影。
  高大的影子包裹住小的,暧昧而旖旎。
  “怎么可能……”


第56章 如获新生
  “小白; 小白……小白!”
  白灵恍惚的看向捏着自己肩膀的男人。
  “你在想什么?你什么事儿都没有,”男人背着光,声音柔和如梦魇,“你很安全。”
  白灵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满心满脑的不安,他很想蜷缩起来,把自己藏到什么都没有的虚空里去。
  但他仿佛被操控了,他听到自己说:“你会保护我吗?”
  男人很温柔的笑了:“为什么不呢?”
  白灵又听到自己说:“那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男人说; “他们会来找你的。”
  “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 ”男人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语句; “但他们一定会来的。”
  “随时随地。”
  “他醒了。”
  白灵睁开了眼。
  他猛地起身; 就仿佛刚才床上沉睡的人不是他一样,紧紧地抓住床边人的手。
  李雪闻被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他诧异的任由白灵抓着,手腕间传来的力气远超出少年该有的; “做噩梦了?”
  “他们要来了……”白灵轻轻呢喃; “来找我了?”
  “他们?”李雪闻不明就里,神情逐渐沉了下去,“你梦到了什么?”
  白灵回味那种感觉。
  他仿佛能掌控天地,又仿佛可以穿梭云雾之中,他即是他的世界的掌控着。
  李雪闻见他还意识恍惚不清,放轻了声音:“你不要怕。崇哥说; 可能药效太过; 你生了幻觉。他在给你调制安魂药; 等会就好了。”
  白灵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隐约能感觉出,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好似一个漫长而平和的化学反应,突然到了爆发的时刻,显示出他狰狞的爪牙。也好似一颗孕育生命的蛋,在即将破壳前,保持着无害而无生命迹象的冰冷。
  白灵的神情有些吓人,倒不是说诡异,而是李雪闻觉得——这和之前的白灵不太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李雪闻却又说不出来。
  就听白灵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半小时吧,”李雪闻看表,“你可吓坏我们了,崇哥那脸色哦。海子出门买饭了,马上回来。”
  李雪闻持续在说些什么,白灵却听着模模糊糊的,左耳进右耳出,没留下很多痕迹。
  见白灵这副听不进去的模样,李雪闻叹口气,强行把他推倒:“你再睡会儿吧。”
  谢一海回来了。他把两大饭盒往玄关一放,火急火燎要上楼,迎面见到李雪闻下来,急忙停下脚步:“怎样?”
  “醒了。”李雪闻迟疑的说,“刚醒。”
  谢一海松了口气,可见到李雪闻这副怔愣模样,他心里一跳。
  “没事吧?你这什么表情啊,”他试图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大哥不都说了,是药的副作用。到底那药材多少年没人用过,大哥第一次配药剂量不对也可能。”
  谢一海说的是对的,李雪闻明白,但他却有股黏腻的不安感。
  是想多了吧?
  李雪闻收起沉思,把玄关茶几上的外卖饭盒提起,进了厨房。
  白灵醒的比想象的要早,熬的青菜鸡丝粥还没好,电饭煲发出热腾腾的粥香,引得谢一海直呼雪妹手艺高超,却见李雪闻坐在吧台上发呆好一会了,他冷不丁撞见谢一海的视线,心思一动,坐直身子,伸手示意谢一海过来。
  “我刚才在想白灵的来历。他一看就是谁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但我搜索了一圈京圈的家族,确定没这个人。”
  谢一海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看着是像。不过除了京圈,咱不认识的人多了,你怎么突然考虑这个?”
  李雪闻烦躁的摇头:“我不知道。刚才他一醒来那个眼神……让我觉得很陌生。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像你亲生的孩子壳子里换了个‘东西’,一举一动还有眼神都非同以往,可所有人都觉得没问题……只有亲生母亲能察觉出不对。”
  谢一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电饭煲灯跳了,发出机械的“叮——”,是粥熬好了,他在李雪闻吃人的眼神中跳下吧台高凳,去盛粥。
  谢一海笑够了,权当李雪闻又神经敏感了:“你这比喻可真是……不是,你最近克苏鲁小说看多了?”
  “你别和我扯皮,我他妈说正事呢!”李雪闻突然崩溃的怒吼,“你不信你去看看!那个眼神!那个眼神……”
  “雪妹,控制情绪。”
  谢一海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活,轻车熟路的要去帮他按摩太阳穴,却被李雪闻“啪”的一声打开双手。
  “我没事!”李雪闻满面狂躁,“别我一说事儿你就觉得我犯病好不好!我他妈在说正事,正事!”
  “行行行,”谢一海好脾气的坐到他身边,“那咱们心平气和的聊,好不好?你别上头,你一上头我害怕,超害怕。”
  他做了一个委屈小媳妇的表情,搁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很傻。
  李雪闻气的嘴都在哆嗦。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膨胀的怒火来的快而不合常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长吸一口气,吐出,反复做了三次深呼吸,才把浑身战栗的异状压抑下去。
  谢一海正满面担忧的望着他,深邃的面容与谢崇森有两成相似,只是多了憨厚在里面。
  有点像狼的哈士奇弟弟。
  李雪闻被这突然冒出的想法逗笑了,眉目柔和了起来。
  “这才对嘛,”谢一海伸手捏捏他的脸,笑了,“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没烦恼。”
  “也就你还笑得出来,”李雪闻打掉他的手,神情严肃起来,“我是说真的,不对劲儿。你知道我直觉一向准。我不是说要提防白灵,他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他……我是怕他出事。”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不确定,也像是在斟酌语句:“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真的觉得,按照那张丹方能复活人吗?”
  丹方?
  谢一海瞬间意识过来:“你是说……”
  他不确定的顿住,反复打两三遍李雪闻的神情,确定他没事。
  这是李雪闻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件事”,语气平淡如常,这让谢一海心里像被狠狠攥了一把。
  “是。”李雪闻垂下眼睫,“我这几日反复睡不着,那件事总如昨日发生,日夜萦绕我心,历历在目……我突然想,那丹方,真能复活人吗?”
  他抬起了眼。
  一双凤眸如星罗遍布,明亮无双,让谢一海一时看呆了。他不自在的挠头,他一向知道李雪闻长得好看,怎么说来着,隽秀,贵公子,和他这粗老爷们不一样的。
  李雪闻轻轻说:“你见过、听过,被这丹方复活的人吗?”
  “没有,”他翘而长的睫毛轻轻晃动,“一个也没有。过去十年、百年,别说传言了,连风声都没有。所有人都认为那丹方是真的,凑齐上面闻所未闻的药材可以起死回生,但真的如此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袭击了谢一海,他握住粥碗的手抑制不住的抖起来。
  这恐慌不仅来自李雪闻的推测,还有他的内心——这样浅显易懂的推测,在李雪闻点明前,为什么无人觉得诡异?
  如果给你一张单子,告诉你集齐上面药材,就能复活死人,你会信吗?
  有正常逻辑头脑的都不会信,还要反过来嘲讽给你单子的人是不是当人傻。
  但这确确实实是几年前,道上掀起一股现在想来堪称“癫狂”的“复活梦”的源头。
  谁都有想复活的人。
  抢救无效的家人,因事故英年早逝的爱人,如此,如此。
  一旦牵扯到生离死别,即便是号称能触及阴阳的天师,也无法脱俗:即便有微弱如星的希望,也要拼尽权力去尝试。
  自然,那丹方上的药材可谓天方夜谭,实力不济之人,只能暗自扼腕,但自诩实力的人——便是飞蛾扑火。
  李家人是自大的,也是理性的。
  但理性是有边界的。像水到了沸点才会产生剧烈反应,李雪闻不知当年“那家人”是如何说服李家人参与了“那件事”,当他得知“事件”齿轮开转,并向着死路前行时,已经晚了。
  “崇哥没有怀疑这丹方的真实性吗?”李雪闻轻轻开口,将谢一海从无尽极速转动的思绪中拉出,“你不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彼岸八仙子也好,天蛇蜕骨也好,这些只存在古籍里泛泛名词的药材,就这样轻易的涌了出来。连带着血童教,也在这时死灰复燃……”
  谢一海捏住粥碗的手,骨节泛了青白。
  他怎么不明白李雪闻的意思?
  是人想要使用丹方,还是丹方……在寻找人实现它?
  他猛地站起身,把粥碗随手一放,陶瓷和吧台接触,发出令人心慌的“呲”声:“我,我要去找崇哥……我要问他个明白!”
  李雪闻紧紧拉住谢一海的手:“你先冷静,崇哥在给小白制安魂药!”
  谢一海咬牙切齿:“我没法冷静!如果咱们的猜测是真的,那大哥很危险!”
  “那你现在告诉崇哥,崇哥会停止使用这丹方吗?还是说给小白吃下去的两剂药材能吐出来?”
  “但是……”
  “咱们不是孩子了,谢一海,”李雪闻一双眼亮如星辰,“说话,要讲证据。”


第57章 斩三尸
  那张丹方; 理论上来讲,不是说不可行。
  彼岸八仙子是稳固阳魂的,天蛇蜕骨有重塑筋骨、稳固七魄之效;血童身据说可以让常人“不老不死”,这形容过于夸张,应该是一定程度上的延寿、修补肉身之效。还有一些细碎零散的天材地宝,均是延寿淬体的功效。
  这些药材单独服用,除了血童血肉,均能量过于霸道; 一不小心便会让人爆体而亡。
  所以正常丹方; 不会见到这一群天材地宝扎堆; 都是作为主要成分; 加入许多辅助药材来缓和药效、辅助吸收。
  没人会想到把这群天材地宝混合使用; 谁家能得到一种都当传家宝供着呢。
  李雪闻想,或许是因为这样一种理论。
  没吃过西红柿的人,便听吃过西红柿的人说; 西红柿有毒; 吃了会死。他们不敢吃,谣言便一传十、十传百了。一天,一个人在西红柿里下毒,把毒西红柿哄着人吃了,那人果然毒死了,这谣言便是真的了; 也没人再想去验尸; 只觉得确实西红柿有毒——谣言变成了真理。
  另一个例子; 把电脑主机埋在地下,让古代人去看。古代人用锤头砸烂了显示器,果然没有画面出现了,古代人便理所应当的认为,电脑是凭借显示器工作的了。
  说的再深一点——
  把人的大脑破坏,大脑停止工作,人肉体也死了。人死,大脑死;大脑死,人死,等式。人便认为,人确实是大脑在控制肉体了。
  这和古人的“显示器控制电脑”理论如出一辙。
  他手不知何时指尖冰凉,就听一个声音在楼上响起——
  “你们聊什么呢?”
  那声音近日来听过多次,是少年清越还带柔软的嗓音,尾音总爱上挑,不知是性格使然抑或习惯使然。
  今日却没有。
  这让熟悉的嗓音有一股难言的陌生感。
  谢一海抬头,对上白灵面无表情的面庞。
  还是那瓷白精致的脸,总是啜着一汪笑意的天真黑眸,却不含情绪的压下来,细密的睫毛像笼罩黑暗的纱雾。
  谢一海竟打了个寒战。
  无人理会,少年自顾自的下了楼。他又说:“我一觉醒来感觉好多了……我去找了崇哥,不用麻烦他制作安魂药了,他可能沉浸在工作里,没有理我。”
  说着,他冷不丁的望向了谢一海不自在的眼神:“你们怎么不说话?”
  “没,没有,”李雪闻率先反应过来,“我们在闲聊。你饿不饿?粥正好好了。”
  闻言,白灵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小酒窝若隐若现:“我就说从楼上闻着那么香,果然是雪闻哥的手艺,今天我又要吃撑啦。”
  少年似乎没有变化,方才一瞬的陌生感也好似错觉。
  他捧着大号碗,一如既往的露出餍足的猫的表情——每次他吃到喜欢的美食都会这样——然后甜甜的小嘴把李雪闻的厨艺夸得天花乱坠。
  换做往常,李雪闻心情一好,会笑的观音转世般,可这次,他只能勉强顺着话柄扯出一点笑。
  白灵用过餐,又如之前许多次一样,自告奋勇的把菜盛出来,放进端盘,给谢崇森端上楼去。
  他精致如教堂雕塑群内吹号角小天使的脸,随着脚步缓缓隐没在楼梯间的阴影里。
  短短相处的几分钟,李雪闻竟出了一背冷汗。
  他脱力的放下筷子,木制长筷如他心情般“哗啦”滚落碗沿。
  谢一海为他的失态感到不解:“你怎么了?”
  “你没感觉到吗?”李雪闻难耐的打个寒战,“白灵他……”
  当人熟络后,你会不自觉的捕捉他的“个人特征”。表情、小动作、惯用语气,甚至措辞语法。
  每个人的个人特征,在一生中会有多次变化。或许受人影响,也或许受环境影响,但都是潜移默化,循序渐进的。
  所以当个人特征突然变化时,亲近之人便会产生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就好比“慈祥亲和”的笑眯眯的老教师,突然有一天面无表情了,语气生硬了,会让人感到不适应。
  这股不适应,在有了刚才一段分析与铺垫后,在白灵身上便放大了十倍。
  从哪里生出的呢?
  是皮笑肉不笑的眼,倾听人说话时仿佛置身事外的面无表情,还是沉郁下来再也找不到纯真的眸子?
  第一眼见到白灵,便会对他身上的“少年感”记忆颇深。
  一是他长的嫩,二是言行举止。尽管他将近二十,一米七多的个字,他没有记忆,心态也纯真善良,眸中从无阴翳与成人世界的悲欢离合。
  所以这个“少年感”褪去后,便有一种恐怖片内的效应,也就是刻意营造的“年龄反差”,比如7岁小孩是屠杀案凶手;10岁小孩被恶魔附身等。
  白灵上楼后再没下来。
  他没有像往常般邀请谢一海一起打游戏,谢一海轻敲他的房门,他只说头还晕着,要早睡了。
  李雪闻躺在床上,闭上眼,白日经历过的大小琐事均一一掠过脑海,整理、归档。
  这是他自幼形成的习惯,每日三省,是优点,他却从孩童时期便因此难以入睡,谢一海总劝他不要多思多虑,他却改不掉了。
  约莫凌晨两点,他听到楼上有脚步声,自西向东,想来是谢崇森安魂药大成,给白灵服用了。声音停顿后便再未响起,应是三楼的一人一鬼都睡了。
  他分明处于温暖的被窝中,心跳却错乱无稽;脑中翻滚着当年的事,眼尾的水渍干了又湿,竟是一夜无眠。
  他死死的盯着窗边天鹅绒窗帘,正中有一条不和谐的缝;他看着它从熹微的鱼肚白色渐渐变换成灿烂金光,然后天亮了,新的一天来临了。
  他不到七点便下了楼,头疼欲裂,双眼疼的发紧,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喜欢上幼时那么厌恶的厨房,或许是狭隘的能让他大展手脚的空间更具有安全感。
  可在吧台旁,已经坐了一个人。
  白灵。
  他背着楼梯,柔软的卷发规矩的别在耳后,颀长白净的脖子露在宽松的大毛衣衣领外,像优雅的天鹅。
  他早已听到了脚步声,当脚步声迫近时,才不慌不忙的回头,露出一个秀丽而干净的微笑:“雪闻哥,真巧。”
  李雪闻顿住了脚步。
  白灵见他没出声,自顾自的跳下凳子。少年身形很轻盈,像优雅的猫走下王座,缓缓朝李雪闻走来。
  吧台上什么都没有。李雪闻以为他在看书、玩游戏机,或者吃东西,可吧台是空的。
  他刚才在干什么?
  等我?
  这个荒谬的念头让李雪闻不着痕迹的禁闭一下眼,又睁开,不,你不要再神经敏感了,白灵没有问题,是你多疑,看什么都多疑了。
  当他回过神时,白灵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少年抬起了手,轻轻抚上他的眼角。
  “你为什么哭了?”他的声音轻柔如羽毛落地,飘渺不似在人间,又犹如美梦幻境中的恶魔的低语,“是‘他’要来了吗?”
  “他?”李雪闻下意识重复他的话,“他是谁?”
  “你马上就知道了。”
  白灵放下手,转身朝吧台走去:“我也在等他。”
  李雪闻最终没能弄清白灵嘴里的“他”究竟是谁。
  谢崇森下楼了,他好似是直奔白灵而来,又好似只是一如既往的早起。在客厅中看到不该这个时间段出现的白灵,也只是眼底露出一丝诧异,随即抹去。
  他低声道:“正好。新案子来了。”
  李雪闻隐下个人情绪,坐到客厅最远的单人沙发上翻看刚打印的热乎乎的A4纸。
  兴许传输匆忙,文件没有按照格式,而是大段文字。
  在血童教活动痕迹极大的黑省郊瑰市、南云台市,以及湘南地区的泰莱市、九龙源市,近日失踪人口数目激增。
  按理说,失踪人口多是患病神智有异的老年人、辨别能力底下的儿童,可近日激增的失踪人口,多是成年男女,年龄段多在18岁至40岁,应是失踪人口比例最低的一部分。
  而第二张纸上,便是一段某失踪人口同居人的证词。
  “他疯了。不,他的神智是清晰的,我只以为他喝多了,或者受了太大的打击……他说他看到了自己的分身。他说,有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神态一模一样的人,在跟踪他。你能想象吗?我很难想象。但他就是这样说的,连续说了一星期,然后消失了。
  “他不止一个夜晚哭泣着对我嘶吼,他说他的分身要将他取而代之。
  “不,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取而代之。他确实在最后几日性情大变,我权当他疯了。
  “然后他失踪了。”
  分身?
  有传言说,人在世界上有七个分身,七个一模一样自己,分遍在世界各地。当你与自己的分身相遇时,他们会把你取而代之……
  当然,李雪闻不信这类说来逗趣的无稽之谈。
  但分身的概念,不止这类都市流言,早在古早文献,民俗神话中,便被多次提起。
  最著名的,莫过于道教与佛教杂糅的“斩三尸”理念。
  三尸,代表人的三种“恶欲”,修道者若要羽化飞仙,必须铲除和消灭“三尸之根”,即善尸、恶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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