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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司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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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命宫、司命府,宫府相连,自成一体。」
  「多谢,那请问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乘着这条云河上行,我想以你的脚程,五刻以内应该到得了,除非……」
  「除非什麽?」
  「在见着司命之前,被其余的大神给看见。」
  「多谢仁兄提醒,我会小心。」
  「人类的男子,我给你一个忠告吧。去司命宫,寻那位名为飘风的大司命。目的达成之後,即刻赶回人间,否则……」
  「我明白。请问仁兄大名,踰尘来日再报。」
  「不必了,反正不会常相见。」
  「……?」
  踰尘极目远眺,搜索司命宫府所在的位置。回眸欲向男子告别时,却不见方才坐在云河岸上垂钓的白发男子。
  说也奇怪,天冷了、云河之水也凉了,这样一个冷飕飕的天里,鱼虾早就隐匿到温暖的水域去了。又,这云河是否也如人间的江水一般,真有鱼虾浅藏在里头?
  方才那位白发男子,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衣裳,宛若用云霞剪裁出来似的,飘然飘然地,好像浑身没有重量一般,随时都会被风神飞帘给卷走,带到另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去。
  算了,他无暇细想。天界的事,不是他一介凡人可以明白理解的。
  他今儿前来,是为了实现与妻子慕霞生生世世不弃不离的承诺。
  云河之水冷冽的程度,几乎教人的心也跟着冻结成冰,但男子依是踩了进去。
  他不是天界中人,所以不懂乘驾云车飞船的办法。更何况,他没有也无法借到这些东西。
  「屏翳……」
  湘夫人正从白水源头漫游回来,见云中君藏身在一处柔白的卷积云之中,便想出声向他道安。
  云中君探出了头,柔声说道:「原来是夫人啊,你的夫君有随同你前来吗?」
  「没有,他待会才来。」
  「那就好。」云中君露出一抹放心的浅笑。要不然依湘君的性子,要是逮到刚才那名擅闯云河之境的凡人,肯定要闹得天界中人尽皆知才肯罢休。
  「怎麽啦?」
  「没什麽,夫人。可否借我断流剪一用?」
  「可以啊。」湘夫人从怀中取出一把晶莹透亮的剪子,外表呈透明色又泛了些蓝光,可比天宫珍宝-万年寒冰的色彩。「屏翳,有了它……要辟开云河之路定可省力不少吧?」
  「不……」云中君摇了摇头,以双手接过断流剪。「传闻中可以剪断任何东西的断流剪,我好想试试……它是否能剪断我与羲和之间那条看不见又扰人心焦多虑的苦恼羁绊。」
  「啊!」湘夫人忽地一声短呼。「东君做了什麽对不住你的事情吗?」
  「没有,事实上恰好相反。」云中君不住摇头轻叹:「可,我们的手指却缠不上命丝罗。月老说过,天人的爱憎可以直达千年,而万年的寿命……又不免过长了,对身处天河两端却不得相见的二人而言,实在太苦了些。我白天是云,晚上便化作月,映亮整个大地,也映照己心的孤寂。夜晚消耗我过多的体力,直到破晓,我只能分出一些碎云装饰整片白昼。羲和……是我永远承接不上的美梦。」
  「屏翳……」湘夫人实在无言可安慰。她与湘君同是湘水神,两人可以朝夕相处,自然不懂别离的悲哀。
  「夫人,你认为……命丝罗真能系住互相恋慕的两个人吗?」云中君幽幽说道,表情忽尔变得哀伤。「说到这个,总让人想起悦命和冻雨。他俩曾试图以命丝罗缠住对方的指节,想藉此逃避现实中既定的命运,结果……却触怒了东皇。」
  「是啊。」湘夫人也不禁跟着长叹。「可怜了年幼的裴曦,打一出生便没了母亲,悦命也没能好好地爱着他。要不是冻雨决定留下裴曦,要不然……唉啊,他就得跟母亲一同死在生死簿的制约中了。」
  想到这孩子的生存价值,似乎就在於消弭悦命二人当年的罪过。幸好裴曦自己没有意志到这一点,否则将可能难过得痛不欲生吧。
  「夫人,湘君来接你了。」
  湘君湘源的出现使悲伤的话题暂得告一段落,二人接受云中君的建议,由平缓的另一条云河之路回到湘江去,正好与踰尘所行走的那条方向相反。
  「羲和……我知道,帮助这位凡人是不对的,但……但我还是殷勤盼望着那不可能实现的未来来临……」即使下场会与冻雨相同。
  挥手招来一大片乌云,使其挡在踰尘前行的道路之中,以免他的气息与面孔教人识破。
  屏翳……就如同自己的名。屏蔽着日光与青天,也屏蔽着自己的孤寂与外来的热情,不让它泄入一丁点……入自个心房里。
  ※           ※            ※
  日阳变作酒红色了,柔云也被映得朵朵绯红。
  到达司命宫时,夕阳已半身隐入崦嵫山中,不好!他已经耗时过久。以他现有的功力,只能保持自己的肉身在三个时辰内不被恶灵邪瘴所侵扰,超过这个时间,别说能牵引妻子死後的灵魂,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顾不得爬满冻疮的脚,踰尘一跛一跛地朝宫门走去,虔剑正在那儿,张手就要将大门阖上。
  「且慢!这位小兄弟……」踰尘急喊。
  「你是什麽人?天界百姓不得入宫,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是踰尘,有急事欲求见大司命大人。请你替我报上踰尘这名字,若他不知道,少司命大人肯定会知道的。」
  「你认识我家主人?」虔剑偏头想了一会,他从没见过主子跟这人往来。算了,肯定是藉由其他的门路前来的,大官们就爱这麽搞。「你先随我来吧。」
  「多谢小兄弟。」
  虔剑领着他穿越重重长廊,来到两位司命的办公厅前,并命他在外头暂待一会,自己先进去秉告一声。
  飘风坐在里头,司礼司乐也在一旁,裴曦在两刻前入浴去了,桌上还搁着几对人偶和没用完的半捆命丝罗、命晶等物。
  早在踰尘步入宫门之前,飘风已察觉出不同於天人的声息正往司命宫这方缓步靠近。当然,这是他们预料中的事。
  「公子,你可以入房了。」虔剑说罢,随即退开去服侍裴曦了。
  踰尘胆战心惊,连脚步着地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人间界所传闻的大司命,是位严肃不苟的刚正型人物,事实上,在飘风之前的司命们确实是如此没错。
  「人类,不须感到惶恐。你的来意,我已经听裴……不,少司命大人提起过了。」飘风正襟危坐、敛起了一贯的笑容,在凡人面前,他必须谨守「历代先贤」的庄严形象。
  「那……不知大司命大人的意思是?」踰尘将头压得很低,不敢直视飘风。
  飘风轻咳数声,清了清嗓门後再故作严肃地说道:「人类的祭巫,你当知道……命丝罗是缠不上天人指节的。昔日,你是东君身旁的爱将,却因不慎踰越天规而被迫墬入凡尘。而今,你不幸爱上人类的女子,却想与她共渡日後回归天庭的万年时间,这样做……对吗?」
  「我、我知道绝不可以这麽做,可是……我却无法克制自己不这麽做……」
  踰尘在激动之际不自禁地将头上扬,正好瞥视到飘风的脸孔。没料到……这位司命竟是如此地年轻俊逸,若非天人,年岁可能就与自己十分相近。
  「司命大人,您曾为爱痛彻心扉过吗?您曾为了一人,形如枯槁面若死灰吗?」
  「嗯……」飘风想了一会,好,的确没有。说也惭愧,自己的年龄少说都有他的好几十倍了,却连情窦初开这麽一回事都没发生过。不过……自己至少了解「情」与「爱」是怎生的字词,这点就比那个初出茅庐的裴曦强得多。
  「嗯,或许你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两年前,两位天人曾尝试以命丝罗改变自身既定的未来,结果却不得善终。你的妻子没有足够的『德』,死後无法成为天人,光是这点就非常地棘手。何况……这也并非我的职位所能干预的,如果你能说服少司命,那麽一切都好办。」
  说了半天,重点全集中在最末一句。飘风对这般的官场用语感到很是头痛,可却不得不这麽说。内心里,他很希望裴曦能帮这个忙,虽然他觉得事情绝不可能有期盼中的顺利。
  「原来如此,那敢问少司命大人现在人在何方?」
  根据人间的传说,少司命是位和蔼可亲的大神,手持长剑守护人间千万户人家的幼子,并赐与人们生育子嗣、延续後代的能力。
  这话大致上没错,可「和蔼可亲」一词却完全出自前代祭巫的浪漫想像。
  「司礼,去唤裴曦吧。」飘风轻声令道。
  「是。」语毕,司礼走了出去。
  「他马上就来。灵魂脱体後,你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间了吗?」飘风关心地问。
  「若依天界的时间估算,大约再两刻钟就满三个时辰了。」踰尘很是焦急。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会施法保住你的肉体,让你就如同睡着一般。」这也是飘风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多谢大司命大人,踰尘铭感五内。」踰尘原想下跪叩谢,飘风即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动作。
  「同是天人,我可承担不起。」飘风心道,开启天眼下窥身处人间的踰尘肉体时,却发现他身上早已有了一层天人所罩的法力屏障。
  云雾、水气,这种感觉是……云中君屏翳?
  唉唉,看来此事有裴曦、踰尘、自己以外的第四人知道了,但云中君既然出手保护他,就应是站在「支持」的这一方才是。
  裴曦换了件浅蓝色的丝绸衣裳,这是湘夫人在登官宴时赠与的礼物。原本是想让飘风换个心情的,因自己成天都穿着原先那套白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活像个幽灵似的。如果,换上了与飘风相同色泽、质料的绸布衣服,应当能使他感到特别高兴。
  可……一名凡人的闯入,却搅乱了原有的好心情。
  「你是……祭巫踰尘?」裴曦瞠大了眼,瞅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这人比他高了两个头,年岁看上去与飘风差不多,浑身没有一丝天人的灵气,只有人间汗水与泪水的气味。
  「是……是的。」踰尘回过头,对这位冷不防出现在自己後头的司命行礼。
  「裴曦,你……」飘风原想说「你这身打扮真俊」,但想想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机,於是又赶紧闭口不言。
  「你请回吧。」裴曦说毕,冷然穿过二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您就是……少司命大人吗?」踰尘有些儿不相信,这样年幼的少年竟是九位大神之一。别说是踰尘,登官宴上也有许多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没错。」裴曦又埋首处理起那堆藕断丝连的麻烦姻缘。「天人与天人间尚不能以命丝罗相连,何况是天人与凡人呢?千万年不变的爱憎起於『念』,让凡人升格为天人的关键在於『德』。与其求我,不如与妻子好好修练这两样东西。」
  「但裴曦……」飘风忍不住为踰尘说话。「我想『念』是很足够的,但『德』却有些强人所难。那位名为慕霞的女子,甫一出世便疾病不断,人要能自保,而後才能保人,她无法成就『德』也是基於这个原因……」
  「那麽的话,请将我的德转移给她吧。」踰尘央求着,泛红的眼眶上满布着哀伤的泪晶。
  但这个请求甫一出口,飘风与裴曦却都瞪大了双眼。
  从未听说……天人的「德」可以移交给凡人的,而且,依他俩现有的神威根本无法办到。
  「我看……此世也只有东皇才办得到了。」飘风猜想。
  「东皇大人不可能答应的,」裴曦马上接续了他的话。「我听父亲说过,前人有私用命丝罗成就违背常俗的姻缘的例子。父亲和月老基於同情而助人,而前代大司命也因此获罪。你对我说过,东皇有窥人心术的能力,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做违背他心意的事情呢?」
  而且,这个位置你已经坐了两年多,而我才方上任而已。要是被去职或贬降的话,父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後头这话裴曦只在心里头说,不敢透漏给飘风知道,就怕他误解自己是个爱慕名利的人。
  飘风明白裴曦的顾忌,也听出悦命对他隐瞒了当年祸事的来龙去脉。对於踰尘的请求,他实在爱莫能助,但他司掌人间的生死离合,只消动笔修改生死簿的几个字眼,就能教这位女子不药而癒、长命百岁。
  「裴曦,即使东皇可能会察觉,我还是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泄漏这位祭巫的秘密。」飘风用近乎苦求的语气说道。再者,这也是为了云中君屏翳,不能让他出手相助的事情曝光。
  「但是,」裴曦再道:「或许一般天人不会察觉凡人与我们之间的差异,但大神们一定可以。我的武学底子算是很浅的,却都能在十尺之内知道一名凡人正在宫里走动。若有其余神能高超的官人正巧打司命宫前走过,这下就糟糕了。不只是他的行踪,我们的处理方式也将尽收所有人眼底。」
  闻言,踰尘原先就不怎麽有生气的脸庞变得更加黯沉了。他并不怨恨这位年轻司命的无情,只为己身的命运感到悲哀。
  「飘风……你很善良,如灵均前辈所言,你一点都不适任司命。我……其实是很喜欢你这个朋友的,所以……希望你别做会陷自己於不利的傻事。」裴曦道。
  「嗯?」飘风听了,险些让欣喜的泪水给飙了出来。但想想这时也不是个适宜纵声大哭大笑的时刻,所以他只得忍耐。
  「祭巫踰尘,你请回吧。希望你能明白我俩的窘境,不再为难我们才好。」裴曦认为自己的言行已经达到客气有善的极限了,尤其是对一名凡人而言。
  「可……」踰尘还想力争,抬眼却见裴曦眉宇间已渐展不满不耐的神色。
  飘风深怕裴曦的脾气陡然发作,随即喝道:「司礼、司乐、虔剑,你们三人先退下!快点!」
  「是……」这还是他们头一会瞧见飘风一脸严格肃穆的表情。虽有疑惑,虽有担忧,但职卑不足以分担,只能乖乖听令退下。
  果然,红鞭的握柄已然来到裴曦的右掌上。若是凡人,肯定脆弱得不堪一击,即使受伤的不是肉身,灵魂的伤害也将严重地冲击肉体,说不定到时连回去都难以办到。
  「裴曦,不行这样,让我来处理吧。」飘风挡身在踰尘面前。
  「你还想怎麽处理啊?」裴曦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口气是气愤还是忧心了。
  「裴曦,我想你应当知道:在九位大神中,我的官阶比你略高一等,若司命宫、府间发生争执,你得听我的话。」
  不让裴曦有反驳的时间,飘风轻启房门,转身对二人说道:「在这等我。」
  「等你?」裴曦很是不解,难道他想出去寻人相助吗?但这事是愈少人知道愈好啊。还是想静心思考个良策?可时间已不允许他多做揣想。「你不要动。」裴曦对踰尘令道,并踅身尾随飘风身後。
  长廊上,飘风快步往存放着凡人大量身世资料的书库走去。
  厅堂里,踰尘来回踱步不止。霎时,他的视线移至搁置在裴曦桌上的那本九歌曲。
  「这会是……生死簿什麽的吗?」踰尘扬手翻起一页,首页的抬头写着「东皇太一」。
  司礼等人的脚步声靠近了,奉裴曦之令,他们必须监视踰尘的一举一动,以免他乱牵陶偶身上的命丝罗。
  慌忙之刻,踰尘连忙将九歌往自个袖口一塞。却不知,此举将从此造就辞仙灵均的悲惨来生。
  <离骚>与<九章>,於人间五十年後现世。
  【注1】取自<九歌大司命>:满心忧愁又如何?但愿我俩的感情能如今朝永不止歇。人生来就有所命数啊,是离是别,又有什麽办法呢?


第5章 肆,怨情路
  览暨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求?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注1】
  又一阵红蛇狂绞。
  然後,是一室的静谧。
  损坏的书柜数量十分可观,泛黄的书纸与木屑洒落一地。
  「裴曦……」果然还是跟上来了。「我不是要你在房里等我吗?」
  「等你?呵!若我没有跟上来,你能见得到明日东君所散发出的亮光吗?」
  真是的,就算你有权为人们去祸延寿,也必须符合轮回的定律、以德换福的守恒法则。
  「裴曦,事态不会严重到要了我的命的。」
  飘风认为自己的做法,不过是让那名女子预先出借来世的「德业」罢了。尽管在死後的来生里,都将会为了今世所预支的「福」劳苦奔波,但比起今生长期为病痛所苦,这一切都算得上相当值得。
  大概裴曦认为自己想要毫无原由地赐福於人,所以才会按捺不住性子出手吧。
  「喂,你刚才……出剑了。」即使只有一瞬间,裴曦还是见得十分清楚。显然,飘风想要保住位於自己身後,存放该名女子生死资料的木柜。
  「裴曦,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受伤而已,并非有意伤你。」
  「我知道。」毕竟,在鞭尾远离自己之後,飘风又让长剑迅速入鞘。
  「裴曦,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踰尘与慕霞得以携手走完今生。以後的事情,就交给他们的命运去决定吧。」
  「我不允许。」一但开了先例,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的产生。人类一旦有了己力所不能攫取的私慾,就会上求於天神。无论天神答允与否,都无法改变凡人荒淫无道的现况。总之,绝不能让飘风为了身分低下的凡人抵触天界的律法,更何况,自己与他的感情好不容易在近期好转了些……
  所以……他可不期望在明年的登官宴上看见九位大神之中的一人被罢黜了,以及自己又得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共事,且位阶还在於这人之下。
  「裴曦,这一次就好,请你听我的吧。」
  「我不要。」不要为了凡人,不要是背负着触法风险的事……
  「裴曦,我之所以命令你留在房里,是希望我可以独立完成这件事。这样的话,即使上头怪罪下来也不干你的事了。」
  「你休想!这下我知道了,如果不阻止你……我俩会一块儿获罪,然後,我会被父亲大卸八块,扔到白水里头喂鱼。这下好了,你要成就那两名凡人以人间时间计算不到七十年的幸福光阴,还是我俩可上达千年的身家安全?」
  再怎麽估量,都是後者较为划算,是吧?裴曦如此思忖着。
  飘风见裴曦坚持不下的态度,心里头有些儿着急。他原本认为这事并不一定会严重到丢了官爵,可预借来生的德来造就今生的福,这种做法还是天界头一遭。
  搞不好,真的会将事情闹大……
  「喂,你的决定……是什麽呢?」见飘风的动作迟疑了,裴曦想藉机趁胜追击。若他执意更改生死簿,那麽就乾脆将他一鞭打昏省事,待他昏沉睡去,自己再回房对付祭巫踰尘。
  当然,最快的方法便是让鞭子直中踰尘心脉,好让他无法维持单有灵魂而无肉体的活动,使三魂七魄直接掉回人间里去。
  再者,这红鞭以命丝罗制成,或刚或柔,完全取自於施用者的念。纯以武力相拼,裴曦自知绝非飘风的对手。飘风情感丰沛、思虑遂多,这种人最易遭命丝罗所伤,反观像东皇、父亲那种无情冷峻的角色,命丝罗便不能伤其半分。
  「裴曦……」半晌过後,飘风终於再次启口。
  「什麽?」
  「你感觉到了吗?有神能很高的天人进入宫中了……就在刚才。」
  「嗯?你知道是谁吗?」要是察觉了踰尘在此,那该如何是好?
  「这感觉……有云气、有水幕也有柔辉,我想应该是屏翳吧。」如果是他,就可以略为放心。「裴曦,我们走吧。」
  飘风挽起他的手,将他拉出存放着生死资料的房间。而自己的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里头记有慕霞生死年限的书卷。
  云中君在办公厅里候着,虔剑等人正在奉茶招待。
  「屏翳,今儿怎麽有空来啊?」飘风着实不了解他登门拜访的动机。
  踰尘依然立在一旁,裴曦很想遣他先到外头避一避,可惜踰尘并不了解他那道不带有善意的目光究竟在暗示些什麽。
  「没什麽,只是来关心一下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说完,云中君转身朝裴曦投以礼貌性的一笑。「少司命大人,自登官宴後已经许久不见了,一切都还好吗?」
  「很好,多谢您关心。」裴曦强迫自己挤出一弧笑容。这是外交辞令,即使过得不怎麽好,也没办法实话实答。
  云中君继续说:「那麽,我就直接道明来意好了。今早,这人打我居所旁走过,碍於天规,我没办法直接带他来到这儿。」
  「原来,你就是那时坐在岸上垂钓的……」
  「没错,是我。」云中君每到夜晚便化身为月,与白昼的形象迥然不同,不是熟识的人自然分辨不出。「一刻过後,羲和会驾车回到崦嵫山中,届时,人间的天幕操之在我。祭巫,趁这个时候回去吧,我会用断流剪快速地为你开启另一条秘密的云河之路,并使夜晚成为你的屏障。」
  「但……但是……」
  「我知道你此行前来的目的,两位司命也都尽力了。你的要求会打乱天界秩序,使轮回系统出现偏私不公的阙漏。请回吧,我以云神和月神的身分请求你回到人间去,造福千千万万痛苦的生灵吧。祭巫,你的德与念必能引领命运,让既定的轨道有所变化。」
  「…………」
  「踰尘……」飘风也紧接着开口:「我俩也以司命的身分请求你回去。去职获罪於我并不是什麽严重的事,只怕今後的凡人都将省去人事方面的努力,上求於我们天界的神人。」
  随後,则由裴曦启齿:「你现在回去,东皇大概还不会怪罪,要是再晚一些,说不定生死簿中的字眼就有了变卦……」其语意半是催促、半是要胁。
  「…………」
  踰尘沉默不言。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气若游丝地轻声缓吐:「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劳烦诸位大神。叨扰多时,踰尘心底实在过意不去。」
  「不会的。」飘风道。
  「好啦,现在羲和已经回去了。祭巫,请你随我来吧。」
  「是的。」踰尘绝望得几欲昏厥,但他还是以意志力支持自个的身子,不让它就此倒下。
  「司礼、司乐,送客吧。」飘风道。
  「是!」
  云中君在跨出房门外时,不忘回眸多瞧裴曦一眼,这个湘夫人口中可怜又不得疼爱的孩子,为赎罪而降世的生命……
  「请问……有什麽事吗?」裴曦很是疑惑。
  「嗯,以後再说吧。有空请到云河尽头的寿宫找我。」
  「我明白了,我会择日去的。」
  「好的,那麽再会吧。少司命大人,别忘了指上的东西哟……」
  「咦?」裴曦还欲上前向他问个明白,云中君却已然将房门阖上。「指上……?」裴曦举起自己的左掌一瞧,什麽东西也没有。不过,他还有另外一只手。
  的确,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色丝线垂挂在他小指的最後一个指节上头,怎麽扯也褪不下来。这东西,难道是……?
  「咦,我也有耶……」飘风惊异地狂呼起来。「裴曦,这会不会是……」
  ……命丝罗?!
  飘风还在那儿惊喜,裴曦却感到雷师从头顶正上方劈了一道响雷下来,教他全身麻痹、思绪暂停。
  而且……这事第一个发现的人还是云中君屏翳。但……不是说命丝罗缠不上天人的指节吗?莫非是月老欺骗了自己?不,可每个天界中的人都这麽认为着。
  唉唉,无论详情如何,他都得设法把这恼人的牵绊给扯断才行。
  ※           ※            ※
  湘夫人每隔七日会上来天宫一次,其余时间则与湘君留在湘水灵穴里。
  踰尘事件结束後不久,飘风就从圣銮殿礼官那儿接获一封东皇亲笔所写的诏书。不只是他,附带连裴曦、云中君都收到了。
  飘风归纳出来的结论有二:一者,东皇真的有窥人心术的能力。其次,他们的下场可能都不怎麽好。
  最惨的当然是自己,其次是屏翳,裴曦什麽都没做,倒是劝谏得很卖力。要是东皇最後论定裴曦有罪过,无论自己做多大的牺牲,都要力保他这少司命的职位屹立不摇。
  但裴曦倒不怎麽担心这事,反而为手上的丝线操烦不已。每日倚窗引颈盼望着湘夫人的归来,好借来断流剪使它一刀两断,免除心头上的焦虑。
  可……飘风却要屏翳将断流剪再行「霸占」个几天,最好永远不要让裴曦借到才好。原因无他,不过想玩玩身旁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啊,没想到你这麽爱他啊。」飘风前去云河尽头的寿宫时,屏翳对他投以暧昧的一笑。
  「嘿嘿,天人有千万种模样,我才不会喜欢上这个无情的小鬼。喜欢你还好上一些,东君还真是幸福哪。」
  「喔。」听见羲和的封号,云中君微微地蹙了蹙俊眉。「你现在会这麽说,不知以後可还会这麽说吗?好羡慕哪,没有『慕情』的两人竟会被命丝罗相互牵系,这是千万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特例……」
  「哟,这话听来……好像你很想牵个几条来玩玩看哪。」飘风调侃道。
  「呵,别管我了。你现在不剪,等到哪天真的爱上了就剪不断了。『念』能使丝罗坚如刚铁,唯恐断流剪也断不了呢。」
  「喔,是吗?如果真变成了那样,那就那样吧。」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对啦,我倒要请问你们……你们是怎麽让命丝罗缠上指节的呢?」
  如果能知道方法,云中君倒是很想如法炮制一番。当然,必须装作自己是不小心让它套上去的。
  「这……这个嘛,你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呢。」飘风搔头傻笑着。
  他不只一次想问裴曦这是怎生一回事,但别说是开门见山的问了,只要一提及相关字眼,小家伙就会生闷气不理人,任他再怎麽好言相求都无用,最後索性作罢了。
  那一天,裴曦与自己在资料库房里缠斗。红鞭使劲地往自己身上砸来,但目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後存放生死资料簿的木柜。要是毁去生死簿,重新汇集整理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如此一来,飘风便无法更改该名女子的年寿祸福了。
  算是为司命宫里办事的小官们着想吧,飘风一手捉住裴曦迎面而来的鞭子,以免书柜上的书卷又遭破坏。这时,裴曦一个抽手,让鞭子回到自个身边。或许……他便是在那个时候让右手小指碰触到命丝罗的吧,然後,裴曦又将该条红线拉回自己手上,不小心就给套了上去。
  总之,这一切都是巧合中的巧合,比走在天界(而非人界)的道路上还会被雷师的乱雷给打中还要巧合。但,只要东皇别怪罪,一切都相当地美好。
  云中君听了,笑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只能断断续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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