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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司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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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黄河忽起万丈波涛,潮涌直冲天际,另一人从咸池里头跃了出来,惊着了正巧从旁边经过的宫人。以及,咸池旁的假山上赫然出现裂痕,在磊磊乱石与蔓蔓葛藤之间,一名女子走了出来。
  此二人,是河伯(黄河之神)河魉与山鬼(山中女神)山魅。
  长侍於圣銮殿内的礼官熟知大神们习惯现身的地点,纷纷前往迎接去了。
  前少司命悦命亲领司命府一行人前来,车队从圣銮殿前一路排到天宫外。在最前头的是新任少司命的轿子,在之後的,有月老祈修和其余职位较大的官员。
  众人按阶级职分一一入殿後,东皇太一(天帝)穆琛与天后海璃也於神座之前现身。
  东皇低头扫视座下众人,而後嘴角微扬,缓声说道:「喔,没想到二位司命居然都不克出席。」
  「啊!」众人大吃一惊,其余六位大神更是忙着搜寻大司命飘风的影子。
  悦命的车队还在外头,等着东皇派人宣他们进去,自然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
  他掀起前车的幕帘,对里面的人说道:「裴曦,你可准备好啦?都教过你数百次了,可不许你再出半点差错!」
  里头的人没有应声。
  「裴曦,你听见了吗?把剑配好,饰玉系好,人家就要来叫我们进去了。」
  里头的人还是没有应声。
  「裴曦!你不会是睡着了……」
  「老……老爷……」里头的人颤抖着声音说道:「主……主子他……」
  「他?剑儿,怎麽是你呢!」悦命不禁勃然大怒,「岂是怕事逃走了吗?快遣人将他带回来!」
  「不……不是的,老爷。主子在出发前告诉虔剑,说他还需要点时间打理,所以……可是,他会在进殿之前赶来的。」
  「可现在都什麽时刻了!不管了,剑儿,你先待着!我这就叫人……」
  话音未落,一阵旋风急啸而来,瞬间卷入车帘之後,并将里头的人给推了出去。
  「父亲,裴曦来迟了,请您原谅。剑儿,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你这孩子是想折煞我的老命不成吗?」悦命张口欲骂,月老祈修连忙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进殿的时间已到。
  「这时不便给你难堪,回去再慢慢说吧。」悦命暂将怒气压下,领着众人进到殿堂里去。
  霎时,又有一阵疾风袭卷而来,在悦命等人面前绕了个弯,转瞬闪身进入殿堂之中。
  「这人难道是……」裴曦於心暗忖:不会是方才在梳洗时遇见的冒失鬼吧?有本事入殿参加登官宴,可见也非是一般的小官闲职了。
  飘风趁着众人将目光焦点投注在新任少司命的身上时,选了云中君屏翳身旁的位置作为掩护,偷偷把自己安插在里边。
  但眼尖的东皇还是一眼识出了那团阵风的真面目。
  「你瞧,少年,大司命大人赶来为你祝贺了。」
  「咦?」裴曦闻言,忙将目光转向九位大神的坐席之列。
  众人见飘风终於现身,有些人卸下心上的大石,有些人则是强忍住笑意。只有裴曦将两眉峯蹙得死紧,没料到……那人竟也是九位大神之一!
  座上的东皇继续笑道:「呵,飘风,没想到当今之世除了羲和之外,竟还有人能伤得了你。」
  「哪里,东皇大人。飘风一向不谙武学,今儿不过遭人误会,猝不及防之际挨人一鞭而已。」飘风轻按着颈上的红痕说道。那不过是个小伤,连破皮出血都没有,只消一两天就能痊癒。
  悦命一听是鞭伤,心头的不快再度涌起,朝裴曦的方向瞪了几眼。
  「哈,想必两位司命日後定能相处融洽。少年,你认为呢?」东皇带着笑意,打量新任的少年司命。
  「嗯,是的。」裴曦有些无奈地应答。
  「除此之外,你可千万别重蹈前人的覆辙。」东皇瞧了眼悦命,似在暗示当年所犯下的过失。
  「这……恕愚臣不明白东皇大人所指。」裴曦答道。
  悦命听了,赶紧两步并作一步走,立身到儿子身旁,向殿上的东皇与天后拱手鞠了大大的一个躬礼,急言:「罪臣会倾尽心力辅佐新任司命,定不会令在座众人失望。东皇大人,请您信了罪臣和犬子吧。」
  「喔,好吧。」东皇挥了挥手掌,示意要悦命退下。「看来,令尊还有些事儿没向你说明清楚哪。」
  「嗯?」裴曦依是不明白,只得转头过去瞧看父亲的颜。
  悦命将头低了下去,现场是静默一片。虽然不明白父亲过去发生何事,以及当年请辞的原因又是什麽,但由自称「罪臣」一词中就可见出,父亲请去的原因不外乎获罪或犯忌。
  月老祈修有些着急,又不知该怎麽化解如此尴尬的场面才好。东皇见他开始用姻缘线紧捆自己的每一节手指头,不禁噗吱一声笑了出来。
  「少年啊,你听好了……」东皇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月老也有参与。但碍於司命去职後,掌理姻缘及人间子嗣的工作不能有所空阙,所以这段时日才由月老先行顶着。而现在……你除了少司命原有的职分以外,还得身兼司掌姻缘的月老。这事不难,不会多耗你半分心神的,知道了吧?少年……」
  「愚臣明白。」
  万万没想到东皇竟降了一道难题下来,裴曦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据说月老是个闲职,既是闲职,他应当就能承担得起。
  然而,在一旁的悦命却显得有些焦躁。孰知,这东皇是早有打算令裴曦暂待月老之职,或者是临时起意的呢?
  人间的姻缘诸事,实在不是一位方成年的少年可以胜任得了的。更何况,今时裴曦的心里压根儿还理不清人类的情与爱是怎生一回事。
  东皇了解悦命的顾虑,他这麽做,无非是想测试裴曦是否真能施行绝情寡爱的手段,以令天下苍生爱别离、憎相聚。
  「好了,少年,你去坐下吧。礼官,去宣其余新任的官员入殿了。」
  「是。」裴曦倾身一揖,往九位大神的坐席之列走去。
  湘夫人朝他挥挥手,要裴曦坐到她与湘君之间的空位。裴曦抬眼望了望九位大神,这些人的年岁都比他长了不少。他坐在两位湘水神的中间,感觉就像这对夫妻年幼的孩子一般。
  位於湘君右方的是河伯和山鬼,两位都是一副正气凛然、不苟言笑的模样。湘夫人左边有着云中君,过去一点有个飘风。飘风正和云中君屏翳用纸笔进行对谈,丝毫不理上头的人在说些什麽。最左方的人是东君羲和,他正阖目养神着,当礼官介绍日宫的新进成员时他才醒来,其余时间几乎都是睡着的。
  裴曦闲来无事,但也不想用心聆听礼官等人说话,索性四处张望,瞧瞧这殿堂的摆设和其余官员们的表情。
  嗯,金碧辉煌、光华耀眼,希望司命府的正厅大殿别是这种色调,要不然眼睛可就睁不开了。
  後头的官员有些睡着了,有些则玩了起来,想刚才自己入殿的时候,认真听自己与东皇间对话的人肯定也没多少吧?
  唉,难得父亲和自己为了这一刻,还特地演练了不下数百次呢。
  「唉,真是无趣……」裴曦心道。待会回去,便要开始打理司命府上下的事务了,想来竟觉得有些儿可怕。
  不如趁现在想些轻松有趣的事物好了。这个想法萌生的同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出发前在府内所发生的事……
  他……与大司命飘风,竟是在这种情境下会面的。早知,还不如当初於祈缘居中一会,还不至於造成……今日的困窘尴尬。
  ※           ※            ※
  「剑儿,这里就是天泉浴池吗?」
  「是啊,主子。这水是打崑仑山上的白水引过来的,据说湘夫人每天都唤人打江上的水回去梳洗呢,云中君所造的云河也是用这儿的水混合云彩塑成的。」
  「是吗?不愧是九位大神的居所……」
  「那麽,请主子先净身吧,虔剑先退下去了。」
  「嗯。」
  童仆语毕,将门阖上走远去了。
  裴曦将半身埋入浴池中,享受这氤氲水气所带来的畅快舒适。这两年来,每日都为了学习担任司命一职劳累忧心,今後,也确实要为它操烦劳苦了。不知怎地,这水就像能洗涤所有的苦楚一般,让心情变得分外宁静。
  直到……那人的意外闯入。
  「主子,一个时辰过後就要入殿了,请您快点。」
  「我知道了,司乐,你先下去吧。」
  啊……这不是剑儿的声音。裴曦察觉不对,正欲起身之际,一个庞大的身躯迎面撞了过来。
  噗通!这是人落水後的声响。
  「咦,我是不是压到什麽东西了?」来人的脸上写着疑惑。
  「喂,你是谁啊?」这是裴曦将头钻出水面後的第一句话。
  「咦,你是谁啊?」来人竟问了相同的一句话。
  「我说,这浴池不是只有司命才能进来吗?」裴曦吃惊地发问。
  但来人吃惊的程度也不逊於他。「是啊,难道不是吗?」
  「那你……为什麽?」裴曦一面伸手将自己的衣物捞过来,一面移动到他视线所不及的地方起身。
  「什麽为什麽?没有为什麽,这本来就是我该来的地方。『小姑娘』,我看是你搞不清状况吧。」
  「什……」无故遭人打扰,裴曦原已有几分怒气,这下更被那句「姑娘」弄得怒不可遏。
  「可恶……你找死吗?」以极快的速度着装完毕後,裴曦举起搁在门旁的红鞭,扬手便往来人的方向劈落。
  男子急忙将头潜入水中,几秒过後再行钻出。
  「红鞭?姑娘,难道你是……市集中的那位?」
  「市集?」裴曦一想起那两个淫贼心中就有气,眼前这男子的行径似乎也无异於淫贼,心一横,出手又是一鞭过去。
  「喂喂,姑娘,你也好心一点,等我先着装完毕吧。」
  「快点。」裴曦将头别了过去。「莫教我不耐烦了,下次我会瞄准一些的。」
  「知道啦,这里明明是我的居所啊,何必让着你……」男子滴咕着,没过一会便将衣服穿好。但他一点也不想与当前这不明事理的小姑娘争斗,双足轻娜,瞬间移形换位,来到门的右方。
  「想逃吗?」裴曦察觉了男子的意图。
  「喂,我待会还得入殿面圣,不便招呼你。姑娘,自行保重吧。」男子言罢,飞身往长廊的另一方奔去。
  裴曦不甘示弱,只想追上去教训此人一番。此时,虔剑走了过来,嚷声说道:「主子,老爷在唤您了,快些起身吧。」
  「剑儿,告诉我父亲,我一会过後再到。」
  「可主子……咱们乘的不过是一般的车驾,现在不上路,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不打紧的,剑儿。你先代我躲在轿里一阵,入殿之前,我一定会赶到。」
  「可……主子啊……」
  虔剑话未说完,裴曦已化作一阵旋风消失在他面前。上乘神人才会施展的瞬身之法,不是他这麽一介小仆可以追赶得上的。
  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听令行事。
  另一方面,男子-也就是大司命飘风正回房取出自己的配剑,欲跟随司命宫人一块启程之时,旋身便见到裴曦正站在自己身後。
  「向我道歉,否则你是死路一条。」
  「啊?为什麽?」要说道歉,也是你向我才是。毕竟,那浴池只有司命本人才能……咦,司命本人?哈,原来如此。
  「原来……这是误会。」男子豁然笑开。
  「误会?」裴曦很是不解。「你在我净身时闯入,还有什麽误会可言?」
  「喂……姑,啊,不对。我不管你是姑娘还是少爷,反正,这儿由我当家,我在那里头泡着也没什麽不对。倒楣的是你正好也在里头,这怪不得谁。至於,我那两位不成气候的下属在市集里冒犯了你一事,我只能先说声抱歉了。下会,我会注意下属的言行,不会再让类似□□发生……」
  「属下?市集?」这下可好,如此字眼又勾起裴曦不愉快的回忆。瞬时抽鞭出袖,又是一阵不留情的猛攻。
  「原来,那歪得很的上梁……正是你啊。」
  眼见红蛇就要往自己这方狂噬而来,男子侧身一闪,只让尾端擦过自个的颈。
  「拔剑吧,你不是正握着它吗?」裴曦斥道。
  「呃……这……」腰间的配剑,其实只是身份的表徵,飘风是不怎麽喜爱使用它的。上次抽出它的时刻,是在天界两年一度的武祭里与河伯河魉、湘君湘源、东君羲和的礼貌性比试上。
  此外,司命掌控生死大权的能力已经相当骇人,根本没有动剑的必要。
  「我说,这位姑……少爷!你要是不快点动身,能赶在卯时之前抵达圣銮殿吗?」
  「你知道登官宴一事?」裴曦有些惊讶。
  「是啊,我也正要去。不介意的话,一道坐车前去吧。」
  「省些功夫吧,有你家灾鬼食神陪着不就够了吗?」
  「不。那两个人,我已经交由刑官发落了。算我失礼,少爷,我向你赔礼吧。再者,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身手,佩服、佩服。」
  「哼。」裴曦故作不领情,心底却早已不若原先的在意。仔细一瞧,这淫贼……不,是这冒失鬼长得还真俊,真令人好生忌妒啊。要是……自己能及得上他的分毫就好了。
  在裴曦打量飘风的同时,飘风的视线转移到他手持的红鞭之上。这鞭子的质料,竟与月老手中的红丝绳有些近似,岂是……?
  「命丝罗……?」飘风猜测性地问道。
  「你识得此物?」
  「啊啊,要是……月老知晓他辛苦编制出来的丝罗被你拿来如此糟蹋,不知会不会心痛欲死啊。人间的千百万桩姻缘,就这麽断送在你手里了。」
  「嗯,是吗?」裴曦看了看红鞭,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只道这是父亲拿来训练我监探人间姻缘的东西。人间大乱,百姓流离,这东西虽派不上用场,质地却有说不出的柔韧坚实,所以我叫了名工匠帮我作成这柄鞭子,挺好使的。」
  「天啊……」飘风忽感眼前一片漆黑,倾身就要往後方倒去。
  「飘风大人,我们该起程了。」出声的人是司命宫乐官司乐,亦是随侍於飘风左右的佐政官之一。
  「喔,我这就来。」踅身离去之前,飘风不忘丢下一句:「司命府里的少爷,我们一定会於不久之後再度会面的。」
  「等等……你的名字?」如果顺利的话,这人将成为自己就任司命後的第一位友人。於此,裴曦自然有必要请教他的名姓。
  惟见飘风嘴角微扬,缓声轻吐:「我就是-你在这些日子里费尽心神打听的那个人。」
  「啊?」裴曦还不明究竟,飘风已然施用与自己方才相同的瞬身法术离开了。只不过,速度好像比自己来得快些,这大概与武学根基有关吧。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裴曦低头暗忖了许久,险些将登官宴的事情忘记。幸好,留守司命宫的礼官司礼即时出现提醒了他。
  这时,裴曦才隐约想起司命宫、府之间互通,他会在府里见着飘风并不是件过於奇怪的事。但……「这儿由我当家」和「费尽心神打听的人」两句是什麽意思呢?虽然说,二位司命底下的官员各有各的办公处所是没错啦。但该不会,宫殿里边还划分着「区域管辖」的权限,浴池一带归他掌理吧?
  卯时已近,无暇费神顾及其他。裴曦凝气於双足之上,飞身往司命宫门一跃,随即搭乘云河间的水流,化作旋风扶摇直上。
  ※           ※            ※
  幸好有父亲为自己挡掉了前来道贺示好的人群,他才得以静心下来处理司命府内的工作。
  月老才刚离开,委托悦命将命缸、命丝罗、姻缘镜等物交予裴曦。依东皇之旨,他得兼任月老职务直到人间的战国时期结束,人类的求偶婚配等行为频繁了之後为止。
  少说也必须历经两三百个人间年,换算成天界的时间,约有一年多左右。
  早些,辞仙灵均也将贺礼献过来了。众人给的贺礼,裴曦只选了几项留下,其余的都托人送回去,要不然则转送给过去要好的长上和友人。他所留下的东西,有湘夫人亲手缝制的新衣、云中君以云彩裁成的绒被、东君那只可使深夜如白昼的日照火烛、山鬼的七彩杉树……以及,辞仙的九歌曲和大司命飘风的「祝福短签」。
  短签上头只写了一句话:「若你事忙,我可以替你代理半年月老的职务。你只须把这纸短签交给我。若有缺失,我会为你承担的。」
  「呵……」裴曦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飘风……先是无故扰他沐浴,再是说了些语意不明的话,然後……又与他抢少司命这行的饭碗,说穿了,着实是怪人一枚!
  误会发生的时候,早些告诉自己他是大司命不就得了?害裴曦现在总觉得愧对於飘风,也不知该用什麽样的方式来面对他了。
  呼声唤来虔剑,命他将道谢信函送至辞仙的居处。-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他会谨记着这句话的寓意,成为人类幼子的守护者与万民的公宰。
  在心底立下誓约的同时,悦命迎面走了过来。
  「裴曦,有个人你非见不可。」
  「你好。」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是你……」
  「大司命大人,那卑职先行退下。」悦命说道,倾身作揖,走出门外去了。
  「我……」裴曦原想为清早的误会向他道歉,但飘风却抢先起了个问句。
  「你在做什麽呢?」
  「呃……这个嘛……」裴曦不知该如何解释起才好,反正,这是个分配人类後代子嗣的工作。
  「告诉我吧,今後若你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略尽绵薄之力。」飘风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诚恳。
  「呃……好吧。我这儿各有一瓶蓝子、红子,蓝子是男孩,红子则是女孩。我现在各取一点,滴入这只被系於命丝罗一端的女陶偶身上,十个月过後,人间的她将产下龙凤双胎。」
  「喔……」飘风兴致盎然地望着瓶内的双色结晶状物体。「这就是『生命』啊,不知若将它们滴在男陶偶身上会不会发生作用……」
  「当然是不会啦。」裴曦感到有些儿无力。「这麽做不过是糟蹋东西。『命晶』是崦嵫山上的良矿加工制作而成的,珍贵得很,数年才会盛产一次。」
  「这样啊……可否让我试试?我会很小心地。」
  「你没问题吧?」裴曦打从心里希望他不要浪费资源。
  「没问题的。」飘风笑道:「我那儿也有一种名为『离』与『合』的药水,那可比这个要麻烦得多了。不但要混比例,还要加入『爱』与『憎』这两种困难的玩意……唉唉,我想,人类真的会被这四种东西搞死喔。当然啦,还包括月老手中的丝罗。现在……我是不是要将这点红晶滴入这女偶的腹中?」
  「对,是她没错。」裴曦答道。
  「这女子……好像是楚境第一祭巫的妻子。」飘风的表情忽然起了变化。「若我记得没错,她好像患了病,即将不久於人世。这女娃儿的出世,无疑是夺走她性命的关键……」
  「这样啊。」但裴曦丝毫不以为意。「放下吧,该面临的总是得面临,生死大事是天界抑或人间皆亘古不变的法则。」
  「裴曦。」飘风的手僵持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如果……不这麽做的话就可使那人免於死亡的命运,那麽……你的抉择是否会因此改变?」
  「不会的。」裴曦冷然说道:「父亲说过:『我们天人无论为人类付出多少,他们都是不会满足的。』今夕,我们同情人类的姻缘与命运……他日,谁人会同情我们呢?又,我们的姻缘与命运是由谁操掌呢?」
  闻言,飘风陷入苦思,过了半晌才再次启口。
  「啊,说不定是东皇哟。传说东皇有窥人心术的能力,说不定正是他呢,未来的变卦,他心里或许也早已有了谱。」
  「……是吗?」裴曦竟觉得有些哀伤。
  飘风顾着说话,完全没注意到手上杓子里的红晶已然滑入女偶腹中。门外的悦命听见两人论及天人姻缘的话题,眼眶竟不自觉地泛起层层薄暮。
  思绪……彷佛被带到两年多前。
  「冻雨……」
  魂牵梦萦的身影与名字,如今已不复存在了。
  是的,不需同情世间人。天人的悲伤,永远只有天人独自饮泣。
  【注1】取自<九歌东皇太一>:神巫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婆娑起舞,满堂弥漫着芬芳的香气。急管繁弦热闹地合奏,祝贺神人们无限欣喜、快乐又安康。


第4章 参,命丝罗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可为?【注1】
  自登官宴後,不知过了多久,飘风每天都会远从司命宫绕了一大圈来到府里,问他有没有需要效劳的地方。
  烦是烦了些,但裴曦并不怎麽去在意。司命的工作其实非常地苦闷且繁重,有个人可以谈心诉苦总是好的。所以,即使裴曦总是开口对他说「闪开些,难道你闲来无事可做吗?」内心却是万分期待着他的前来。
  当然,随侍的小仆虔剑一直都在,也从未离开身旁半步。但,身居此职的烦忧,还是只有和自己职位相近的他能了解。
  某天,飘风按时来到裴曦的办公厅里报到,裴曦的口气丝毫没变,说出来的话依旧酸得螫人,但二人的距离却因此大大拉进。
  起因是……
  「我想,与其劳烦你每天走这一趟,不如将你我的办公厅舍设置在一起,这样不是省事多了吗?」裴曦仰起头,送他一个不屑不满的眼神。
  一夜过後,裴曦才刚用完早膳,飘风便半推半拉地将他请到一处幽雅清爽的大房间里去。那里头,两人的书案纸墨、琴棋茶具都备好了,虔剑与司礼、司乐正忙着磨墨烧茶,三个人有说有笑,见飘风与裴曦前来,才连忙起身行了个简单的鞠躬礼。
  「这是……怎麽一回事?」裴曦问道。
  「这嘛,你不是希望我俩能在一起办事吗?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喂……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麽不随便听听呢?」裴曦终於充分体会到辞仙灵均百般无奈的心情。
  飘风的唇上还是弯那笑弧,用着千年不变的温和嗓音轻道:「即使是下人对我说的话,我都会认真倾听,更何况是你呢?」
  「哼。」裴曦匆忙将头别开了去,因脸上忽起一阵带热的绯红。「算了,见剑儿和他们处得这麽好,就让他们在一块工作吧。我的话……无妨啦。」
  「喔。」飘风不禁掩嘴暗笑。「没想到你也懂得关注下人,看来你挺善良的嘛。」
  「哼。」裴曦又是一声轻斥,而後坐回自己的书案前。
  飘风则愉快地哼起小调,缓缓踱步到裴曦面前,低头瞧视那一叠堆得比他的头还要高的书卷资料,叹了口气问道:「最近可有什麽令你烦心的事物吗?」
  「有三件。」裴曦道。
  「哟,愿闻其详。」
  「第一,人间界的秦楚交界处有一山名为巫,近日有一股不祥的瘴气笼罩其上。方圆十里内的人家,幼儿的数目逐渐减少,无论我再分配多少命晶过去都不见改善。虽想派人下去勘查,可上头的许可一直没发下来,挺难动作的。」
  「我想,巫山是山鬼的管辖范围,应该不需劳你费心才对。」飘风推想道。
  「第二,人间有位祭巫天天以召唤术法想把我引到下界去,烦都烦死。」
  「喔?又一位倾慕神只的祭巫吗?」就像辞仙在九歌曲中所描述的一般,祭巫不辞辛劳追寻大神的身影,然而得到的只有漠然的回应。
  「才不是呢。」裴曦继续说了下去:「那位祭巫名唤『踰尘』,他之所以召唤我的原因,主要是想为自己的妻子『慕霞』请命……」
  「因为她无法生育是吧?」飘风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啦。她目前正怀着一名女婴,可是……这女子的身体十分羸弱,恐将不久於人世。照理说,延寿这等死生之事应当求你才是,可……他却希望藉由命丝罗牵引的力量,将女子的灵魂引入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在人间的传闻里,月老是个放荡不羁、云游四海的神秘人物,要找寻他并不容易。这时,唯一可靠的只有立於月老之上的司命。」
  「哟……」听起来有些复杂呢。「但我不懂,为何命丝罗可将女子的灵魂引入天界?」
  「因踰尘原是东君羲和座旁的辅政,死後必然被召回天界。而那女子不过是名凡人,死後的归属肯定不同於天人。拥有耆占能力的踰尘早已知晓自己日後的去向,而命丝罗是天界中最为柔韧的事物,它的刚柔完全取自於被它系於两端的人。踰尘在凡间的职务,是担任将东君的光照引导至人间界的『桥梁』。同理,要引领灵魂应该不是件过於困难的事。」
  「原来如此。裴曦,你真聪明。」飘风不禁赞叹:「我先前还担心不已,道你真要狠下心肠夺取那位女子的性命。这下好了,你要是肯帮他,也算是成就一桩美姻缘了。」
  「哼。」裴曦稍有不满,於心暗道:谁说我想帮他啦?分明是你希望我这麽做的吧?
  「嗯,不对呀……」飘风突然如触电似地跳起身来。「这名女子既是他的妻子,命丝罗应当早已系在二人身上了才对,既然如此……为什麽……?」
  裴曦环手於胸,喟然叹了口大气:「因为,命丝罗要系於灵魂之上并不容易,如果没有强烈的『念』与『情』很难办到。天人的思慕与爱憎可以上达千年,但人类意志不坚、多情善变,寿命最高只能以百计。『念』与『情』断绝之後,命丝罗会变得脆弱不堪催折,这时,用司命的神能加以巩固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喔。」飘风又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那麽,第三件呢?」
  「第三件嘛……如果你能与我保持二十步以上的距离,那麽第三件事就不成立了。」裴曦低下头去,继续办公。
  「这样啊,你真无情。好吧。」飘风只好乖乖地踱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两年前,他就任了司命,然司命府实权却握在月老与行人之官手中,少司命去职,宫、府之间也没个往来,这样的日子实在无趣透了。
  他原本认为,裴曦应该是个谈心玩乐的好对象,实则不然。
  看来要取得裴曦的好感,只有安於自己的本分,为司命一职鞠躬尽瘁死而後已了。
  这天以後,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好一阵子。
  直到有一名凡躯深入云河彼端,扰乱二人原先平静无波的生活的那天为止。
  ※           ※            ※
  「请问,何处是二位司命所在的宫殿呢?」
  「司命宫、司命府,宫府相连,自成一体。」
  「多谢,那请问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乘着这条云河上行,我想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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