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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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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季昀于一旁等待了片刻,本不想打扰这久别重逢的时刻,可这城门口也不是叙旧的地方,再者说一干人还在宫中等着为九王爷接风,再耽误总归是不好,便上前同还沉浸在重逢之喜中的两人道:“陛下,王爷,众人还都等着呢!”
国主回过神来,连忙将眼角的泪拭去,并同千域道:“九弟,咱们回去。”
九王爷与国主同乘一銮,这莫大的殊荣历年来也只有皇子澈曾有过,多年未见,兄弟两人有太多话要说,这一路上,千域问得最多的便是兄长们可还安好,母妃们可还安好,然而这些年自己受过的委屈只字不提。
接风筵设于轩凌殿外,只见四周灯火通明,烛火摇曳,一层层镀着金边的纱帐将宫殿前后装点得更加华贵逼人。数百列坐席围成一偌大的方阵,中央高台之上,数十名宫中舞伎矫若游龙,羽衣翩跹,台下四周忙碌着的都是芳华正茂的婢女,待卫们举着火把严密防守,愣是将这春寒料峭的夜吵嚷出几分暖意。
席间坐着文武百官与后宫有品阶的妃嫔与国母,众公主携着皇子惔,左季昀、叶一表与祁明为众臣之首,自然坐在最靠近主位的地方,皇子澈与九王爷落座在两侧,身旁亦有公公钱海伺候着。而那位已在渠国待了一月的朔国使者,这下也终于等到了自家的主子,便是前来此任交换的质子——朔国长皇子穆巳辰。
穆巳辰今年只有七岁,初入渠国,又赶上这番大场面,虽是龙子凤孙也不免显得有生怯。朔国使者似也不把这位年幼的皇子放在心上,一心只同护送质子的那位将领叙旧,竟将穆巳辰扔在一旁。想必知他是个弃子,于己没有丝毫威胁才敢这般不分尊卑的。
许是因为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宿命,对于这位远道而来的朔国质子,皇子澈心中生出几分怜悯,这便时刻注意着。此时他如同一只迷路的雏鸟般无人问津,神情茫然无措,他心生不忍,便离了席朝他走去。
皇子澈径自坐了下来,同他道:“赶了许久的路,这会儿该饿了吧,怎么也不见你吃些东西,可是不合口味?”
眼前的人正微微笑着,模样也生得好看,穆巳辰被冷落许久,朔国的人都不屑理他,可这人却是这般温和,直直将他的戒心抹去。不忙着回答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皇子澈莞尔一笑,随即道:“我是渠国的长皇子,千澈。”
少年眼珠一转,稚声稚气道:“我知道你,父皇曾同我说过,我此次前来便是同你交换的,对吧?”
这话不免引起了皇子澈的好奇,便问道:“哦……,你父皇竟知道我,那他可还说过些什么?”
穆巳辰点点头:“父皇说你是个爱哭鬼。”
“……”
皇子澈尴尬的笑了笑,不想自己这爱哭的名声都传去了几千里之外的朔国,丢的岂止是他一人的颜面。思及此处,心中不免有些自责,怕是因了他一人,连着英明的父皇都要被人笑话。
本想再同穆巳辰说几句,不料乐声舞声、觥筹交错之声戛然而止。抬眼望去,高台上的舞伎们已纷纷往下退,国主提着龙袍由公公钱海搀扶着走上高台,众人皆屏息凝神,等着国主的下个动作。
待他站定,又俯视过身下四周后,这才缓缓道:“诸位,今夜大宴不止是为二皇子满月而设,也是为朕的九皇弟接风而设。为延续渠朔两国的百年修好,他以质子的身份独自一人不远千里去到朔国,这一去便是二十三载。今日,他完成使命终才归得旧土,而朕……自登基以来,拱手垂裳二十余载,无为而治,实在有愧天下万民……”
言及于此,台下千余人皆屈膝而跪。
国主又道:“此次朔国主动将九皇弟送回,并携同其长子一道而来,延续修好之意再是明确不过。百年来,列代先祖为使两国永世交好,互换质子一事已成历代不变制度,朕与众爱卿再三商讨,已决定此任质子人选。”言罢,便扭头去看钱海。
钱海已在一旁等候多时,见时机已到,便立时掏出袖中那卷昨夜重拟的圣旨。他站起身来,将卷轴拉开,停顿片刻,这才道:“长皇子千澈,前来领旨”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万籁俱寂之中,左齐只觉有一道惊雷凭空落地,直直震得他动弹不得,他惊惧的将脸抬起,开始寻找皇子澈的身影。众人皆低头跪着,而那个正越过人群往高台走去的颀长身影,不是皇子澈又是谁,然而为何他脸上的表情是那般淡然?左齐不禁狠狠的皱紧了眉头,眸间骤然升起灼热的火焰。
他早该知道的,昨夜皇子澈未归,还有他脖颈间的伤,怕也是为了这个吧!
“国主有旨,命长皇子千澈,于三日后以质子身份前往朔国,特遣待女十二,护卫五十随行前往,特赐神草、灵芝各十株,龙涎香十枚,貂皮五张……”
左齐只认真听到圣旨的前半部分,随行的只有五十护卫,那他呢?他的名字又在哪儿?
钱海将旨念毕,皇子澈叩头领旨。待他接过圣旨走下台时,第一个拥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其母娴妃。平日仪态万千温柔端庄的娴妃,此刻却如同失控的民妇般,哭喊着拽住儿子的衣袍。在此之前她同其它人一样,都以为质子的人选不可能是她的澈儿,也不能是她的澈儿,陛下有多宠爱皇子澈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日结果不止出乎她一人意料,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十五年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澈,如何能被一个才出生一月的婴儿比下去?
娴妃哭着道:“澈儿,你告诉母妃,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皇子澈被盛哀之下的娴妃晃得有些晕眩,他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并死死拽住手中的那道圣旨,心中的痛楚又岂会比眼前的娴妃来得少?他想同平常那般毫无顾忌的放声哭泣,这样众人便会想方设法的哄他安抚他,然而三日后,他便要离这些自出生以来便宠爱着他的亲人远去,届时还有谁在?而他又有什么理由不逼迫自己坚强?
娴妃松开儿子的衣袖,直奔国主而去,她跪趴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作响,一时半刻竟连话都说不清楚。钱海前去搀扶却被她狠狠推开,千麒于心不忍,便蹲下身去,轻声道:“别这样。”
娴妃不住摇晃着头,将一头齐整青丝弄得凌乱不堪,她嘶哑着声道:“臣妾求你了,不要送走澈儿,他可是我的命啊……”
“朕……也不想。”千麒轻叹一声,随即又同一旁的两名侍女道:“你们两个,即刻送娘娘回宫,不得有误。”说罢起身,将衣摆从娴妃的手中用力拽了出来,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另一头,急欲去问个究竟的左齐被左季昀一把拉住,几番挣脱不得。左季昀摇了摇头,同他道:“你随我回府去,今后不用再去太子殿。”
“不行,我要去问个明白。”
左季昀微怒道:“都已明旨宣达过了,还有什么可问的,我且明白告诉你,今日之事都是由太子一手促成,不让你随行也是他的意思,若是再固执,莫怪为父命人将你押回去。”
左齐欲再反抗,却被一旁突然冲过来的待卫围住,饶是他有一身好武艺在这些千里挑一的禁军面前也只是负隅顽抗,不出几下便被死死制住。左季昀一声令下,四名禁军缚住其手脚竟将左齐打横抬起,并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往宫外走去。
夜阑更深,轩凌殿前掌了许久的灯渐次灭了下去,喧闹的筵席此时只剩收拾残局的奴才,一堆堆的残羹败酒,一列列清冷的坐席,萧索而凌乱。在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皇子澈斜卧在座椅上,小指勾住一盏饮空的酒壶,他微仰着头,几滴清洌的酒落入口中。
穆巳辰自散席后便跟着他,见他喝空了好几盏酒,眼里似无旁人般,时而痴痴的笑上一阵,时而低头不语。他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你可是不开心?”
皇子澈道:“谁说的,不开心喝这么多酒作甚?”
“你这明明是借酒浇愁。”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笑着笑着,他又猛烈的咳嗽起来,直将一张脸咳得通红也未能缓解,他道:“我啊……咳咳,你还小,懂什么借酒浇愁。”
以前他也不懂,可今夜,他懂了。
有人喜欢喝酒,只因沉迷酒醉后介于清醒与朦胧间的那种感觉;有人喜欢喝酒;只因好那或清洌甘醇或呛人心脾的滋味;有人喜欢喝酒,只因想要一醉方休求一夜好梦;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皆都有求于它。而今夜的皇子澈,不是以上任何一种,只因那酒经由口舌落入肚中时会滑过他那小小的方寸之地,这骤然而生的烧灼之感,似能将一切的不舍与决绝燃为灰烬。
“痛快,真是痛快,哈哈哈……哈哈”凌轩殿外的上空,久久回荡着他的笑声。
笑得悲凉,笑得凄惘,笑得撕心裂肺,笑到泪水都落了下来。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余下的三日过得很快,快到皇子澈不及同宫中所有人一一道别,快到他还在为要带走哪些东西而犹豫不决,快到等不来园中那株他与左齐一同种下的茶树开花。临行前一夜,他秉烛伏案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宣纸被一滴小小的墨渍污染他给撕了,写错一个字他给撕了,写得不够端正他也给撕了,只是那么几句话足足浪费了好几十页纸。待天快天明,那封信总算写好了,塞入信封当中并在上面落款——阿齐亲启。
出行的时辰定在辰时,锦儿一早便过来伺候皇子澈梳洗更衣。她也在随行队伍之中,好在家中早已没有亲人,离别之言无从诉起,倒也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今日她换下了婢女装束,打扮得平常朴素,虽不再是二八妙龄,却也是个标致的可人儿。她将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这座宫殿,饶是今后也依旧是笼中之鸟,既是从未有过自由,去哪又不是一样呢?
“殿下,见你这副模样怕是一夜未睡吧?”锦儿一面问着,一面娴熟的为他系上镶嵌着红宝石的衣绦。遂又扯了扯他的衣摆,前后摆弄了好一阵,这才让皇子澈坐好,又从妆奁中拿出一柄木梳。
“嗯。”他任由着锦儿摆弄,一夜未睡使他神智有些混沌。
皇子澈的头发保养得很好,没费多大功夫便已被梳直捋顺,锦儿为他盘着发髻,道:“锦儿也是一夜未睡,想着不定能再回来,便在院中溜达了好一阵。都说草木无情,可我却觉得它们知我要走了便都来拉扯我,昨夜好好的一条裙子,愣是被树枝扯成了破布。”
他仍旧闭着眼,不作任何回应。
又过了一会儿,锦儿终于为他穿戴整齐,便同他道:“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都是你最爱吃的。”
“我还不饿。”几日来他都未好好吃过饭,人也瘦了一圈,锦儿从小看看他长大,又何曾见过他这样。
“锦儿知道殿下没什么胃口,可这也算是最后一次在太子殿用膳,不管怎样也要吃点。再说这都是娘娘一早命人特意送来的,莫辜负了她一番心意。”
想起其母娴妃,这几日来都是以泪洗面,他缓缓舒了口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皇子澈用过早膳,接着便在五十名护卫与十二名婢女的陪同下出了皇宫,一干人马于辰时朝城门行去。
自出了宫门后,只见一路上观者云集,人声鼎沸,看样子这洛河城的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他们皆是为皇子澈送行而来。像是早有人预料到会是这个阵仗,为此特意调派出二千名禁军,将百姓们隔离在道旁,皇子澈的送行队伍这才未受阻碍的向前行去。
与此同时,国主早已携文武百官到了城楼前,此地也是毂击肩摩,冠盖如云。皇子澈行至城楼前便跳下马去,立时跪地行礼。
千麒走下銮驾将他扶起,父子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言不发。城门外朔国的使者与护送队伍已等候多时,谁都知这出行的时辰不能耽误,早已派人过来催促过多次。
皇子澈后退一步,伏地而拜,三个响头落地有声。这最后一拜他未将头抬起,以面朝地道:“儿臣此去不知何时能归,还望父皇多多保重,若在生之年可有幸归来,儿臣定再承欢膝下,以尽孝道。”
国主喃喃念了声:“澈儿……”一旁扶着的钱海只觉自己的手臂快被捏碎。
皇子澈起身,往回再看一眼这生活了十几年的洛河城,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向城门外行去。身后随行队伍鱼贯而出,将平坦宽阔的道路踏得尘土飞扬,这尘土使得留在原地的众人泪眼婆娑。他一步步往前走,身后的送别之言都犹如催泪剂,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回过身去,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出了城门,朔国使者立时便迎了上来,堆笑得同皇子澈道:“现在日头正大得很,殿下还是去马车内坐着吧,若是一会觉得闷了,再出来骑马舒动舒动筋骨。”
皇子澈不去看他,也不作答,这使者倒是想得周全,想必是知道自己此刻极需一个隐蔽的地方发泄,这才主动让他登车的吧!
他同一旁的锦儿道:“锦儿,你同我一道上去。”
车内,两人相对而坐,皇子澈拉开帘子望向车外。就在不远处,城楼下的人还在那儿站着,随着队伍不断向前行近,那些人面也越发显得模糊起来。他又将头探了出去,欲使自己看得更清些,可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再也分不清这些人里谁是谁。
锦儿坐了过来,伸手去抚他的发髻,皇子澈先是一怔,随即便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抱住。锦儿轻抚着他的背,柔声道:“你想哭便哭吧……”
他这才得以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悲切之中,这一生落过的所有泪,都不及此次来得迅猛。泪水如泉涌般溢了出来,一滴滴掉入锦儿的脖颈之中,全都是烙人的滚烫。她也被感染了,只觉眼眶越来越热,一张嘴欲说几句安慰的话,冒出的却是呜咽之声。
两人就这么抱着,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嗓子都要撕裂开来。锦儿轻轻将他推开,并掏出帕子给自己抹了抹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这才道:“我都哭不动了,你呢?口渴不渴,我去弄点水来。”
他早已哭得一脸狼藉,锦儿的一张俏脸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会又笑着不免看上去有些滑稽。发泄完后,他觉得又饿又渴,便道:“顺道再弄些吃的,我饿了。”
锦儿打趣道:“遵命,我的殿下。”道罢便掀开帘子,让同行的侍女取吃的去了。
两人赏着帘外的景致,不久便将自己喂饱灌足。锦儿自入宫后便再未出过高墙,一路上免不了要感叹几句,她碎碎的絮叨他便心不在焉的听着,心里想着其它的事情,偶尔回应几句。马车一路颠簸,竟将他的瞌睡颠了出来。
打了个哈欠,皇子澈道:“我先睡上一会儿,你若是困了也在这车内睡吧,此番既出了宫,便再没那么多规矩,无人会怪罪于你。”
即便是在宫里,私下里她也时常不分尊卑,哪里又用得着他来提醒。锦儿莞尔一笑,同他道:“是是是,我的好弟弟。”
渠国国土之广,若是昼行夜歇的走,也需花上十日才能越过渠国边城——晋旸,若要走到朔国,至少也要花费一月的时间。想是朔国的使者不急着回国,他在最前头不紧不慢的驱着马,身后几百人的队伍排列有序,皆是以正常的步伐走着。
马车内很是宽敞,坐垫也柔软得很,皇子澈与锦儿各占一头,都是曲着身子睡了一路。两人昨日一 夜未眠这会儿自然睡得香,若不是马车突然停下,这一觉估计要睡到入夜。
最先醒的是锦儿,见马车停了便掀帘去看,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帘外晚霞似火,直将半边天烧得通红。挥手招来一旁的待女,问道:“好好的怎么停了下来?”
那侍女道:“好像是有什么人跟了过来,怕是意图不轨的,侍卫们正拦着呢!”
皇子澈这时也醒了,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便起身将头探了出去,道:“你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殿下。”那侍女说完便小跑着去了。
不消一会儿功夫,那侍女便回来了,喘着气道:“殿下,是……是左齐公子,来了……”
闻言他浑身一颤,也就一刹那的功夫便跳下了马车,侍卫们见他冲了出来便急忙拦下,道:“殿下,还不知前面来者何人……”
“都给我让开。”皇子澈一声大喝,吓得几名侍卫立时将手收了回来,不敢再拦,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待他跑到最后方,只见几十名侍卫手持长矛,已将一人一马围了起来。那人此时还坐在马上,发丝凌乱,衣袍上沾了不少尘土。他身下的赤兔马亦好不到哪儿去,马的鼻翼处泛着白沫,一看便知是狂奔了许久。
左齐一来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些人不仅不通报而且还再三阻挠,急得他差点要同这些人拼命。正在僵持着忽闻见一声大吼,那人道:“你们统统给我退下。”侍卫们皆回首望去,见来人正是皇子澈,立时便将长矛收了,并纷纷退让开来。
“阿澈……”左齐呢喃一声,随即便跳下马去,怎料脚刚一落地双腿便软了下来,身子还未站稳整个人便跌落在地。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皇子澈猛的跑上前去欲将人拉起,尝试了好几次,可左齐就是站不起来。他心里虽急,却不想他为何会站不起来,只想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便问:“你怎么来了?”
左齐道:“先别忙着问,扶我去个能说话的地方,一会儿告诉你。”
好不容易将人扶了起来,皇子澈这又转过身去,半蹲着身子道:“你这样也走不了,你上来,我背你过去。”
“这怎么行……”
他将话打断,斩钉截铁道:“别废话,快上来。”
左齐愣了愣,最后还是咬着牙攀了他的后背。
这时,朔国使也闻讯赶了过来,见皇子澈正背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忙问道:“殿下,这人是?”
皇子澈目不斜视的往马车的方向走,并道:“这是我原先的伴读,特意赶来为我送行的,暂且让我同他交待几句,你先命大伙原地休整片刻,交待完我自会通知你。”
穆子段略一沉吟,随即道:“也好,大家走了大半日想必也累了,正好让他们吃些东西,用过夜食再赶路也不迟。”
“嗯。”皇子澈将背上的人往上提了提,又继续往前走。
晚霞余晖下,两人的影子紧密的交叠在一起,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并在心底猜测皇子澈背着的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养尊处优的皇子这般纡尊降贵的背着他,想是他们将猜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人只不过是区区伴读。当然也有人会往其它的方向去想,如果是那种关系,这么看来便也不足为奇。
总之这一路上是议论纷纷,众人垂首贴耳神色怪异,即便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也不难猜出其内容。可这两人却无多余的心思去介怀这些,各有所思,心底的千言万语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开口,竟就这么平白的沉默了一路。
锦儿见人是被背着回来的,也由不得再去细想,忙着上前去帮扶着将左齐安置在马车上。待左齐坐好后又急忙去查探他的伤势,浑身上下瞅了个遍,可就是看不出是哪儿受伤,不由好奇道:“也没见伤到哪儿,怎么连路都不能走了?”
左齐道:“你先别急,我还有些事未讲清楚。”遂又扭过头去看皇子澈,同他道:“阿澈,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你送行,陛下已允我一同与你前往朔国。”说罢便去掏袖中那一纸圣旨。
他惊诧的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状,遂又接过圣旨缓缓读来,半晌他张了张嘴:“你……”
左齐神色微怒的瞪着他,道:“这次你休想再偷偷将我留下。”
他立时红着眼道:“谁要你跟来的,你不好好的待在洛河城,跟着我去朔国作甚?简直是愚蠢至极,愚蠢至极……”道罢,便抬起袖子去擦脸,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哭了。
左齐伸出手去,将他拉得近些,见他扭过头去不看自己,不禁轻叹一气,柔着声道:“别哭了。”
锦儿在一旁掩嘴偷笑,不曾想离了皇宫离了洛河城还能见到这番场景。只不过……今日的皇子澈不同往日那么好哄,执拗的不睬他人,也不肯停下来,愣是又将眼睛给哭肿了。
锦儿道:“我看你俩都不怎么聪明,都巴巴的将自个儿往朔国送,阿齐你不要命的跟过来,知道的人说你重情重义,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你千里追夫哩!”
话音刚落,左齐双颊立时泛起一阵红晕,好在天色已暗没被人看了去,他正色道:“莫胡言乱语,你若无事可干,就过来为我看看膝盖,在父亲房前跪了两夜,我觉着这腿都快不是自个儿的了。”说罢,便去撩自己的裤子。
皇子澈止住抽泣看了过去,只见他膝盖已呈深紫色,连着整条腿都肿得老高,他只轻轻碰了碰那里,左齐便疼得倒抽凉气,带着这触目惊心的伤,他又是怎么骑马赶来的?
“什么事就只知道跪,你难道就不会以死相胁?要么自挂东南枝,要么架刀于颈前,我就不信舅舅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尽,你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何止是心疼,若早知他会这么执拗,最初就不该让父皇生生将他留下。明明是想护他周全的,却害他受这份罪。
左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原来……你脖子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因一时情急而说漏嘴的皇子澈,此刻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穆子段不知何时来到马车前,许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道:“殿下,前方不远处便是驿战,此时已快入夜,冒着夜色行进总归不好,在下觉得可否先将人马安顿好?”
皇子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那照你的意思办吧!”
使者欲转身集结众人继续赶路,皇子澈却将他留住,将手搭在左齐肩上,同他道:“他并非是来送行的,父皇已命他与我一同前往,有圣书为凭,穆大人可要过目?”
穆子段望了一眼左齐,这人虽不在预期的随行队列当中,可皇子澈若执意要多带一人,就是没那道圣旨,他区区一个使者又能多说什么。他摆摆手,并未接过去:“既是陛下安排的,理应一同前往,我这便去将人集结好,稍刻就能动身了。”
皇子澈道:“你去吧。”
队伍不多会儿便又开始朝前进发,锦儿掀起车帘朝一旁驾马的护卫统领道:“呆子,去后面那辆装随行包裹的马车里为我找样东西来。”
“什么东西?”那人道。
“就一翠色的玉瓶,里面装着活血化瘀膏,放在最小的那个檀木盒子里。”
“我这就去。”话音刚落,那人便一勒缰绳,立时打马而返。
这人叫刘骋,之前是太子殿的侍卫长,因此次随同去朔国才临时被封的护卫统领。他比锦儿年长一岁,被她叫做呆子已有七年之久。说起他为何会被锦儿唤作呆子,还要从皇子澈八岁那年说起。
皇子澈因爱兔惨死而大哭不止,左季昀出了将人活埋的主意,那日铲土的两人之中就有这刘骋,而锦儿也是因为这事儿才牢牢记住此人。当时在场的都知这是国主与上大夫在做戏,也就只有这呆子当了真,险些真要将锦儿给活埋了。锦儿被救下后,头都来不及梳便去质问他,说自个儿平日与他无冤无仇,怎能下如此歹手。
刘骋这人心性憨厚,上面吩咐什么他都照办,当差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可他脑瓜子也愚笨,从来就不知看脸色行事,这样的一个人,哪里又看得出来当日上演的是这样一出,只管闷头办差又怎知怜香惜玉。
刘骋嘴也笨,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却还不知自己错在哪儿,直将锦儿气得原地跳脚。这样一块敲不动戳不穿的木头,不是呆子又是什么?
此时驾马而去的身影矫健灵活风姿潇洒,一点不似平日的呆板木讷。锦儿的视线追出去老远,不由得望出了神。
皇子澈见她这般神情,便打趣道:“都说少女才怀春,锦儿你这都多大了,怎么还痴痴盯着男人看。要是喜欢就去告诉人家,何必时刻逮着机会就去欺负,你再这么下去就是再老实的人也会被吓跑的。”
锦儿将头扭过来,杏眼一瞪:“你哪只眼见我中意他了,就这么块呆木头,眼瞎才会看上他。”
左齐插话道:“阿澈,可还记得你之前养过的那只红嘴雁?”
“自然记得。”
“它死的时候浑身都是软的,只有那张嘴还是硬的,我倒觉得这还挺像某个人的。”道罢便拿眼去瞟锦儿。
皇子澈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这话中的意思,立时笑着道:“像得很,像得很……”
“好啊你个阿齐,竟敢捉弄你姐姐,看我今天非要挠得你向我求饶不可。”说完便撸起袖管,娇笑着去挠他痒。
马车里的三人立时笑作一团,左齐躲避着一直往皇子澈身上靠,实在笑得没了气力,索性钻进了那人的怀里。皇子澈将他护在身后,又伸手去挡锦儿,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这时刘聘已将药取回,他敲了敲车壁,同里的人道:“药拿来了。”锦儿立时将手收回,理了理发髻,这才去掀车帘。
马车摇摇晃晃的也不好上药,锦儿让左齐将膝盖搁在皇子澈的大腿上,并让他好生固定住,免得一会将他弄疼了。左齐这时还在犹豫之中,只见皇子澈一把将他的小腿揽到自己身上,并让他别乱动。
待药上好,队伍也已行至驿站,早几日便接到公文的驿站长,见到纷沓而至的人马便急急忙的提袍前来迎接。皇子澈从容的下了马车,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锦儿见他一本正经,不觉有些想笑。
驿站长跪地而拜,道:“小臣恭迎太子殿下。”
皇子澈道:“无需多礼,请起。”
驿站长起身,侧身而立:“今日殿下车马劳顿,想必已经乏了,小臣已命人备好热水,殿下稍刻便能沐浴宽衣。”
“有劳了。”
驿站长手里比划着‘请’的姿势,这才躬着腰在前头带路。
这儿自然是比不得皇宫,小小的驿站容不下那么多人,随行队伍中除去几个稍有身份的,其余都要十几号人挤一个房间。房间内自然是没有床的,只有用几块木板拼成的大通铺,众人头朝外脚朝里睡着,少不了要有几个打鼾磨牙的。
皇子澈住的自然是站内最好的房间,自个儿沐浴完毕又命人换上干净的水,左齐就在他的房间里洗漱沐浴,身上奔袭了一日而沾上的尘土,直将水搅得浑浊不清。锦儿在一旁侍候着,为他拿上干净的衣物,待他洗好起身时才退了下去。
白天出了一整日太阳,夜里倒也不觉得凉,两人散着半湿的头发坐在窗台前,正迎风赏着月。皇子澈单手托腮,几楼青丝半遮着眉眼,他神情茫然的望着窗外陌生的景致,恍如在梦中。
“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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